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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央宫是后宫里一座不小的宫室,居上林苑的东南角,是一处别具风格的皇宫庭园。亭台水榭,曲径幽阁,竹桥兰桨,菊圃桂苑,画梅蕉影,虽是深宫,却遥世隔云,春夏秋冬皆入园中。宫女与内监拥簇着进门,走过一个洁净宽敞的院落便来到了正殿,梅韵堂。正殿两侧还有东西配殿,一般是居住别的嫔妃小主。悠长的廊道上面搭着两座整洁的楼阁,供嫔妃饮茶观景之用。梅韵堂后面还有一个大花园,内有梅园丹圃,芍药织锦,海棠怒焰,牡丹芳骨,亭台曲连,画桥烟波,藤罗挽架,幽篁掩径。因是初秋,已有早桂绽开,蕊蕊金黄缀于绿叶枝头,芬芳馥郁。加之白色的茉莉清影,幽香怡人。这皇宫内院,果然比岳府要更气派华丽。
宫女小心地搀扶我走入正殿坐下,大红的地毯,洁净无尘,雕着牡丹的刺绣屏风前,设着蟠龙宝坐,紫檀木的香案上摆放着宫扇,紫玉香炉,青瓷花瓶,而这里就是供皇上临幸时正式接驾的地方,也是皇上平日来梅韵堂小坐之地。
我端坐在梅韵堂正间,随身丫鬟红笺与烟屏侍立在两侧,已有两名梳着宫髻的小宫女上前斟茶。见一个内监首领和掌事姑姑上前,向我叩头请安,说着:“奴才月央宫首领内监正五品宫殿监正侍刘奎贵参见湄婕妤,愿婕妤娘娘福寿康安。”“奴婢掌事姑姑正五品奚官夏秋樨参见湄婕妤,愿婕妤娘娘福寿康安。”
那刘奎贵不到四十的年纪,看上去颇诚恳稳重,让人觉得塌实,倒不像我想象中的那般,阴气过重。夏秋樨三十岁上下,发髻整洁光鲜,皮肤白晰,双眸澄净,很见风韵,看上去也是个端庄温和的女子。这两人给我感觉都不错,尤其是夏秋樨,一见就喜欢。想到以后被这两人侍侯,倒也还算安心。
他们参拜完,又带领着他们名下的六名内监和八名宫女向我叩头参见,那么多的人一一报名,我实在是记不住,只是安稳地喝着碧螺春,这茶和红笺泡的倒有些相似,挺巧的,我极爱雨前的碧螺春。略微看过他们一眼,也不说话。
他们跪在地下,低眉垂首,摒住呼吸,我知道,在我还没回话之前,他们是不敢言语的。宫廷里非一般府邸,有着极严格的规矩。奇怪的是,我在岳府那么多日,宫中竟没有派人来教习我一些宫里的礼节,我对这些亦不是太懂的。
我抿了一口茶,将青花瓷盖轻轻盖上,微笑道:“都起来吧。”沉了一会,又道:“今后你们就是我月央宫的人了,在我名下当差,首要做到的就是忠心,若是脑子里想着旁的,我定不会轻饶。若是聪明机警又忠心不二,我也是要厚待你们的。”我说这些话,有重有轻,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我也要显露出自己的威性,不然日后这些人很难管教的。
站在下边的人已经感觉到新主子的威性,齐声道:“奴才(奴婢)定当忠心耿耿侍奉娘娘。”
我说了一句“赏”。红笺和烟屏将准备的银两分发给他们,这些内监和宫女谢恩退下。
折腾了一上午,我也觉得有些累意。那秋樨也甚是伶俐,过来扶我,恭顺道:“娘娘也累了,先随奴婢去后堂休息。”
我点头,随她往后堂走去,而两侧分成东西暖阁,东暖阁则是皇上驾幸时的歇息之所,西暖阁是我平日歇息之处,后堂才是寝殿。
一入后堂,见摆设布置得十分整洁清致,又高贵典雅,那花梨木的屏风上用金丝绣着梅兰竹菊,将后堂分成正次两间。而我,以后就在这里度过我漫长的青春岁月,得宠与否就只能靠我的造化了。可我究竟想要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期待皇上早早地遇见我,宠幸我,让我做这后宫风云不尽的女子。还是在这月央宫独守着一份安稳的寂寞,过着四季淡泊的流年,这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思忖良久,我方回过神来,坐在椅子上,看着夏秋樨,便和言问道:“夏奚官,这宫的主位就是婕妤么?
