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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向哭穷这样的传统招数,他也不敢使,秦王府虽然没有穷奢极欲的福王府有钱,但在宗室藩王之中也是遥遥领先,排在前面几位的。
第一任秦王,是朱元璋的二儿子朱樉。
因为朱元璋的长子朱标做了太子,所以朱樉就成了朱元璋几个成年儿子之中被封王的第一人,而且还是所有王爵中地位最尊贵的秦王。
因此,从太祖皇帝的时候起,关中平原大量的良田沃野,就封给了秦王府,如此二百多年下来,秦王府的财富从来都是有增无减。
在这种情况下,你跟皇帝哭穷,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德王、福王的前车之鉴,可是血淋淋地摆在眼前啊!
而福王朱常洵更是当今皇帝的叔叔,若论血缘关系之远近,可是比秦王府要近得多了。
可是这样又如何,皇帝说赐死就赐死,赐死还不算,连万历皇帝亲封的王爵都给剥夺了,王府亲眷子女,一股脑儿地都给发配到云南充军去了。
这些事情,哪怕只是想一想,也会让这个因为意外而享受了数十年荣华富贵的朱谊漶心惊不已。
数十年的富贵生活,早就将他的精气神消磨殆尽,他可以在秦王府内无法无天,但是面对皇权,却生不出一点对抗的勇气。
在高时明和锦衣卫西镇抚司镇抚使胡一魁的凝视之下,只是犹豫了片刻,秦王朱谊漶就平静地接受了朝廷的安排。
皇帝毕竟是皇帝,自己这个秦王府庶出的子弟,因为天上掉馅饼砸中了脑袋才得以当上秦王,享受了三十多年的富贵荣华,自己有什么本钱与皇帝掰手腕?
更何况德王府、福王府的下场,实在是殷鉴不远。
在洪承畴看来,秦王朱谊漶的抉择,无疑是正确的,他相信,若是秦王朱谊漶敢于抗旨,或者哭穷,那么等待他的一定不是什么好结果,甚至包括秦王府,都很有可能像德王府、福王府那样,顷刻间灰飞烟灭。
洪承畴正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心里想着如今这位同样老迈的沈王将会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之时,突然听见这座临时督师府的前院方向,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沈王朱埕尧来了。
第三五零章 一毛不拔()
听见前院传来脚步声,洪承畴缓缓地睁开眼睛,微笑着看向李邦华,而李邦华兀自眯缝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堂外那数棵高大的刺槐。
将近中午的督师府院内,阳光透过高大的槐树枝丫,洒落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一切显得静谧而又祥和。
不过,前院传来的脚步声很快就打破了这片宁静。
随着脚步声传来,一个头发花白、身着锦衣、身材显得肥胖臃肿的老头,在一左一右两个人的搀扶之下,缓步走进了这处院落之中。
搀扶着他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正是李邦华此前见过的阎思印。
而另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却不知是何人。
在这三人的身后,紧紧跟随着的正是李邦华麾下的矿营参将李卑和山西兵备副使袁继咸。
到了这时,李邦华才像忽然之间回过神来一样,看着来人,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
还没有听见李卑和袁继咸的回报,就听见那个身着亲王服饰的肥胖老者一边走来,一边大声说道:“听说李阁老要见本王,只不知所为何事?本王年迈体衰,不良于行,就是当今万岁爷也是知道的!”
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张扬和几分不耐。
明初的时候,这些宗室藩王多数还算不错,虽说违法乱纪、欺压地方是家常便饭,但是关键时刻都是能够领兵出战、上阵杀敌的。
特别是朱元璋的那些个儿子们,比如秦王、晋王、代王、燕王、宁王等等,都有很重的兵权,而且本身武艺也都不错,并不是二百多年之后明朝宗室的废物模样。
即便是眼前这个已经老朽的沈王,他的祖先第一任沈王朱模,在朱元璋的众多儿子之中,也算是一个文武双全的角色。
单听沈王这个爵位,就知道朱元璋一开始是把他封到了辽东镇守边关去的。
只不过朱模是朱元璋的第二十一个儿子,朱元璋封朱模为沈王的时候,朱模才十岁,所以没有离开南京去辽东就藩。
等朱模成人之后,朱元璋已死,紧接着就是建文削藩和燕王靖难,也一直没有机会去辽东就藩。
等到所有大明的天下重新安定下来之后,他的哥哥燕王朱棣当了皇帝了,担心这些弟弟们学他造反,所以就将所有封在了辽东的弟弟们全都撤了回来,宁王改封在了江西的南昌,辽王改封在了湖广的荆州,而朱模的这个沈王,一天也没去过辽东,就被改封在了山西的潞安。
