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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昉听了这些人的言语,心里有数,当下对张晚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申閤老不让武人参与国政,那么都元帅张大人,你就到殿外约束兵马,听候传唤去吧!”
张晚听了这话,起身,抱拳说道:“谨遵尹閤老吩咐!”
张晚说完这话,再去看了看左议政申钦等人,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然后转身离开了宣政殿。
见张晚离去,申钦神情一变,对尹昉说道:“尹閤老刚才话里话外什么意思?!你可是要图谋不轨?!”
申钦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就要起身。
尹昉听他这么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申閤老,你害怕什么!”
尹昉这个异乎寻常的举动,使得殿中之前附和申钦以及反对与大明签订划界条约的大臣,顿时一片大哗。
“尹閤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尹閤老,我辈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我朝鲜啊!”
“尹閤老,你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我辈妄动刀兵吗?!”
宣政殿中一时之间纷乱起来。
右议政金尚容、礼曹判书李廷龟,包括新任司谏院院判尹暄,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反对派。
过了一会儿,纷乱过后,殿中重新陷入沉寂,但是这份沉寂却是一种暗流涌动的沉寂。
这时,朝鲜弘文馆大学士兼成均馆大司成,朝鲜国士林领袖尹集,突然说道:“尹閤老、申閤老,我朝鲜素来以大明为师,礼乐制度完备,朝廷议事也自有议事之规。如今议政府众位大臣立场迥异,若今日必须达成一致,则唯有直接点数表决这一个办法。”
说到这里,尹集看尹昉面色不虞,当即又说道:“不过,本官想奉劝诸位大人,我朝鲜与大明二百余年宗藩情谊,虽非同种,但是礼乐制度系出同源,绝非茹毛饮血之建奴胡虏可比拟。
“而且北方荒蛮之地,自古也非我三韩之旧土,而又邻近建虏,连年战乱,城池残破,人民十不存一,一朝弃之虽可惜,但强自留之却也食之无味。
“如今既已被大明东江镇所占据,我辈即便不允,一时之间也难以夺回,若是因此而取祸于大明,东江镇驱使十数万流亡我北方之辽东难民南下我三韩腹心之地,尹某实在担心我朝鲜国祚之不存!请众位议政大臣深思之!”
朝鲜制度与大明相仿,大明有翰林院,朝鲜有弘文馆,大明有国子监,而朝鲜则有成均馆。
朝鲜所谓的弘文馆大学士,相当于大明翰林院的翰林学士,其所兼任的成均馆大司成,也就相当于大明国子监的祭酒了。
这个尹集的职务,就是朝鲜的翰林学士兼国子监祭酒。
这个职务虽然没有多大的权力,但在朝鲜的朝野之间却是一个十分清贵的职位,非士林大贤之中有崇高声望者不能担任。
所以尹集的看法,对于朝鲜的议政府也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
听了尹集的这番话,尹昉问道:“既然如此,那么请问,此时申閤老诸位的看法,可曾有了变化?”
申钦环视殿中人一周,然后傲然说道:“议政府的立场已经很明显了,我辈居众,何须变化?!”
第四一一章 通虏之名()
朝鲜议政府的七位重臣之中,如今左议政、左右赞成以及左参赞四个人站在一边,尹昉这个领议政麾下,只有右议政、右参赞两位议政府大臣,多寡鲜明,胜负立判,申钦等人自然不会改变态度。
但是,听完申钦说的话,尹昉却笑了:“申閤老啊申閤老!汝辈以为今日所议者乃是一般的朝务吗?!你们错了!今日议政府所议者乃是攸关我朝鲜生死存亡的大政,攸关国祚之存续,又岂是议政府七人点数能够决定得了的?!”
说完这话,尹昉突然一声爆喝:“张晚、元斗杓何在!?”
