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几人刚要往出走,巧云大哥从外面进来,见着季亮冷哼一声:“听屋子里有声音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你这个躲着不见人的,可想明白了?你这般死乞白赖拖着我妹妹是做什么?”
巧云拦着还要继续骂的哥哥,摇摇头笑道:“他答应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她知道哥哥是恨季亮不争气,如今再说什么都是白费。
巧云娘沉声道:“大郎你跟着去将这事办了,耽搁了这么久,天天放在心上让人糟心。”
季亮的心上一阵寒风刮过,他从未在巧云的脸上看到这般坚定的神色,自嘲一笑,率先走了出去。他怎么能忘了呢?敬重归敬重,却并不代表巧云会看在大哥的面子上而放弃。是他自己厚脸上门相求,得此结果也没办法。他知道大哥没有那种能将死人说活的嘴皮子,加上巧云心意已决,便是耍赖也只能是他自己来,可偏偏又不是那般无理的人。
走到东坡村季亮停下脚步,看着季成笑得勉强:“大哥还是先回去吧,嫂子还等着人照顾,剩下的事我自己能成。”
季成看了巧云一眼,拍拍季亮的肩膀也是满脸无奈,转身回去了。两口子的事该是在一开始的就说清楚,而不是搁置了几个月才回来说,事已至此,也是无奈。他转身大步回了家,春福正在家里拾掇先前存下来的腌鱼,见他回来赶忙迎上来问:“可是说通了?巧云愿意回来?”
季成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将她拉到一边用帕子给她擦了手说:“巧云这次是死了心不和他过了,两人这会应该在里正家写合离书了。哎,就是个不争气的,以往敲打过他多少次了……算了,他也该长教训了,往后看他还敢不敢这么糊涂。”
春福对这事能说什么呢?她就觉得那个见了她总是热切喊小嫂子的巧云就这么离开东坡村有些可惜,时间久了就能知道巧云是个心善勤快的人,他们唏嘘不平也不能让两人重修旧好:“我看了眼存下来的腌鱼,咱们家留一些,剩下都给王掌柜送去罢。趁着没变天,早些送过去,在家里缓几天又得给铺子送馅儿和果酱去。”
季成让她在一边坐下来,自己倒了碗水靠在一边喝:“我瞧着咱们还是先买个能帮忙装东西的牲口罢,这样来去也方便些。”
春福坐下来就觉得困,听季成这么说觉得有道理,家里近来不缺银钱买个代步的人也省力气些。季成喝着水,眼睛却一直在春福身上转也不转,白净温婉的面庞,娇小的身子被厚实的衣服包裹着显出几分灵动可爱。以往他上工两人能说话的时候极少,如今闲下来了倒也不见得有多少话要说,只是这个家终于变得满实起来,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人,不再是想到什么话要说抬起头才发现那个人不在。
季成拉着春福回了里屋,春福拿起昨天买的布比划了几下,她先前和连生嫂学过怎么做小孩子的衣裳,这布别看买的不大,却比大人身上穿的还贵,小孩子细皮嫩肉,买了粗布划伤了可怎么好,心疼的还是自己这个做娘的,倒不如一开始就用了好料子,自己也省心。
“孩子长得快,你买这些布哪够用?这般费眼睛,可不能太劳累了。”
春福笑笑:“我给他做好一岁前的衣裳就好,连生嫂家里还有大丫和二宝穿过的衣服,都留着呢。等咱们孩子大了些正好穿,穿百家衣吃百家饭,孩子平安健康,不管真与假自古传下来的话,听一听也无妨。”
季成嘴角噙着笑,满足地看着春福,时间悄悄流走,再抬头时已经该是做饭的时候了。季成正打算起身,春福放下手里的剪子:“我们吃汤面吧?我往里面切点肉粒……”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院子外面传来季亮低沉的声音,季成大步走出去将人叫了进来。
“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也没坐在一块好好说说话儿,真觉得以前的日子白过了。我去王老二家他正好在,赶巧还有些卤下水,我就多买了些,想在大哥这里蹭顿饭。”
