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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徐霞客已经四十二岁了,而他在大明各地的游历,前前后后也已经持续了整整二十年了。
与此同时,他也在江阴的家里刚刚完成了其《游记》块头最大的前三卷。
后世的《徐霞客游记》被人整理之后保留下来的一共十几卷,不同的版本有所不同,但字数最多的一个版本也只有六十多万字。
而实际上,徐霞客三十多年的游历期间断断续续编撰记录的游记,一共有二百四十多万字,共六十多卷。
这一世,有了如今这位崇祯皇帝的关注,徐霞客接下来的旅途当然会顺畅上很多,而且其辛辛苦苦考察得来的地理记录,也不会因为他的病死而散落丢失。
徐霞客无心科举,但却并不意味着他不想当官。
老徐家最初也是官宦出身,并且世世代代都是江阴的大地主,据说田产最多的时候达到过四万亩,但是从明中期徐霞客高祖之后,上百年间,老徐家没有出过一个进士,多数子弟都是止步于举人。
到了他父亲这一代,两个举人都考不上了,到了他这一代,居然两个秀才也考不上。
虽然他志不在此,但多多少少心里有些遗憾。
如今新任南京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周延儒亲自到江阴南岐来请他出仕,他自然是欣然前往。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在南京国子监里一边担任杂学助教,一边整理修订自己的游记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远在京师的当今皇帝,居然专门给自己下了一道圣旨,让自己尽快启程北上,到京师兵部职方司担任司务。
从品秩上来说,南京国子监的杂学助教是个九品芝麻官,而职方司的司务也只是一个刚入流的九品小官而已。
但从地位上来说,南京国子监里的九品小官,可是与兵部职方司司务这个同样是九品的小官没法比了。
孙元化这个人就是从兵部职方司的司务出身,可见这个司务的品秩虽低、官位虽小,但是它的地位却很重要。
皇上要人的旨意一下,周延儒这边很快就遵旨放行了。
毕竟如今徐弘祖在南京国子监任职的情况,还是他这个南京礼部尚书在给皇帝的奏章之中主动提起的。
对他来说,这算是他上任南京礼部尚书之后的一个小小的政绩,也趁机向喜欢杂学的皇帝,表明他周延儒重视杂学的一个态度。
不过让他这个新任南京礼部尚书没有想到的是,当今皇帝居然会如此重视这个徐弘祖,从南京国子监一步直接给安排到了兵部职方司去了。
把徐弘祖安排到职方司去的主意,当然是如今这位崇祯皇帝本人的。
徐弘祖的价值在于其进行地理探险的兴趣,更在于他对山川江河、地形地貌的详细考察和记录,这对崇祯皇帝如今安排给职方司的头等大事非常有用。
自从将制作大明两京十三省地形沙盘的任务,交给了职方司之后,几个月过去了,牛聚明带着职方司的员外郎和主事们组织人手,分头跑遍了京畿之地的各个府县,先后对长城关塞、燕山山脉以及京畿之地的山川河流,进行了初步的测算。
北直隶诸州府内外长城关口、山川城池道路等地形沙盘,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但是比起整个大明两京十三省以及几个镇守府来说,职方司的沙盘制作,目前不过完成了十几分之一罢了。
对崇祯皇帝来说,制作整个大明的地形沙盘,他不缺乏银子,也不缺乏材料,甚至也并不缺乏懂得测算山高水长、城池大小、道路远近的人手,他缺乏的是一个已经实地勘察过大明大部分省份的地理学家。
而这个人恰好在最需要的时候,带着他已经历时二十年的勘察记录出现了。
所以,周延儒的奏章一送到京师,送到崇祯皇帝的案头,他就立刻下令,让锦衣卫指挥使巩永固派人六百里加急传旨,将徐弘祖弄到兵部职方司来。
若说当前这个时空中,有谁最明白徐弘祖这个人及其地理记录的价值,那么一定非如今这位崇祯皇帝莫属了!
