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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又有朝廷的圣旨和闽浙总督府的公文,转移灾民到东番安置的行动,也很快开展起来。
就这样,从五月末到八月初,连哄带骗,顺带再加上强迫性的编管押送,浙东沿海的三四十万灾民,被浙江巡抚衙门和浙东沿海诸州府的官吏,一批又一批地赶上了前往东番的海船。
这些海船大大小小多达两千来条,有的是浙江水师的各类战船,有的是巡抚衙门拿银子租用的民间商船,而其中更多的则是新归附朝廷的福建海防参将郑芝龙的庞大船队。
浙东灾民虽然在受了灾的家乡忍受着饥饿、瘟疫和以工代赈的辛劳,但是仍然不愿故土难离,多数不愿离开家乡,到海上的荒岛上屯垦。
所以,在浙江巡抚及沿河受灾州府官吏的催逼胁迫乃至打骂驱赶之下,有些少数胆大妄为的,就跑进了山里躲避,最后无以为生,只好落草为寇,当起了打家劫舍的盗贼。
随着大多数的沿海灾民被赶上了海船、送过海去,到了八月中旬的时候,原本混乱一片的浙东地界,倒是平静了很多。
范景文自从上任之后,全都是在忙活这一件事情,根本无暇顾及陛辞之时皇帝交办给他的其他任务,一直到了八月中旬,才算是真正轻松下来,浙东沿海的灾民送走了,浙江也就没有别的难题了。
至于逃进山里当山贼的沿海灾民,原本不过是田间耕作的农夫,如今落草为寇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需征收完了秋税,建起了抚标,剿灭他们易如反掌,因此范景文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刚过去两天,八月十八日,钱塘江外的杭州湾里再次发生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涌潮。
二十多米高的巨大海潮一时间浊浪排空,汹涌而来,不仅把钱塘江口两岸拥挤观潮的数万人一卷而空,而且一波又一波的巨大海潮,还越过几道海堤,一路冲入内陆数十里远。
这样前所未见的巨大海潮,一波又一波地袭来,一直持续了三天。
接下来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浙东最为富裕之地嘉兴府、杭州府、绍兴府、宁波府靠海数十里范围再次大面积遭灾。
范景文大惊之下赶紧行文闽浙总督府,然后辗转上报给了内阁和户部,同时请求朝廷拨款救济。
这件事情,崇祯皇帝也知道,只是他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一直渴望尽快从东南沿海大量移民、开垦东番的他,反而觉得这又是一次移民东番的机会。
所以,在批准了户部拨款三十万崇祯银元用来进行移民安置之外,崇祯皇帝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东江镇的抗虏作战之上,并没有把钱塘涌潮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到了九月中旬,范景文征收完了秋税,同时也等到了朝廷的赈灾款项,很快就又投入到了赈灾移民之中。
而这一次受灾因为没有上一次严重,所以移民东番受到的对抗也就比上一次强烈。
明白崇祯皇帝心意的范景文,当然不能让移民东番这件大事推行不下去,所以给浙江巡抚衙门在预估了各府受灾户数人口之后,就给上报了灾情的各府,分定了遣送灾民到东番屯垦安置的指标。
这样一来,嘉兴府、杭州府、绍兴府、宁波府上下官吏的行事,也就变得简单粗暴了许多,不仅在受了水灾的村镇到处抓人编管押送上船,而且还在这几个府城之中到处抓捕涌进城内躲避天灾人祸的灾民。
