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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大明充满愤恨的光海君李珲,一时之间拿大明没有办法,但是他手里有军权,所以对付他的哥哥和弟弟们就有的是招数了。
万历三十六年,朝鲜国王李昖的大妃,以四十多岁的“高龄”,出人意料地给他生出了一个儿子。
这个儿子虽然出生不久,在其诸子之中最为年幼,但却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这一下子,朝鲜的小朝廷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很快就围绕着立嫡还是立长的问题,分裂成了好几个派别。
与此同时,有了嫡子的李昖对于李珲的支持,也出现了摇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时候,已经被封为光海君的李珲觉得再也不能等待下去了。
于是,万历三十六年的冬天,朝鲜汉城的景云宫中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许多诡异之事。
先是朝鲜国王李昖突然暴病身亡,此时已经大权在握的李珲,一边自封权署朝鲜国事,一边向大明朝廷报丧。
然后,还没有等到大明这边弄明白怎么回事,朝鲜国王李昖的长子和嫡子,相继在景云宫中暴病身亡。
这一下,李昖的长子和嫡子都没了,作为次子的光海君李珲于是被拥戴成了朝鲜国王。
不过他这个朝鲜国王来路不正,没有得到大明朝廷的册封和认可,因此在他即位后的前十年,一直都是以权署朝鲜国事的名义统治朝鲜。
所以他对大明朝廷的愤恨,又压抑和积攒了整整十年。
第四零五章 恩恩怨怨()
等到万历末年,建虏兴起,不断骚扰和攻打大明朝的东北边境,大明朝堂之上顿时发现了朝鲜战略地位的重要,于是开始拉拢朝鲜,希望朝鲜与大明一起出兵进攻建虏。
权署朝鲜国事的光海君李珲,趁机再次提出册封他为朝鲜国王的请求。
在此之前,这样的奏请朝鲜已经先后提出过十二次了,都被大明朝廷所拒绝。
而这一次,正在策划平定建虏的大明朝廷,考虑到辽东作战的战略需要,终于同意了朝鲜的奏请。
光海君李珲终于熬成了正牌子的朝鲜国王,不过他对大明的愤恨却并没有因此而缓解多少。
万历四十六年,萨尔浒之战打响的时候,朝鲜一面如约派出了兵马都元帅姜弘立、副元帅韩润等人率军,从后路配合明军进攻赫图阿拉,另一方面却与奴儿哈赤暗通消息。
朝鲜的两面派做法,不仅将明军诸路进军的消息透露给建虏,让建虏事先有所准备,而且还在鸭绿江畔迟疑不前,导致大将刘綎这一路明军全军覆没,刘綎力战而死。
虽然萨尔浒之战更大的责任在杨镐,但是光海君李珲在期间的小动作却也帮了建虏一方不小的忙。
当然,李珲在建虏和大明之间的骑墙和摇摆,也等于是给自己埋下了祸端。
由于大明对朝鲜有着存亡绝续的大恩,所以朝鲜的宗室和百官,对于大明朝都是感恩戴德,李珲因为个人被大明冷遇十余年的原因,而作出一些企图背离大明的忘恩负义之举,很快就招致了朝鲜宗室勋旧派的不满。
再加上之前他又有杀兄杀弟,甚至是杀父的嫌疑,本来就不得士林派文官之心,此时在大明与建虏之间又左右摇摆,忘恩负义,因此引起了士林派文官的强烈不满。
正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种下什么因就得什么果,谁也逃不出这个因果律。
话说天启三年,大明与建虏再次爆发战争,大明再令朝鲜出兵,李珲又派出了自己的亲信都元帅姜弘立和副元帅韩润出马,征集并率领朝鲜军队来到了鸭绿江畔,继续采取观望姿态。
结果姜弘立、韩润率军抵达鸭绿江畔不久,汉城就发生了政变。
李倧和支持他的一些宗室勋旧,以及一些士林文官,只是率领了几百人,就顺利地冲进了庆云宫中,将李珲和他的儿子们全数抓捕,并用生石灰将李珲眼睛烧瞎,然后送往江华岛关押囚禁。