就这样,永乐之后的大明朝,就出现了这么个奇怪的现象,辽王不在辽东,沈王也不在沈阳。
沈王朱模在永乐六年,终于得以离开了南京,来到潞安府,成为了第一位沈王。
沈王府一系在潞安府一传就是二百多年,到崇祯初的时候,现任的潞王朱埕尧已经算得上是大明宗室藩王中辈分最高、年纪最大的几个之一了。
从万历十二年继承沈王爵位至今,已经整整过去了四十五年,期间耗死了三任皇帝,而朱埕尧依然坚挺地活着。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会继续活到崇祯九年,然后病死。
而他那个明朝藩王子弟中最倒霉的沈王世子朱效镛,刚继承王位没几年,就被李自成麾下的大将刘芳亮抓了。
而沈王府积攒了二百多年的庞大财富,也一股脑儿地便宜了李自成麾下的刘芳亮所部。
这一点,与另一个守财奴藩王即西安的秦王府一模一样。
历史上的秦王府富可敌国,但就是不肯拿出一丁点的钱粮来犒劳和激励守城将士,结果在李自成大军围困西安没多久,饥寒交迫的守城士卒就自行哗变,打开了城门。
而秦王府的所有财富全都便宜了李自成。
得到了秦王府的大量钱粮物资之后,李自成大赏麾下士卒,然后在西安开国称帝。
与此相仿的还有封地在大同的代王、封地在太原的晋王,这些个明朝的末代藩王们都有个共同的毛病,越是战乱不休、民不聊生,他们就越是加紧掠夺财富,牢牢守着财富,赈济灾民他们不愿意,犒赏士卒他们不愿意,典型的宁丢命、不舍财,真的是做到了“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也”。
当然,明朝的藩王里面,也不是都这样富裕,也更不是都这么为富不仁,有一些藩王甚至相当穷困,日子过得十分紧巴。
不过这几个在崇祯皇帝心里已经挂了号的藩王,却不在此列。
他们积攒二百余年,已经富可敌国的财富,在历史上是经过了流贼验证过的。
所以,李邦华临行之前,崇祯皇帝就曾暗示过他,山西境内这两个王辅愿意捐资助剿,那一切都好说,若是不愿意痛快给钱给粮,那就无须客气,福王德王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此时,李邦华虽然听见了老沈王朱埕尧的话,但是他依然端坐在大堂正中的主位上,一动不动。
直到沈王朱埕尧大步跨入大堂之中,李邦华才突然站起,然后大声说道:“沈王府朱埕尧接旨!”
说完这句话,李邦华一伸手,从侍立在身后的中军游击卢元定手中接过一个一卷东西。
这一卷东西正是崇祯皇帝在李邦华临行之前,交给他带来山西的圣旨之一。
而这次传旨的对象,当然正是眼前这个有点嚣张和不耐烦的沈王朱埕尧。
正窝着一肚子火气想要发作的沈王朱埕尧刚跨进大堂之中,就骤然听见李邦华这一声大喝,当即有了愣怔。
在朱埕尧看来,李邦华来到潞安府已经数日,却从不曾主动前来拜见自己,这一点让他很不是滋味。
在他看来,虽然李邦华是内阁阁臣,还是什么军机大臣,但是自己毕竟是太祖高皇帝的九世孙,而且自己这个沈王的爵位还是大明立国之初太祖亲封的一字亲王爵。
所以,朱埕尧心中不爽,这么几天下来,除了派了个老太监过来问候一下,也没再派人前来接洽。
今日,朱埕尧从自己的儿子沈王府世子朱效镛的嘴里,听说率军入晋的几路巡抚,齐聚潞安府会议剿贼问题,知道这个时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心中正恼火,突然听说人来报,说是督师李邦华派人来请自己前去议事。
本想拿一拿王爷架子的朱埕尧,在面对袁继咸和李卑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有点忐忑。
袁继咸为着在潞安府招募编练乡兵的事情,曾经多次来拜见过沈王朱埕尧,除了头两次见到了朱埕尧的面之外,剩下的几次都是那个老太监出来应对。
而且袁继咸以山西兵备副使的身份前来数次,也只有第一次从沈王府筹到了三千两银子,其他几次再来,无论如何求爷爷告奶奶,沈王府都是一毛不拔。
而这一次再来沈王府,袁继咸冷淡而又坚定的态度,让朱埕尧心里打起了鼓。
近期发生自西安秦王府的故事,他当然还不知道,不过去年发生在洛阳福王府和济南德王府的事情,他却是全都知道的。
如今这个皇帝对宗室藩王一点也不讲亲亲之情,连带着朝廷里的官员,对宗室藩王们也缺少了之前的那种尊重和敬畏。
这一点让老沈王朱埕尧非常不满。
但是不满归不满,除了在自己的心里嘀咕嘀咕之外,他也不敢表现出来,须知如今的锦衣卫和东厂可是无孔不入。
第三五一章 共度时艰()
这一次袁继咸前来沈王府,态度一改从前的低声下气,而且带着李邦华麾下的数百全副武装的军士,还说自己要是不去,李邦华和其他的巡抚总兵们就要亲自来王府议事。
朱埕尧一番掂量之下,还是没敢继续托大,毕竟他也知道,如今宗室藩王的地位正江河日下,自己年事已高,可以倚老卖老一阵子,但是沈王这个封藩要想传承下去,还需要朝廷的册封。
这个事情可是掌握在这些文臣的手中啊!