此时的徐弘祖,也就是徐霞客,已经勘查完了大明版图内的整个北中国山川地理,当然也包括闽浙、湖广等地,接下来他会前往大西南,前往川滇黔等地,并在十年后于中缅边境的腾冲等地染上疟疾,然后被人运回江阴之后死去。
历史上,徐弘祖的壮举,除了自己的家人之外,他没有得到过任何官方、社团或者个人的金钱资助,他全部的考察旅行,全靠自己花钱雇人陪同,而且很多时候花钱也雇不到人,就只好自己徒步跋山涉水、深入不毛。
这一点,与西方的那些地理学家们得到官方资助、成群结队探险相比,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现在,崇祯皇帝既然能够帮上他,当然要想办法去帮他,资助他,给他创造条件,更便利地完成整个大明及其周边的山川地形的勘探调查。
一来,徐弘祖所做的地理勘察,对制作大明的全景地形沙盘非常有用。
二来,徐弘祖所进行的事业,本来应该是朝廷主持进行才对,所以给他一个职方司的官身,这样一来公私兼顾、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第三一五章 牛头山上()
徐弘祖虽然没有任何科举得来的功名,甚至连个童生都不是,严格说起来,算不上是士林中人,但是徐家在江阴一带是个大户人家,而他本人经过二十年的游历天下,在苏松等地也算是小有名气,因此与南直隶出身的不少士林知名人物,都有交集。
比如天启年间的状元文震孟,对徐弘祖也颇为赞赏,两人之间通信很多,而且其中的部分信件还流传到了后世,被编进了两人的文集之中。
再比如天启年间的探花陈仁锡,与徐弘祖之间也有交往,同样有不少通信。
不管是文震孟还是陈仁锡,对徐弘祖的眼界、抱负和方舆地理方面的才华,都很欣赏。
而徐弘祖也从与文震孟、陈仁锡等在朝官员的通信中,了解了不少如今朝廷的军情政情,对如今这位年轻的崇祯皇帝也很佩服,知道这是一位欣赏杂学而且有志于中兴的难得英主。
这一点,也正是这个原本无心于仕途的地理学家,决心接受南京礼部尚书周延儒的延聘,到南京国子监效力,如今又接受朝廷的旨意,到北京就职的原因之一。
接到朝廷的旨意之后,四十二岁的徐霞客告别了南京国子监,先是顺江东下,回到江阴家中,安顿好了家中事务,几天之后,带着几个忠仆启程北上,乘船走运河,一路往京师赶去。
五月初的江南,莺歌燕舞,草木葱茏,已是一片夏季的景象了。
就在徐弘祖也就是徐霞客启程北上的同时,来自浙江湖州府的一封军报,也被一队快马带着,乘船从江阴附近过了长江,往北奔驰而去。
骑马走驿路,要比乘船走运河快多了,六百里加急,几个昼夜就能把最急的军情送进京师,送到崇祯皇帝的案头。
这一队快马携带的军情急报,来自太湖南岸的浙江湖州。
且说太湖水贼屠阿丑一伙,在嘉善奸商程宰、陈大郎等人的带路和里应外合之下,出其不意地拿下了嘉善县城,逼死了嘉善县令之后,见嘉善商民百姓四处逃散,并不从贼,因此心中忐忑难安,知道自己这伙水贼恐怕在城中无法立足。
又因为屠阿丑一伙,原是太湖上劫道的水贼,虽然干的也是杀头的买卖,但却并没想过真的能攻占州府、扯起造反,如今在机缘巧合占了嘉善县城,一时之间也改不了抢一把就走的贼性。
屠阿丑一伙虽说是太湖上最大的水贼,但是总人数也不过才三百来人,这一次纠合了其他几股小水贼,也勉强才凑够了五百多人上岸。
加上程宰、陈大郎的手下,两边相加才刚过一千之数。
