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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福在背篓里看到她要的东西,将饭菜端出来:“你就可劲儿地编,后天我见了周敬去问问他就知道了。别想着跟他串话,不然他就别想着见他的玉宁小姐了。”
季成撇撇嘴,穿好衣服垂着头坐在桌旁,得了,这可真给这小丫头拿捏住了。三人刚动筷子,只听院子外传来一道熟悉地声音,季成回头一看见是巧云,脸上方才讨好的笑容僵住,不大情愿的站起身:“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巧云尴尬地很,笑着两只眼睛都眯起来:“大哥,小嫂子吃饭呢,我……我和季亮刚从家里搬出来,天太晚了没来得及回娘家,我想着能不能借碗面做饭。等明儿我从娘家回来再还给大哥。”
春福看了季成一眼,站起来接过巧云手里的碗去屋里舀了碗面出来。季成皱着眉问:“好端端地怎么搬出来了?”
巧云一说就忍不住掉眼泪:“我们分家了,季亮被我爹撵出去干活,发了病被人给抬回来,往后都不能做重活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就闹了分家,横竖这日子我们自己也能过好。”
季成将碗递给巧云,沉声道:“日子是你们再过,怎么合适怎么来吧,一碗面,我和春福也不缺,你拿去吧,不用还了。天晚了,快回吧。”
他也不过是尽点做大哥的心,毕竟就是个外人来借也不好回了人家不是。等人走了,他继续吃自己的饭,半口不提这事。春福对他这事也不多过问,她的眼里也就跟前这两人,谁好过了都不如让他们好。
而巧云心里却着实舒坦,她觉得大哥能借给她粮食,兄弟两的关系就能缓和。看看人家过的日子,小菜两三碟,就着馒头稀饭,那吃得也是舒服。以后的日子长了去,水滴都能穿石,她心诚着些和小嫂子搞好关系,自己再勤快点总能过好日子。
尚景骑马先一步回去复命,让车夫跟在后面。裴家近来刚买了一座大宅子,这会儿正是忙碌得紧,经过他身边的仆人恭敬地称他一声:“尚管事。”
走进正堂,只见少爷正和慵懒靠在椅子里的大少爷谈事,见他进来,主子笑道:“人可是找着了?可安顿好了?”
尚景将春福交给他的布包递过去,愧疚道:“尚景办事不利,春福小娘子不愿意来,只是送了些东西说往后也别去打扰她。”
那时在街头狼狈不堪的公子此时一身锦衣华服,眉目朗朗,听到这话攒眉道:“倒是遗憾,我本想当面道谢再送她些银两,不过无妨,过两日待府里的事忙完,我亲自去送去。”
“这些小饼尝起来倒是不错,连我这种不喜甜的都能咽得下去。”这道声音慵懒而有磁性,再加上那张有几分阴柔邪魅的俊脸,让一旁的人着实有些站不住,裴家大少爷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成日里没个正经,也不知是像了谁,可就这么一个人手中握着裴家的半壁江山。裴家大小事务除了老爷说了算,接下来便是他了,反倒温文儒雅的二公子却是个帮着打打杂的闲人。
“大哥,时候不早了,我们明儿在商量事吧。”
裴潜站起身拍了拍落在衣服上的碎屑,顺手又抓了两块,悠悠道:“咱们裴家也就你还能走丢了,裴思你确实是该好好谢谢人家。我带回去给我的如娘尝尝,你要是吃不了记得给我送到我房里。”
裴思看着他潇洒离去无奈摇头,转眼看向尚景:“你记得再备些吃食穿戴物什,咱们裴家也不缺这些东西。”
尚景正准备退下,又听公子说:“这两日镇上办什么赏花会,到时候你陪着大公子去一趟,记得叮嘱好下人把他的如娘照看好,免得他又因为条狗来找我闹。”
尚景忍不住弯了唇角,点头应了才退出来。如娘是大少爷一直带在身边的一条狗,生得甚是丑陋凶狠,老爷夫人不知数落了他多少次他都固执的很,甚至变本加厉地带着如娘去各种诗会和小姐们多的地方。用心不可谓不苦,还不就是为了不成亲。
季成把张岩送回去,回到家时春福坐在炕上等他,见他回来帮着他脱外衣,话里有些小心翼翼:“今儿我和张岩的话你听到了?季成,我真打算送张岩去念书,你也别愁,我会想办法赚钱还你。”
