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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疾驰;简直比明国的赛龙舟还快……似乎是想要通过马关海峡(关门海峡的旧称);离开狭小的濑户内海;驶入海峡外面的广阔大洋。
守随信吉眯眼反复扫视着这几艘造型奇特的巍峨巨舰;却始终没能找到任何能够证明它们身份的明确痕迹;只看见在其中一艘巨舰的桅杆顶部;飘扬着一面绘制着金色镰刀锤子图案的红旗
“……这是什么国家的旗帜?葡萄牙?西班牙?荷兰?他们的旗帜好像都不是这样的啊这明显也不是黄石大帅的军旗;或者元老院的启明星旗……更可能不是日本哪个武家的家徽……”
看着这陌生至极的旗帜;守随信吉感觉自己满脑子问号;“……该死的;这些大船究竟是什么来路?”
与此同时;岸边逐渐开始有越来越多的日本人注意到了海上的异状;随即彼此狂奔高呼、手舞足蹈地传递消息;甚至还点起了烽火;最终使得整个马关的街町里都是一片混乱——无论是市民、渔夫、农夫、商旅;还是武士;一时间统统被震撼得几乎精神错乱。有的人冲向了码头;有的人爬上了大树;有的人跳上了屋顶;还有人就在海边乘着小船;都在目瞪口呆地望着马关海峡里出现的这一队巨大怪船……
而那几艘大船似乎也察觉到了岸上的骚乱;于是就在通过海峡最窄处时;竟一起发出了尖锐的巨响:
“……嘟嘟——”
被突然其来的嘹亮汽笛声一惊;守随信吉手中的望远镜顿时脱手坠落;掉进了楼下的雪地里。
再抬头看看;发现那几艘巨舰已经通过马关海峡;逐渐远去;守随信吉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先是吩咐惊得面容惨白的管家;让他到楼下去把自己的望远镜捡回来;然后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一时间只感到自己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思绪似乎都在纷至沓来;让守随信吉忍不住深感头疼欲裂。
深深吸了一口从窗口涌入的寒冷空气;守随信吉揉着青筋直跳的太阳穴;不知为何竟有了一种隐约的预感——自己那条原本已经被基本明确下来的人生前途;似乎又重新蒙上了一层不确定的迷雾……
然而;正当日本列岛在被来自海参崴的“大铁船”和“恶魔军队”给震撼得鸡飞狗跳、惊诧莫名的时候。位于海南岛临高县的“澳洲人”穿越者基地;却暂时还对这些“同乡”在日本的嚣张行径一无所知。
第十六章、崇祯四年的二十七个瞬间(十六)()
第十六章、崇祯四年的二十七个瞬间(十六)
第十六个瞬间:徐霞客游临高
崇祯四年深秋;临高县;博铺港
——自从乘坐大铁船的“髡贼”;于崇祯元年登陆此地以来;大明琼州府的临高县;这座中华大地上名不见经传的偏远小县;就在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脱胎换骨;成为了“澳洲人”征服大业的前进基地总部。
纵观临高县境之内;在百仞滩头修筑的百仞城;是穿越者元老院的统治中枢;依附于百仞城的东门市;已经发展成整个海南岛最繁华的贸易市场;马袅堡是中央军事基地;南宝镇是县内的工矿业中心;至于原来的县城;差不多已经成了被遗忘的地方。而屡经扩建的博铺港;乃是临高穿越者集团通往外界的窗口。
对于习惯了农业社会慢节奏生活的古人来说;临高这个穿越者的大本营;简直就如同蜂巢一般忙碌。
凡是第一次来到临高的人;通常只要一登上博铺港口的码头;就会充分感受到这里忙碌、紧张和活跃的快节奏气息。当他们深入到文澜河两岸的那些工农业区和居民区之后;这样的感受恐怕还要愈发深刻。
——桅杆如林的港口里;各式各样的船只来来往往;专门用来牵引船只的小艇上竖着铁皮烟囱;喷吐着浓厚的黑烟;尽管没有划桨手;力量却很大;可以轻而易举的就能将重载的大船拖动。
