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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清廷开始大规模编练新军,陈文强觉得威胁不大,反倒有很多可资利用的好处。
人员渗透就不用说了,复兴会所做的工作更细致、隐秘,定时炸弹正越来越多、越来越广地分置于清廷的官府、军队。
最主要的还是清廷的财政,根本就难以负担新军的巨额花费。编练一镇新军需二百万两银子,每年维持费用在百万左右。按照清廷刚刚颁的《全国6军三十六镇按省分配限年编成方案》。每个省都有编练新军的任务,而能拿出这巨额费用的省份又能有几个?
建立一支强大而持久的军队,势必要有相应的工业基础,而军队的装备、规模及战斗力。很大程度上又取决于供养他们的后勤保障。换句话说,主要由该国的经济能力来决定。按照各省编练新军的指标,仅编练及维持新军一项就要占到各省支出的四成以上,长此以往,地方上的实业、教育等新政将无法推进。军队也成为无本之源。
而新军的编练,对于巡防营、巡防队等旧式军队来说,则是一个噩耗。他们的命运最终将是被裁撤,这样结局已定的情况下,他们还会卖力作战吗?
有利的条件不少,面临的困难也很多,总之是喜忧掺半啊!
面对着茫茫的大海,陈文强用力张开双臂,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就是人生,解决不完的问题啊!
身后轻轻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回头看,陈文强已经分辨出是阿萱那熟悉的脚步声。
对着陈文强转头的笑脸,阿萱抿嘴笑着,把手里的风衣给陈文强披上,被陈文强轻轻一拉,姑娘顺从地依偎在男人的肩膀。
无须太多的语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大海,情绪也不由得平静下来。或许还有种大海茫茫、何处是岸的期盼。
生活就是自己去探险属于自己的世界 ,有的人因为无所畏惧,拥有了很大的世界。心胸也随之开阔;有的人因为怯懦,永远也无法开拓出更多的空间。这个理论或思路,对于陈文强和阿萱来说,同样地适合。
爱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爱,感觉真好。阿萱仿佛一艘迷失在人生海洋中的船,终于见到了灯塔的光,她有了希望,有了目标,有了憧憬。一个女人应该有的爱的港湾。虽然她还在飘荡,但她相信这时间不会长,她就会再与那个占据她心灵的男人成为永远。女人最后都是需要扶持和安慰的,需要一个铁锚把她碇泊在安全的港湾。
男人的肩膀是坚实而温暖的,阿萱的热情也正慢慢涌遍全身,她轻轻咬着嘴唇,微笑着。尽管觉得还有些小小的缺陷,但被爱浸透全身的姑娘已经不在乎,她要象一只扑火的灯蛾一样,向那光辉四射的爱力冲去,即便被烧成灰烬。爱情会使一个女人失去理智,或者将她变成弱智宝宝,这并不是夸张之语。
而对陈文强来说,紧贴自己的女孩应该觉得依靠很牢靠,而茫茫大海的另一边的目的地,还有更多的人在期盼着他的支持。他已经改变了历史,是骄傲,还是迷惘,他也不是确切地知道,但更多地是重新谱写历史的振奋和刺激吧?
历史,究竟是凭借什么东西,才能真实的、完整的保留下来,而传之久远?你读到的历史又是怎样的呢?
可能是口头的传说,那自然是可靠的碑碣。然而,事过境迁,添添去去,叫它完全保留当时当地和当事者的心情,也会有些困难吧?
可能是很久之后那些真正的大手笔,苦心孤诣的网罗旧闻,在别人雕成的本来朴质的石像上,进行不必要的打扮和堆砌,给它戴上大帽,穿上漂亮的衣服,登上高底靴子,使人们看来,再也不认识那座雕像;还是身临其境,听到的就是一支小曲儿,一支用笛子吹奏的小曲,而不是之后动员整体的乐队,经过改编而复杂化了的交响乐?
在陈文强看来,他正在缔造和见证的历史可能只是由一个一个的小曲儿构成的,或许没有煽情的妙笔生花,或许也没有慷慨激昂的“高大全”,历史可能只是一个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在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能量,维系着整个中华民族振兴的圣火在熊熊燃烧。
在远方,有多少人为着自己的理想和信仰,抱着最热切的国家强盛、民族崛起的信念,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或者已经把自己的生命和热血献给了心目中神圣的事业。
而以后的史书上会有他们的名字吗?会有后辈以他们为激励,崇拜他们、敬仰他们吗?在政权变换之后。他们会被如何定义?是仁人志士,还是乱党乱民?这茫茫无边的大海,似乎便是那艰难困苦的革命历程,所幸的是。自己相信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到达成功的彼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陈文强变换了下姿势,抓着阿萱的手从后面环着她的身子,低下头,轻轻嗅着女孩脖际端的馨香。阿萱似乎有些怕痒。出咯咯的轻笑。
“到了新加坡,我要停留一两天。”陈文强暖暖的口气吹进了阿萱的耳朵,有种异样的感觉。
“是筹资募股的事情吗?”阿萱握着陈文强的手,轻声说道:“合成氨在中国不一定好展吧?农民能买得起化肥?”