这一千多人在屠阿丑的带领下,打散了押送灾民出海的巡检司,然后驱赶和裹挟着那些没有逃散的两千多灾民,顺势攻占了嘉善县城,看着声势烜赫,但究其实质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除了屠阿丑本部的太湖水贼之外,其他从贼的灾民乱民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对于这一点屠阿丑、程宰、陈大郎这些人也都心知肚明。屠阿丑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太湖上打家劫舍的水贼,而程宰虽然略有见识,但也不过是一个出过海的普通海商罢了。
所以这些人虽然如愿攻占了县城,却不敢在这里久留。
这是因为嘉善的位置过于重要,就在苏州府和嘉兴府之间,属于江浙第一等繁华之地,朝廷绝不会坐视嘉善被攻占这个事实。
而且嘉善的周边有好几个卫所,附近的太仓、金山、海宁等地都有卫所军队。
虽然江南卫所军备废弛已久,但是当年嘉靖皇帝时期,胡宗宪总督东南数省抗击倭寇留下的那点余烬还在。
又因为浙东沿海常年备倭备寇,所以沿海卫所应该是除了九边卫所之外,比较能打仗的了,至少比纯粹的内地卫所要强上一点。
当然,抗倭备倭毕竟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江浙一带卫所军队的战力早已不如当年那么强悍了,但是不管怎样,该有的人数仍然留下了那么七八成。
浙江沿海共有卫所十二处,卫所兵员满员共有一万三千六百人,另有水师一千八百人,合计浙江总兵麾下共有一万五千四百人。
其中,除了定海营水师是营兵,常年备战海盗,所以满员之外,其他的卫所兵一万三千六百人,实有不过一万人,还是算上将领家丁在内。
这点力量在东北建虏的眼里当然不算什么,一战即可击灭,但是在这些水贼和灾民的眼中,这些当年抗倭的精锐,可是一种强大到令他们不敢仰视的存在。
屠阿丑等人驱赶着乱民占了嘉善县城之后,与程宰、陈大郎一商议,几人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他们知道留在嘉善绝非长久之计,对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远离明军的卫所驻兵之地。
因此,屠阿丑等人在攻占嘉善之后的第二天,就纵容手下水贼和乱民在嘉善县城之中大肆抢掠了一番,然后往西流窜而去。
因为嘉善的东面是金山卫,南面是海宁卫,北面是太仓卫,这几个卫所除了海宁卫归属浙江之外,另外两个都属于南直隶。
但是屠阿丑等人可不知道明军的卫所之中还有这么多说道,只知道这三个方向都有卫所驻军,只有浙西空虚,因为浙西不曾担负过沿海备倭的重任。
除了一些几近废弛的巡检司乡兵之外,根本没有成建制的明军驻扎。
最重要的是,浙西全是山区,而且地处后世皖南与浙江交界,山势连绵、森林茂密,尤其是天目山从南往北绵延数百里,其中多有贼寇落草,可以作为落脚之地。
就这样,还算颇识时务的屠阿丑和程宰等人,抢掠嘉善县城之后,带着大车小车的粮食、布匹,以及抢来的牛马猪羊,弃了嘉善县城,一路往西而去。
情形与他们想象的一样,他们离开不久,范景文就从杭州带着匆忙征集来的卫所兵,赶到了嘉兴府城,得知详细情况之后,一边上报,一边指挥人马前去收复嘉善县城,同时一边派人前去侦察乱民的去向,一边等待着朝廷和闽浙总督府的指示。
而屠阿丑带着千余乱贼和数千被迫从贼的乱民,围攻嘉兴府城一路往西而去,驻守湖州府内的各地巡检司,都是一触即溃,根本抵挡不住。
结果,从嘉善出发半月之后,一路上抢掠村镇,裹挟百姓,队伍像滚雪球似地不断壮大,很快就发展到了两万多人。