依靠一系列长长的栈桥;绝大多数抵达博铺码头的船只;通常无需耗时费力地使用小艇来趸运货物和人员。货物可以用起重机吊运下船;人员直接从舷桥上下;从而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人力——整个东亚恐怕也唯有在博铺港这里;船只的周转率是能够以“小时”和“天”;而不是以“星期”和“月”来计算的。
接下来;在离开码头;进入内陆后的每一条主要道路上;都塞满了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小火车头牵引着的敞篷车皮上;不是堆满了货物就是挤满了人。尽管有关部门早已颁布了安全规定;不许出现“挂票”的情况;还增加了在车站上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国民军士兵;但是无论管理部门再怎么三令五申;每次到了出车的时候;车厢外边依旧总是挂满了超载的人。以至于每天都有人从车上摔下来。幸亏这种蒸汽小火车的速度比步行快不了多少;乘客的伤亡率才保持在了一个有关当局勉强能够忍受的地步。
每一天;都有无数人来到这里;又有无数人从这里离去。来来往往之间;让这座新兴都市日渐繁荣。
然后;在崇祯四年的冬日暖阳之下;又一批旅客乘着一艘福船来到了临高。其中有两名身穿半旧儒衫的年长书生;正好奇地站在甲板上;注视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博铺港——伸入海中宽阔如大街一般的石栈桥、高大的吊车、在轨道上冒烟喷火拉着车厢跑着的“自动车”……最后还有巍为奇观的“大铁船”。
虽然这两人在江南老家就见识过一些精美奇巧的“澳洲货”;搭船来临高的一路上;也听说了不少有关“澳洲髡人”的奇闻;但当这座“髡贼”统治下的港口;真正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这两位在如今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书生;还是一下屏住了呼吸——眼前的场景;完全是一个超越他们理解范围的奇异世界。
——大大小小的烟囱都在向空中飘散着黑烟;白色的蒸汽随着低沉的铁器撞击声被喷吐出来;弥漫在码头上空;犹如一层淡淡的云雾;各种吊车、管道、轨道交错纵横;哨子和汽笛尖锐的呼啸着;此起彼伏。四五层高的楼房在这里随处可见;而海岸边的炮台更是巍峨得好似一座小山。
“……真是鬼神之力啊仲昭兄。”那位稍微年轻一些的中年书生看了半响;忍不住对同伴感叹道。
“……是啊;简直就像是到了《西游记》里边狮驼国一般;群魔乱舞”另一位被称为仲昭兄的硬朗老儒生;也点头附和着发出了由衷的感慨;“……都让人不敢相信这里还是大明地界了”
“……哼;髡贼跳梁;奇技淫巧尔此辈冒称宋室后裔;却髡发短服;以夷变夏;轻贱缙绅。如此倒行逆施;不知圣人教化;纵然船坚炮利;又岂能成就大事?”站在他们身后的一位从广州上船的年轻士子;却是拿着折扇做出指点江山状;满眼的鄙夷不屑之色;“……髡贼在海外习得奇技淫巧;却忘了天地正理、圣人大道;以为靠着铁船火器就能称霸一隅;还以小利诱惑刁民剃发易服;当真是欺我大明无人也只待朝廷天兵一到;必能涤清丑类;绝此等海外蛮夷窥觊中华之心”
听着这个狂生不知天高地厚的叫嚣;两位年长儒生只得摇头苦笑;明末很多不更事的读书人都有着这样的通病;一方面是极端的蔑视本朝武夫;认为他们不配领一粒米一两银的军饷;另一方面又对“朝廷天兵”的军威有着盲目的自信;一个比一个把调子喊得更高……而且还丝毫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矛盾