李珲当了朝鲜国王前前后后十五年,但在朝鲜的历史上却没有名号,只有光海君这一个称号。
发动庆云宫政变之后,时年二十八岁的李倧,在群臣拥戴之下登上了朝鲜国王之位。
李倧政变成功的消息传到辽东军前,姜弘立、韩润随即带着朝鲜好不容易召集起来的几万大军投降了建虏。
数年之后,也就是天启七年春,姜弘立和韩润带着麾下这一支已经剃发结辫、归化女真的朝鲜兵,成为了后金征服朝鲜的带路党和急先锋。
庆云宫变之后成功上台的李倧以为搞掉了不得人心的光海君李珲,大明会很快册封他,然而他错了。
与李珲的遭遇相同,李倧虽然十分亲明,但是明朝朝廷官员的顽固不化,却不是他能够想象到的。
朝鲜的这次政变发生之后,毛文龙很快派人弄明白了情况,他认为李倧十分亲明,取代李珲对大明有利,所以支持朝鲜方面上书朝廷,册封李倧为国王。
但是当时的大明朝廷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只给了李倧一个权署朝鲜国事的名分,坚持不肯承认李倧的地位。
随后的几年内,朝鲜的使节往返于汉城与登莱多次,一再求见登莱巡抚袁可立,最后终于说动了袁可立支持李倧正位。
天启六年初,登莱巡抚袁可立上书,请朝廷册封权署朝鲜国事的李倧为朝鲜国王,大明朝廷终于同意了。
这就是李倧这个朝鲜国王之位的曲折由来。
就在大明朝堂犹豫着不肯册封李倧为正式国王的几年中,李倧还经历了另外一次针对他的政变。
而政变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迟迟得不到大明朝廷的册封,让一些宗室勋旧和士林文官认为他的王位没有合法性。
也正是因为这些复杂的原因,让如今的李倧对大明朝怀抱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态度。
天启七年,后金打进朝鲜,最终兵临城下,李倧同意交出朝鲜的主战派大臣,然后向后金国称臣纳贡,坐视那些心向大明的大臣被建虏斩首处决,其中就有这些复杂心态的反映。
当然,如今正襟危坐在昌德宫仁政殿中等候大明天使到来的李倧,心中最纠结的,还不是与大明过去的各种纠葛,而是如今大明对待朝鲜态度的巨大转变。
如今大明朝的崇祯皇帝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怎么能以闻所未闻的什么丛林法则对待朝鲜,来处理大明与朝鲜之间的宗藩关系?
李倧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一时之间朝鲜的处境竟然变得如此艰难,如此险恶?
东面的日本在打朝鲜的主意,西北面的建虏也在朝鲜的主意,而曾经拯救朝鲜于危亡之中的大明天朝,居然也开始来打朝鲜的主意了!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变了,真的变成了大明皇帝所说的那种虎狼出没的丛林?
尹暄带回来的消息,让一向被赞誉为少年老成的李倧,心里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无依无靠的凄凉。
环顾朝鲜的四周,他除了继续依靠大明之外,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让朝鲜依靠的力量。
朝鲜末代国王李熙面对日本步步紧逼时那种因走投无路而绝望的情绪,如今提前了二百八十多年,出现在了后世被称为朝鲜仁祖大王的李倧心中。
不过与二百八十年后的李熙相比,此时的大明不是那时的日本,此时的李倧也并非真的走投无路。
只要他答应了大明的要求,朝鲜王室不仅能够国祚永固,而且还是由他李倧的子孙世袭罔替。
可是他该如何答应大明的要求呢?
济州岛倒是无所谓,毕竟僻居海外,没有多少人烟,也带不来多少赋税,对朝鲜的本土来说,也是无关紧要。
但是平安道和咸镜道可就不同了,那可是朝鲜的本土,是如今的李氏朝鲜从王氏高丽手中继承来的土地,若是在自己的手上丢弃,自己将来要承担多少的骂名?!