“估计是买不起。”陈文强微微一笑,说道:“但可以赊呀,增产后再还,慢慢地有了积累,就能推行开了。”
“赊呀”阿萱迟疑了一下,说道:“那要是遭灾了,还不上呢?”
陈文强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那就没招儿了。这就象从银行贷款,本来是想解决眼前的困难,可经营失败了,欠得却更多了。”
氨主要用于制造氮肥和复合肥料,但军事用途对现在的中国应该是更加重要。目前的世界并不太平,各国在军事上都展开了激烈的竞争。同时期的俄**费占到全国总支出的44%,英国为38%,德国为34%,法国为31%。日本为26%。而从中国的外部状况和内在军事实力来看,形势比之其他各国更为严峻。
当然,陈文强不能对阿萱说出心中真正的打算,甚至不会对大多数人讲。而按照与德国basf公司达成的协议。陈文强负责解决工业化的难题,而basf公司则将为中德合资的合成氨工厂提供与该公司同样的生产设备。
也就是说,陈文强能以最快的度得到德国制造的机器设备,能以最快的度建成工厂,并开工生产。而基于对合作伙伴的防范,陈文强还留了一手。那就是提高氢气和氮气合成转化率低的循环法。
如果basf公司在合作中藏私,或者拖延提供机器设备,陈文强便要与工业技术实力并不弱于德国的美国厂家展开合作,并把循环法付诸实践。
“能生产出化肥,总归是好事。”阿萱不想让陈文强太灰心,笑着说道:“这可是除了德国以外,世界上第二家能生产合成氨的工厂。仅此,就为国增光,让国人感到骄傲了。”
“振奋民气,确实是好事。”陈文强呵呵一笑,说道:“一口吃不成胖子,可胖子是一口一口吃出来的。凡事呢,一蹴而就往往是艰难的,可又不能畏难不做。只要基础打下了,就有慢慢展的机会。”
是啊,基础,爱情的基础。慢慢展嘛,似乎也过了这个阶段。阿萱向后靠了靠,让自己更贴紧,更舒服。
……………
其实,陈文强说不上有多么爱国,但他是黑头、黄皮肤的华人,那种普世的价值观念已经牢牢扎根在他的心里。正如文天祥人人敬仰,秦桧人人痛恨一样,其实善恶忠奸并不难以分辨,正义与邪恶也有着明确的界限。汉奸、卖国贼如果能被称颂,被崇拜,侵略者能被欢迎,被膜拜,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而职业的习惯和技能在苏醒后,又有些渐渐疏离。陈文强能很确信地感觉到这一点。当然,他觉得很适合现在这种刺激而紧张的工作,偶尔再来一点平静的调剂,这似乎就是上天给他安排好的人生,没法逃脱。
而时间确实是能够使一个人逐渐走向成熟并忘却痛苦的东西。但记住不要抱着等待的态度,不要把它当作一种“武器”来依赖。在这个世界上你真正的武器和能够依赖的,只有坚韧强大的自我。
由人而至团体,再到一个国家,也同样如此。时间能使国人暂且忘记被日本占领台湾,向日本支付巨额赔款,为了国家的强大而向日本学习。但等待却绝不是能够奏效的武器,特别是在革命党人眼中,不管清廷实施的是怎样的新政,他们都是国家强盛、民族振兴的绊脚石。不彻底推翻,国家就没有希望,民族就依然要沉沦。
从理论上讲,“开办实业,奖励明”;“设立铁路,开采矿产”;“办理邮政,裁撤驿站”;“改革财政,编制预算”;“裁减旧军,改练洋操”;“设立学校,开办洋式学堂”等清廷所实行的一系列新政,到底好不好呢?
当然是好得很。可这些新政看起来很美,对将来的展也是非常有好处的,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最重要的基础不改,也就是大清王朝的既有体制不变,终究是难有大的起色,也将更大地落后世界展的潮流。
而在西方列强加紧蚕食、民族危机空前深重的情况下,国家利益和王朝利益的冲突是不可避免,且将是尖锐而不可调和的。
即便是以慈禧太后为的一批满族亲贵是真的想要“雪耻自强”,而且是“其心甚切”, 但他们既缺乏远见和魄力,也不具备近代意识,在中国面临“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候,在这个历史的转弯处,即使他们努力掌舵,也不能使大清帝国这艘破船免于沉没。
所以,尽管清末新政是清王朝的自我挽救,却又不仅仅是一个王朝的自我救赎。但清末新政毕竟是一场迟到的变革,甚至已经来得太晚了,清王朝已经错过了好时机。
历史经验表明,在近代化进程中,起步越晚,困难越大,情况就越复杂,而国内的期望和国外先进国家的示范效应也越大,这或许是明治维新与俄国改革能够成功,而清末新政却难以挽救大清的重要原因。
………………(。)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样打似乎不对()
通常,知道了太多世事沧桑的穿越者,因为有着区别于常人的独立思考的能力,便想得太多太杂。◎,尽管他们也会努力融入现实的环境,却注定了不能完全被同化。因为他们的理念不会轻易被某种宣传或某个人的话所左右,不管对错,绝对服从谁谁,哪有那样天经地义的死理儿?
