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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后,黄飞跃当先开口道:“大人,既然大家都不太好说,那就由我来说吧。”
江夏看向黄飞跃,点了点头:“你说吧。”
黄飞跃微微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后说道:“大人,目前我们江系在朝中的成员已经不少,满朝文武至少逾六成之数都是我们的人。
然后京营里的兵马,我们至少能够调动七成。再加上锦衣卫和我们千门自己的人,控制住整个京师不是问题。
其次边关将领之中,有不少人是杨一清杨大人的旧属,还有不少对大人你是仰慕已久。我们只需要派人先去收买,相信也会很快得到他们的支持。”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江夏直接打断了黄飞跃的话,淡淡地问道。
黄飞跃连吸了三口气,张口嘴后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想说的是……造反!”
“现在皇上年幼,大人若是趁机夺位,取皇位易如反掌。但若是不取的话,以大人如今的威望,皇上亲政以后一定不会放过大人。此时不出手,彼时为鱼肉,还望大人三思啊。”
黄飞跃曾经是锦衣卫指挥使,对于官场的这些事他很明白,所以他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甚至是非常的有道理。
黄飞跃话刚说完,原本坐着的众人突然一下起身,单膝跪在江夏面前道:“请大人三思!”
江夏双手捏着自己所坐的椅子把手,骨节都微微有些发白。
江夏看了众人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
说完这句话,江夏停顿了足足十秒钟,才继续说道:“对不起,我不能。”
“欺君犯上是不忠,以大欺小是不仁,背信弃义是不义。我江夏不能做一个不忠、不仁、不义之人。今天这番话就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再说了。我江夏以前不会造反,现在不会造反,以后……如无意外,也不会造反。当我是兄弟的,以后就不要逼我了。”
说完,江夏起身离开了正厅。
正厅之中单膝跪着的众人,齐齐发出一声叹息。
走出正厅以后,江夏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拿着的软垫。微微吸了一口气叹出,然后叹道:“是应该做一个了结了,否则他步步紧逼,我步步后退也不是个办法。对不起……你对我的恩,只能来生再报了。”
第五零九章 江夏开始动手()
夜。深秋的夜冰凉如水。江夏如今正坐的地方,是皇宫的后宫里面,当年太后所住的寿宁宫。
自从太后过世以后,寿宁宫虽然已经保持着每日的清洁和打扫,但却已经没有人一点儿人气。
坐在寿宁宫内,总是让人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江夏手里面拿着一颗小铁球,轻轻一拧,铁球便分开了。
铁球里面是一张纸,江夏看着纸上那略显稚嫩,但已经开始有五成形似的董体字,江夏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董体字,就算是现在的董其昌也还没能练到最成熟的阶段。会这种字体的,只有江夏一人。而江夏也只收过一个徒弟,那便是朱载江。
“吱呀……”寿宁宫的宫门被人轻轻推开,进入宫门的人是千绝行。
江夏抬起头来,问:“怎么样?”
千绝行道:“也不知是不是走漏了风声,今天是黄仁一个人进御书房的。现在黄仁已经离开御书房,回东六所了。”
“没来?”江夏想了想开始沉吟起来。
千绝行问:“怎么样?咱们要不要对黄仁下手?”
“你容我考虑考虑。”江夏一脸慎重地说道。
皇族龙探衙门。
书房。
这皇族龙探衙门的书房,以前是江夏亲自设计督修的。书房宽敞无比,一共分为四个功能区。
一个是议事接待区、二是用餐区、三是档案书籍放置区、四是办公区。
仅仅是一个办公区,其大小已经足以媲美普通人家的一整间书房。而这么大的一个空间里面,如今却只点了一根蜡烛,所以整个空间显得有些昏暗。
朱厚熜站立在一张长形书桌前面,一脸恭敬地看着书桌后面,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
可以看得出来,那人发丝已经白了七成,明显年纪已经不小。
朱厚熜道:“真是想不到,杨廷和这次竟然如此冲动,被江夏如此轻易的就给灭了,而江夏还毫发无伤。”
老者也是跟着叹息了一声,道:“要说介夫真这么没用,那倒也不全对。他少年成名,在成化十四年的时候就已经中了进士,开始入朝为官。
历经成化、弘治、正德三朝,加入当今皇上这一朝,也是四朝的老人了。一个能够历经四朝,临老还在呼风唤雨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沉不住气的人?”
