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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然挺高兴,看来表妹说得对,乡亲们就是实在。
谁也没想到,越野车开过来之后非但没有停下,反而一轰油门加大速度,从三兄妹飞驰而过,远远听见驾驶室里传出了不乏恶意的坏笑。
靠,这都什么人呐!齐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抓起地上的雪,捏个雪团朝车子扔过去,车开远了没砸中。
鲁俊浩也气得够呛,最郁闷的还是鲁茜茜,瘪着嘴都快哭起来了,她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
“什么玩意儿,不搭就不搭,还故意恶心人!”齐然骂了一回,也没别的办法,拍拍表妹的脑袋:“没事儿,咱们自己走上去,全当锻炼身体。他那旧车破车,我还不稀罕呢。等开年了我买个车,比他的好!”
齐然可不是什么城府深沉老谋深算之辈,兄弟姐妹面前也没必要太藏着掖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可表哥表妹听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鲁俊浩虽然没说什么,可转过脸撇了撇嘴,明显不相信。
鲁茜茜更被逗得笑起来:“然哥哥你要买车呀,凤凰、永久还是捷安特?”
呃~~齐然无语,这时候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
得儿——驾!
一声吆喝之后,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竟是两匹体形不大的驮马,拉着辆平板车从后面过来。赶车的老汉怕不有七十岁了,黑红黑红的脸上皱纹密布。
莫说城里来的两位哥哥,连鲁茜茜都非常好奇:“哈,还有马车呢,这是拍古装片?”
赶车老汉年纪大,耳朵却不聋,乐呵呵的甩了个鞭花:“小妹妹,这可不是拍戏。机耕道只通到村委会,再去下面的生产队就只有山路,汽车可开不进去,拖山货拉粮食,咱这马车就派上用场啦!”
整个东川市,还在使用马车的地方屈指可数,云山是其中之一。
齐然就笑着赔礼:“我妹妹不懂事,当您在拍戏呢!您这把年纪了还能赶马车,挺厉害啊。”
老汉哈哈大笑,又甩了个鞭花:“还愣着干啥,上来吧!”
兄妹三人欢欢喜喜坐上马车,虽然比不上坐汽车那么舒服,但也别有一番趣味,感觉像是回到了几十年前。
闲谈得知老汉姓宋,赶了一辈子的车,附近十里八乡都知道凤顶村有个车把式宋老耿。
刚才那辆越野车的事情,鲁茜茜还耿耿于怀,闲聊就提了两句。
“你说那个陈发财陈二癞子啊,这人头顶上生疮脚底板流脓——坏透了!”宋老耿气愤的甩了甩鞭子,在空中啪啪直响。
陈发财也是凤顶村的人,小时候就偷鸡摸狗净干些缺德事,十七八岁就成了这几个村有名的烂仔头子。
后来这家伙外出打工,慢慢拉扯起队伍出去干活儿,当了个黑心包工头,常干些偷工减料、盗卖施工材料、拖欠农民工工资的烂事。偏偏这号走歪门邪道的人发了财,家里修起了小洋楼,又买了辆二手越野车到处显摆。
齐然听到这里心念微动,假装无意的说:“我们班上有个姓宋的女同学,她爸爸在外面打工摔成了瘫痪……”
宋老耿一拍大腿,重重的叹口气:“你说的是小梅吧!论起来她还得管我叫声四大爷呢!哎呀小梅可怜啊,她爸跟着陈二癞子去打工,工地上出事,出去还是好好的人,回来就成了瘫子。瘫在床上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老天没眼呐!”
“听说他们已经拿到赔偿了?”齐然又问了句。
宋老耿吐了口唾沫:“半死不活的瘫在床上,赔再多钱有啥用?要是宋仁义医不好,宋家两娘母这辈子都得搭进去!”