由于有了前车之鉴,所以这一次遣送移民上船出境,没有上一次的顺利,不少遭了灾的百姓,宁肯留在老家忍饥挨饿,也不愿离乡背井移民,因此一听说官府到处抓人遣送上船,纷纷逃散而去。
到了十月末,四个府的指标还是没有如期完成,有分定任务在身的上下官吏,很快派出捕快衙役纷纷涌上街头,见了乞丐流民模样的就抓,甚至各处州县牢里拘押的流氓、小偷、闲汉无赖,都被送上船,运走了充数。
一时之间,这几个州府的府城之中,倒真的是干净太平了许多,再也看不到乞丐流民遍地的情景了。
然而有一利就有一弊,巡抚衙门和几处府衙的强硬手段,很快也激起了一些灾民的反抗。
这其中,就有两个汉子,一个叫作程宰,一个叫作陈大郎,在阴差阳错之下带头杀了官差造了反。
程宰是嘉兴府嘉善县城外的一个豪商,在县城里有几处铺子,在城外还有几处桑园,几处织厂,平时就养着几百来个佣工和几十个帮闲的护院打手。
这个陈大郎则是嘉善县城里的一个地痞无赖,同时也正是程宰的酒肉朋友兼打手头目。
且说这嘉兴府,北靠太湖、南临钱塘,自古以来就是浙江屈指可数的鱼米之乡,加上民间丝织业非常发达,桑园织厂很多,所以一直是江南最为富裕繁华的地区之一。
正因为如此,这地方人工很贵,一些桑园织厂想要扩大规模、雇佣工人,就需要花费不菲的价钱。
也因此,很多家里经营着织厂的豪商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心里,对于像海啸涌潮这样的天灾,不仅不担心,反而有些欢迎,因为灾民流民越多,雇佣工人就越容易,而且价钱也越低。
这个豪商程宰,就趁着这一次的涌潮之灾,轻易地招揽了上百个流离失所的灾民,与他们签下了卖身为奴的契书,收留在自家的桑园和织厂之中为奴为婢。
在他看来,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且也算是积善行德了,但是嘉善县里的一应官差不这么想。
从闽浙总督衙门、浙江巡抚衙门,到嘉兴府衙、嘉善县衙,层层都有有明令,闽浙沿海府县的灾民要乘船出海,安置到朝廷新设的东番卫去,而且是层层都有指标,都有考成的,超额完成的有奖励,完不成的则有罚银。
考成法,本是万历前期内阁首辅张居正推行开来,激励地方官吏做事的办法,如今被温体仁再一次拿来督促闽浙沿海诸府县官吏安置灾民,居然也是颇见成效。
在考成法的激励下,嘉善县的县衙官吏非常用心,不仅遣送了大量温顺老实的灾民,而且也十分敬业地到处搜寻抓捕那些不愿到东番安置的流民。
很快,嘉善县城外不远的程家就被人告发,说他收留了大量不愿接受官府救济安置的流民。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理解了,成队的官差来到程家,要带人走,而程宰和陈大郎等人则以那些流民已卖身为程家奴婢而不同意,加上那些流民本身也不同意,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就打起来了。
更严重的是,程宰、陈大郎领着那些恨透了官差的流民,也没个轻重,一场围殴下了,打死了七名嘉善县衙的官差,剩下的十几人也是个个重伤,这下子算是捅破了天了。
第二四四章 太湖水贼()
打死了县衙官差之后,素来目无王法、胆大妄为,而且也没少干过违法犯罪之事的程宰和陈大郎两人,干脆一不做而不休,杀了剩余的官差,连夜带着人马,去了太湖边上,去联络太湖上的一伙水贼。
太湖位于南直隶与浙江交界之处,水域广阔、行船便利,加上周边毗连相接的数个州府,又都是天下有名的膏腴之地,南来北往的商船很多,因此湖面上的水贼,从来就没有断过。
去年以来,闽浙总督下令转移闽浙沿海灾民,到海对面的东番岛上安置,浙东沿海大多数流离失所的灾民没有防备,被赶上船运到了海的对岸,但是还有一些人不愿出海安置,少部分就沦落到了山上、水上,做了贼。
其中有一个尤其胆大妄为的,名字叫作屠阿丑,跑到了太湖上,投奔一伙强盗做了贼。
