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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在开放停留一日之后,各回各的家乡,利用家族在本乡本土的势力,开始选募青壮为兵。
李信先是与李侔一起前往杞县,探看自己的叔父也是嗣父李春玉,以及几年前就已经成婚了的妻子陈氏。
而这个陈氏,正是如今御前侍从武官之一陈奏廷的堂妹。
之前陈家不过是个地主大户而已,族人之中并无官身,而如今身份自然大为不同,不光是老陈家出了个武进士,尤其重要的是,这个武进士如今还成了大内御前侍从武官处的“带刀侍卫”。
如今李信要在老家募兵,除了自己的大哥李伦需要仰仗之外,妻子陈氏背后的陈家,也同样需要仰赖一番了。
这个时空之中,李信当然没有什么机会去认识走街串巷、四处卖艺为生的红娘子了,而且他在其生父未去世之前,就亲上加亲与同是怀庆府河内大户的姑丈家即陈家,定下了亲事,并且在其考中举人之前,就已经娶妻成婚了。
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在这个时代那就是法定夫妻,此前考中了进士,因为身份尴尬而未回杞县探亲,有点说不过去了,而此时回河南募兵,已经到了开封府,再要过家门而不入,那就更加说不去了。
所以李信带着李侔先是回了杞县,看望了自己的嗣父一家,然后在杞县停留三日,再然后就是带着发妻陈氏离开杞县,自回老家怀庆府探亲,同时也要在怀庆府河内县等地,计划招募壮士一千。
其余五人,当然也是各有任务,许志忠回河南府招募一千,杨遇春回归德府招募一千,王翼明就在开封府本地招募一千。
而陈德自去陕州,依托其父陈永福募兵五百。
李侔则在杞县,借助其生父李春玉之势力,从自家田庄佃户及附近流民之中招募精壮五百。
总计五千人,六个人分头行事,各以自家宗族势力,开启了在河南这个人多地少、灾荒频发之地募兵的进程。
这次李信前往河南募兵,除了皇帝给予的在金州以南分给人均十亩土地作为永业田的奖励旨意之外,还让户部给了李信一纸公文,可以从位于洛阳城内的户部分司,支取两万银元,作为新募青壮安家善后及其北上登莱的一应费用。
第四二一章 难怪如此()
就在李信带着几个讲武堂刚毕业的低阶武官,回到老家招兵买马的同一个时间段内,山西剿贼前线的战事,也终于打破了沉闷的僵局,出现了新的变化。
五月二十日的夜里,来自山西剿贼督师府临时行辕的一封军详细的军情奏报,让崇祯皇帝的心中五味杂陈,注意力也从皇明忠义讲武堂第三期学员考核分配上面,重新转移到了山西剿贼的一线。
且说四月中旬以来,奉调入晋剿贼的大明官军,先是在北线取得了静乐大捷,但是紧接着,就又传来了陕西总兵张国兴所部轻敌冒进全军覆没,而总兵张国兴也不知所踪的消息。
这两个消息前后相隔不久,而且是一个是大喜,一个是大悲,使得一贯沉稳的军机大臣李邦华,也顿时有点乱了阵脚,而山西剿贼前线的战局,随后也陷入了调整与焦灼的状态。
卢象升麾下的天雄营入晋以来,数月难得一战,也多少有点沉不住气了。
跟着李邦华南下鼠雀谷的时候,卢象升在部属们纷纷主动请缨,希望能上前线作战的压力之下,也找到李邦华,要求自领天雄营先往汾州助战,既然王国梁的山西镇军队拿不下黄芦岭,那么就由天雄营上去打一打。
李邦华虽然也想着尽快打破眼前的僵局,在陕西总兵张国兴所部全军覆没之后,打一个胜仗振奋一下有点低落的士气,但是对卢象升所部的请战要求,他最终还是没有同意。
因为李邦华带着麾下嫡系矿营和卢象升的天雄营从介休南下,穿过狭窄的战略要地鼠雀谷,刚刚来到灵石县外的时候,他就又收到了洪承畴派人快马送来的新消息。