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大家都不说话了,齐然拢了拢领口,忽然感觉有点冷。
马车转过一道山坳,只见那辆让三兄妹碰一鼻子灰的越野车歪着停在路当中,车轮陷进了坑里,轰轰轰的发动机响,后轮子甩出大蓬的雪却出不了坑。
陈发财只好熄了火,从驾驶室跑出来推车。一个人哪能行?累得他面红耳赤直喘粗气,脑袋上白汽腾腾的,越野车纹丝不动。
“哈,现世报,来得快!”鲁茜茜笑着拍起了巴掌。
陈发财恶狠狠的往这边瞪了一眼:“小兔崽子……”
“你说什么呢?!”齐然毫不迟疑的给他瞪回去,管你是谁,骂我妹妹就不行!
鲁俊浩有点害怕,扯了扯齐然衣服,意思是让他别惹这号村霸。
陈发财骂骂咧咧的走过来,忽然又换了副面孔,一边从兜里掏出香烟,一边堆起满脸假笑:“前面我有急事没停车嘛,小兄弟别计较。老耿叔,你劝下他们,帮忙推推车吧。”
这才是前倨后恭呢,瞧瞧他那副嘴脸,真孙子!
“想得美!”鲁茜茜冲着这家伙吐舌头。
宋老耿没好气的推开香烟,朝鲁俊浩和齐然各拍了一巴掌:“俩小子别愣着,下来推车!”
“哎……”鲁茜茜有点不服气,宋老耿刚才不还对陈发财满口抱怨吗,只敢在背后说坏话,当面就服软呀?
“笨,”齐然把她蘑菇头弹了一下,“机耕道这么窄,错车道隔了两三百米,他车子挡路中间,咱们的马车也过不了。”
陈发财去发动车子,宋老耿、齐然和鲁俊浩一起推车,鲁茜茜也搭了把手。果然人多力量大,车子开始摇晃起来,再加把劲儿,很快就推出了坑。
“老耿叔,两位小兄弟还有这位妹妹,谢了哦!”陈发财油腔滑调的道个谢,没几分真心。
宋老耿冷着脸,话里有话:“二癞子,叔有句古话送你,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陈发财嬉皮笑脸的,他哪儿听得进去?一轰油门扬长而去。
我呸,这什么人啊!齐然抓个大雪团扔过去,这回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后挡风玻璃上。(未完待续。。)
。。。
264章 只能傻笑了()
凤顶村坐落于东川市区范围内海拔最高的凤凰顶,此时雪后初霁,满目银白,一间间瓦房挂着冰棱,被阳光映照出五彩的光华,近处小溪淙淙、远处山峦起伏,恍如童话故事里的仙踪密境。
宋老耿果然耿直,把齐然三兄妹一直送到宋家院坝外面,扯着脖子吆喝了一声有客来。女主人在屋里应了声,招呼他吃碗汤圆暖暖身子,宋老耿憨笑着说还要喂马,连杯水都没喝就赶着马车得得得的离开了。
女主人推门走了出来,她年纪四十岁上下,衣服虽然旧但干干净净,眉眼间依稀和宋剪梅依稀有点像,正是她妈妈王秀云。
“你们是?”王秀云不认识来的三位客人。
齐然刚叫了声阿姨,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被宋剪梅清脆的喊声打断了:“齐、齐然,你怎么找到我家来的?!”
小姑娘穿着旧的黄色羽绒服,瓜子脸依然清瘦,但比几个月前多了些血色,眉宇间的阴翳大半散去,正睁大了清澈如水的眼睛,七分吃惊三分欢喜的看着齐然。
本来无精打采的鲁俊浩,顿时眼前一亮,精神头跟着就提了起来。鲁茜茜也促狭的朝齐然挤挤眼睛,表哥你这位女同学很漂亮嘛!
“我们到凤凰顶赏雪,以前听你说过住在凤顶村,就顺路过来看看,”冬日暖阳下,少年的笑容非常明朗。
齐然顿了顿,又指了指鲁俊浩和鲁茜茜:“我表哥表妹。”
鲁俊浩摆出最灿烂的表情。上前两步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鲁俊浩,是齐然表哥。在一中读高三……”
他话还没说话,愣在旁边的王秀云突然叫起来:“小梅,他就是经常说的那个齐然,好几次帮了你,又张罗替你爸弄那啥募捐的?”