季成不客气地敲了下她的额头,下手有点重,春福觉得疼,抱着发出嘶嘶地声音,只听他说:“什么借不借?我的就是你的,光明正大的用就成,我平日里可是亏待你了?不许你说这种见外的话。”
他脱了衣服躺下来,顺势将春福拉进怀里,手指在她光滑细腻的皮肤上流连不去,不知怎的就烧起了火,忍不住将她拥紧了,声音不稳道:“瞧你这两日身子也圆润了些,想来是养好了些,该是能成……我……”
春福心里还想着送张岩去念书的事儿,没听清他说什么,等回过神来,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她的小衣,春福骨子里是个羞涩古板的,这般亲近她的脸腾地就烧了起来,推了他几下:“你发什么疯?不成,你别动了……我说,我说你别动了,我这两天浑身不爽利,你要再不规矩别怪我上手打你。”
季成翻身睁着一双散发出熊熊烈火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粗重压抑地喘!息从他薄唇中划出,他报复似的啃!咬着她的耳垂,闷声闷气道:“真是反了你了,嫁了人了,夫妻两之间的事都有那么多说的。你这个坏丫头,就是吃定了我舍不得欺负你是吧?”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方才的气氛烟消云散。
春福被他逗弄得也是止不住地喘,却是忍不住笑了:“那你欺负吧,我就这样躺着不动。”她闭着眼真做出任他采撷的样子,久久见他没动作,轻笑着抬起身子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躺下,而她霸道地枕在他胸口上:“我本来不想问,可还是忍不住,你说往后季亮他们要和咱们来往,你……我瞧着巧云有这个心思。”
季成压下心中的火气,摇了摇头:“我对巧云没什么,说白了她也不过是嫁到季家的人,她开口来借东西我不好拒绝。季亮,他就是来了也不要理他,他就是个狗改不了□□的,这会儿闹得凶了搬出来了,二叔示个软又得乖乖回去。”
春福疑惑道:“不能吧?听巧云的口气,那不是小闹啊。”
季成不愿意多说,搂紧了她,有几分口齿不清:“不信你等着瞧。我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够用吗?不够的话,我告假回来一趟?”
春福有些心疼他,自己都那么累了还顾着她的那些事,摇头说:“够了,你明天干活的时候小心点,有伤呢。说真话,我有点紧张,你小罐子里的钱都花得没剩几个了,我觉得这事能成,可也说不好万一出什么篓子……”
季成笑起来,胸膛震动,低沉磁性的笑声传进她心田里:“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乖乖睡觉,前头大风大浪有我给你顶着。”
春福心里一阵甜,慢慢地睡着了。第二天照旧起来给季成做了饭,又回屋子里补觉,这一觉睡得太沉连季成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起来刚收拾好就听连生嫂喊她去割猪草,她赶紧带上镰刀和背篓出门。今儿得多割些,明儿就是正日子了,猪圈里得多放些草,两个人都不在家,猪可不能少了吃的,掉了膘可就坏事了。
季成买回来的东西都在中午的时候派上了用场,果子,砂糖,细面还有他抽空在林子里找来的蜜,哪知道没给蜇伤反倒被狗给抓了。有些东西少一些不是什么事,一旦买的多了就得心疼了。
大中午的天儿,虽说不是和炎夏一般热却也不好过,更何况围着个大火炉,没多长时间就热得汗流浃背,简直是遭罪。又要看火,又要弄果子,忙得很。幸亏没多会儿张岩来了可算是帮了她大忙,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时间倒是过得快多了。
“我娘给张桐买了笔和纸,书,还给他做了件好看的衣服。姑姑,我心里有点恨,你说我是不是变坏了?”
