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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朱大明拍了拍御座的扶手,打断了正在慷慨陈词的瞿式耜,然后对着兼任吏部尚书的施凤来说道:“施爱卿,你吏部可知崔文升、李可灼当年旧事?崔文升、李可灼为光宗皇帝献药,光宗皇帝食之崩殁,即便不以弑君之罪论斩,又岂可轻轻放过。更可恨者,如今崔文升居然堂而皇之地做着我大明的漕运总督,你吏部岂可无责?”
施凤来没有想到,这个事情居然能让自己躺枪,赶紧上前跪倒,说道:“臣当年尚在翰林院为编修,此事内情臣实不知。至于崔文升,天启四年即任漕运总督,臣当时尚在礼部待罪,臣任吏部以来,崔文臣历年考绩平平,尚未来得及请示陛下予以撤换。”
朱大明听了这话也没再借题发挥,径直说道:“巩永固可在?”
本来侍立在侧的巩永固,赶紧往前走了两步,转身跪倒:“臣锦衣卫指挥使巩永固听旨。”
朱大明看着巩永固冷冷说道:“着锦衣卫北镇抚司,即可遣人出京,分赴崔文升、李可灼所在,抓捕二人进京,下镇抚司大狱,严加审讯,必令供出弑君内幕及其主使之人。崔文升、李可灼家产抄没,家人有功名者皆削籍,流放琼州。”
巩永固当即领旨而出。
殿中的群臣一听之下都是震撼不已,皇帝的雷霆手段真是让人目不暇接。前一刻崔文升还是漕运总督,而李可灼尚能悠游林下,而这一刻则已经大难临头、万劫不复了。
大殿中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崔文升和李可灼说话。
站在文班靠前的信任大理寺卿刘宗周也忍住了进谏的冲动,他虽然刻板,但也不至于低估了一个人为父报仇的决心。
按理说,大臣进药害死了皇帝,即便不是有意为之,也不能说完全无罪。
何况害死了光宗皇帝这样一个在士林之中名声很好的所谓明君呢。
只是皇帝不经过三法司,就直抓二人下狱,并且抄没他们的家产,流放了他们的家人,这个在程序上似乎有点不对。
就在刘宗周还在犹豫要不要进谏的时候,朱大明对着瞿式耜又说道:“瞿爱卿继续奏来。”
瞿式耜今天算是由衷地感受到了眼前这个皇帝的英明果断,是以也不犹豫,马上就说起了熊廷弼,说起了杨镐和王化贞。
第二十九章 罚当其罪()
杨镐和王化贞这两个人,都是经略过辽东的重要人物,但也都是辽事彻底败坏的重要推手。
杨镐自不用说了,萨尔浒之役,大明九边的精锐军队全军覆没,而他本人居然通过贿赂当时的朝臣,仅仅得了个削籍归乡的处罚,反正家财万贯,不当官也没关系,回家养老去呗。
就这样,萨尔浒一战,大明数十万精锐边军一朝丧尽,而罪魁祸首杨镐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处。
王化贞也是这样,熊廷弼经略辽东,辽东局势逐渐恢复,但王化贞与熊廷弼不睦,王化贞有东林党支持,而熊廷弼是则无党无派,孤身一人与东林党斗,最后被群起弹劾,熊廷弼脾气火爆,一气之下、辞官回京,辽东形势遂坏。
赶走了熊廷弼的王化贞,刚当上辽东经略,后金就大举进攻,王化贞欲联合蒙古诸部而未果,干脆弃守辽东,带领自己的嫡系人马,直接逃回了山海关,辽东形势从此恶化,要不是后来孙承宗力挽狂澜,辽西走廊早就不复为大明所有。
这些事情,朱大明当然都知道,如今想来更是气愤难当。
最可气的正是瞿式耜所说的情况,熊廷弼意气用事固然有罪,但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惩,被斩首之后,还传首九边。