然而,大明皇帝圣旨已下,自己这个小小朝鲜,国小民弱不说,又接二连三遭逢战事,连后金建虏都抵御不了,又如何能够对抗如今刚刚胜过建虏一场的大明军威?
况且大明乃是朝鲜的宗主国,朝鲜臣侍大明朝已有二百多年,君臣父子的名分深入人心,自己又该以什么理由,又能找到什么理由来拒绝大明的索求呢?!
李倧正襟危坐在仁政殿中,不言不语,但是心中翻滚的波涛却一刻也没有止息!
李倧的心思,姜曰广能够想象得到,但却不会去给予什么同情。
因为这份同情早在京师的时候,就已经在与朝鲜使节的谈判之中消磨掉了。
大明朝不同情任何弱者,也不期待任何强者的同情。
姜曰广的心中,越来越认同皇帝的说法,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遵循的正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因此,与第一次出使朝鲜的时候不一样,他才不在乎李倧怎么想,因为他此时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执行大明皇帝的旨意,无论如何都要完成自己肩负的使命。
第四零六章 重要时刻()
这个时代的汉城,虽然比平壤城大一点,但是也没有大到哪里去,与平壤城一样,都是沿江建城,呈南北走向,南北长,而东西窄。
汉城北面是北汉山,上面有个山城,叫作北汉山城。
南面是南汉山,上面也有个山城,就是大名鼎鼎的南汉山城。
南北两座汉山城,都有道路与汉城相通,而朝鲜国中如今仅有的一万多御营常备军,主要就驻扎在这两座南北汉山城中。
汉城的东南面不远处,就是汉江,而昌德宫就位于汉城与汉江之间偏北的浅山丘陵地带。
姜曰广一行人在汉城西门即迎恩门外,见过了前来迎接的朝鲜官员之后,就在绫原大君李俌和领议政尹昉等人的引领下,一路穿过汉城贯通东西的大街,往昌德宫方向而来。
跟着一起来的扈从,只有乔启泰率领的一百五十名肩挎崇祯一式燧发枪的锦衣卫校尉力士。
黄龙和刘兴贤虽然也一同跟着前往昌德宫,但是其麾下合计一千五百多名明军将士,则由其他将校带领着,被安排在汉城东门外的空地上自行扎营休整。
朝鲜人则在这个地方已经备好了酒水食物进行犒劳。
昌德宫中自有国宾馆,可以供给大明天使及其随行人员住宿,但却住不下如此多的士卒。
再者说,这一千五百余人说多不多,但说少却也绝不算少。
毕竟当初李倧等人发动庆云宫变的时候,手底下的兵马也不过才几百个人而已。
如今大明天使除了锦衣卫的一百五十名火枪手之外,还有这么一千五百多天津水师以及东江镇右路挑选出来作为护卫的精锐,万一进了宫中,搞个什么突击,这朝鲜国还不立马玩儿完了吗?
对此,姜曰广等人当然也都能理解,所以就同意了朝鲜人的安排,将这天津水师的士卒和东江镇右路的士卒统一安排在了东门外与昌德宫之间的空地上自行扎营。
若是安排在城中,不光是朝鲜人不放心,就是姜曰广对东江镇右路那些“和尚兵们”也不放心。
如今的汉城之中,多有从北方一路逃难而来的朝鲜贵族、士子和百姓们,这些人中又有不少是从东江镇右路军的刀下逃出来的,东江镇右路“和尚兵们”的特征又是如此扎眼,一见之下,必能认出,如此一来,杂处城中,恐怕就会引发事端。
就是这些朝鲜人不敢去招惹东江镇的军队,但是却备不住这些军纪散漫的“和尚兵们”去骚扰汉城百姓啊!
然而安排在城中虽然不行,却也不能安排在西门外,因为安排在西门外等于说是将这些大明将士拒之门外了,这哪能行啊!