张晚和元斗杓都是李倧的亲信,跟尹昉当然也都是一伙儿的。
庆云宫之变的时候,尹昉是隐藏在背后的谋主,而张晚、元斗杓都是冲在前面的干将,这两人在李倧上台之后取代了姜弘立、韩润,当上了朝鲜兵马都元帅和副元帅,与姜弘立、韩润二人自然是势不两立,也因此与朝中的降虏派的文官,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这边尹昉话音刚落,就听见宣政殿外面很快传来呼喝之声,片刻之后即从殿门外冲进来两队朝鲜御营将士,手持刀枪,将所有朝臣团团围住。
见此情景,尤自难以置信的申钦、金鎏、崔鸣吉等人,顿时怒道:“尹昉,你好大的胆子,没有大王令旨,你敢唤来御营进入宣政殿内?!”
到了此时,尹昉已经无需掩饰,当即长身而立,哈哈大笑。
尹昉笑声刚一收住,此时的朝鲜兵马都元帅张晚与副元帅元斗杓,也已经跟着宣政殿外的御营卫兵进入了殿中,见尹昉在殿中站立,当下来到尹昉身前,手按剑柄,单膝跪地说道:“末将见过领议政大人!”
尹昉不说话,只是蔑视地看着申钦等人,而此时殿中尹昉一方的人也都迅速起身,自觉站在了张晚与元斗杓的身后。
片刻之后,就唯有议政府的申钦四人,以及朝鲜六曹判书之中的吏曹判书金鎏,起身之后站在原地,对着尹昉怒目而视。
金鎏这个人在庆云宫之变的时候,与尹昉乃是一伙的,属于李倧的铁杆,是以到了这个时候,尤自觉得尹昉不敢拿他怎么样,当下呵斥道:“没有大王的令旨,尔辈竟敢对议政府大臣妄动刀兵?你们这是要犯上作乱吗!”
金鎏说完这话,吴元谦、崔鸣吉等人也是喊道:“大王何在!?我等要面见大王!”
尹昉见这几个人仍然不肯服软,于是喝道:“张晚、元斗杓,大王有令旨,此辈通虏卖国,给我全数拿下!”
张晚和元斗杓听了这话,立刻说道:“末将得令!”
随即站起转身,指着殿中尤自叫嚷不停的申钦等人,冲麾下士卒大声喝道:“此辈通虏卖国,将他们全数拿下!”
申钦闻言怒极,一边手指尹昉,一边大声骂道:“尹昉你这个无耻贼子!卖国的是你!我要面见大王!”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冲进殿内的御营卫兵,只听张晚和元斗杓的命令,当下一哄而上,很快将申钦、金鎏、吴元谦、崔鸣吉、李元翼等人,打掉了乌纱,扒去了朝服,摁倒在地上。
其中吴元谦、崔鸣吉等人尤自喊着:“尹昉你这个小人,卖国的是你们这班贼子!我要面见大王,面见大王!”
申钦等人这边挣扎着喊叫,那一边尹昉与金尚容、尹暄以及李倧的另一个心腹亲信兵判李贵,用眼神和手势交换着态度。
手势很简单,就是单手往下轻挥。
这个动作在大明也好,在朝鲜也罢,意思都是一样的。
站在一侧的朝鲜士林领袖尹集看见这个动作,心中也是黯然,然而此时此刻却不能有任何的动作,否则就要遭受池鱼之殃了。
而尹昉在争得了自己这边的支持之后,对着一直盯着自己手势的张晚将右手斜着往下一挥。
张晚当即明了,立刻抽出腰间的宝剑,冲着尤自挺直上身怒骂不停的申钦,上前就是一剑。
这一剑,从前胸刺入,从后背穿出,正是传说中的“透心凉”!
申钦难以置信地看着刺入胸前的利剑,抬头盯着尹昉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抬着的头最终重重垂落。
张晚亲自动手,就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元斗杓也知道此时到了立功的时候,当下抽出宝剑朝金鎏刺去,而殿中的卫士,当然也是有样学样,殿中立刻出来了一阵阵惨呼之声。
片刻之后,金鎏、吴元谦、崔鸣吉、李元翼等人血溅宣政殿,当场被杀。
尹昉见大局已定,当即在殿中大声说道:“事大事强,乃我朝鲜太祖以来立国之根本,况且大明于我朝鲜有存亡绝续之殊恩,今后再有敢言通虏事奴者,此辈就是镜鉴!”