季亮脸色苍白,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心伤,只是眼眶发红,想来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掉过豆子。季成对这个兄弟的亲近心里也是喜的,笑道:“这么多年,你是第一次登门要留下来吃饭,我怎么会撵你?以前你就是个倔脾气,娘眼巴巴地在家里盼着就是盼不到你这个浑小子。”
春福让他们哥俩坐着,拿了几个碟子将卤肉分倒出来,切了葱蒜,添了盐醋等搅拌起来,葱蒜和着肉香馋人的很,其余地照着原样给端了进去。本来打算做肉汤面,这满眼的肉,让她打消了念头。
炒了道青菜,又将腌鱼放进蒸笼里,不大会儿功夫就好了。她端进去却见季亮趴在季成肩头痛哭流涕,他身子虽好的差不多,却不能做重活也不能有这般大的情绪起伏。在外人看来巧云其貌不扬,与季亮如今体面的身份倒是配不上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管巧云是何模样,他从未嫌弃过,这般踏实过日子一心为他的女人怕是再也难遇到了。
“她怎么就这么心狠,以前她对我千般好万般好,娘不让晚上动灶火,她总是偷偷的去给我做吃的,自己却舍不得,可是现在她说变就变了。”
季成拍打着他的脊背:“大男人怎么这么轻易的落泪?也不怕让外人见了笑话。既然事情变成这样没有转圜的余地,你也得放开些,也许是你们命里没这个缘分。”
季亮哽咽着并没有看到春福进来,喃喃地说:“我就是不甘心,我想着自己多赚点钱她就能过好日子了,所以才匆匆走了,谁知道回来就变了样。掌柜有一座小院子破旧得很,得知我想把她接过来愿意便宜些卖给我,我想着把家安在那里以后好好过日子,真是空欢喜一场。”
季亮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巧云的好,实则更多的是怨和不甘,他心上的这道疤只能在往后漫长的时间里消下去。
春福直等到屋里没了动静才敢进去,都说男儿泪金贵,她不好让季亮觉得尴尬。
“你有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回县城去?”季成见春福端了两碗面进来,吓得赶紧坐起来去接,眼睛里满是不赞同,喊一声让他出去端就是,万一有个磕碰怎么办?
季亮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抬起袖子抹去脸上的狼狈,笑道:“再过一个时辰就走,铺子里忙离不开人,我本来也是打算直接带她走。连家都散了,我也不想待下去了,县城里的日子过得也挺好,不想就能忘了。大哥有空就来县城转转,我也能带你和嫂子去有意思的地方玩。”
季成皱着眉头说:“你我兄弟刚能说掏心窝子的话,你就跑去那么远,也别犟着一年到头都在外面飘着,有功夫就去看看他们,老两口在地下也惦记着你,别让他们伤心太久。”
春福张罗季亮吃鱼:“你看你来吃饭,我连道像样的菜都没做,等下次做顿好的招待你。我也不好说什么话来劝你,只能说不管怎样都别苛待自己,凡事往前看,挺着胸膛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季亮抬手摸着鼻头,哑着声音说:“小嫂子放心,我知道了。”
季二叔两口子在家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季亮回来,季二叔抽着旱烟说:“眼看着都到吃饭的时候了,季亮怎么还没回来?”
季二婶正想答话,抬眼看见季坤带着春菊走进院子里,惊道:“这多冷的天啊,怎么就这么把我的小祖宗抱出来了,要是给冻着了可怎么办?”
季二叔磕了烟灰冷眼看缩着脖子的季坤,沉声问:“你来干什么?季亮刚去你家了?”
季坤赶忙摇头:“没有,我没看到他。爹娘,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我们饿着肚子无妨,总不能让孩子也跟着挨饿吧?也没点柴火,都不敢使劲的烧炕,三个人都冻得跟冻死鬼一样,能不能让我们回来住?”