若是此时得罪了军机大臣以及这几个巡抚,说不准就会给自己的世子留下什么祸根。
所以,想来先去,年近七十的老沈王朱埕尧,还是降尊屈贵,跟袁继咸等人来到了潞安城中新设的督师府。
被临时征作了督师府的城隍庙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竖起了三根旗杆,除了正中间高高在的大明新式军旗龙飞凤舞之外,还有两面旗帜。
左边一面上写着“军机大臣山西剿贼督师李”的字样,这是表明李邦华督师身份的认旗。
右边一面则写着“三军司命”四个斗大字样,这是李邦华入晋督师的帅旗。
督师府前摆满了拒马,持枪的士卒林立门前,只留下一条仅供数人并肩而行的通道。
朱埕尧看见这个阵势,心中虽然忐忑,但是已经到了大门前,也容不得他打退堂鼓,只好硬着头皮进来,料想最多也不过是捐资助饷而已,这些朝廷大臣还能把他这个大明藩王如何?
进得院来之后,见督师府中并无人员前来迎接,心中自然也是来气,到了李邦华与诸巡抚议事的二进大堂门口,终于还是表现了出来。
然而没想到,自己迈步跨进堂中,李邦华就来了这么一句,敢情当今陛下还真的给自己来了一道圣旨!
朱埕尧当下听见李邦华大声说出的那句话,睁大了眼睛看了看这个传说中颇得皇帝信重的军机大臣,嗫喏着将原本要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当下在身边两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叩首说道:“臣藩朱埕尧恭迎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埕尧左右两边的太监和中年人也连忙跪倒,其中那个中年华服男子跟着叩头说道:“臣沈藩世子朱效镛恭迎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他是沈王府世子朱效镛!
李邦华看着眼前的沈王朱埕尧和不甘寂寞出来刷存在的沈王世子朱效镛,面无表情地展开圣旨,大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藩皇亲,太祖首封,二百三十年来,同国休戚与共。
“今春陕西流贼入晋肆虐,朕特遣诸路大军共进会剿。沈王封藩晋地已历九世,自当与晋地风雨同舟,共度时艰,上可为朕分忧解难,为皇家再立新功,下可取信晋地百姓,保沈藩国福祚绵延。
“朕闻晋地干旱经年,顾念封藩亦是不易,特诏沈藩与晋藩共同捐粮捐饷,与天家勠力同心,助朝廷早平贼乱。
“旨到之日,着沈王府及沈藩支系速筹银三十万两,粮三十万担,支应山西剿贼事务。钦此。”
李邦华念完了这道圣旨,一边缓缓卷起,一边看着沈王朱埕尧和沈王世子朱效镛,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那些跟着一起跪在堂中文武官员,此时听完了李邦华宣读的圣旨,个个也是抬头看着跪在前面接旨的沈王及其世子。
皇帝的这个做法,早在洪承畴的意料之中,对此他当然赞同,这些藩王吃朝廷的、喝地方的,占有了大量地方的土地田产却一不纳税,二不纳粮,已经享受了二百多年的各种优待,如今天下大乱,国难当头,又岂能袖手旁观,不为朝廷出力,不给皇上分忧?!
皇帝这样做,不仅天经地义,而且还是在帮着他们这些早就民怨沸腾的藩王们往回收拾人心。
圣旨之中虽然没有明说,但其背后的意思,洪承畴还是一听就明白了。
孙传庭和张晓这样的人也是如此,虽然没有在皇帝的面前亲领圣训,也没有像洪承畴那样刚刚经历过秦王府的事情,但他们能在成千上万的文官之中崭露头角,在历史上留下大名,当然也不是一般人可比。
包括山西兵备副使袁继咸,听了圣旨,对当今皇帝的用心也是暗自折服,钦佩不已,心里想着,若是眼前的这个沈王听不懂这个旨意,那么沈藩的将来恐怕就很难说了。
然而,跪在地上聆听圣旨的朱埕尧,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沈王府多少年来机关算尽、巧取豪夺之下,才辛辛苦苦积攒下的银子,就这样被一道轻轻巧巧的圣旨,给夺去了?!
朱埕尧的脸色,时而因惊恐万状而煞白,时而因气愤难平而涨红,时而因无可奈何而面如死灰。
是死死地攥住王府的财富,还是保住沈王的封藩?
朱埕尧脸色一脸数变,但是最终还是作出了选择。
若是为了沈藩的福祚绵长,拿出三十万银子三十万担粮食,他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
当年为了顺利地继承沈王这个爵位,他在京师内外上下打点花出去的银子也不止这些,但是封地在山西的藩王多了,凭什么就要沈藩和晋藩出资支应剿贼?
难道其他藩王不是同样受到流贼窜晋的威胁?!
说起来,明朝的宗室藩王实在是有点太多了,光是从沈王府这一支派生出来的支系藩王就有十数个,几乎遍布山西东南的各府县,比较大的支系就要陵川王、平遥王、黎城王、稷山王、沁水王、沁源王等六支。
这些两个字的藩王,地位当然比一字王低多了,与天家的关系也很远,但却一样享受着各种各样的爵禄待遇,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回报,对朝廷,对地方,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陕北的流贼后来之所以能够流窜天下,而且还搞什么不收税、不纳粮的口号,一定程度上就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