这个消息让李邦华终于判断出了流贼主力的大致位置。
虽然他目前还不知道所谓的“横天一字王”王嘉胤及其部众的具体位置神南峪,但是他却洪承畴以及王国梁等人报过来的各种情报之中推断出,流贼主力应该就在石楼以东、宁乡以南、灵石以西、濕州以北的吕梁山中。
就在灵石县的临时行辕之中,李邦华带着卢象升以及暂代陕西总兵官的王承恩,对着兵部职方司提供的山西地图,研究来研究去,最终将流贼主力的位置,进一步缩小了范围,圈定在了广武庄以东、黄芦岭以西、宁乡县以内、紫荆山以北的山中。
做出了这个判断之后,李邦华也不再带着自己麾下的主力人马往汾西去了,而是连夜派出了两路信使,一路赶去石楼,去找目前已经抵达了石楼县城的洪承畴,令其从带领张宗衡麾下人马扼守石楼,并伺机去攻石楼山北面的广武庄。
另一路则是赶往汾州以西的金锁关,命令王国梁带领所部山西镇军队,往西猛攻黄芦岭,令其于五月中旬之前至少攻下黄芦关。
同时,就地命令暂代陕西总兵官王承恩留一部守备汾西,而主力往西,前往濕州、石楼一线,增援洪承畴、张宗衡所部。
而自己则亲率麾下矿营和天雄营从灵石西进,往紫荆山以北的石口镇而去。
这个所谓的石口镇,就是后世的吕梁交口县。
这个地方往北、往南、往西都是高山,唯有往东是浅山丘陵、沟谷纵横,可以通往灵石和汾西。
李邦华在灵石做出了新的部署之后,山西剿贼南线的形势顿时为之一变。
而李邦华之所以能够在半个月内,就从洪承畴等人传递过来的贼情报告中锁定流贼主力所在的大体位置,是因为一个把总的逃回。
这个把总就是钟得五。
且说,钟得五在漫山遍野的贼军乱民中找到了薄弱处,带着几百人拼死血战,最后杀出了一条生路,虽然只剩下了不到二百个人,但个顶个地都是九死一生的悍卒。
虽然其中有着好几个把总,但是钟得五的悍勇得到了这些人的更大认同,很快就成为了这股“漏网之鱼”的首领。
石楼山中的血战结束时,天色已近黄昏,钟得五带着这些人为了躲避追兵,先是翻山越岭往东行,直到他们来到位于群山深处的石口镇附近,才发现群山深处的石口镇这里,也驻扎了流贼的一部大军。
由于钟得五所带部伍人数实在太少,同时个个带伤、疲惫不堪,而且石口镇正卡在往东去的谷地中央,只听石口这个名字就知道,此地形势之险要,所以,没有办法之下,钟得五只好带着众人藏在山上休整了一夜。
次日清晨,钟得五带领众人转而往南,翻山越岭走了一天,终于来到了紫荆山北麓一处山坳,稍事休整之后,钟得五等人不敢在此逗留,而是趁着夜色,转而往西,继续翻山越岭,到了天亮时分,终于走出了群山,而山外几十里的地方,正是如今仍在朝廷手中的濕州。
钟得五作为向导,从此地跟着陕军北上,而此时再回到濕州,身边的三千大军只剩下了区区不到二百个。
等到这一小股幸存的陕军悍卒在钟得五的带领下,疲惫不堪甚至半死不活地来到濕州城外的时候,好巧不巧地正好赶上洪承畴带着自己麾下的抚标中军千余骑正在入城。
钟得五连忙上前请见,很快就被带到了洪承畴的面前。
见了传说中的陕西巡抚洪承畴,钟得五把陕军前锋冒进中伏,总兵张国兴率军前往救援,结果身陷重围,最终本人被俘,而所率官军大部投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最后,钟得五还说道:“报告大人,卑职当时距离张总镇被围之处太远,张总镇到底是为人胁迫,还是主动投降,卑职并不清楚,只是当时在战场之上听人传言,说是张总镇麾下部将李兴突然反水,拿住了张总镇向贼军请降。至于张总镇和李兴后来情形,卑职当时与兄弟们在血战突围,在山上四处隐匿逃亡,并不知情。”