“那他这次……”朱厚熜有些不解地问道。
他话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其实谁都明白,就是想要杨廷和为什么这次如此沉不住气,给了江夏一个一击击杀的机会。
“是因为年纪大了。”老者说完这句话以后,再次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那模样似乎不仅仅在感叹杨廷和,同时也在感叹自己。
“年纪大了,剩下的时日就不多了。眼看着江夏的势力日渐强盛,权势日渐壮大,他怕自己等不到皇上对江夏动手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先去了。所以他才会沉不住气,给了江夏可趁之机。”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江夏现在已经成为辅国,整个大明恐怕再无一人能够制衡他了。”
“制衡?”老者笑了笑,说道:“你还没有看懂江夏这个人。”
“江夏这个人,你对他施阳谋、阴谋,那一点儿用都不会有。他对阳谋和阴谋的运用,早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从你父王开始、到刘瑾、太后、江彬、介夫,他们有哪一个是在阴谋或者阳谋上面赢过江夏一局的?
唯一赢他的办法,就只能是让他自己打败自己。
江夏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都是一个,那就是太重情义。这也许是因为他从小就很缺少情义,所以才会把情义看得如此重。
他放不下情义二字,所以才会给我们可趁之机。但是他若放下了情义二字,他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有这么多人相助,也就不会如此难缠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朱厚熜听的云里雾里,没弄懂老者的意思。
老者笑了笑道:“还没明白?”
“江夏是不可能反当今皇上的,所以能够制衡江夏的人,只有皇上。我们只需要继续推他,把他推到最巅峰的位置上去。让他无法再屈居于皇上之下,到时候皇上自然把他拉下来。
如果是皇上伸手拉他下来,他不但不会反抗,反而会自己主动配合着皇上往下跳。”
“那……那万一皇上不拉他下来呢?反正您也说了,江夏是不可能反当今皇上的。”朱厚熜忍不住问道。
“呵呵。”老者轻笑了一声,笑声里面藏有几分得意。
“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
“当年江夏和先帝是结义兄弟,可先帝最终还是没能完全信任他。为何?只因为他是皇帝。
皇帝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他们永远不会完全信任一个人。
就好像我们相信江夏不会造反,但是先帝肯定不会如此确信。因为先帝要考虑的事情比我们要多的多。他会去想,江夏现在不会造反,那未来会不会造反?
江夏自己不会造反,那他手下人会不会逼他造反?或者是他面对他的时候不会造反,会不会面对自己的子嗣时造反?
这些都是一个帝王必须考虑的事情,一旦帝王开始考虑这些,他就无法完全的信任一个人。
君始终是君,臣始终是臣。关系再好,可这一层关系却是基础和底线。君王要的,永远不可能是依赖一个人,而是绝对控制一切。
我们把江夏捧的越高,他就越会是不可控制的那一个。只要他不可控制了,那他就是必然会被朱载江清除掉。
朱载江年纪虽然还小,但是他掌权的**,你难道还没有感受到?”
想起朱载江,朱厚熜脸上就露出了一个心有余悸的表情,他忍不住说了一句:“解决掉江夏以后,一定要早点儿杀了朱载江,如果让他成长起来,以后恐怕也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老者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朱厚熜道:“你其实也算是人中龙凤,但是比起江夏和朱载江这种生而知之的天才,却还差了一些。
可惜啊。他们二人碰在了一起。
如果江夏愿意造反,那我必定倾尽全力助他登基。如果朱载江没有遇到江夏,那我也愿意拼尽全力辅助他。
可惜,命运弄人。朱载江日后必定会除了江夏,而朱载江也会因为除掉了江夏,所以引起江夏手底下那些人的反弹。
若届时再有宵小之辈趁机推波助澜浑水摸鱼,则大明必乱。
我受孝宗大恩,立誓要保大明安稳。我绝不能看着大明出乱,所以我只能选择你,让你登基才会是最好的结果。”
朱厚熜丝毫没有介意老者说什么他不如朱载江和江夏的话,听完老者的这一番话以后,他立刻跪在地上对老者行礼道:“多谢太傅!”
东六所。
宫中的太监如果不当值,就会住在东、西六所。作为现如今宫中的司礼监掌印,黄仁在东六所拥有着一套独立的小苑。
同为司礼监掌印,黄仁跟以往的刘瑾、张永之流根本就不能比。如今朝政全都被江夏一人把持,小皇帝年幼尚未亲政,他黄仁连对外狐假虎威的资本都没有,唯独偶尔能够对着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显显威风。
不过有弊也有利,至少小皇帝并不像成年的皇帝那么难伺候,要好哄骗很多。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黄仁感觉小皇帝似乎越来越成熟睿智起来,有的时候自己的一点儿小心思,好像都能被他一眼看穿一般。
回到小苑以后,黄仁有些恼怒,这明明知道知道他这个时候回来,东六所的小太监们为什么没有给他备好热水洗澡?
黄仁刚刚准备出门去叫那些小太监过来责骂一顿。
“砰!”突然之间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黄仁微微一惊,转身看过去。
只见江夏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来,未给黄仁任何反抗的机会。千绝行和张猛二人已经将黄仁的双手个反剪到了背后。
黄仁战战兢兢地问:“辅……辅国大人,奴……奴婢犯了什么错?”
