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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闺-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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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有证据?丁知府暗中遣人掘开堤防,这事是冷大郎猜测,还是查明了?可有证据?”徐思海惊愕之余,立刻想到了重要之处,常大从容不迫点了点头:“那天我、潘先生正陪冷大爷巡堤,亲眼所见,悄悄退回途中被掘堤之人查觉,我捉了其中追紧一个,是丁知府身边心腹长随,冷大爷脱了衣服鞋子,又让我脱了那长随衣服鞋子,吩咐我抱着衣服鞋子跳入河中,潜行三四里,将两人衣服鞋子抛到两岸,伪成那长随和冷大爷一起落水而亡,那丁知府先至永静县宣称冷大爷畏罪潜逃,自掌了永静县。冷大爷身子弱,淋了雨又受了惊吓,病倒了。”

    徐思海越听神情越凝重,常大神色如常看着他接着道:“潘先生原本劝冷大爷潜行回京明辩此事,冷大爷不肯,说潜行回京纵然能辩明决堤之事,可一个擅离职守却是逃不脱,这仕途就再无指望,潘先生和冷大爷商量后,就打发我回来寻七爷想法子。”.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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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九章 墙头草() 
“容我好好想想法子。”徐思海怒极而冷静,好半天才沉沉答道,常大一句话不多问,只点了下头,徐思海看着他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这就返回永静县,潘先生和冷大爷还等着我回音。”

    “不急,你我这里住两天再悄悄启程,以防万一。”徐思海吩咐道,常大眉头微挑,已经明白徐思海意思,若是有人盯上了他,他这会儿就返回永静县,只怕会暴露冷明松藏身之处,常大咧嘴笑道:“七爷放心,我们兄弟是做一行老人了,断不能让别人缀上,不过小心无大错,还是七爷细心处,那我就七爷这里歇两天再走。”徐思海点头应了,叫了心腹小厮进来,吩咐带常大安置住处,一个人背着手屋里直踱到半夜。

    夜晚,青莲楼外灯光不显,穿楼过户进了院里,却是灯红酒绿热闹非常。

    姜正源沿着阴影斑驳花间小径,大步进了远离红灯绿酒一处僻静小院,推门进了上房,五皇子面对着落地纱窗,背对着门懒散歪把摇椅上,听到脚步声,懒洋洋头也不回道:“你越来越会寻乐子了。”

    “你既来了,怎么不到前面去疏散疏散去?讷言他们都。”姜正源脸上神情轻松随意,目光却狐疑而谨慎,五皇子举了举手里杯子,示意姜正源给他斟上酒,用手指点了点旁边扶手椅道:“我是来寻你说话,坐吧。”姜正源神情一滞,脚下下意识迟疑了下,忙又极爽坐下,坦诚看着五皇子笑道:“你这个大忙人竟专程过来寻我说话,受宠若惊。”

    “有桩大生yi给你做做,”五皇子直截了当:“枢密院要以茶、酒、盐引到北边筹换军粮,就让通源钱庄做担保吧。”姜正源脸色骤变,目光闪烁不定看着五皇子干笑道:“五爷这是什么话?通源钱庄……跟我们府上真没什么大关系,不过拿他们几分干股……”五皇子目光阴冷横着姜正源,直盯姜正源如刺背如刀横喉,后面话卡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通源钱庄本小力微,哪担得下这样大生yi。”姜正源从未见过五皇子这么凌利一面,知道通源钱庄事五皇子必定已经一清二楚,一味矢口否认不是良策,也难过了今天这关,只好改口道,五皇子面色一下子和缓了许多,举起杯子抿了口酒,又懒散如初道:“通源钱庄那点本钱当然担不下这样大生yi,”没等姜正源一口气缓下来,五皇子接着道:“我给你五十万两银子,现银,先用着,要是不够,”五皇子晃了晃翘起二郎腿:“有了这五十万两现银还不够,你就得赶紧换个掌柜了。”

    姜正源被他这末了突然一转,几乎闪了个趔趄,闷气而无语看着五皇子,想想他背后黄家和娶那个媳妇,勉强卡回了申辩话,脸上轻松随意却是再也维持不住,干脆沉下脸,看着五皇子道:“你既实言直说,我也不拐弯抹角,咱们这十几年交情了,万事也能摊开来说,这不是银子够不够事,姜家不准备搅和进这桩惊天大事里去!”