她立即跪下说:“奴婢惶恐,娘娘直呼奴婢贱名就好了。”接着又说:“这宫的主位就是娘娘你,你在这身份最高,而且配殿没有居住别的小主。”
我心想,这下倒也自在,以后这月央宫除了皇上,就唯我独尊了。皇上,关于这个皇上,我是一无所知,看来回头还要请教秋樨,不弄清后宫的一些,以后怕是会遇到许多麻烦。于是将她扶起,道:“你不必惶恐,日后这月央宫的大小事务,都有劳你和刘公公料理。你在宫中想必年份已久,经事又多,我还需要你的扶持。”
她听后恳切地说:“奴婢日后定当尽心侍奉娘娘。”
我命红笺取出一对金镯子和一串东海水晶项链赏与秋樨,又命烟屏将一锭金元宝拿出去赏给刘奎贵。
待他们谢过恩,方觉得这月央宫的事可以暂时停下。而我需要好好地歇息,然后再来慢慢适应这里的环境,了解宫中的一些事情,学习一些简单的规矩。
第十四章 前缘欲向梦中寻
换了一个陌生之处,连午休都觉得不安稳,红笺一直守在我身旁,烟屏在屋里简单地整理一些旧物。
迷糊中被说话的声音闹醒,秋樨从门外进来,轻声道:“娘娘,邻院羚雀宫的谢容华和锦秀宫的萧贵人携着她宫里的江常在过来看你了。”
我起身,甚觉秋日午后慵懒。秋樨带着宫女梅心、兰心、竹心和菊心服侍我穿衣起床,这四位姑娘长相十分相似,都只是十四五的样子,装扮又一般模样,不仔细在意,竟有些认不出来。看她们动作也算机灵轻巧,想来也是经过长时间调教的。
红笺为我梳妆,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她为我梳洗。只是淡淡的描摹,着一件白色的裙装,倒也淡雅清丽。
走至梅韵堂,她们十分客气地对我行礼,我微笑唤她们同坐。谢容华十五岁,身材窈窕,纤腰如细柳,明眸皓齿,是个娇细清灵的姑娘。看她温婉美丽,竟是十分的让人喜欢。萧贵人是今日一起与我同进宫的秀女,在初选的秀女中,有正六品贵人的身份也是挺不错的,她才十四岁,一脸的稚嫩,看上去天真烂漫,属于活泼开朗的那类性情。她身边的江常在也是今日同进宫的,看上去有点怯生生,姿色倒也不俗。
秋樨已命手下的宫女端来了各色点心,多种糖饼、梅花糕、炸香芋、芝麻酥……我们边喝着玫瑰花茶边吃着点心,她们见我十分礼让,且亲善随和,方才的拘谨亦没了,一下子亲切了许多。
她们走后,又来了几位初进宫的小主,身份都比较低,我亦是随和地对待。等待来的人都起身辞回时,天色已近黄昏。
秋樨点数着她们送来的礼盒,我说道:“你备好几份礼盒,把今日来的那几位小主点上名,遣人一一给我送去,也算是还了人情。”
独自坐在梅韵堂,感受着那份喧闹后的沉静,在陌生中体悟那份熟悉,心中竟豁然了许多。
晚膳自然是我一个人独自享用,而秋樨携着红笺与烟屏侍立在身旁,其余的宫女与内监都在门外侯着。我一个人面对着一大桌子的菜,吃起来却不太习惯。想着宫中的规矩确实严谨,以往我与红笺是主仆不分,常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入了宫倒成了孤人。
简单地吃完,便起身往西暖阁走去,秋樨忙过来搀扶我,我朝着他们说道:“饭菜也别撤了,你们就着这些菜吃了去。”然后看着秋樨和身边的红笺、烟屏,又说道:“你们也去吃吧,我自己去歇着就可以。”
暖阁里红烛已点亮,燃烧的沉香屑萦绕着满屋子,浸人心骨。我躺在梨花木的椅子上,盖一件绣着并蒂莲的薄巾,看着窗外那一弯细细的月芽儿,思绪如潮涌,我想起了宫外的那些人,此时的烟花巷一定是纷繁似锦,酒色沉迷。而我,已不再是迷月渡卖艺的歌妓,而是深宫里尊贵的娘娘。我看着案几上的七弦琴,竟已无心弹起。还有桌上的棋盘,也无人与我对弈。原来宫中的嫔妃,平日亦过着这样闲雅的生活。