季坤见爹变了脸色只当爹是嫌弃春菊,赶紧说:“我想等孩子断了奶,咱们自己带,让她该去哪儿去哪儿去。”
第79章()
春菊没想到都到这个份上了季坤还想着撵自己走,脸变得比炭还黑,皱着眉扯着嗓子嚎啕大哭,惊醒了尚在熟睡的孩子,一时院子门口响起女人的怒骂声和孩子尖锐的哭叫声。
“季坤你个没良心的,我费劲千辛万苦为你生孩子,吃不饱穿不暖也就算了,你还想过河拆桥,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当初要不是你花言巧语,满嘴放毒我能猪油蒙了心跟了你这个瘸腿废人?”眼看着岑牛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听说那个小媳妇怀了娃,岑大娘和岑牛将她当祖宗一样的伺候,她没享过的福气全去了那人身上。多少次她都含着泪想这一辈子难道就是受苦受罪的命了吗?
季坤听她说得难听抬起手来就想打,这段时间他顾着她挺着大肚子所以忍着没动手,哪知她倒是蹬鼻子上脸了,越发的没规矩。
季二叔看烦了这些个破事,不耐烦地说:“要闹滚远点别让我瞅见,你是断了腿又不是彻底没了手脚,人家只剩一只手的人也没见懒在家里等着伺候,等来年开春你出去找活去。我和你娘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也没赚钱的本事,养活不起你这张嘴。”
季坤求教地看向娘,只见季二婶叹了口气说:“你爹说的对,日子都是先苦后甜,咱们家不是养少爷的人家,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想想法子自己赚钱过日子。往后的路还长着,你得好好想想。”
季二叔攒着眉头跺了跺脚,口里一阵一阵的呼出白气,院子外的路上久久不见人影,眼瞧着中午饭的功夫都快过去了,不悦道:“今天中午管你们一顿,吃完走人,以后自己想办法去。还有以后别让我听见你在我家门口号丧,我还没死呢,就算死了也轮不到你来。”
季坤松了口气他生怕爹连一顿饭的功夫都不让他们待,屋里放在炕上的小桌已经摆好了几盘菜,虽不是什么好的,可在季坤看来与山珍海味无异,搓着手笑:“备得这么丰盛,季亮真是好命。”
等了好一阵功夫也不见人回来,季二叔用烟杆敲了敲桌子,叹口气说:“许是有事耽搁了,老婆子开饭罢,不等了。”
小娃还在熟睡中,一时只听到碗筷相碰的声音,直到吃完季亮也没回来。季二叔躲在外面屋子抽旱烟,浑浊的眸子紧紧盯着某一处,良久才和忙着收拾的老婆子说:“这一次我觉得季亮变了,他有了自己的主意不是我们能指使动的了。将来的日子指望着季坤是不行了,咱们也得想咱们的办法,这里我决不能让季坤留。”
季二婶的手顿了顿没有开口,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说多错多免得招来老头子的嫉恨让季坤更难在这个家里待下去。
一直到过了半个时辰才见季亮回来,脸色苍白却也不至于太过难看:“怎么这会儿才回来?你娘都收拾了,还有面给你下一碗?”
