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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姐弟俩……
这样也就罢了,可怕是,父亲对母亲惩罚,倒是从来不动手,却是准备一个黑漆漆小房间,然后几乎堆满了房子纸,自己曾偷偷跑去瞧过,隔着门缝,能看到府里凶悍柳妈,不停让娘亲写着,便是累了,也绝不许换一下姿势,而且受罚时,娘亲一天不过一顿饭罢了,而那样惩罚从来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少则数日,多则一月也说不定……
甚至有一次,自己偷偷跑去看时,娘亲正跪地上,疯子一般拼命撕咬那些纸张,咬得自己满嘴鲜血淋漓都不停下来……
武香兰抹了把泪,抬头看向霁云:
“云姐姐,你帮帮我娘好不好?兰儿知道姐姐是个有本事,姐姐能不能替娘亲想个法子——今儿这事,只怕姨娘又不知会怎样和爹爹说,娘回去,怕是又要被罚着抄女戒……”
“你意思是说,小姑姑每次被罚,大多是因那周氏而起?”
武香兰咬了咬牙,虽是家丑不可外扬,却也明白,要想帮娘话,就不要瞒着这个并不比自己大得了多少表姐,当下点头:“是。”
霁云怒极:“好,好,真是好一个读书人!”
这武世仁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吧?这分明就是宠妾灭妻。亏得小姑姑回来了,不然再得些时日,怕是人不魔怔也活不长久!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长舒一口气:
“我知道了。你放心,你娘是我容府小姐,想要欺负了她,还得看我答应不答应。”
虽然霁云并没有说要如何帮娘亲,但听了这句话,武香兰心还是一下放了下来——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云姐姐是个可依赖。
送走武香兰,霁云当即让人唤来容福和张才,细细交代了一番,两人领命而去。
很武世仁打发来接仆人就到了,那人本还想端着架子,哪知却被家丁毫不留情给拦门外,无奈之下,只得不停央告,说是老爷说了,让见一下自家主母,说几句话就走。
外面等了半晌,人家却只懒洋洋道:
“我们小姐说了,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实是姑奶奶被那些子不长眼东西给气着了,现还躺床上起不来呢。”
说完,就再不搭理那下人。
那下人无法,只得悻悻然回了府。
武世仁听了回禀登时大怒——这一回上京,还长本事了,竟是连自己也敢反抗了!
当下冷声道:
“既如此,就让她娘家住着吧。”
心里是暗自得意,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这些年逼着容氏抄女戒,大效果便是,容氏心里,自己就是她天,自己就不信,她敢拗了自己天!
武世仁可不相信,就凭自己那个炮仗一样没有一点儿脑子大姨子还有刚被立为世女那个黄毛丫头,就能把容清莲给扳了回去!
那边周氏和香玉也已经打听出来,她们方才见到那些漂亮家具全是一家叫祥丰家具行,两人兴冲冲跑过去,果然见到店里正摆着和方才见到一模一样家具。
看两人摸着家具爱不释手模样,那掌柜忙笑着过来伺候:
“夫人小姐果然是识货,我们这店里家具,用全是上好黄宝木,便是这花样也是上京好工匠雕刻,是适合两位这样尊贵身份。”
“是吗?”周氏虚荣心得到了大满足,却仍故作矜持道,“看着式样倒还不错,这些家具,我们全要了。”
那掌柜忙点头:
“好好好,敢问贵府哪里,我们这就着人送出去,就只一条,”
说着似是很为难样子:
“我们东家说了,这都是好东西,若有人要话,需要先把银两交割清楚……”
“那是自然。”周氏傲然一笑,信手摸出银票就要递过去,“这些家具一共需要多少银两,你只管说来就是。”
“不多,”那掌柜微微一笑,“一应物事,共需一万一千两银子,夫人既是这般爽,那零头我就替东家做主不要了,夫人拿一万两即可。”
周氏身子一歪,好险没吓趴下:
“你说,多少?”