秋樨和红笺已不知何时立在我身边,我依旧慵懒地躺在椅子上。看着秋樨,我微微笑道:“秋樨你且坐下,我有些事倒想请教你。”
她缓缓坐在我身旁,说道:“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切莫说请教。”
我莞尔一笑:“你且将宫中一些人事简单地说与我听,比如皇上与一些主要的嫔妃,日后见了他们我也好有个尺度。”
对着烛光,听她细诉后,我对后宫有了大致的了解。
皇上淳翌二十有二,自先皇驾崩后,继位才几月。我朝是论长幼秩序继位的,皇上与陵亲王淳祯本是孪生,同为当今太后所出,且陵亲王比他年长一点,原本是陵亲王继任皇位,可陵亲王一向不问朝政,生性淡泊,平日喜欢纵情山水风月,专于诗词曲乐,他自推孪生弟弟渊亲王淳翌为帝,也就是如今的圣上。当今皇后是以前的王妃,皇上继位就立她为后,虽不是国色,却贤良淑德,可她身子一直不太好,且一心向佛,极少过问后宫之事,皇上并不十分宠她,对她却也十分敬重。而圣上身边最受宠爱的就是云霄宫的云妃上官流云和翩然宫的舞妃傅春雪,云妃之父长翼侯为开国原勋,掌握大半兵权。且云妃负有倾城之貌,行事出众干练,颇具锋芒,后宫之事多为她主管,甚得皇上欢心,宫中的嫔妃都不敢与她相对。而舞妃的舞姿真是天下难得一见,她虽无盛大的家势,可她舞姿翩然,美丽妩媚,听说她就是因一支《霓裳曲》的舞蹈,短短时间从婕妤晋升为舞妃,深得皇上宠爱。还有一人就是正四品的谢容华,温柔灵秀,早在皇上还是陵亲王的时候,就对她有所宠爱。如今皇上虽不是骄宠于她,可是每月总是那么几日会临幸她的羚雀宫。而正一品的贵、淑、贤、德四妃的位置暂时还虚空着,只待日后再选定。
此番选秀就是从宫外多选一些贤惠的嫔妃,让皇上雨露均沾,充实后宫。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位,也是这些秀女中地位最高的嫔妃。
其实,我并不想对她们有过多的了解,只是已入宫中,许多的事就难免会纠缠于己,想要置身于外,是很难做到的。
夜色渐深,烛光在秋风中摇曳,明明暗暗的光影里令人心中迷离。我留下红笺与烟屏为我沐浴更衣,命秋樨为我打理一些事务,其他的人都在外面侯着。
静静地躺在帏帐里,这是我在月央宫的第一个夜晚,我想着皇上淳翌的模样,想着那些未曾谋面的后宫嫔妃,想着画扇,此刻我是多么的想她能进宫里,陪着我一起度过这漫长的后宫生活。而烟花巷那些的女子,还有那位掷千金选我为花魁的公子,那在巷道中救我于为难的白衣公子,许多许多的人都已经成为我的前生。
在迷糊中入梦,梦里,我进了那座锦绣繁琼的皇宫,梦见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梦见那位君王与皇后,每一次我都能清晰地记住他们的容颜,仿佛在前生见过,那么的亲切。那宫殿与我今日走进的宫殿这般的相似,明媚的宫殿在夕阳下渐渐模糊,成了一座黑白的影象,继而又被红云燃烧。火,宫殿起火,厮杀声,逃窜的人,婴孩的哭泣,血,流淌……
半夜,我从梦里惊醒,一身的冷汗。秋樨和红笺陪在我身边,握紧我的手,可我还是在抖,一直抖,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我觉得很眩晕。这个梦,让我接连做过好几次,可是今日仿佛比从前更加的真实,那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我身边,仿佛就在我居住的宫殿里,仿佛就是这。