“说,小聪子是谁?”江夏淡淡地问。
黄仁一听,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他连忙摇头道:“冤枉啊,冤枉啊大人。奴婢不认识什么小聪子,不认识啊……”
“我又没说小聪子犯了错,为什么你要喊冤枉?你直接回答不知道不就行了吗?”
江夏一步步走到黄仁面前,伸手捏着黄仁的下巴,俯视着他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小聪子是谁?”
“不知道,奴婢不知道。”黄仁赶紧回答。
“咔嚓。”江夏大拇指和食指同时用力,一把就将黄仁的下巴骨头给捏碎了。
黄仁惨叫一声。
江夏对千绝行道:“绝行,交给你了,务必让他说出一切。”
“是。”千绝行应了一声。
江夏看着黄仁道:“我劝你最后乖乖的跟我合作,这样我保证你还能再享受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但如果你想要等别人来救你的话,那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因为朱厚熜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第五一零章 结束()
夜已深。
在皇族龙探书房之中和老者聊了很多的朱厚熜站了起来,微微躬身道:“太傅,如今夜已深,您先休息吧,我进宫去看看。”
老者看了朱厚熜一眼,“这么晚了还进宫去?”
“嗯。不去找黄仁问问皇上的动向我心里不放心。”
“好,自己小心着点儿。千万别让江夏觉察到什么,否则一切都完了。”老者道。
“是。”朱厚熜应了一声后,抱拳躬身,道了一句:“告退。”
然后转身往门口走去,走出两步以后,朱厚熜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问老者:“太傅,如果……如果皇上绝对信任江夏的话,那情况又会如何?”
老者抬眼看了看朱厚熜,笑了一下道:“如果皇上绝对信任江夏,那我们所谋划的一切就都是虚空泡影。如果皇上真的绝对信任江夏,那我也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
“如此说来,我该希望这种可能不会发生才对。”朱厚熜笑了笑,然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东华门,一个小太监走进了皇城。
这个时段里,宫中已经落钥,按理是不应该有小太监在城门进出的。不过这个小太监进去,守门的禁卫却连基本的盘查都没有,足见守东华门的这些守卫早已经被这个小太监给买通了。
小太监选了皇城里面最少人走的路,直接走到了东六所。
到了东六所的入口处,小太监突然停住了脚步。
东六所里面很安静,看上去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但偏偏小太监却觉得有些不对,可一时间他又不知道不对在什么地方。
小太监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眼看着脚已经要踏进东六所的入口。而入口后面的墙壁左右,萧杀、千绝行这些高手早已经埋伏良久。
若说萧杀他们泄露了气息或者杀气让小太监感觉到,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作为一等一的杀手出身,他们对于气息的控制早已经到达了收放自如的地步。
可最终小太监还是没有踏进东六所的入口,而是在犹豫五息时间以后,转身就开始跑。
他终于明白了不对的地方在何处。
安静。对,没错,就是安静。
皇宫里虽然诡计多,东六所平常虽然也很安静。但总免不了会有蝉鸣虫叫,总免不了会有微弱的呼噜声或者翻身的声音。
可是今天什么都没有,太安静了。
安静的不正常,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毛。
轰!突然整个通往东六所的通道全都亮起了火把,整条通道在这一瞬间亮入白昼。
小太监惊恐地抬头看过去,只见通道的尽头处,江夏正穿着一身蜀锦白衣,披着黑色披风。
江夏此刻也正抬头幽幽看过来,说道:“我一直想不通。你当初对于杨廷和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可为什么他在谈条件的时候,还是提出了让我饶你一命。
今天我才明白,原来你背后还有人在欣赏你。好久不见了,我该称呼你朱厚熜还是侯聪兄弟?”
小太监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的正是朱厚熜那一张俊俏的脸。火光照耀下,朱厚熜黑白分明的眸子充斥着满满的不可置信,以及浓浓的恨意。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会来?”
江夏微微一笑,道:“你不来,谁来教我家载江批阅奏章?”
“你……”朱厚熜脸色顿时惨白,“你怎么可能知道?”
江夏一步一步地走到朱厚熜面前,他将手中一张纸条展开放在朱厚熜面前晃了晃。江夏道:“皇上赐我麒麟御座,我一坐上去就觉得有些硌屁股,我仔细用屁股感受了一下,这才确定那软垫之中有一个小铁球,在铁球里面我就发现了这个。”
朱厚熜往那张纸条看去,只见纸条上那尚显稚嫩的董体字写着:“黄仁勾结奸人,意图挑拨载江与太傅。载江假意听从,于昨日方知奸人是已故兴献王之子朱厚熜。载江偷听朱厚熜与黄仁谈话,方知朱厚熜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