然而比他罪行更重的杨镐、王化贞之辈,却可以不死,而且居家富贵,安度晚年。
如果这样的事情一直存在下去,还有什么天理正义可言,从今往后谁还会为大明的天下而战?这也是朱大明所不能容忍的。
接下来瞿式耜又说到了阉党。大意是说,魏忠贤伏诛,其党羽比如五虎五彪也都被下旨严惩,但是之前一些党附魏忠贤的朝臣,有比五虎五彪为祸更大、罪行更重的人,却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说到了如今已经致仕的顾秉谦、冯铨、魏广微、黄立极等曾经贵为首辅的早期阉党人物。
除了黄立极刚刚致仕以外,其他有的都已经致仕四五年了,但是如今这些人都还活着。
最后,瞿式耜说道:“天下不平之事多矣,但若要消除不平,请自臣所言的六不平开始。
“臣所言六不平,非为臣一己之私,实是为大明千秋万载所虑。陛下若有意振作,则必先刷新吏治,而若要刷新吏治,则必先正天下之风气。
“若是正气不伸,正义不张,有功不赏,有过不罚,臣诚恐天下之乱无休止矣。请陛下明鉴。”
说完这番话,瞿式耜重新跪地行礼,并叩头不起。
殿中的群臣都有点震惊了,他们实在没有想到瞿式耜翻旧账居然翻到十几年前。
朱大明冷冷看着群臣,场面冷了一会儿,突然又有一人出列,上前跪倒行礼如仪,然后说道:“臣副都御史贾继春附议。请陛下降旨追究此等祸国殃民之辈的罪行,臣子犯下重罪,若只是以致仕或告老乞归即可免去刑罚,则置朝廷法度于何地,置天道公理于何地。请陛下明鉴。”
贾继春一出现,文臣班列里就有不少人私语议论,一说完这话,议论声骤起。
朱大明看了眼曹化淳,曹化淳立刻上前喝道:“陛下面前,交头接耳,尔等大臣,成何体统!”
曹化淳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很爽。
想当年他一个小太监的时候经常被文官呵斥,魏忠贤当司礼监掌印的时候,呵斥百官那是家常便饭,如今终于轮到他了,可惜的是司礼监掌印也比过去掉价了不少。
皇帝很勤政,根本不给他揽权的机会,再加上司礼监几个秉笔太监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方正化管着东厂和皇庄皇店,高时明管着拱卫司,王承恩管着乾清宫和内库,虽然内廷的大清洗过后,他曹化淳在内廷太监之中的权威达到了巅峰,他也非常享受那种被人畏惧的感觉,但内心里他知道,他远远不能跟当年的魏忠贤相比,也从来不敢想着那一天拥有魏忠贤的权势地位,毕竟现在这个皇帝可绝不是个善茬子。
所以,能够一个机会,得到皇帝的授权,站在金銮殿上,呵斥文武百官,他觉得只此一次就已经算是光宗耀祖,为之前在文官面前的遭遇雪了耻。
曹化淳呵斥完毕,殿中重新恢复平静。
朱大明对着贾继春和瞿式耜说道:“贾爱卿,瞿爱卿,起来说话。”
看二人起身入列,朱大明又说道:“贾爱卿、瞿爱卿,为朝廷利益而不惜身,乃是汝辈的楷模。从今往后,不管是何人,违犯了朝廷的法度,就要受到应有的严惩。罚当其罪,才能起到教化的作用。”
说完这话,他看着施凤来说道:“施爱卿,如今杨镐、王化贞、高第之辈何在?”
这回施凤来坦然多了,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回禀陛下,萨尔浒之败不久,杨镐逃归,即被捕下狱,后来朝廷念其年老,且有前功,朝议罢官放归,天启元年即已病死。至于王化贞,如今在原籍闲住。”
听完这话,朱大明看看群臣,然后问道:“施爱卿等阁臣以为该当如何处置?”