陕军西路在总兵张国兴的带领之下,在蒲州北上之后的所作所为,如今已经传到了洪承畴的耳朵里,虽然诱因是蒲州知州刘令誉对陕军西路军的闭门不纳,但是说到底张国兴纵容麾下抢掠百姓的作为,终究还是犯了文官的忌讳。
所以洪承畴对张国兴本人的生死存亡,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死就死了,他死了之后,与自己对路子的副总兵王承恩才能够立刻接任。
不过跟着陪葬的几千陕军精锐,却让洪承畴心痛不已。
因此,此时听了钟得五描述的战场情形,他倒是希望总兵张国兴能够战死在战场上或者被流贼俘虏杀掉,而不是屈膝投降,毕竟自己麾下的总兵若是就这么投降了流贼,那可真是剿贼以来的独一份了,若真是这样,那影响可就大了,陕军今后还怎么取得朝廷的信任,取得皇帝的信赖?
所以,这个时候,洪承畴心中反倒是暗自期盼,张国兴最好是能够不屈而死。
钟得五并没有让洪承畴纠结多久,因为他报告了张国兴坠马被俘的情况之后,马上说道:“报告大人,卑职带着兄弟们杀出重围,逃进山里,一路往东逃匿的时候,发现石楼山东麓的石口镇驻有流贼的一部大军,石口镇外营盘遍布,营帐无数。”
钟得五说出的这个情况让洪承畴既惊且喜,就在城门楼上,让麾下亲兵铺开地图,找到了石口镇的位置,喃喃说道:“难怪如此!难怪如此!”
第四二二章 愿归抚院()
正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
对于洪承畴这样的人物来说,一场战斗的输赢,或者某一场仗的胜负,并不重要。
对他来说,比输赢本身更重要的是,你得弄清楚这场战斗为什么会发生,或者说,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这个时候发生,而不是在别处或者其他时间发生。
虽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但是兵无常势的背后,终究还是有势的存在,而水无常形的背后终究还是有形的表现。
所以,当陕西总兵张国兴在石楼山以东,通往广武庄的山道上遭遇埋伏,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除了愤怒于张国兴的轻敌冒进,惊讶于贼军的引诱设伏之外,陕西巡抚洪承畴想得更多的却是,流贼乱军为什么一改之前遇上官军就跑的习惯,而是在这个地方设伏,靠着人多势众将三千官军全部吞下?
这是不是恰好说明,石楼山附近的这片山区,就是进山流贼主力盘踞的所在地呢?
如今,钟得五在石楼山以东群山深处的石门镇所发现的情况,恰好验证了洪承畴一路上的种种猜想。
正因为如此,他才连着说了两声“难怪如此”。
见钟得五所说与自己心中的猜想符合,洪承畴立刻又问钟得五:“钟得五,你们二百人血战逃归,却意外发现贼营,以本抚院看来,你们不仅无罪,而且有功!说说看,除了石门镇的贼军,你们一路归来可还有别的发现?!”
钟得五想了想,说道:“石门镇以南到紫荆山北麓没有贼军踪迹,但是石门镇西北,石楼山这边的广武庄却也盘踞着大批的贼军。当日张总镇派出的前锋人马,正是要往广武庄方向去的路上被人埋伏!”
钟得五说完了这话,洪承畴手捋着颌下的胡须,一边审视着眼前的地图,一边陷入了沉思。
而这个时候,钟得五又接着说道:“报告大人,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洪承畴抬眼看了看他,说道:“你方才所说的这些情况,对本抚院来说已经是十分有用,若是还有其他情况,你但说无妨!”