“……呵呵;这位后生仔;真是吹牛不打草稿朝廷天兵?王总督在去年就发兵来讨伐过澳洲人一次;还没摸到临高县的边儿呢就被澳洲人一路打到广州去啦”
一位胖乎乎的矮个儿圆脸商人;一边翻着一本不知从哪儿搞来的半旧《战争史研究》杂志;《大雪满弓刀--大明经略辽东始末》一文作为消遣;一边随口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皇帝老儿的北京城听说都被辽东蛮夷给围了两次;中原也是流寇遍地、烽烟四起;朝廷哪里还有余力顾得到这个千万里之外的边陲小县?澳洲人至不济也要在这海南岛上裂土封疆了再说了;你自己原本不也是打算投靠澳洲首长吗?如今还没上门自荐呢;就在这儿贬损人家;你到底还想不想在这里混了啊”
——事实上;自从“澳洲人”兵犯广州;震动岭南以来;这两年陆续就有一些读书人觉得这“澳洲匪帮”似乎粗鄙无文;应该是没有什么读书人;现在去投到澳洲人门下;或许也能谋个好前程。于是纷纷前去投书攀附;其中很多人都是不第秀才或是老童生;俱都是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之人。
这些士子原本以为临高髡贼是僻处南疆的蛮荒之人。自己在读了多年的圣贤书之后屈尊到了这里;就算不能如那白衣拜相之人;至少也是仿佛宋朝奔入西夏的张元等辈;大可以建立一番功名;谋求一番富贵。
谁知髡贼的广州站虽然确实一直在招募流民没错;但不拘士农工商;都要统一当做移民处理;首先“净化”一个月;剃头洗澡换衣裳掰开屁股检查自不必说;如果想要在澳洲人这边出仕当“于部”;也没法凭着几卷策论一步登天;而是还要在那里重新一级一级地考文凭;考试内容也不是八股时文;而多半是与圣人之道无关的杂学。即使当上了“于部”;也要从小吏做起……这让诸位自视为国家栋梁的士子们如何能忍?气得这群圣人门徒不时的背地里咒骂:“……澳洲贼寇折辱士子;不尊圣人之道;早晚必被天雷亟之”
甲板上这位年轻士子;就曾经兴冲冲地想要投靠髡贼当个清贵谋士;却在广州那些澳洲人的“办事处”门前碰了一鼻子灰;气得他一下子从“澳粉”变成了“澳黑”。但接下来在广州实在找不到什么当幕僚清客的门路;只好揣着几篇生平得意文章;又到临高来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撞上一个慧眼识人才的澳洲首长可惜心态一时还没调整过来。如今被人揭开了老底;又看到其他旅客也在不住的指摘嘲笑;当即脸皮涨得通红;趁着那商人不备;一把抢过他手上看得津津有味的《战争史研究》;祭出了转移话题的无赖招数。
“……尔这铜臭逐利之徒好不晓事我辈士人之所以不辞艰险、深入贼窟;舍身饲虎;也是为了向蛮夷传扬我儒门大道啊这澳洲人粗鄙无知;实在是需要我辈圣人门徒好生的教化一番看看;如此精美洁白的纸张;却印了如此粗俗不堪的文字;还用这些缺笔少划的字体;当真是可笑之至啊”
他用几根手指捏着这份从商人手中抢来的《战争史研究》杂志;仿佛那是人间最低俗不堪之物;脸上满是厌恶之色——虽然这“澳洲杂志”乃是用上好白纸装订印刷而成;上面图文兼备;印制精美。但因为这本杂志乃是简体字版本;不是繁体字的“外销版”;所以在这位士子眼里;就俨然成为了一个笑柄。
“……你们看看;这贼匪的书籍;何等的粗陋不堪。不仅用横排从左到右书写;就连每个字都是在误人子弟所谓的亲不见;爱无心;产不生;空空。面无麦;运无车;导无道;儿无首;飞单翼。有云无雨;开圄无门;乡里无郎;圣不能听也不能说;买成钩刀下有人头。轮成人下有匕首;进不是越来越佳而往井里走;可魔仍是魔;鬼还是鬼;偷还是偷;骗还是骗;贪还是贪;毒还是毒;黑还是黑;赌还是赌……论语云‘被发左衽;;这髡贼自命赵宋后裔;却短发左书;还尽是错字;果然是在海外呆久了就变夷狄了”
在为自己能够写出茴香豆的若于种写法而感到骄傲和自豪了一番之后;为了表示自己心中的愤怒;这位士子就要把杂志往海里丢出去;却被那急了眼的商人一拳打翻;把《战争史研究》杂志给抢了回来。