然而这两万多人看着声势浩大,却实在是一团乱麻。
一开始还有不少从嘉善县城几家粮行之中抢来的粮食可供食用,但到了湖州府城所在乌程县附近之后,前来投奔的、一路裹挟的乱民太多,而这些乱民的骨干即太湖水贼,又没有什么当家理财的好手,所以沿途抢掠而来的粮食很快就食用一空。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原本并不想再去攻打州府的屠阿丑,无奈之下听从了程宰、陈大郎以及自己手下的建议,领着一帮子纪律松散、战力低下的乱民冲击湖州府城,企图打破之后,再大肆抢掠一番,然后逃往浙西的深山中隐匿过冬。
可惜的是,屠阿丑等人一路抢掠,声势十分浩大,这也让湖州府的知府赵建极很早就接到了警讯,因此也早就下令各县坚壁清野、据城固守,做足了防范的准备。
屠阿丑等人围攻湖州府城十来天,除了伤亡不小之外,一次都没有登上城头。
因为缺少粮食和武器,特别是缺少制作大型攻城器械的工匠,屠阿丑等人在湖州府城外停留了十来天,最终无功而返,不得已撤围而去。
期间,还被主动带领乡兵出城追击的乌程县在乡贡生凌玄房大败了一场。
最后,在湖州乡兵领袖凌玄房的远远跟随追击之下,屠阿丑带着两万多饿着肚子的乱民,再一次往西流窜而去,在一伙山贼的接应之下,转转反侧,来到了天目山西北端,即后世皖南与浙西交界之处的牛头山,一头扎进了山里,算是暂时站稳了脚跟。
凌玄房所带湖州乡兵不过千余人而已,屠阿丑带领的乱民在牛头山乱贼的接应下上了山,进了林,也不敢进山追剿,只好一边让人回去禀报知府赵建极,一边率领着自家出资募来的乡兵,汇合了长兴的巡检司乡兵,在牛头山东面的二界岭扎下了营地。
第三一六章 湖州乡兵()
凌玄房这三个字,倒过来念就是“房玄龄”。
至于这个参加了五次乡试都没考中举人,而五次全中乡试副榜贡生的凌玄房,为自己改了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仰慕房玄龄的意思在内,那就不清楚了。
因为这个人在明末的历史上也是实有其人,虽然凌玄房这个乡试副榜贡生出身的人,属于明末官僚阶层的末梢人物,在明末的军事政治舞台上名头不甚响亮,但深究起来,这个人在军事上和政治上却有过不少令人敬佩的事迹。
在明末的军事政治舞台上,他最终是靠着曾经作为何腾蛟这个明末知名历史人物的幕僚而留下姓名事迹的。
崇祯十五年,中原大乱,各地农民军蜂拥往东,包围了重镇徐州,当时这个凌玄房刚从上海县丞的位置上升任徐州通判,在时任徐淮兵备道的何腾蛟手下任职,当时曾趁着李自成在河南新败之机,单骑出城,进入农民军营地,劝说以陈小乙为首的数股徐淮农民军接受招安,一举解了当年的徐州之围,从此大受何腾蛟的赏识。
不过,这个凌玄房却没有参加何腾蛟在明亡之后湖广总督任上的所作所为,因为在崇祯十七年的时候,李自成麾下农民军再度兵围徐州。
这一次明军兵败如山倒,徐腾蛟带着主力南逃,而凌玄房则率领陈小乙等本地武装坚决抵抗,最后被分割包围在徐州房村一带,在外有强敌而后无援兵的情况下仍然拒绝投降。
直到最后,听闻北京城被李自成大军主力攻破,崇祯皇帝上吊殉节之后,凌玄房忧愤交加,呕血数升而死,说起来也算是为了大明王朝奋战到了最后一刻。
然而这个凌玄房,早期科场蹉跎多年,却连个举人都没考上,他之所以能够当上徐州通判,是因为他在上海县丞任上的政绩,而他之所以能够当上上海县丞,恰恰就是因为他在平定浙西民乱之中有过立功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