我喝过安神茶,又迷糊地睡去,只要合上眼,就是梦里的情景。我斜靠在枕头上,再也不想入眠,只是拉着秋樨与红笺的手,生怕她们离开似的。
就这样折腾着到了天亮,不得安稳,而我,已是疲惫不堪,全身柔软无力。这就是我在月央宫的第一个晚上,梦靥缠绕的夜晚。
第十五章 月央宫中礼往来
我在月央宫迎接了第一缕晨曦的秋阳,那一束束淡白色的光芒,透过雕花的窗牖倾洒在桌案上,琴台间。那些镶着金丝的帏幛与阳光相撞,折射出七彩粼粼的光影,而我恍若处在晶莹虚幻的梦中。
红笺与烟屏侍侯我穿衣,秋樨带着梅心、菊心早已端来了水为我梳洗。一夜不曾睡得安稳,坐在镜前我觉得自己有些苍白,红笺为我将胭脂抹得稍微厚些,遮掩住那份虚弱。
早膳是秋樨亲自为我熬的冰糖燕窝,我吃了一小盅,另外喝了少许的参茶,觉得气神要清爽了些。
只听到门外刘奎贵尖细着嗓子禀报凤祥宫内侍杨明康来传旨,我匆忙来到梅韵堂正殿接旨。
见一四十出头的内监,着戴甚为气派,知他是皇后宫里的首领。跪地听旨:“奉皇后懿旨,传新晋宫嫔于三日后卯时至凤祥宫丹霞殿参见皇后娘娘和后宫嫔妃。”
我恭谨地接过旨,命秋樨取了两锭金元宝好生送他出宫。进宫前,岳承隍为我准备了不少的金锭和珠宝,他知道我初进宫,这些赏金是免不了的。适者求存,我虽做不到奉承迎合,但基本的人情也是知道的。
秋樨回来后才告诉我,新晋宫嫔都要在三日后参见皇后和后宫嫔妃,行过此礼,就可以安排侍寝。
我趁着这秋日的暖阳便信步至月央宫后殿的大花园游赏,身边只随着秋樨、红笺和烟屏。穿过梅韵堂,有一长廊直抵园中。石栏苔影,画亭古栋,庭园的桂花开得异常繁盛,金黄的细蕊缀满枝头,散发出馥郁的芳香,见画眉鹦鹉、黄鹂白鹤在阳光下拍打着彩羽,巧舌弄慧,有鸳鸯在池中戏水,悠闲对浴,染碧空映。
过桂林,曲径幽回,见大片梅园,虽不是梅开之季,想到他日梅开,一片香雪,更是奇雅。还记得旧年的暮冬,我与画扇相约至翠梅庵,踏雪寻梅,吟诗对句,品茗参禅,无尽风雅。看着梅园中有一座幽亭,想是用来赏梅品茗之处,而我形单只影,无了那相伴的知音。
过一石桥,桥下鸳鸯追戏,自在欢娱。有紫薇成列,花开纷繁,飘渺流香。梧桐树下,不知是谁扎了一个秋藤和杜若的秋千架,细细的绿叶上开着淡紫色的小花,在微风轻荡。我坐在秋千架上,烟屏轻轻地推那秋千架子,我在暖暖的秋风中闻着幽淡的桂香,渐渐地露出了笑脸。她一下一下的轻推,秋千一浪高过一浪,我嬉笑着,衣袂在风中轻扬,我闭着眼,如临云端,感受着清新的凉风与花香,全然忘记了昨夜的梦。
秋樨在一旁笑道:“娘娘该下来歇会儿,当心累坏身子。”烟屏这才停住了推荡,而我等待秋千的节奏由快逐渐的变慢,缓止时,她们才小心地将我扶下。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蓝天白云,澄净如洗。秋樨笑着为我挽鬓边的发梢,柔和地说道:“脸色红润多了,这样子真美。”那一刻,我感觉到温暖,她的举动就像小时候母亲抚摸我时的柔情。我微笑地看着她,深切地感觉到这个人我可以与她走得很近,犹若亲人般的和暖。而红笺的眼神与我有瞬间的相视,我明白她眼中流露的欣喜,她亦感觉到秋樨对我的忠心,还有那种有别于主仆的亲切。
我心里想着,纵然我在后宫不得宠,纵然我会被封寂在月央宫,也是无妨,因为我身边还有红笺与烟屏可以推心。而秋樨给我的感觉也比亲切随和,只是相处时间还太短,我不能贸然对她付以重用,只待日后再细处。
正说笑着,我宫里的小太监小行子匆匆走来,禀报道:“婕妤娘娘,云妃娘娘宫中的首领内监张喜宁命人送来了几盒大礼。”
我心想着,云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