    “嗯,我知道,”五皇子淡然之极:“可阿爹身子骨是真不好,熬不到老六长大了。”姜正源脸色连变了数变:“五爷这是什么话。”

    “你不是要摊开来说么?”五皇子晃了晃手里酒杯,还是那幅懒散之极模样:“阿爹绝不会把祖宗基业交到个孩子手里,就算交给他,他也守不住,姜家也没本事把大哥、三哥、四哥和我屠,”姜正源震惊之余,倒渐渐镇静下来,看着五皇子沉默不语,等他往下说。

    “就算姜家如今已经没了这个打算,就打算做根八面玲珑墙头草,可这墙头草一点儿也不好做,现我既找上门了,那就不好做了,嗯,不是不好做,是根本做不了了。”五皇子懒散而无赖:“如今这形势简单之极,不外乎大哥和老四,若是大哥天命所归……这一条不用多说了,若是老四得了天命,姜家会怎么样?你说你要是真定下心就押了老四,当初就不该拒了姚相公好意,唉,可惜啊,现你是做不了姚相和东阳郡王府自家人了,阿爹这么偏宠姜贵妃,数十年如一日独宠专房,这女人哪,我早跟你说过,毒不过妇人心,前朝宠妃柳氏就活活殉了先帝,为了成全她始终如一侍侯先帝一片心么。”

    五皇子话听姜正源面色难看之极,五皇子看着姜正源脸色,愉轻笑着:“这些年姜贵妃可没少跟叶贵妃别苗头,到底年青气盛,想少,要是有个好歹,就可怜老六了,说起来老六爱跟我到处玩,我也很喜欢他,我可就这么一个幼弟,唉,也不知道你们姜家护不护得住他。”五皇子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歪着头斜着姜正源:“你说,姜家会不会舍了老六,拿他做个投名状,求个家族平安?”姜正源一张脸涨血红,五皇子笑出了声,摆着手道:“你别这样,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姜家,不光姜家,哪个家族不是这样?为了家族,谁都是可以被送上祭台做牺牲,你和我有这十几年交情,真要究上来,说不定也得拿你做了这个牺牲,这样也好嘛,”五皇子愉之极挑着眉头:“有你陪我上天入地,也不枉咱们俩这份交情!”

    姜正源哭笑不得看着五皇子:“五爷,您这是威胁我呢?”

    “嗯!”没想到五皇子连连点头:“你这聪明跟我比到底差点,我说了这半天你才听明白,就是这么回事,我虽然帮不了你和姜家,可要想拉上你们垫个棺材底什么,倒是举手之劳。”姜正源气极不雅相翻了个白眼,无语之极看着五皇子,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就不怕我倒向四爷?让你鸡飞蛋打?”

    “那你就倒个试试,”五皇子干脆之极,姜正源闷气半天,到底没敢再往下接,五皇子斜睇着他,叹了口气,敛了脸上嬉笑之色,放下杯子,往前凑了凑,看着姜正源正色道:“咱们十几年交情,我知你,你也知我,我是什么样人?要不是逼急了,我跟你一样做壁上观,可如今,从我指了婚,就没有第二条路,说起来是为了大哥,实际上我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一条活路,你和姜家也一样,难道你真觉得老四承了大位,姜家还有现日子过?想想柳家,也是赫赫扬扬百年大族,不过几年,就四散飘零,现谁还听说过柳家?”