施凤来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杨镐本人既然已死,似可不必再行追责,而王化贞,臣以为可令有司捕归,明正典刑,依律论罪。”
朱大明基本认同这种说法,然后看看剩下的三位阁臣,张瑞图、李国鐠、孙承宗相继躬身说道:“臣等附议。”
张瑞图、李国鐠与王化贞关系不大,既然丧师辱国,论罪也是理所应当。
至于孙承宗更是乐见其成,毕竟当年的事情,他也是当事人之一,王化贞的不作为或者说胡作非为,导致辽东形势瞬间大坏,这样的人就该有这样的下场。
朱大明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朕意已决,杨镐已死,所犯过错不再深究,王化贞作为辽东经略,面对建虏进攻居然擅离职守,带头奔逃,不处死不足以告慰战死辽东的将士英灵,不处死也不足以彰显大明法度森严。着令刑部即可派员,带锦衣卫人等,速往王化贞原籍,部议定罪,明正典刑。”
说完这些,朱大明停顿了一会儿,又对李国鐠说道:“李爱卿,之前朕着你会同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共同负责查办阉党一案,如今可有头绪?”
李国鐠上前答道:“回禀陛下,魏逆门下所谓五虎五彪,如今皆已伏诛,臣等已奉旨检点魏逆赃物,魏逆虽不识字,但却保留有大量书信账册,臣等已会同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按册查证,不日即可上报陛下。”
查办阉党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既然如今已经找到依据,那接下来按图索骥就好,于是对着李国鐠说道:“卿等查办阉党,关系天下民心,职责重大。至于瞿爱卿所说的顾秉谦、冯铨、魏广微、黄立极等人,可先行抓捕在案,待查实后依律论罪。朝廷若不伸张正义,天下就没有正义。在朕这里绝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罪人。”
朱大明这几句话一停下,殿中群臣纷纷跪下,很快跪倒了一片,不约而同,齐声说道:“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三十章 论罪次辅()
朱大明看看大殿中跪满的群臣,心中有一点点的得意,但也有点悲哀。
跪在面前的群臣之中,究竟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为了大明中兴而当官的,实在很难说。
但是朱大明就算是作了皇帝,也还是管不了臣子们的心思。
大臣们跪下喊完万岁,朱大明当即令群臣平身,然后又说道:“今天大朝会,朕在这里也有几件事要宣布。”然后看向曹化淳。
曹化淳手里拿着两份圣旨,走到御座下一侧站定,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曹化淳所念的圣旨,是这几天朱大明最关心的事情。
第一个当然是关于核实京营及九边军队实有人数的,第二个自然是任命鹿善继为巡盐御史钦差大臣,持尚方剑,改革盐政,重启开中法的。
曹化淳不疾不徐地念完了两道圣旨,站在勋贵武臣班首的英国公张惟贤,还有站在文臣后列的兵部职方司郎中、军机处新任军情司郎中鹿善继,分别上前领旨谢恩。
期间朱大明走下御座,将准备好的尚方剑亲自交到鹿善继的手上。
群臣再一次被镇住了。这两件如此重要的大事,居然都没有在大朝会上议论过。
一部分大臣又开始了窃窃私语,有羡慕嫉妒鹿善继的,有心中腹诽皇帝胡作非为的,等等不一而足。
朱大明并不在意朝臣的私下议论,相反看着他们不满而又不敢反对的样子,朱大明的心里还是很痛快的。
历史上的崇祯皇帝最头疼的就是朝议上的众说纷纭,很多非常迫切的军务,拿到朝堂上争论来争论去,久拖不决,最后局面恶化,无法挽回。