屠阿丑带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他本人却是有胆识,有武艺,为人豪爽仗义,而且专门杀富济贫,与官府作对,太湖沿岸的几处巡检司,都拿他没有办法,结果不到一年,就闯下了很大的名声,当上了太湖水面上的扛把子。
这一次,程宰、陈大郎等人所联络的太湖水贼,正是屠阿丑一伙。
陈大郎这种地痞流氓,三教九流的江湖朋友也多,很快就与屠阿丑一伙搭上了线。
众人一说开,原来都是因为官府驱赶灾民上船出海惹的祸,屠阿丑及其麾下很快就接纳了程宰、陈大郎这伙人。
在程宰、陈大郎等人的撺掇下,没过多久,就趁着官府押解数千嘉善灾民转送宁波出海的机会,半路上杀了出了,不光是杀死了押送的巡检司民壮,而且劫了这些灾民,煽动裹挟着,一起攻下毫无防备且有内应开门的嘉善县城。
嘉兴府爆发民变,而且嘉善县城被攻破、县令朱廷旦在县衙后堂上吊的消息传来之后,范景文很快就将已经确认的基本事实整理成文,迅速上报到了闽浙总督府,然后又转报给京师朝堂。
但其中的具体情形,乱贼首领姓甚名谁,爆发民变的原因以及平息民变的办法建议等等,都没有来得及一一搞清楚。
随着时间的推移,屠阿丑等人在占了嘉善县城数日之后,知道夺占城池、逼死县令,等于就是摆明了要杀官造反,不少人的心里开始害怕,有了悔意。
最后屠阿丑、程宰、陈大郎等人商议来商议去,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放任手下已经扩充过万的乱民,在嘉善县城及其周边村镇,大肆抢掠了一番之后,连火都没敢放,就离开了嘉善县城,沿着太湖南岸往湖州方向流窜而去。
嘉善以及嘉善往西,直到湖州府的各地巡检司,谁也没有办法,结果到让屠阿丑一伙声势大振,太湖周边多如牛毛的小毛贼纷纷来投。
明末江浙一带军备废弛的程度,比起北方来还要严重的多,如果不是嘉靖年间抗倭备倭时候被胡宗宪整顿过一次,现在恐怕就更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如今好歹沿海还有几个卫所是有兵的,但是全省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一万几千人的员额,而且还大多都是不拿朝廷固定军饷的卫所兵。
当然了,嘉靖以后又经过半个多世纪的荒废,江浙一带卫所兵籍军册上的数字,与实际上的数字之间相差恐怕也不是一点半点了。
所以,范景文得知嘉善被乱民攻占之后,除了急得跳脚之外,一时之间也调集不来大军进行平叛,一群灾民构成的乌合之众居然横行浙西如入无人之境。
范景文在探知嘉兴民乱的详细情况之后,无奈之下,再次上折奏报情况,并在提出建议的同时,也具折请罪。
对范景文的请罪,崇祯皇帝并不在意。毕竟这些目前为祸浙西的乱民,是由强制性的移民安置造成的。
而这次带有强制性的移民安置又是经过皇帝批准,而且是受到皇帝鼓励和纵容的。
所以,对于范景文的请罪,崇祯皇帝只是在给他的圣旨之中宽慰了一番,没做任何处置。
但是对于范景文第二次奏报之中提出的建议,皇帝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原来天启七年底,皇帝大杀阉党之时,浙江巡抚衙门潘汝桢以下,除了左参政何可及没有问题以外,其他诸如布政使、按察使、参政、副使等等大员,全部被抓捕,有的抄家斩首,有的被充军流放,有的被免职罢归。
而左参政何可及在鹿善继整顿盐政之后不久,就因为曾经上疏主张重新推行开中法,而被迅速任命为两浙盐运使,派去整顿被海啸席卷一空的浙东盐场去了。
所以,等到范景文匆忙上任,巡抚衙门及浙江各司衙门官员缺额严重,几乎所有的大任,都压在了他这个光杆巡抚身上。
又因为范景文一上任就忙着勘察灾情、移民安置等赈济事宜,所以这些当时看起来不是急务的事情就耽搁了。
