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露华楼外,细雪飞扬。
青岚弹弹至兴起时,却突然琴音迸起,一丝长弦在手中断裂,将她右手纤长的素指割得皮破,血渍飞纵,滴在琴上,她翻开掌指端详着伤处,心中陡生不宁。
“小姐?”身后一声低唤,借着一方手绢覆住了她受伤的手指上,为她止血。
“妙言,速去拿乾坤八卦来,我要占卦卜吉凶。”青岚睁亮了水眸看着断弦,她隐隐感到不安,忙对身后的人道,身后之人赫然是冷府大夫人妙言。
妙言斋便是以大夫人的名字命名的,她隐在冷府,却一直在等着自己的主人归来,当殇煜寒去往瑜国之时,她便寻到青岚,将一切浮上水面的答案拨开,更加的清晰。
“小姐,您的手受伤了,还是先让妙言给您上药。”妙言按着她的伤处,想先去拿药为她敷伤,却听青岚急道:“弦断不祥,非吉兆,拿卦要紧,这点伤不碍事。”青岚细细地瞧着弦断处,自妙言手中抽回仍在淌血的手。
“是。”妙言只好依了她,匆匆去取来乾坤八卦盘,移开桌上那只断弦的琴,将八卦盘搁在了青岚的面前,而后又去找药箱。
青岚凝神静气地占了一卦,看了卦象后,大惊失色。
“小姐,这副卦怎么解?”妙言坐在青岚身旁,正要帮她上药,但青岚却紧握着双手不让她,两眼流连于怪异的卦盘,于是妙言也在一旁看着卦象,却始终不明其意。
“风云起,江山变,天人始异动。”青岚淡淡地开口道。
“这卦……指的是笼烟?”知道青岚占卦以来从无失错预判过,妙言听了她的话后也感到丝丝忧虑,着急地想问清青岚所指的异动为何?
“或许吧,你先召冷凌和冷谦回来,我有事要向他们交代。”青岚蹙着眉心,素掌抚着胸口正急速地喘息着,目光是悠悠地深邃和柔软。
“我马上去。”妙言见状不对,忙奔出露芙蓉阁命人去传。
青岚惴惴不安地分析完卦义之后,对于其中却仍有几处未能解出,于是又换了另一种方式来卜,希望能解出不明之处。但再卜之后却还是得到相同的卦象,一时之间不禁感到体内气血翻涌,阵阵寒意直逼心房而上。
“小姐,已经命人传了,马上就到。”妙言再次回到她跟前,担心地瞧着青岚。青岚已经面容惨白一片,而下面立刻传来了急报声,匆匆而至。
妙言遂忙不迭地开口道:“出了什么事?”
不待下属说完,青岚已经站起来身,似乎知道这消息意味着什么,默然地望着天空,微微地有些出神,对身边的妙言和下属并不理会,久久地没有声音。
妙言不解地看着,又听见下属说罢,心瞬间揪了起来。
芙蓉阁外突然传来了一些声响,身后林中传来一阵窸窣声,几道白影在白雪覆盖着的林子里晃动,妙言与青岚相视一眼,齐齐跃起,蹿上了楼阁。
空气再次恢复了沉寂。
青岚眼眸悠悠转黯了下去,自语道:“师哥,来了为何还不现身呢?”轻皱着眉头,手中赫然多了枝带雪枯枝,泛着冷冷的银白光。
一如那夜,冷光从模糊视线里晃过,透过空气,走到了青岚的对面。
冷风自头顶而过,视线之内,一袭白影直直地走了过来,青岚微微闪了闪身子,身边的妙言却是轻轻地退后了几步远,有强大地力道一点点地散发了出来。
154你觉得你们还有可能吗()
细微的光线滑破了寂然的黑暗,一丝清凉滑过脸颊,苍白,透彻。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了淡淡的血腥味,以及谷月玩味的笑声。
青岚身体微僵,黑眸中隐约闪过一丝痛楚。
谷月立在了青岚的面前,目光却探向了一旁的妙言,那个女人,即便带着岁月的痕迹,却依然悠冽清润,一如自己的小师妹啊,又或者她!“妙言,好久不见啊!”