宋剪梅莹白的瓜子脸霎时间红了半边,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女孩子经常在背后提到某位男生就已经很羞人了。偏偏还被妈妈当着大家嚷出来。
王秀云可顾不了那么多,也许是丈夫意外瘫痪,大半年来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她激动得嘴唇直哆嗦,一把抓住齐然的胳膊,对着他千恩万谢。
齐然闹了个手忙脚乱:“这都是我该做的,大家都是班上同学嘛。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再说帮过小梅的又不只有我一个人。阿姨,您可千万别这样。小梅,来扶着阿姨。”
王秀云怎么唤女儿,齐然顺嘴就跟着小梅小梅的叫,宋剪梅咬着嘴唇瞥了他一眼,还是走过来扶着激动得快要虚脱的母亲。
房间里传来病人低沉的呻吟,这呻吟好像带着某种指令性的魔力,王秀云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嘱咐女儿:“你爸醒了,我去给他喂药擦身子。小梅你陪同学说会儿话。千万别放齐然走,待会儿我煮几碗汤圆,给大家暖暖肚皮。”
齐然三兄妹暗暗点头,看得出来,王秀云把瘫痪的丈夫照顾得不错。久病床前有贤妻!
年轻人没有谁愿意呆坐着,宋剪梅就领齐然他们房前屋后转转。
山区主要种玉米,大串玉米棒子吊在屋檐下面,金灿灿的煞是好看。房子后面玉米秸秆堆得整整齐齐,一只大红公鸡领着四五只母鸡在雪地里找食,大黄狗趴在旁边晒太阳。
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窗户上还贴了新剪的窗花,其中有东川一中带半球形天文台的逸夫楼、成排的水杉,想必出自宋剪梅的手笔。
半小时之前、坐着马车来宋家的路上,齐然还在担心即将看到的情形,想象中会有杂乱无章失去生机的庭院,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家属,整个画面被灰色侵染……没想到真正见到的完全相反,王秀云和宋剪梅母女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家里充满了温馨的勃勃生机。
心头有点小感动。
“对了,你爸爸他?”齐然琢磨着用词,也许人家避讳有些话呢。
宋剪梅并不回避,态度平静而坦然:“前些天在市中心医院做了手术,还算成功,现在是术后康复期——本来应该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去省城的康复中心效果就更好,但我们没那么多钱,就先回家了。妈和我每天帮爸爸擦洗、按摩,做恢复练习,现在已经有效果了,用针扎他腿能感觉到痛。”
“那太好了!”齐然高兴得一拳砸在掌心,因为妈妈是厂医,他知道不少医学常识。针扎有痛感,说明神经系统正在恢复,经过合适的康复训练,宋仁义有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宋剪梅清秀的瓜子脸也浮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做手术医生说,幸亏爸爸这就去做了手术,否则再拖上两三个月,脊椎神经就萎缩了,就算做手术也不可能再站起来。”
“这样啊,还真是幸运呢,”齐然从少女的脸上发现了某些端倪,于是心虚的挪开了目光,因为表哥表妹还跟在后面呢。
可宋剪梅并没有相应的觉悟,她停下了脚步,非常认真的看着少年:“所以,谢谢你!”
虽然那次募捐由云沧沧起的头,但宋剪梅很清楚齐然在其中出力最多,父亲手术费用中就有一部分来自募捐收入。更重要的是遇到元旦期间外出视察的江市长,齐然在市长面前据理力争,后来寰亚集团迅速补足了赔偿款,想必就是怕影响了他们的声誉。
比起齐然所做的,少女知道一声谢谢实在太轻……
鲁俊浩悄悄叹口气,对这位漂亮的学妹再没什么想法了;鲁茜茜还在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阶段,笑嘻嘻的朝着齐然挤眼睛——表哥你和她之间,貌似有故事啊?
齐然耳根子发烧,讪笑着抓抓头发,口不对心的向宋剪梅解释:“是、是吗,哎呀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都是沧沧撺掇的嘛,我听她指挥,哈哈,你要感谢就感谢她吧。”
“沧沧,貌似女生的名字?”鲁茜茜刘海底下的眼睛亮闪闪的,八卦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鲁俊浩更是吃惊的张大嘴:“你说高一三班的云沧沧,你跟她很熟?我们年纪好几个帅哥喜欢她,人家甩都不甩,你怎么认识她的?”