    “姜家和柳家不一样。”姜正源铁青着脸辩了一句,五皇子晒笑道:“是不一样,老四要是承了位,断没有阿爹强势,叶妃是老四亲娘,太后可不是阿爹生母。”姜正源拧着头一声不吭,五皇子往后靠到摇椅上,微微眯着眼睛道:“你听着,阿爹为什么要让老四监视国我猜不出,可阿爹病,绝不比往常重,这一条,你可以悄悄问问姜贵妃,这一场战事,不过年里年外必定有了分晓,拖长了国库也支撑不了,所谓官家已旦夕间,断不会将继承人打发到千里之外诸如此类话,不过是有心人有心话。”五皇子好象对自己有些不耐烦了,挥了挥手道:“这些话我不说你也明白得很,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是坐等未卜前程呢,还是放手搏一把,给自己给姜家挣上几十年平安富贵。”

    说着,五皇子扶着摇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再说后一句,我来这一趟,至少八成是冲着咱们十几年交情,能拉你一把我自然要拉一把,谁叫咱们有这样交情呢,这银子不银子,什么通源钱庄……你以为我真放眼里?银子这东西吧,我家真不算什么东西。”姜正源听苦笑连连,这话不是虚言,他娶那个媳妇,确实是位活财神,那六十万两压箱银子是摆明面上,就算这就是全部现银了,可她那些铺子流水加一起数目也绝对不比这六十万少,要想筹个一两百万两,确实不是不可能。

    “这不是我能做主事,”姜正源心思转了几百个来回,终于开口道:“得请了阿爹示下,还有姑母。”

    “嗯,这是正理。”五皇子痛之极点头表示非常理解:“只不过我这事儿急,明天中午之前,你来找我说话,若没了回音,我就当你明白拒了我了,你放心,咱们十几年交情,我也不能真拉你当了垫棺材底儿。”五皇子打着呵呵,半真半假开了句玩笑,姜正源却一丝也没能笑出来,这一回,姜家只怕不得不做个选择了。.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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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零章 各自打算() 
五皇子站起来往外走,到院门口,停步转头看着姜正源突兀道:“你要请姑母示下,离宫那边……”五皇子拖长了声音,带着几分戏謔睥睨斜着姜正源:“你能递得进信去?”姜正源脸色变了数变,勉强扯出丝笑容正要说话,五皇子轻而短促笑了一声,从怀里摸出只精致田黄扇坠,挂手指上晃到姜正源面前道:“这个送给你,这是前儿我和郑大官下棋赢,让他给你传个话吧。”姜正源愕然看着五皇子,下意识伸手接过了田黄扇坠。

    五皇子一只手背身后,悠悠然然出了青莲楼,站黑暗车前,回头看了眼灯光不显青莲楼,眼里寒光闪烁,沉声吩咐孙六道:“给我盯紧姓姜。”若有不妥,也别怪他不顾这十几年交情了。

    “是!”孙六答应一声,叉手退后几步,隐入了黑暗中,跟了五皇子这大半年,孙六蜕变极,目光闪动间,森寒冷酷杀伐之气已成。

    那枚田黄扇坠姜正源手心里捏出了一层汗,姜正源心乱如麻临川侯府二门里下了车,一路往内书房奔去寻父亲临川侯姜贤勤。五皇子话扰乱了他心绪,可这枚田黄扇坠,却让他彻底乱了方寸,郑大官从来没有意思,他意思就是官家意思,这是十几年来,不,几十年来,这个帝国所有人认知,这个认知,直到今天,从来没错过。可今天,这枚轻小几乎没有份量扇坠……姜正源下意识又用力握了握扇坠,这扇坠烫若火炭、重若泰山。

    半个时辰后,姜正源从内书房出来,急让人拿了套不起眼书生服换了,带着几个心腹侍从,打马奔出城门,往离宫急驰而去。

    建安郡王府外书房,四皇子送走徐思海,站门内透过纱帘看着徐思海背影,脸色一点点往下沉。

    姚相公从里间出来,走到四皇子身边,落后半步也看向徐思海,看着徐思海出了垂花门,转头看了眼四皇子低声道:“四爷打算让他去?”