“白银一万两。”那掌柜又重复了一遍,“夫人交代我们一声贵府哪里,我们这就着人送过去。”
周氏浑身一个激灵,张着嘴却是讷讷说不出话来——天老爷,白银一万两,两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啊!
这是什么家具啊,简直堪比黄金啊!
“夫人不知道,这黄宝木可是取自西岐,木材纹理细腻还其次,关键是它本身自带有一种微微香气,用了可以延年益寿,不然,夫人您闻闻看——说实,这一万两银子还是因为这些家具本是容府买去,可他们不知什么原因,宁愿让我们少退五千两银子,也非要送回来,因此我才敢做主一万两卖给您,不然,这套家具您至少要拿出一万五千两银子呢!”那掌柜又絮絮道。
看周氏始终木着一张脸不说话,脸上便有些鄙夷,兴致缺缺转身要走,嘴里还咕哝道:
“也就容家那般富贵人家小姐配得上这套家具,明明手里没钱,还偏要打肿脸充胖子……”
周氏气牙都要咬碎了,却没一点儿办法,只得灰溜溜离开了家具行。垂头丧气回了武府。
看两人空手而归,武世仁很是奇怪,待听了事情来龙去脉,也是唬了一跳,又一想容家竟然送来那么贵重一套家具,却又拉走了,那哪是家具啊,那是白花花一万两银子啊,真是肉疼不得了,也因此,加气愤容清莲竟敢宿住容府不归行径。
看武世仁一时咬牙一时为难模样,那周氏忙道:“那家具咱们不要也罢,就只是妾身和玉儿一路也探问了,这上京中东西都贵不得了,竟是薪桂米珠,咱们这点儿银子,怕是不济事……”
“无妨。”看周氏没有再纠缠着那套家具事务,武世仁终于松了口气,“咱们京中还有两三处铺子,要用多少银子,你说一声便可。”
这两三年里,容氏那几处铺子生意着实红火,供一家人上京中吃穿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上京米贵也是实情,置办些家具和必需用品话,手里这些银子怕是不够使。
两人计议停当,武世仁马上派了管家去那几间商号账上支取银两,哪知那管家去得,回来也,却是带回了一个几乎把武世仁给气昏过去消息——
商号里掌柜说了,铺子是他们小姐,想用银子话除非他们小姐发话,否则,一个子儿也别想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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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谁怕谁(二)()
“还是没见着夫人?”武世仁脸阴能拧出水来;用力一拍桌子,冷笑道;“好啊,仗着有娘家人撑腰;竟是学会拿乔了!既然想住,就索性让她一直住娘家好了。”
抄了那么多年女戒,自己就不信;那容氏能撑得了几日。而且即便容家大小姐和那所谓世女要胡闹;自己可不信,自己那拜了相姐夫会不管!
接连十天,武府再没有一个人出现过。
霁云却是乐得清静。一大早起来,便往后院给老夫人请安。到了一瞧,老夫人房间里还真热闹,容清莲,容清莲一双儿女——十三岁武香兰和四岁武云昭,再加上容清菲女儿赵熙媛、儿子赵明晨,当真是一屋子欢声笑语,竟是容府从未有过热闹。
霁云外面站了一会儿,竟是有片刻失神——上一辈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可以拥有这么多。
后面跟着容福听听屋里动静,再瞧瞧自家可人小姐,眼里不觉充满了期盼:
什么时候,小姐也成家,然后再给容府添些小不点儿该多好。
外面守着仆妇丫鬟早远远看到霁云一行时就忙不迭跑进去回禀,老夫人等了会儿还没见人进来,便有些发急,一叠连声道:
“着人去瞧瞧,怎么我宝贝云儿还没到呢?”
霁云这才回神,忙脆声应道:
“祖母,我来了。”
那些仆妇却已经跑出来,众人拥着霁云步进了房间。
老夫人却是心急,竟是让人推着到了门口,看霁云进来,张开两手就抱了怀里:
“祖母乖云儿,你可来了!瞧这小手,怎么这么冰啊!一大早起来,也不说穿个厚衣服,这可怎么行,过来,让祖母帮着给焐焐!”