陈文强的思绪却并不平静。处在这个特殊的历史时期,无时不在的危机感让他比别人要付出更多的心神。
想得多,看得远,他面临的问题就多,就要时常与别人觉察不到的恐惧和徬徨进行斗争。这种滋味也只有他自己品尝,无法让人分担。
在新加坡的招资募股进行得很顺利,毕竟陈文强名声在外,刚刚获奖归来,华人的欢欣鼓舞、热烈欢迎是可以预料的。而且这不同于革命的筹款,实业投资,前景光明,收益是稳定且有保证的。
但陈文强最关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革命军的粮饷问题。打仗打的就是后勤,起义,胜利,固然令人振奋,可背后没有财政的支持,则是不可想象的。而与法国人的谈判,则事关重大。
“由越入滇的人员要限制数量,每月百人,由法人驻越机构审核放行。粮弹运输则不予许可,法人声称要保持中立,是遵重国际中立规则。”宋复华皱着眉头介绍着最新的进展,“这样的话,就只能派人员携钱款入滇。在当地购买物资。”
“这样的花费会很大。”陈文强沉吟着说道:“如果是从泰国或者湄公河三角洲地区购粮,价格会比较低。”
“确实如此。”宋复华有些无奈地摊开手,“可法人不作退让。难道真的要与法人大打出手?”
陈文强想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道:“虽然我对什么中立法不是很了解,但人道主义救助应该不被禁止吧?法人应该是不同意外界直接援助革命军,但换个旗号,换个说法呢?”
“比如”宋复华似有所悟,但还是没完全明白。
“比如红十字会。”陈文强的思路清晰起来,“他们是可以穿越战区。为战争的受难者提供援助的吧?就象上海的万国红十字会上海支会。”
宋复华眨着眼睛,慢慢露出了笑容。点头道:“这个办法好。那咱们也没有这样受到国际承认的组织呀?大清红十字会倒是有,可他们能为咱们服务吗?”
19o4年,日俄双方为争夺在中国的特权,爆了日俄战争。数十万同胞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当时,在旅顺的外国侨民都由本国政府或红十字会出面,接运撤离战区。宣布中立的清政府也派船接运中国同胞,遭到俄国的拒绝,船只不准入港。为救护中国难民,上海海关道沈敦和等人出于义愤,起成立“东三省红十字普济善会”。这是中国最早的和红十字有关联的组织。
为得到国际上的承认,19o4年3月,清朝商约大臣吕海寰、工部左侍郎盛宣怀等人在上海邀请中立的英、美、法、德代表。共同协商成立了“万国红十字会上海支会”。当年得到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承认。清政府得知后,立即予以承认,并拨白银1o万两作经费(各地绅商及衙门也劝募2o万两白银)。这是中国红十字会的前身。后更名为大清红十字会。
“先挂牌成立,再谋求国际承认。”陈文强微微一笑,说道:“依我看来,法人是迫于清廷的抗议和压力,对革命军呢,也不敢彻底得罪。有个名义。他们多半会通融。这样呢,不光是粮食。救助所需的药品等物资也能名正言顺地进入滇桂。”
“法人说是中立,也就变相地承认了革命军是交战团体。”宋复华点头赞同,说道:“好,就这么与法人交涉,成了最好,不成的话,咱们其实也达到了最低的要求。”
“最低的要求?”陈文强苦笑了一下,说道:“按照现在的收入和支出,恐怕咱们支撑不了多久吧?”
“是啊,持续不断的资金支出,确实是力有未逮。”宋复华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队伍扩充得太快了,这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队伍扩充得快,这是事实,但这并不意味着战斗力的大幅下降。先是对兵员的选择,革命军可不是挖到筐里就是菜,招降纳叛过来的都原班接受。其实,革命军的扩充度要是照同盟会起事的办法,可是一点也算不上快。
再者,革命军的骨干人员一直牢牢控制着部队,而采取的“以老带新”的练兵方式,也是尽快使新兵成熟起来的好办法。开始时是一带一,兵越来越多,便以一带二,或以一带三、以一带七,甚至以一带十。这样,便可以快形成具有战斗力的新部队。况且,一个老兵带一个新兵还是带五个,对新兵的成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当然,这也许会造成某些部队战斗力强,某些部队战斗力弱的现象。可本来人马多了,战力不一也是很正常且难以避免的事情,指挥官根据战场形势合理调派就是了。
“部队扩充得并不算太快。”陈文强比较公允地说道:“你算算军队中的骨干人员,不断补充之下,总要占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吧?这样才能牢固地掌握和控制部队。如果放松要求,原班收用那些降兵降将、散兵游勇,现在的人马还要出一倍呢!”
“你说得没错,可现在这人马上万,每天光吃饭便需数千元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