如今浙西出了乱子,马上就显出了当时大杀阉党之后留下的后遗症了,偌大个浙江巡抚衙门,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干才可用了。
这一次呈给朝廷的奏报之中,除了请求朝廷派兵之外,就有补充任免浙江巡抚衙门及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官员的奏请。
崇祯皇帝把浙江巡抚范景文的奏请,由军机处转给内阁之后,第二天,李国鐠就领着成基命,到了乾清宫见皇帝,呈上了一份可任的名单来。
吏部提名并经过内阁同意的,多数都是按照历年考评到了时候应该晋升的,或者是为了赈灾平乱,实际需要的。
其中,就有江西提学副使蔡懋德。
原本历史上,蔡懋德就是因为阉党分子潘汝桢倒台之后,从江西提学副使的任上调任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的,而且正是在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的任上,蔡懋德很快平息了屠阿丑之乱,从此有了知兵之名,迅速进入了崇祯皇帝的视野,十余年后当上了山西巡抚。
当然了,这一世,如今这位崇祯皇帝是知道他的气节和生平的,因此看了内阁呈送的名单之后御笔一挥,就把他从吏部建议的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位置上,直接越过两级,调整到了浙江按察使司按察使的位置上。
第二四五章 人尽其才()
除了江西提学副使蔡懋德之外,这次得到以外提拔任用的,还有天津镇副总兵兼天津水师主将张存仁。
名义上是因为他在东江镇的海上转运之功,而实际上只有皇帝一个人知道背后的原因。
这个张存仁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一个被人忽略了的狠角色。
在原本历史上,崇祯元年七月的时候,袁崇焕提出五年平辽承诺,成功获取崇祯皇帝的信重,袁崇焕到任之后,张存仁也调任锦州,与何可纲一起,成为了辽东镇前锋总兵官祖大寿的左膀右臂。
崇祯四年,黄台吉率领建虏大军包围大凌河城数月,当时祖大寿、张存仁、何可纲,都被围在了城中,而宁远和锦州派出去的援军,在吴襄和宋伟的率领下又中途中了建虏的埋伏,全军溃败。
过了一段时间,大凌河城中粮草耗尽人相食,黄台吉又不断劝降,最终祖大寿及其儿子侄子们决定率军投降,但是张存仁与何可纲二人执意不降,最终祖大寿杀了立场最坚定的何可纲,张存仁见状恐惧,遂跟着祖大寿一起出城投降。
后来,祖大寿以亲自骗取锦州城为策略,争得黄台吉的同意,单身回到了锦州,然后又回归了大明。
而张存仁则就此归降了满清,而且到最后还当上了满清入关之后的湖广总督。
这样的人绝对是个狠角色,可惜的是在大明这一边却一直默默无闻,也从未受到重视。
这些故事,如今这位崇祯皇帝却是知道的。
既然张存仁是一个狠角色,自然不能不用,但他又有最终投降满清的行为,所以又不能在辽东镇或者东江镇予以重用。
这一次,浙江发生灾民暴乱,而当地又缺乏文武双全的将才,倒不如直接把这个张存仁用到那里去。
这么做也是一举两得,一来,算是杜绝了张存仁将来投降满清的可能,二来,也算是重用了他这个将才,说不定到了浙江任上真能发挥出他在历史上的才干。
浙江有都指挥使司管卫所,又有营兵和水师,与天津军备情况大体相同,张存仁又带过水师,刚好合适,因此皇帝的旨意很快下达,让他当了钦命镇守浙江总兵官,并兼任浙江专管卫所的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
至于原任总兵兼都指挥使陈希范,则以年老而令其致仕。
此时的张存仁,当然没有投降后金的想法,因此接到这个旨意,当下大喜过望,对皇帝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