对朱大明来说,这样的错误是不能再犯的,只要自己额决策是正确的,那就没有必要争取别人的意见,更不必拿到朝堂上形成共论。
这个时代还不是后世的民主社会,他是专制皇帝而不是民选政府的首脑,没有必要事事诉诸公论或者朝议。
特别是军国大事,插手的人越多,效率就越低下,一个有知道未来的皇帝和几个靠谱的大臣,要比大朝会上的百官高效不知道多少倍。
想到这里,朱大明说道:“朕今日在这里再立下一条规矩,朝廷百官各有职司,今后皇极殿大朝会,非御史言官,不得议论与本职无关事宜。卿等切记。”话音刚落,朝堂里立刻鸦雀无声。
曹化淳看了看皇帝,正要准备宣布退朝的时候,文臣班列中又走出一人,上前跪倒行礼如仪,然后说道:“陛下,臣大理寺正卿刘宗周有事启奏。”
朱大明一听刘宗周要说事,心想这个刘大炮终于开始发威了,只是不知道今天倒霉的会是谁。
对刘宗周的人品,他还是比较信任的,即便他今天批评的是自己,自己也准备忍了,因此说道:“刘爱卿平身,既然有事,且说来朕听。”
刘宗周起身站定,朗声说道:“陛下降旨,令臣等协助李阁老查办阉党一案,臣前数日与同僚奉旨同入内承运库,检点魏逆物证,除李阁老所说舒心账册以外,另外发现一物,事关重大,臣已令人标记此物,请陛下遣人取来此物,一看即知。”
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交给走到面前的王承恩。
王承恩一看,上面写着的正是内库中存放抄获物品的位置和序号。
看到皇帝冲自己点了头,王承恩带着几个小内侍,匆匆而去。
约莫一刻钟以后,王承恩回到殿中,身后几个内侍还抬着一个什么牌匾或者屏风之类的东西,上面蒙着布,看不见里面究竟是什么。
本来有点冷场的大殿之中,顿时又有了议论。
刘宗周走上前去,揭掉蒙在上面的布,然后对皇帝说道:“陛下,臣所说的,正是此物。”
朱大明看见是一面屏风,上面烫金大字写着许多字体的福禄寿三字,看至此,心中突然一动,想到一事,于是说道:“此物有何奇特,爱卿为何给朕看此物?”
刘宗周突然跪地说道:“臣请陛下于近处观之。”
朱大明看他如此说,先是叫他起身,然后示意王承恩等人将屏风搬至御座旁边立起,看了起来。
这下子殿中的群臣也都看清了是什么东西,见皇帝看如此认真,都是疑惑不解,议论纷纷。
朱大明看清了屏风一角上的落款,沉吟一会儿,突然面无表情地说:“施爱卿等阁臣,可上前观看,看看此物究竟为何物,此人又该当何罪?”
这话一说完,施凤来还在发愣的时刻,他身后的张瑞图突然跪地,边叩首边说到:“臣有罪,臣当年一时糊涂,请陛下宽恕!臣糊涂,臣有罪,请陛下宽恕!”
这个屏风,是魏忠贤五十五岁大寿的时候,张瑞图题写进献的,题写的内容当然是拍当时贵为九千岁的魏忠贤马屁,并表示投靠和效忠的意思。
历史上张瑞图被罢,也与这个屏风直接相关,不过当时是崇祯皇帝自己到内库查看魏忠贤赃物的时候亲自发现的。而这一次则是刘宗周提前发现的。
对张瑞图这种人,朱大明倒是并不在乎,他对内阁的要求不高,只要听话、不添乱就好,正因为如此,他容忍了施凤来、张瑞图这种人的存在。
毕竟使功不如使过。这些人屁股不干净,有大把的把柄在自己的手中,自己的想法能够很顺利地以内阁的名义颁行下去,要比没有内阁的副署,单纯颁布中旨,更合情合理。
但是如今刘宗周把这个事情在朝堂上当众公布,张瑞图自然是非罢免不可了。
毕竟如今阉党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朱大明也已经表态要严惩与魏忠贤结党营私、祸乱天下的阉党了,肯定不能这么快就食言、失信。
大殿之中的议论之声渐渐平息,满殿文武都看着皇帝。
朱大明看了看施凤来,问道:“施爱卿对此事如何看?朕又该当如何处置?”
施凤来与张瑞图是同年,又是一党,如果是文华殿小朝会的话,他还有可能替张瑞图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