钟得五于是说道:“以卑职这几日所闻所见,卑职以为,当日屠了永宁州城的陕北贼军主力,必定就在广武庄以东,石门镇以北的山中,抚院大人既已到此,何不上报朝廷召集大军,从这两处入手,进山围剿,灭此贼患!”
洪承畴听了钟得五这话,打眼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势,却令钟得五莫名地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儿,洪承畴没有直接回答钟得五的问题,而是突然开口冲他问道:“钟得五,你可愿意带着你如今的部伍,到本抚手下听令?”
钟得五听了这话,顿时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当即跪倒,抱拳说道:“卑职钟得五愿归抚院大人麾下听令!”
钟得五等人跟随的总兵,在战场上中伏被擒,生死不知,而所在的大军也几乎是全军覆没,然而就在这样的惨败面前,自己带着到小二百人逃回,虽然个个带伤,说明此前经历过一番苦战,但是毕竟那么多同袍都没有了,只有你这一小股回来了,不管遇上的是哪个文官或者武将,总得好好解释上一番才行。
若是遇上那种刚愎自用的文官武将,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以临战脱逃的罪名把你给砍了。
这样的事情在明军之中实在是太常见了。
所以,在往回逃的路上,就有不少老兵油子担心这一点,不断地撺掇着钟得五干脆在山上落草为寇得了,毕竟自己身边的战友那么多都他娘的降了,自己回去实在是百口莫辩,万一被新来的上官给冤杀了呢?
幸亏钟得五之前已经有过血战逃生而没有被治罪的经历,尤其是他的亲叔叔一家更是在永宁州城里死于这股流贼之手,使得他最终没有成为逃卒,没有成为吕梁山的一股山贼,而是带着这部分九死一生的悍卒,重新回到了官军的队伍里。
如今能够成为陕西巡抚洪承畴的抚标中军,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有了一个更好的归宿了。
对此,钟得五当然是十二分的愿意。
听钟得五答应得爽快,洪承畴随即上前将之扶起,然后让身边亲兵带着钟得五下城,交给濕州知州衙门妥善安排钟得五及其麾下小二百人的饮食、救治和休整之所。
当天下午,洪承畴一边将自己的初步判断,以及从钟得五那里得知的情况写成书信,遣人快马送回汾西,转送坐镇剿贼的军机大臣督师李邦华,而另一边则责令濕州知州焦胜昌为麾下千二百中军准备次日北上石楼等处的干粮。
蒲州知州刘令誉前番对待陕军官兵的表现,洪承畴已经知道了,这一次向李邦华通报情况,自然也没有把这件事情落下。
虽然刘令誉在洪承畴抵达蒲州的时候,表现得极为谦卑和恭敬,但是他此前对张国兴所部陕西官军闭门不纳的态度,却令洪承畴十分不喜。
虽然这样的事情在大明的地方官中曾经多有发生,然而如今这个时机却是大为不同,等于是恰恰撞在了洪承畴的枪口上。
若洪承畴是一般的文官,自然不会在这个事情上跟御史出身的刘令誉过不去,毕竟张国兴如今要么已经被杀,要么已经投降,最起码肯定是兵败被俘了,犯不着为了他而得罪御史出身的刘令誉。
不过可惜的是,洪承畴不是一般的文官,而且此时此刻,正是他出面收复陕军之心的天赐良机,他又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就算是张国兴及其麾下三千精锐都死了,潼关以及陕晋、陕豫交界一线还有许多关口驻军,都是陕西总兵府的麾下,虽然不甚精锐,但好歹也是一股力量啊!
就算打仗不行,让他们分兵把守各路关口,实心为巡抚衙门办事,收取过往行商商税总还是可以的。
毕竟这些陕军老卒可都不是善茬子,即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