妙言定定地看着谷月,他依然似那雪山中的幽灵,散发着极端的融入感,仿佛,他是因雪而生一般。妙言视线看了下青岚,许久才悠悠地道:“公子,好久不见。”
青岚偏头看了妙言一眼,却冲着谷月道:“师哥,你是否还忘不了妙戈?”是否偶尔还会想起她呢?妙言却缓缓地移开了一些,她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妙言和妙戈是孪生姐妹,同时青岚的护法,却同时爱上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男人,妙言依稀记得,今日的黄昏,似乎也如那日,夕阳西下之时。
余辉已经到了山顶,再一落下天便黑了,而天地之间,却有那么一束明光。
目光定格,是一个浑身沐血的男子怀抱着一个女子,逼近悬崖的位置,在旁边的一块岩石上坐着,满目凄凉的看着落日,斜晖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想至此处,妙言心中一痛,几乎快要虚脱了。
谷月心中也是一阵阵地痛楚,想起那日,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的怀中,那时满天火云,夕阳几落,一向不可一世的自己竟会陷入了一场爱恋。
那一刻,痛得不只是心,还有思想。
青岚看着谷月,突然想起那时的瑜君,安静地走上前,清了清干涩的喉咙,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从开始就保持沉默的谷月竟然自言自语地开口了。
青岚看不到他笑得迷离,他低着头,满是深邃地喃喃道:“她会恨我吧?”
原因之一,是因为谷月而间接害死了妙戈,而他自己却满心痛楚的活着,所以他要报复那个人,原因之二,是因为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谷月突然垂下了眼帘,没有说话,宽大的袖袍随着他的胳膊长垂在身侧,静静的,没有一丝动静,就好像那鼓鼓吹动的袖袍里面,其实空无一物,其实徒有冰凉。
冷冰冰的,冰凉凉的,惊得青岚也全身发凉。她紧紧地盯着谷月,心下一颤,似乎有什么冰冷寂寞的东西,从心底开始慢慢地攀爬着,一点一点地,最后几乎要冻结住她的整颗心脏,似乎连呼吸,都开始沉重难过起来。“师哥,煜寒他……”
“师妹可还想回到笼烟呢?”此时,笼烟代表着一个部落,而非一块玉石,那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部落宗族,是谷月和青岚生活的地方。
然后,当瑜君竟青岚带出笼烟的那一刻,一切的平安和善良都被摧毁了。
青岚微微避开了眼神,也不知在想什么,苍白微冷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地表情,淡淡的,好像如今的一切,从来就不关她的事。
妙言微微皱眉,心中不悦,声音也越加犀利起来,“公子,你何必如此逼迫小姐呢,如今王爷也……”妙言冷笑着,继续道:“公子,你在阻止小姐与他见面吗?可笑,你曾经不曾战胜过他,如今觉得有可能吗?”
“妙言!”谷月唤着,妙言却看也不看他,直接转过了身去。
“站住!”谷月本不是易怒的人,然后被触到了底线,难免有些火气,压抑着心中不满的愤怒,眼睛一眯,狠狠地道:“妙言,你记住这话!”
妙言脚下一顿,微微侧首看向了一旁发怔的青岚,她似乎是被谷月的吼声惊得,突然回过了神来,不禁低声道:“师哥,你又何必为难妙言呢。”
谷月暗下了神色,低沉一声道:“师妹,如果师傅还活着……”也许,这一切会有什么不一样吧,只是可惜了,他老人家早就不在了呢!
“师兄,师傅在与不在,与笼烟都没有太大干系了……”谷月听闻这话,身子似乎轻轻震了一震,背对着青岚的身体,高大冷漠倔强倨傲,却隐隐透出一分难以磨灭的软弱。
青岚继续道:“风云起,江山变,天人始异动,若是山河国破,你这个护法,难道就不心有愧疚,你纵使如何倨傲,没了这个皇朝,也不过还是凡人一个吧!”