刚好做好的覆盆子果酱出锅,春福舀了一勺子吹了吹送到他嘴边:“尝尝看,是不是很甜?别把自己弄得那么苦,甜一点儿以后做事情能放得开些,别人看你都觉得你开朗精神。愁眉苦脸,反倒把一个俊俏少年郎都变丑了。”
张岩忍不住笑起来:“姑姑真是没个正经。”
各种口味的果酱熬制出来后,春福又开始忙碌的做薄饼和糕点,她想把覆盆子粥和水果粥也给做出来,晚上夜凉如水不会坏,要是起个大早再做,人没精神不说,粥都是烫得,路上颠簸着也不方便。
不想这一忙,直到季成回来还没忙完,连话也顾不上和他说,小心翼翼地在脑海里回忆着每一个步骤,生怕出了错。
季成本想劝她歇一歇,手还没碰到春福的身子,张岩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说:“姑父别找骂了,姑姑不让人打扰她想事情。”
季成咧嘴笑了笑,和张岩一起在一旁帮着看火,等差不多了去院子里用凉水洗了身子,腹中空空,不时发出几声吼叫,他却坐在那里看着春福的背影笑。她看着就个孩子似的,身体里却有那么多让他意外的东西。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像他们这种农家小日子该是熬着攒钱的,可他就愿意听着她的,纵着她,只要她笑得欢畅些就跟着高兴。
春福其实也是憋着一口气熬到最后,这副小身板暂时还承受不起这般长时间的劳累,等覆盆子粥可以起锅时,她才觉得整个身子都快直不起来了,盛了两碗端给季成和张岩尝,他们都饿得狠了,直夸赞说味道不错。春福灿然一笑,一切的努力都在里面了,至于成与不成全看明天了。
春福这才想起来张岩一天都在这里,回去会不会挨数落。没想到张岩摇头笑着说:“他们没空管我,张桐要去上学了,都高兴着呢。后天我来找姑姑玩,姑姑可要和我说那些小姐们喜欢不喜欢。”
春福笑着点了点头,长长地吁了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今儿晚上不许胡思乱想。三人吃了些博饼和粥天已经黑透了,张岩这回没让季成送,说他都这么大的男子汉了,不怕走夜路,他将来是要有大出息的,怎么能怕这些呢?
春福和季成相视一笑,嘴上答应了,季成还是跟在他后面看着张岩进了院子,回去后按照春福的嘱咐将粥摆放妥当,这才回屋里躺下,而一旁的春福早已经累得睡熟了。
第35章()
第二天季成按时醒过来,直起身子见身边人睡得正香甜,不忍心叫醒她。季成记得她爱赖床,自从自己在镇上找到活之后她就睡不了一个好觉,年纪比她大,心里除了越来越多的喜欢更多的还是像对孩子般的疼惜。
季成放轻动作怕吵醒她连被子都没叠,洗漱后喂了猪,看着院角空着的鸡窝发了会呆,想着有功夫得重新修一下,回去屋里见春福已经坐起身,只是两眼紧闭,听到轻笑费力地睁开一只眼开始穿衣服,闷声抱怨:“怎么不叫醒我,要是误了事你看我怎么和你闹。”
季成看着她把胸前的衣带给系错了,走上前帮她穿好,离得这么近更显得她肌肤似是吃饱了水般柔嫩,就着外面的光能看清她脸上软软的绒毛,忍不住亲了她一下,抬起身:“先去洗漱吧,我来收拾屋子。”
春福今儿特地穿了翠绿色的那一身衣衫,总觉得自己穿得精神些也能给自己带来几许好运气。漱过口净了脸,梳发时本想戴季成送给她的发钗,想了想还是算了,用同色发带将一头乌发盘起,露出饱满的额头,更显她的脸娇小却也越发明媚动人。。
待收拾得差不多,春福小心翼翼地将两个陶罐装在背篓里,上面放了装着薄饼和小点心的布包,装得满满当当。今儿去镇上的人多,春木和张桐也在,见春福和季成过来,难得语气温和:“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不知道的当你两搬家带这么多东西。”