嘴里说着,又不住口埋怨下面人伺候主子不经心,“要是冻着了我宝贝大孙子,仔细我不揭了你们皮!”
唬那些跟霁云身边仆妇丫鬟哗啦啦跪了一地。
“祖母别怪他们。”霁云笑嘻嘻道。
“不怪他们怪谁!”老夫人却是不依,“祖母身子不爽利,想照顾你也照顾不上,他们再不上心,宝贝云儿可就会受委屈!”
“要怪就怪祖母吧。”霁云抬头,委委屈屈道。
“怪我?”老夫人很是惊异,“云儿说说,怎么会怪上我呢?”
“谁让祖母怀抱这么温暖!”霁云嘟着嘴,索性紧猫老夫人怀里,“云儿不想个法子,这会儿子,老夫人才不会抱云儿呢。”
“哎哟,祖母傻云儿,祖母老了,就剩下一把骨头了,硌人着呢。”老夫人嘴里虽是这样说,神情却是开心不得了,“哎哟,我宝贝云儿哟,怎么就这么贴心这么招人疼呢!”
看着这对儿旁若无人秀亲密祖孙,旁边一直木呆呆容清莲嘴角也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其余四个孩子则是羡慕无比,从小到大,他们何尝和祖母有过这么亲近机会?
和祖母亲热完,霁云又让人捧了一个大大盒子来,对眼巴巴瞧着自己赵熙媛四人道:
“你们前儿不是说,很喜欢我房间里摆那些小玩意吗?这是我让张才买,你们瞧瞧看喜不喜欢?”
却是前儿几人跑霁云房间里玩,一个个都对霁云房间里竹蜻蜓了、绿蝈蝈了、小木马了等小玩意儿喜欢不得了——
只是那些个小东西,全是爹爹平日里带回来送给自己,霁云自然不舍得再转送旁人,便哄他们说,这几日会给他们买些来。
吩咐了下去后,张才足足买了两大筐,霁云就捡了其中漂亮好玩装了满满一大盒子送过来,几个人看到这些小玩意儿,再顾不得方才矜持,欢呼一声就扑了过来,那模样,简直比过节还要兴奋,特别是四岁武云昭,前几日也是和容清莲一般,总是木呆呆,哪有一点儿孩童模样?这会儿终于也像个小孩子一样会笑会闹了。
容清莲看眼热,悄悄抬起衣袖拭了下眼睛,多想这样一辈子待府里,可是……
终于还是僵僵开口道:
“母亲,云儿,我们也住了些日子了,我想着,也该家去了。”
说道回家,容清莲便觉得嗓子又干又涩,身子也不自觉抖了一下。
听了容清莲话,霁云和老夫人还未说什么,武香兰和武云昭却先呆住了。
“兰儿,去收拾东西吧。昭儿,你也过来。”容清莲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几件绣品,“这是我自个绣,也不值什么,母亲和云儿好歹收下,也算是我一片心意。”
武香兰放下手里东西,木木站起,武云昭却仍是趴盒子上,保持着方才动作一动不动。
霁云忙去看时,小家伙正垂着头,无声饮泣,清秀苍白小脸皱皱,明明看着那么小一个娃儿,却懂事让人心疼。忙伸手一把抱住,便拿了帕子帮武云昭抹泪边哄道:
“有姐姐呢,昭儿莫要难过,只管捡自己喜欢玩就好。”
然后转身瞧着容清莲很是为难道:
“小姑姑,你现要走吗?那可怎么办才好?昨儿个熙媛姐姐跟我说,大姑姑今儿就会赶过来,说是已经央了赵家老夫人,和你姐妹两人这么多年未见,要好好聚聚。待会儿大姑姑来了,小姑姑你却走了,可怎生是好?赵家老夫人怕是会以为大姑姑骗她……”
容清莲性子懦弱,却是个心善,听霁云这样说,顿时六神无主——姐姐本是爱重自己,才和婆家告假,要是因此惹了婆婆生气,岂不是自己罪孽?可不回去话,这样常住娘家,也不合妇道啊!