一时之间,殿中剩余的大臣,皆喏喏不敢言。
看看殿外,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尹昉当即让自己的亲弟弟尹暄去见李倧和来自大明的使者,通报宣政殿中的情况。
宣政殿中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过护卫大明使节安全的锦衣卫。
宣政殿外的士卒一发动,李信就让乔启泰报消息报告给了姜曰广,同时严令锦衣卫人员荷枪实弹密切戒备了。
此时见尹暄面带喜色,安然而来,知道是尹暄这一边获得了胜利,而这同时也就意味着大明这边获得了胜利。
李信放下了悬着的心,带领尹暄迅速入内,来到了姜曰广和李倧所在的礼宾馆舍前院中庭之上。
尹暄来到门前,见李倧、姜曰广在庭中跪坐等候,连忙在庭前跪地俯身,说道:“启禀大王,启禀上国天使,议政府左议政申钦等人通虏事发,在宣政殿阻挠议事,口出大不敬之言,被殿外值守御营卫士当场格杀。此时议政府已达成一致,愿以北方二道之地奉赠赎罪,换取大明护我朝鲜国祚永固!”
尹暄这话,前言不搭后语,但是每一句说出来,都是那么的石破天惊!
只见李倧听完这话,面无表情地长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叹气,还是放松,总之长出一口气后,看着尹暄,依旧默默无语。
而姜曰广则是拈须微笑,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再看张溥,却是瞪大了眼睛,一种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模样。
张溥是东林党人中的新起之秀,虽然常常被自己所宣扬的各种学术和政治主张所遮蔽和左右,但是他的心智一样在同辈人之上。
听了尹暄前言不搭后语的那番话,很快就明白了背后的意思。
虽然对于这种讲道理讲不通就搞肉体消灭的政治斗争方式看不惯,但是这个斗争的结果,却是有利于大明这一方的,对此张溥自然也是乐于接受的。
至于李信,那更不用说了,死的是朝鲜人,而结果又对己方有利,除了高兴之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尹暄禀报宣政殿中的情况,以及议政府议论的结果,接着就请李倧和大明天使前往宣政殿,重新上殿。
既然此时大势已定,姜曰广也不想给人一种逼迫朝鲜过甚的感觉,于是借口朝鲜议政府左议政申钦以下数名大臣通虏的事情是朝鲜国的内政,还是由朝鲜国主李倧自行处理,而没去宣政殿。
李倧等人倒也乐得如此,没有强求,当下迅速赶往宣政殿,处理善后事宜。
宣政殿中被杀大臣的尸体,早已被砍下了头颅,拖出殿外了,不过殿中满地的鲜血还没有干透。
李倧回到宣政殿中,很快就与尹昉等人,定下了左议政申钦与左右赞成等人结党通虏的罪名,不仅连夜派人到汉城各门张榜公布其罪行,而且命令张晚、元斗杓带着李倧的令旨和申钦等人的人头,连夜去南北汉山城,调派御营军队进了汉城,将在城中聚族而居的申钦、金鎏、吴元谦、崔鸣吉、李元翼等人的家眷亲族全数抓捕下狱。
与此同时,还连带着将姜弘立、韩润等铁杆降虏派在汉城之中能够找到的所有亲近族人,全数斩杀干净,以示与建奴胡虏彻底决裂,而朝鲜小朝廷之中的北人党,也随即为之一空。
第四一二章 立碑定约()
当然了,姜弘立、韩润的家人,早在李倧发动政变登基之后,就已经被尹昉、李贵、张晚等人给诛杀掉了,如今还留在汉城都是远支亲族了。
不过,张晚、元斗杓等人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彻底断了国王李倧以及议政府那些大臣们今后再生降虏之念的根源。
张晚、元斗杓等人统领的朝鲜御营,自然不会满足于抓捕申钦等人的家眷和抄没他们的家财。