所以,在欢迎大明天使的鼓乐声中,让这些随行的大明士卒进城,然后穿过城池,到东门外扎营,就成了一个最佳的选择了。
朝鲜人的这点心思,报告给姜曰广之后,姜曰广略一想,也就同意了朝鲜方面的安排。
因为有了乔启泰手下的那一百五十名装备着绣春刀和崇祯一式燧发枪的锦衣卫,姜曰广一行数人的安全是完全有保证的了。
昌德宫的大门叫作敦化门,进了敦化门之后就是禁川桥,过了禁川桥往前穿过一个侍卫林立的广场,前面就是仁政殿。
姜曰广之前来过,如今故地重游,自然是轻车熟路,当下在绫原大君李俌和朝鲜领议政尹昉一左一右的引领下,快步走向仁政殿。
林立在广场御道两侧的朝鲜卫兵,此时此刻也都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跟在姜曰广身后的李信和张溥,一边享受着这种前所未有过的超常待遇,一边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
大明朝的国力如今虽然远不能与开国之初相比,甚至也不能与万历年间大军赴朝抗击日寇的时候相比,但是与朝鲜这样的属国相比,却仍然是远远胜过它了。
否则的话,大明的时节来到朝鲜,又哪里能够拥有这样的待遇?
昌德宫仁政殿前的广场不是很大,至少与北京紫禁城皇极殿前的大广场没法比,但是过了禁川桥往前走,也有着二百步左右的距离。
禁川桥后世的时候改为锦川桥,其原意与紫禁城的“禁”字大体相同,就是闲杂人等禁止跨越的意思。
其实不管是景福宫还是昌德宫,这些朝鲜的宫殿建筑,遵守的都是大明朝的规矩,与紫禁城相比,不光是规模要小、规格要低,地基和楼台都要矮小一些,就是使用的颜色也只能用青、白、灰等相对低调一点的色彩。
黄色或者明黄色,那是绝对不允许使用的。
景福宫的勤政殿,以及昌德宫中的仁政殿,都是这两座宫中地位等级最高的建筑,但也只能用青色的琉璃瓦做顶,就是这个意思。
包括后来所谓的“青瓦台”,也是这个意思。
这一点,也是朝鲜的宫殿建筑与中国的宫殿建筑之间,最显著的不同之处之一。
姜曰广一行人来到仁政殿外的台阶之下,侍立在此的朝鲜礼曹官员随即高声喊道:“启禀王上,大明天使莅临!”
跟在姜曰广身后的张溥此时点了点头,对朝鲜的礼官颇为赞许,看来朝鲜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虽然大明的使节们代表的是大明的皇帝,但是礼官宣示其抵达的时候,却不能用“驾到”,而只能用莅临,因为“驾到”只能用在皇帝和皇后本人的身上,此外用在任何地方都是僭越和违制。
这个细节别人不注意,但是张溥这个重视礼制的人,却最看重这一些细节之处。
见朝鲜国上下如此谨守礼节,素来倡导正统儒学的张溥,自从入朝以来,对朝鲜士林派官员的好感也是与日俱增,就快到了看什么都顺眼的地步了。
仁政殿外的朝鲜礼官话音刚落,殿中随即出来一位大臣,上前躬身行礼,然后接引了姜曰广,往大殿正中走去。
此人姜曰广依稀也有印象,正是朝鲜议政府左议政申钦。
申钦领着姜曰广一个人独自上前,到大殿正中站立,然后转身对着面南背北端坐在仁政殿里面御座之上的朝鲜国主李倧说道:“王上,大明天使已到,请王上与世子降座见礼!”
此时三十五岁的李倧,身材适中,面白、短须、美姿容,看起来颇有一番富贵气象。
而此时的殿中,除了李倧与其世子之外,还有许多朝鲜小朝廷里的大臣,比如吏曹判书金鎏、户曹判书吴达济、兵曹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