看容清莲左右为难,霁云笑着道:
“小姑姑莫要担心,姑丈哪里若是有事,必会使人来说。姑母一走就是这许多年,哪有住了几天就急着离开道理?祖母这几日总说,小姑姑怎么恁地憔悴,要好生补一下才是,姑姑这便离开,岂不是负了祖母怜惜之心?姑丈也是明理之人,自会体谅小姑姑。”
话说到这份上,容清莲无法,只得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听说可以不走了,武云昭终于破涕为笑,武香兰也大大送了一口气——
如果有可能,武香兰但愿永远不回那个家才好。
武世仁绝没有想到一向柔顺听话妻子竟是敢这么忤逆自己,甚至安顿好后,他亲自来容府中拜见自己姐夫兼当朝相爷容文翰时,还架子端足足,一门心思等着容清莲来见自己,然后再求着跟自己回家。
哪知容霁云却是打发人来,说是容清莲身体有恙,需要将养一番,容文翰又被皇上急招入朝,武世仁干坐了半晌,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没办法,只得怏怏一个人回府。
这眼看已经将近二十日,容清莲竟是还没有回来。
这几日,武世仁这个大理寺少卿已经走马上任,京中人情往来本就复杂,武世仁又是个好面子,绝不肯让人小瞧了去,那钱竟是花得如淌流水一般,眼看着容清莲留下装体己那个妆奁匣子已经空了,昨日却又收到一封喜帖,却是顶头上司大理寺卿寇云贵要为老母亲贺七十整寿。
可自己手里这点儿散碎银子,怕是连件像样礼物都置办不起。幸好容清莲柜子里有几匹上好布料,听那容氏说,乃是得自上赐,里面加有千金难觅天蚕丝,穿身上是舒服,是她喜爱嫁妆之一。那样好东西,想那寇家应该也是没有见过,自己昨儿个翻出来瞧了,正是喜庆大红色,上面花朵蝴蝶,端是栩栩如生,拿来做寿礼,自己脸上有光,寇云贵面上也须好看。
正思量着,门帘一挑,周氏笑吟吟走了进来。
若论这几日里,府里过得活人是哪个,那就定然是周氏无疑了。原来容氏顶着个正室名头,周氏便是再得宠,别人眼里也是个上不了台面妾室。
这几日却不然,因容清莲常住娘家,来往四邻竟是把周氏当成了武世仁正室,对这个四品京官夫人当真恭敬紧。便是府中所有事务,周氏也都名正言顺打理起来,一切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再不似先前,明明是自己把个府邸打理井井有条,别人却偏要说是容氏功劳。
现多好,府里只有自己一个女主人,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用有憋屈之感。这样想着,竟是但愿那女人一辈子住容家到老死才好。自己也就眼不见心不烦,高高兴兴和老爷过一辈子了。
“老爷,我今日,还要去采买些东西,这京城风行东西和咱们赣南那会儿可是大不一样,我今儿和玉儿去裁制了衣,也要扯些好布匹,帮你和两个孩子做几套了,咱们虽是从小地方来,可也不能让人笑话不是?还有……”
周氏絮絮叨叨说着,来来回回也就一个意思,想要再拿些银两来。
武世仁听得心烦,把手中茶杯重重磕桌子上:
“前儿不是才给你三百两银子——”
却忽然顿住,眼睛发直盯着周氏身上做漂亮裙子。
想起那掌柜裁好这件衣服时,那可是不住口称赞,再看看现武世仁傻傻看着自己明显看呆了模样,周氏脸上飞起一朵红云,身子一软,就倒了武世仁怀里:
“老爷,你这么看着妾身,人家会难为情……”
话没说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