得,这才是越抹越黑!齐然按着额头,脑袋似乎正在慢慢变大。
幸好没有谁知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魔女曾经枕着他胳膊酣睡了整晚,否则他的脑袋不止会变大,肯定要一个头三个大!
王秀云在房间里喊了一声,宋剪梅带齐然他们进东厢房。
宋仁义躺在床上,五官和齐然见过的宋剪梅叔叔宋仁富很像,就是阳光见得少,皮肤有些苍白,精神头倒还不错。
他是双下肢瘫痪,胳膊还能动,双手撑着床要坐起来:“齐然是吧?唉,我这当爹的瘫在床上,成了小梅她们两娘母的拖累!亏得你们这些同学肯帮忙,手术也还成功,要不然叔这后半辈子躺在床上起不来,她们两娘母咋个过哟!”
“您快别这么说,”齐然也没有安慰病人的经验,只好走过去握着宋仁义的手。
宋仁义激动得脸都涨红了,絮絮叨叨的说:“齐然,你听我说,小梅班上有你这么个同学,真的是、真的是她的运气好……”
这话的味道貌似有点怪?王秀云瞪了丈夫一眼,上前替他掖了掖被子,低声埋怨他:“胡说什么?他们都还小呢!”
宋剪梅低头看着自己脚尖一声不吭,轻轻拢了拢头发,耳根子都已通红。
齐然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戳着,只剩下傻笑——此时此刻除了傻笑之外,还能有别的表情吗?(未完待续。。)
。。。
265章 不速之客()
三兄妹到凤凰顶赏雪玩雪,来宋家探望只是顺路。大家又寒暄了一会儿,吃了王秀云煮的醪糟汤圆,就要告辞离开。
齐然没好意思叫宋剪梅,宋仁义瘫痪在床需要照顾,再说别人家里有病人,还要叫她出去玩,感觉好像有点那啥。
宋仁义急忙从床上撑起身子催促女儿:“快去陪你同学玩,中午留他们在家吃饭,千万别把齐然放走了,待会儿我问你要人!”
这话稍嫌露骨,像是要把宋剪梅推给齐然似的,她听了就脸色微红,忸怩着不肯走。
也许是长期卧床让宋仁义的脾气变得急躁,看看女儿没动就着急了:“这傻丫头,还傻站着干嘛?没你这么不懂事的!”
王秀云朝丈夫使个眼色,笑着把女儿推了一下,打圆场:“出去陪齐然他们玩会儿,人家来一趟多不容易,家里有妈呢。”
可是宋剪梅从父亲发怒开始就已脸色发白。她当然感激齐然,但是当着同学和父母的面,少女的心比任何时候都敏感,父亲那种“讨好”齐然的暧昧态度,像针一样扎得她心口生疼——明明齐然喜欢的是林嫣!
鲁俊浩和鲁茜茜站在旁边不好帮腔,他们和宋家人是头一次见面,彼此都不熟悉。
唯独齐然懂得少女的心思——本来他是懵懵懂懂的,不过上次沧沧在宋仁富家声称是齐然的青梅竹马,为宋剪梅开脱尴尬。事后齐然就知道了原因。
“哎哎,就和我们一起去玩会儿嘛,”齐然改变了之前的想法。笑着劝宋剪梅:“叔叔肯定不希望因为他生病,你就成天愁眉苦脸,否则他心里面会过意不去的。你和妈妈不是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还贴了喜庆的窗花吗?想来也是为了让病床上的叔叔不郁闷吧!所以首先你要开开心心,叔叔才会开心。”
“对对对,你爸就这意思,”王秀云连忙附和。又笑嘻嘻的瞅了瞅,心说这孩子还真会说话。
说法换了意思就大不相同,宋剪梅很快答应带大家一起玩。只是心里面还有委屈,出门时气咻咻的白了齐然一眼。
齐然也不说话,就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