当夜朝鲜御营进城,整个汉城一片混乱,本来就军纪散漫、穷困潦倒的朝鲜御营士卒,进了城之后,先是抄杀了申钦等人的府邸宅院,接下来连带着住在周边的其他朝臣富户也造了殃。
加上城中北来的难民也有不少人趁机作乱,参与抢掠商铺和居民,到了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尹昉、金尚容等人不得不请求姜曰广派出大明随扈的军队出兵。
刘兴贤于是在天亮时率军入城,对城中作乱的北来难民大开杀戒。
最终,直到午时左右,尹昉才在李信、黄龙率领保护之下,进入城中平息乱象,恢复了城中的秩序。
与此同时,五位重臣通虏拒明、阴谋叛乱而被镇压的消息,也随着明军的入城平乱而被有意地大肆传扬开来。
知道宣政殿中真相申钦一方都已经死掉了,没有办法替自己辩诬。
而另一方则乐见这样的消息被传开,因为他们也需要汉城的士林百姓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边。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割让北方两道的土地,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大肆宣扬为好。
昌德宫和汉城之中连番发生的变故,使得大明与朝鲜之间的约书,再也没有了难以跨越的障碍。
就在汉城之中的乱局彻底平定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姜曰广等人抵达汉城东郊昌德宫后的第三天,朝鲜国主李倧,带着世子李溰以及其他宗室亲贵和议政重臣,在昌德宫的仁政殿中,正式签下了那份条约,然后用上了朝鲜国王之印。
三天后,由朝鲜弘文馆大学士兼成均馆大司成尹集亲笔书写碑文的一通石碑,被立于仁政殿前的广场之上。
大明与朝鲜的约书,以汉文和谚文两种文字,被郑重其事地刻写在了这通石碑之上。
只不过朝鲜君臣在约书的前面加了一通序言,在序言之中,将北方二道和济州岛的割让,说成了是朝鲜君臣的主动奉赠,用来感谢大明在万历壬辰倭乱之中对朝鲜国的恢复再造之恩,帮助安置大明朝辽东汉人难民。
姜曰广等人也默许了朝鲜君臣的做法,因为他和张溥看来,这样做对于朝鲜来说容易使其国内的士林官员们接受,而同时也无损于大明的实际利益,毕竟这样以来,对于双方的名声而言,也都会好听一点。
横亘在大明与朝鲜之间的领土问题解决了之后,姜曰广等人与朝鲜君臣之间的关系,立刻就恢复到了上一次出使朝鲜之时的水平,彼此双方仿佛在最短的时间之内都忘掉了此前发生的种种不快,相互敬重亲热的就像是一家人一样了。
由于此时不是风期,陆路到了鸭绿江以西或者是辽东半岛之上仍然不通,所以姜曰广等人最好的选择还是在汉城等候风期的到来。
与此同时,朝鲜国王李倧也派出尹暄担任使者,去与东江镇右路总兵府接洽,从大同江口往北,沿着平安道咸镜道与朝鲜黄海道、江原道之间的边线,划界立碑,正式确定大明与朝鲜之间的新边界。
而在李信的提议之下,朝鲜君臣也对朝鲜国现下的州府进行了重新的划分,看起来虽然损失了北方两道之地,但是朝鲜国却也由原来的八道之地,一变而成了十二道之地,十二这个数字听起来又似乎颇合天道,因此很快就被朝鲜君臣所接受。
这个时代的朝鲜老百姓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谁会吃饱了没事去关心王室和朝廷的大事。
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所能够知道的,朝鲜国主李倧同意了,议政府和六曹等衙门的长官同意了,这个事情也就算是定下了。
所谓的十二道之地很简单,就是把朝鲜现有的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