“青岚!”谷月突然转过身来,身上淡淡的温润之感已经被锋利的冷芒冰封了。好像在那一瞬间,隐藏许久的冷,随着青岚几句简简单单的话语,骤然冰封冻结起来。
“青岚,我和他之间,并有一搏,生或死,你觉得你们还有可能吗?”
“可能?”青岚喃喃着道,这话是问对面的谷月,也是一种变相的问自己,只是想着想着,却觉得全身都在发颤,抖动地越发厉害了。
“师妹!”谷月想去扶她,心里却无一丝愧疚,心性薄凉,更是无法亲近彼此。
殇瑜的战争似乎随着殇煜寒这个人的陨落而落幕了,不过这似乎不是一场单纯的战争,而是一种残忍的屠杀和毁灭,只是难免有些好笑了。
殇煜寒真的陨落了吗,事实不过是殇煜寒重伤不治,昏迷不醒!
短短半个月,殇煜寒瘦得凹陷了脸颊,灰白的唇,弱不胜衣地躺在那里,已经是初春了,他身上仍旧裹着厚重的棉衣,表面上似乎十分的安详而安静。
当一场又一场的大雨淋湿了整个春天之时,有些东西也逐渐的改变着……
谁说过,绝欲相思,最好不要见面,也许少动一分情,彼此就可以多活一刻。而是不见却远远无法止住思念,距离越远,思念越甚了。
晚风习习,凉彻心扉。
冷芷灵来到自己那十分僻静的花园里,任由晚风不断地吹着,但是冰冷的感觉却能让她有些发昏的头脑清醒。有些事,是真的不可能了,那么再奢望又有什么意义?
殇煜寒会醒来吗?她会回来吗?
冷芷灵安静地沿着波光粼粼的湖边走着,一身素简,风擦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她慢慢地平复着自己隐隐抽痛的心。
她想忘记思念,然而脚步却一步步地来到了殇煜寒沉睡着的房间。
155也许有一天()
这是一处简单的院落,简单的楼宇,简单的窗棂,简单的空气,简单的人,初春的阳光一点点地漫了进来,淡淡地笼罩在两个人身上。
冷芷灵虽然与殇煜寒同住在这里,她却嫌少来看一直沉睡不醒的他。
然而,随着思念的日益膨胀,随着身体的日益沉重,她竟开始疯狂地想,若是回到那个人身边该有多好呢,若是回到那个人身边……
思绪渐渐地漫游着,毫无边际。
遇见他时,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黑色的窗棂,黑色的幕布,黑色的床……他冷漠地盯着自己,那种嗜血的眼神她永远也忘不掉了。
此去之后,那种陌生里的恐惧,逐渐被对他的恐惧取代了。
或许,这便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她回去另一个时代,去遇见另一个他,去度过另一段不一样的时光,另一种人生,而不是留在此处,一点点都被蚕食殆尽。
殇辰宇对她的好,不过是一种利用,所以她才想逃走,逃得远远的,本以为青衣门可以隐藏自己,却不想也不过是场利用,她懦弱,却不代表自己可以妥协。
所她逃走了,竟真逃得远远的了!
冷芷灵恍惚回神,目光是奇异的温柔,坐在床畔,轻抚着高隆的腹部,周身围绕着身为人母的光芒,也许她会一直留着这里,虽然身边的男人不是她心中的那一个人。
也许,她会这样,一直到老。
严叔也从殇城到了这里,这里似乎是远离了世俗喧嚣的地方,又似乎是个秘密据点,而外围的一切,却从未离开过这个点。
房间外,隐约传来严叔与谁对话的声音,很沉,很厚重。
约莫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淡了下去,房门被推开,一枝春日里正娇嫩的迎春花浅浅露出了笑颜,接着是一张熟悉而温暖的浅色身影。
冷凌走了进来,看见冷芷灵时,微微诧然了下,随即隐于平静了。
“孩子还好吗?”他问,将那束迎春花放入了床畔柜子上白色的瓷瓶里,端得是一种柔软的轻柔,还有一丝清新淡雅的味道,是她喜欢的味道。
“还好。”冷芷灵回答着,目光锁着那枝迎春花,她喜欢,却从不摘取的。
冷凌见她一直盯着那枝迎春花,许久,才缓缓地道:“她也喜欢这花,总是在春初的时候采一枝放入瓷瓶里,嗅着那种清新的味道,露出温暖明媚的笑。”
冷芷灵看着面前的大哥,颀长挺拔,怡然而温暖,然而却突然发现,这个从小温润却疏离的大哥也有这样的温情,他知道所有的故事,知道所有的缘由吗?