季亮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在大哥吃了饭。爹,我这就要回城里了,这些钱你拿着花,大冬天的别苛待自己,多穿点衣服免得受了风寒得不偿失。我回来一趟也不方便,铺子里的事情又多走不开,自己照顾好自己。”
巧云最后还是将钱袋子还给了他,几个月的工钱不少了,她笑着说:“咱们自此没了瓜葛,我也不能收你的东西,往后你用钱的地方还多着。我们先回了。”
他在县城里吃住都管,买院子的心思他本来打算放弃,最后想自己还是留着吧。与别人挤在一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往后的日子那般长有个能推着自己活下去的东西也是好的。
季二叔没要:“你多久回来?你在外面赚钱也不容易,留着自己花吧,家里少了人又是大冬天更冷清了。爹以前没整明白,对不住你的地方太多了,你别记恨着我成吗?能回来就回来,别在外面遇个事都没人帮衬。”
里屋的孩子睡醒了,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扯着嗓子哭,春菊赶忙抱起来哄:“要尿就尿,你哭什么?真是个折磨人的小祖宗。”
季二婶手里的事忙完,脸上是忍不住的喜,搓了搓手等有了热意才跑回去,乐道:“来给奶抱抱,长得真是白净,瞧这两只大眼睁得多圆溜。”
季亮听了嘴角微勾,这才是最亲近的骨血关系,他那个可怜没命出世的孩子有谁曾为之难过?他拉过季二叔的手将钱放进手里,笑道:“爹供养我多年不容易,我常在外照顾不到你,这些你收着,日子过得松动想吃什么就去买些。赶车的师父还等着我,我得走了。”
季二叔看着季亮清亮的眼睛里干脆又决绝的光,知道经几月前的事一闹,原本贴近的心终究还是走远了。他就糊涂了一回却丢了个孝顺的儿子,这真的是报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气急败坏地走进里屋对着老婆子一顿狠骂:“你非得在季亮跟前说那些戳心窝子的话?”
季二婶看着怀里的孩子,藏在心里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他爹,不是我说你。放着自己的亲儿子不疼,你管别人的儿子做什么?你看他离了你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咱们熬受了一辈子的屋子凭什么让他一个外人享受?我可怜的季坤却被撵在外面不能回来,你不看季坤总得看在小孙子的面上,别让他们太为难了。”
季二叔登时吹胡子瞪眼睛地骂:“你知道个屁,眼皮子浅的东西,收拾上东西跟着那个狗东西一起走。都说养儿防老,我这是给自己招了个祖宗回来,不成器就算了,我还指着他伺候我?我还怕他把我这条老命都给折腾没了。你要走就快些走,别杵在我眼跟前让我看了不痛快 。”
季坤不满道:“爹怎么就知道我不孝顺?你是我的亲爹,给我收拾了那么多烂摊子,我要不孝顺就让我受天打五雷轰。更何况我只是这会儿活得窝囊,谁知道我以后不会翻身?等我翻了身,我就让……”
季二叔一听这话心里残剩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抛到九霄云外了,呵斥道:“行了,回吧,回去做你的春秋发达梦,别给我在这里树什么空头话,我不爱听也懒得听。”见季坤鼓着腮帮子赖着不肯走,季二叔睁大眼:“怎么?还得我拿掸子轰你?我也不指望你能怎得,往后不来给我添堵让我能多活两年就成。”
季坤见没了转圜的余地,只得硬着头皮说:“爹,我那边没有粮食了,真的揭不开锅了,不然我也不敢上门来讨你嫌弃。”
季二叔白了他一眼:“让你娘给你装一些,只此一次,要是再敢上门来别怪我当爹的心狠。”他知道季坤永远也不会明白他的苦心,可是必须得逼着他,不然往后的日子就等着活活饿死吗?不争气的总是让他有操不完的心,最省心的却让他伤了心。
季成陪着春福睡了会儿,没多久便醒过来,春福睡得很沉连他在她脸上亲了下都没感觉到。冬日的太阳光在外面感受不到多少热意,透过窗户照进来却是暖融融,正好打在春福漂亮恬静的面庞,淡黄色的光晕包围着,耀眼而夺目。她就像是冬天萧条中的一抹希望,填充了他的心。
季成想着还有个把时辰天才黑,在腰间别了把斧子,上山去了。这种穷途末路般的天气,山上便是有出来觅食的野物也是饿得惨了的,只会比以往更凶猛,他知道正儿八经地猎人可不是靠斧子谋生的,他也是闲不住的人,想着山上看看。
路上鲜少能看到人,便是有也是缩着脖子低着脑袋看不清模样,山上的树大部分叶子落光了,只有常青树一年四季都是那副样子不增不减。自小就在山上像猴子一样来回窜,从爹那里学了不少东西却从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