    “嗯,”四皇子应没有丝毫商量余地,姚相公眉头蹙起立刻又松开笑道:“年青人有冲劲,拿去拆宁乾府那团乱麻正好,让他跟赵明潜一起去吧,赵明潜老成持重,掌住了大局,他冲一冲也不至于乱了分寸。”

    “让赵明潜给他做副手吧。”四皇子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姚相公眉头这回皱起来舒不开了:“四爷,徐家一味骑墙,前一阵子徐学士又让人接回媳妇李氏,徐思海和蒋雁回、冷明松同窗同年,情谊又厚,这不妥当。”

    “徐家、蒋家不过唯官家之命是从而已,”四皇子神情淡然:“这不是坏事,你忌讳徐家、蒋家骑墙,寿王和老五也一样忌讳,骑墙之人到了宁乾府,”四皇子冷笑了一声:“也只能和和稀泥了。”四皇子转头看着姚相公交待道:“你记着,只要不是认了主人,都是可用之人。”姚相公急忙拱手答应,满脸笑容正要奉承几句,四皇子眼眶突然缩了缩,杀气四溢恨恨道:“你再记着,那丁金经,我必要将他腰斩示众!”姚相公正要出口奉承话卡喉咙里,看着一脸恨极四皇子,忙陪笑劝道:“丁金经这手段是过了,可也彻底断了寿王和五爷从宁乾府调粮念想,也是迫不……我是说,对咱们来说,结果总是好。”

    “那宁乾府枉死百姓呢?”四皇子目光凶狠盯着姚相公:“若我今天纵容了他这种虎狼之徒,异日必会有多狠虎狼,天下百姓都被他们吃光了,我要这天下还有何用?”姚相公听四皇子话说到如此,一句话不敢再多劝,只好委婉道:“四爷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个意思,可现不是时候,以后收拾他机会多是。”

    “嗯。”四皇子深吸了口气,勉强‘嗯’了一句算是答应了,姚相公暗暗松了口气,想了想,到底还是又劝了一句:“徐思海到底年青,品级又赵明潜之下,赵明潜御史台多年,若以徐思海为主,怕也压不住赵明潜……”

    “那岂不是好?”四皇子打断了姚相公话,不紧不慢说了句,姚相公眨了眨眼睛,笑了几声,没再多话。

    徐思海从建安郡王府出来,径直往晋宁郡王府去寻五皇子,五皇子没府里,管先生迎出来,徐思海忙拱手见礼,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位现京城炙手可热骤贵人物。管先生也打量着徐思海,心里盘算着他来意,嘴里却闲瑕和徐思海聊着闲不能再闲闲话。徐思海心不焉应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五爷还衙门?”

    “徐榜眼稍安勿躁,”管先生对徐思海急躁笑自心生:“先喝杯茶,事越急越是要耐得住性子。”徐思海闻言一怔,深吸了口气端起了茶杯,管先生欣赏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道:“若我猜不错,徐榜眼是为往宁乾府派遣钦差事来寻五爷?”

    “是。”徐思海略一思忖,干脆点头承应道:“我想走一趟,特意来请五爷示下。”

    “四爷那边呢?”

    “已经说妥了。”

    “那徐尚书意思?”管先生紧跟问道,徐思海眼皮微垂没答话,管先生眼里闪过丝明了微笑道:“四爷点了头,这事就成了一半了,五爷这里……”管先生拖长了声音,打量着徐思海笑道:“徐榜眼怎么想起来走这一趟?宁乾府一场水淹可是一团污糟烂泥,极难处置,一个不小心,只怕坏了徐榜眼清誉,徐尚书是明眼明智之人。”管先生话里隐着劝告又带着疑问,徐思海抿着嘴沉默不言,管先生打了个呵呵道:“徐榜眼和蒋状元、冷探花是同门师兄弟,又是同榜三鼎甲,往后若能同为国之栋梁,这一段佳话多少难得,只可惜冷探花出了这样意外,就这么不明不白断了仕途。”

    “先生只感慨他断了仕途,却不怜悯他没了性命?”徐思海问突兀,管先生眯缝着小眼睛,摸着焦黄稀疏胡子笑道:“他又没丢了性命。”徐思海眼神骤然一紧,管先生抬手往下压了压笑道:“徐榜眼别急,这事是明摆着,若是冷探花一条命落那场水里,这宁乾府来折子就不是弹劾他,而是替他请旌表了,奋力死保却没能保住,岂不比弹劾他失职以至使水淹永静县要好?冷探花失职,丁知府可免不了要受连累。”

    徐思海听他如此腔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先生觉得冷明松是遭了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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