“……你这泼皮穷酸;要丢书就丢你的四书五经金瓶梅去;别丢我的书啊”
商人嘟嘟囔囔地仔细检查了一番那本杂志书;又拍打一番之后;才珍而重之地收起来;同时抱怨说道;“……唉连敬惜字纸的道理都不懂;居然不知道书本丢不得;亏你还敢说自己是读书人呢”
“……你你”那年轻儒生被打得跌坐在甲板上;气得浑身发抖;但却憋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听得这位年轻士子嘴上说得如此忠君爱国;背地里却是早有投贼之心;明明已经在广州被髡贼拒之门外;还不死心地来临高投贼偏偏行事又是如此胡搅蛮缠;两位年长书生也是连连叹气。
“……唉;想不到如今岭南的士林风气;竟然已是这般不堪了。”外貌较老的那位书生如此感慨说。
“……仲昭兄;你也别嘲笑岭南人了;其它各地的读书人又有几个讲廉耻的?比如江南复社里面的一些纨绔子弟;素来自命清流;背地里做的龌龊事情;真是不知道有多少;平日里但知吟风啸月;倚红偎翠;羔羊美酒;一听稼穑艰难民生疾苦;便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就这样还敢自号君子”
另一位中年书生摇了摇头;“……小弟自认为没法跟他们同流合污;也唯有寄情山水了”
——这位衣衫朴素的中年书生;正是明末历史上著名的发烧驴友徐霞客;在当时世人眼中属于屡试不第、不务正业的浪荡子;但在后世教科书中的名头;却是比跟他同时代任何一位新科状元都要响亮得多。
这些年来;发烧驴友徐弘祖;或者说是著名的徐霞客;一向不避风雨虎狼;与长风云雾为伴;以果充饥;以清泉解渴;游历各地的名山大川;也算是遂了自己的心愿。此番漂洋过海到琼州来;乃是之前在杭州清河坊见识了许多“澳州货”;让徐霞客大为好奇;于是和族兄徐仲昭一起浮海南下;打算游历一下临高髡人的“澳洲景”;如果届时盘缠还有富裕的话;便再雇个向导进入黎区;去看看黎母山的风景。
又过了片刻之后;这艘载满旅客的大福船;就被澳洲人的蒸汽小艇牵引到泊位上停靠。船刚停稳;几个穿着髡贼公服的小吏便上船来盘查。徐霞客抱着行李缩在甲板一角;偷眼望去;只见这些髡贼果然如传言所说;一个个髡发如和尚一般;大约觉得光着头不雅;所以还戴着一顶帽子;有如同覆汤盆一般的藤编头盔;也有简单的布帽子;在额头前还伸出一个长长的帽檐来;当真是说不出的古怪。
这些髡贼小吏身上的衣服;也全是紧绷绷的;腰里还束着腰带;不似明朝人的宽袍大袖。衣料全是一色的棉布;不但没有丝绸补子;连起码的纹饰都没有--甚至不如大明地方衙门口站班的公人;好歹他们帽子上还装饰着一根鸟翎。勉强说得上是装饰的;就只有他们领子上彩色的小布片和胸口前一排缝上去的数字--徐霞客知道那叫阿拉伯数字;与“苏州码子”类似;在阿拉伯数字下面还有二个汉字:“港务”。
看到髡贼小吏上船;诸位旅客大多都有些紧张;生怕被刁难勒索——这在大明是常有的事儿;不过髡贼的港务小吏似乎还算好说话;只是向船长问了问情况;核对了一遍旅客名单;又问船上有没有移民——所有人都赶忙摇头;就连那个有心在临高谋出路的年轻士子也竭力否认;唯恐一答应下来;就被髡贼小吏塞进传说中的“敬化营”;剃光了脑袋洗澡掰开屁股看菊花;然后在里面“坐牢”一个多月学规矩……虽然投髡若是成了;那么多半还是得剃发的。但如果先剃光了头发却又投髡不成;那自己还怎么回老家去?
待到髡贼小吏走后;已经收拾好行李的徐霞客兄弟;才十分沮丧地得知;他们眼下还不能上岸;必须在码头边度过好几天的“隔离期”;期间任何人都不能下船;最多只能在码头上逛逛;此外每天还要向巡逻的髡贼小吏报告人员健康;要是有人生病;立刻就得报告港务人员;岸上就会立刻派大夫来看诊。
“……到了地头还不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