“照顾好自己,也许有一天……”有一天会如何呢?
“有一天……”冷芷灵沉默地问着自己,冷凌又何尝不是在问自己呢,也许有一天会如何?她会回来,自己会回去吗?
尾音消散的空中,世界慢慢归为平静,冷芷灵安静的坐在床畔,冷凌站在一旁,也一直未动,两个人陷入了沉默里,配合着殇煜寒的昏迷,空气里只有淡淡的迎春香。
窗户敞开,被风拂过的繁叶满枝哗啦啦的响,映出冷芷灵眼眸里一片的琳琅破碎,她微微低下头,静静端倪着隆着的腹部,柔软的目光带着深深的眷恋。
冷凌看过去,端量着,半响后才道:“回房吧。”
此时,殇瑜之间,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平静时光,没有人知道,殇瑜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是如何的波涛汹涌,也没有人知道,少了身份成谜的殇王爷,未来会是如何……
时间流逝地很快,恍惚已经数日之久。
冷凌默默地站在外面,望着远处的背影从朱红色雕栏木门间穿行而入。屋外的满地积雪已然消融,草长莺飞,依稀是隆冬渐去、春日将临的景象。
春风料峭里,像是什么东西碎了,空留袅袅的余音。
夜色渐渐来临了,整个王府沉浸在了冷寂而萧瑟的氛围里,毫无生气。
薄雾里,一道ru白色的影子缓缓而来,轻易地避过了侍卫的视线,一步一步地移向殇煜寒居住的房间,灯烛闪着微光,看顾的丫鬟已然昏睡着。
白影轻飘飘地来到了床畔,看着昏睡着的人,目光染上一丝复杂的神色。
寒儿,那是她日思夜想的寒儿……
白影坐了下来,将头上的毡帽掀开,露出一张极美的容颜,即便带了些许岁月痕迹,却依旧幽洌清润,那便是殇煜寒的母亲,殇皇和瑜君同时爱着的女人,青岚。
她定定地坐着,纤白的指尖抚摸着深刻的轮廓,“寒儿,这是娘唯一能为你做的了。”说罢,她将殇煜寒扶着坐起,而后盘膝坐于身后。
倏然,烛火晃了晃,又一道白影晃了进来,拂过丫鬟的睡穴,飘到了床畔。
谷月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师妹,语气沉沉地道:“师妹,你以为这样他便会醒来么,即使你耗尽毕生内力,唤醒的也不过是一具驱壳。”
青岚偏头望了谷月一眼,只道:“师兄,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
想要的结果!
谷月微愣,他想要的结果是殇瑜两败俱伤,甚至是殇离和瑜君的死亡,而非殇煜寒或是青岚的恨,他错了么,难道他错了吗?
院落里的小亭子里,两道浅色人影相对而坐,亭中石桌上摆着未尽的酒壶,随着亭下湖水碧波荡漾,有人浅浅地叹息着,伤感着,透着几分无法察觉的痛。
流光啜饮了一杯酒,微微用力咬住了下唇,抬起左臂用手背轻轻地背压在眼睛上,干涩难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然后冷芷灵的一切都令他心痛,无法自已。
什么时候,他竟恋上了那个白痴女人,这莫名的纠缠竟令他愧疚难道,却又欲罢不能。
“碰!”瓷器被摔烂的声音轻轻响起。
流光蓦然一惊,手掌按在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