春福木着脸也不叫人,低垂着眼跟在季成身后,季成知道春福对春木的恨,笑道:“春福一人在家里待着无趣,我便带她去镇上转转。”
春木看着季成背篓里装得满满很是好奇,可又碍着面子不好问,推了一把靠着自己打盹儿的张桐:“这么大人了,见了姑父和姑姑都不叫人吗?往后去了学堂也不怕人家夫子笑话。”
东坡村周围的小村子都没有学堂,只有快到镇上的杨家村有,那里的夫子学识渊博,脾气温和,很得孩子们喜爱。
“今儿我带他去报名,明天你们来家里吃饭吧,这也算是个能聚一聚的喜事。”
张桐叫了声,季成应了说声乖,然后一脸抱歉:“怕是不成,我在镇上做工,回来就挺晚了,不好再去打扰你和嫂子。得空儿我让春福送些东西过去,也算是贺礼吧。”
张桐早上起来什么都没吃,有些饿,突然从季成的背篓里闻到一股香味,仰起头问:“姑父,你里面装着什么呀?闻着好香。”
季成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身后人拽了一下,笑着说:“我只是帮人捎带着的,也不好打开看。”
可不就是给镇上那些大家小姐们带的?春福心里什么事都分的清楚,不喜欢的人连根草都不乐意给他们,季成更是不顾着这些的,春福不愿意,他也懒得去应付,就是掏心掏肺了也不见得别人会认他的好,费那力气做什么。
三伯见马车上坐得人差不多了,收起烟杆别在腰间架着马车离开。身后的人不时聊几句,季成将春福拢在自己怀里,她笑得温柔清婉,宛如清晨盛开的第一朵花,娇软的花瓣上一颗露珠在滚动。
春木看了一眼,心里不大痛快,瞧着春福这日子是过得好的,穿着新衣裳,相貌皎皎,若不是傻子,安安静静地娴静模样胜过村里任何一个人。他的妹妹相貌无疑是好的,可他心里的那块疤怎么都去不掉。有时候想要对她好一点,可是一想起自己的抱负落空就只剩漫无边际的恨和抱怨。
至亲的两个人却比陌生人还要不如,马车在杨家村附近停下来,春福看着春木和张桐下车,马蹄哒哒声负又响起他们的背影也越来越远。
张桐跟在春木身边想了想,脆生生地说道:“爹,我方才瞧见姑父背篓里放着的是饼子,看着和咱家里的一样,不知为什么就那么香。”
春木慈爱地摸摸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笑着说:“每天夫子教了你的东西回来讲给爹听。等你以后有了大出息,有用不完的金银玉器,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我们穷人天生就比人家慢了一步,只能拼读书考功名才能光耀门楣,别像我和你娘这辈子都躲不开这两亩地。”
张桐郑重点了点头,继而问道:“我靠大哥也想念书,他好像不高兴。”
春木攒着眉头说道:“他是家中长子,家里这些事往后还要靠他担着,他去念书了以后这地谁来种?所以你更要用点心,别让你大哥将来抱怨知道了吗?”
他这一辈子被春福毁去的遗憾只能靠着自己的儿子实现,张桐和自己一样有志气肯定能有大出息。
到了镇上,季成背着不算重的背篓和春福一前一后的往金家铺子走,春福说不过是给那些小姐们尝尝鲜,做多了一次就把人给噎住往后还做什么买卖。回头想叮嘱她两句,见她皱着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想什么呢?”
春福叹口气:“张岩那个傻小子指不定在家里怎么难受,但愿他能想得开才好。”
“我看他虽然年纪小,想事情却有几分大人的样子,应该没事。一会儿过去了离那些小姐们远些,有些脾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