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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衿听了下人们从外头打探来的消息，不可置否的一笑而过。当日琪贵人之死各中曲折，虽也扯上例如春桃白琴之流的宫人，但究其根底，她们也不过底下听凭吩咐的奴才，怎敢真的为一己之愤以下犯上做下****大案？
中秋当日，常德帝发现琪贵人身死，酒酣之余大怒，严令彻查。从琪贵人头上脸上的伤，到体内的千叶红，无不说明着是一场精心布局的谋杀，然而却不想抽丝剥茧到最后查到自己的妃嫔和女儿头上。一桩皇家丑闻，已经有人死了，查到最后肯定要给一个公然的说法。但总不至于真的把内里的**丑陋摊开于人前，更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将自己的妻妾儿女推出给一个交代。
不过当时在场的朝臣及家眷亦不是傻子，又怎会看不出常德帝粉饰天下的做法，可他们迫于帝王的**威愿意当一个傻子，装聋作哑将此事高高揭起，轻轻落下。至于死了的琪贵人，那便也是死了，死了的哪有活着的重要。
其实这便是整个社会的现实法则和风气，冰冷无情到极致。这样想着，杜子衿竟觉得说不出的厌烦和颓废。
加上那日回府的路上与萧夜离说的那一番决绝之语，更是心浮气躁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一连两日下来都是精神恹恹的。
安筱毓从宋嬷嬷处已经了解了杜子衿中秋之日在皇宫所遭遇的一切，甚是心疼无奈。这两天听闻她情绪低落更是担忧不已，当夜就与杜淳风忧心迟疑的商量，“你说这孩子，莫不是真的对太子有了心思？据宋嬷嬷说，那日是太子送出宫的，看着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古怪异常……”
宋嬷嬷那日在宫门外等候，是以并不清楚永承殿中皇上遇刺以及杜子衿被太子推开情绪低落一事，连带的安筱毓亦是不知情。
杜淳风有一阵子没有进宫面圣了，加上所谓的“禁足”倒是空闲许多。这两****见女儿情绪不佳，便命人打探了一番那日在宫中的详细情形，便知道了女儿因担心太子受伤要给他止血被推开的这一细节，猜测是不是因为这个才闷闷不乐的。
“那日众人出宫之后，又发生了连坤乔装混入宫中行刺皇上之事。太子为救皇上受了伤，阿满事后用娟帕替他止血被不留情面的推开……我想是不是因为这个？”
“刺杀？竟还有此等大事？为何没人知道？”安筱毓一惊忙追问，随即又怕杜淳风瞎想她一惊一诧是在担忧那人，便慢慢放松身体放缓语调的开口。“宋嬷嬷回来也没有提这一茬……”
杜淳风倒是并未深想，眼下在说女儿的事情，便如实道，“据说是前阵子纵火潜逃的连坤，混进宫中乔装成太监，不巧被阿满撞上，命其送脸受伤的四丫头去太医院。墨桑路上多问几句，那连坤将其劈晕扔到花丛后，待醒来通知阿满，那时所有人都已经得释出宫了，顾甚少有人知道。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只不过太子为了替皇上挡下致命一刀伤在左肩，阿满当时拿了帕子要为其止血，却遭推开……”
“如此，怕是……”安筱毓听到是因为此等缘由，一颗心不由沉到底，她最为担心最不想见到的终于发生了。
杜淳风亦是与她所想一样，皱眉沉默良久，才轻叹。“孩子的心意最重要，大约是我们欠了他们楚家吧。”这语气，竟是认命默许了。
“再等等吧，阿满还小，也不知他……那边是怎么想的。”安筱毓久久无语，最后看着不断轻跃的烛火无力说道。
此番谈过，之后便没再提及，毕竟有些事情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第二日，日头不甚好，过了晌午天色便有些阴沉沉起来，看着似乎即将酝酿一场大雨。
杜子衿午睡起来看了一会儿账本，这时雪鸢掀了帘子进屋，“小姐，用些点心燕窝吧，这光线太暗，仔细眼睛。”
杜子衿侧首看了一眼兀自忙碌摆碗碟点心的雪鸢一眼，懒懒的开口，“这些事情吩咐小丫头们做即可，那劳得你事事亲力亲为。”
雪鸢一边麻利的将冰糖燕窝盛如瓷碗中，一边笑着回道，“奴婢习惯了，再说交给一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奴婢也不放心。”等弄好了，便又折身过来，兑好水温拿着布巾过来服侍杜子衿洗手擦拭。“小姐先吃着休息一会儿，奴婢唤人来多点几根蜡烛。”
杜子衿其实也不饿，也没什么胃口，可雪鸢一脸期盼，真心为她着想，也总不好违了她的心意，便起身去了外间圆桌坐下，斯文优雅的用了一些吃食。
轻轻搅动温度适宜的雪白晶莹的燕窝，杜子衿轻啜一口随口问道。“牧渔可回来了？”
“还没有，不过快下雨了，那顾家人也该回去了，牧渔差不多快回来了吧。”雪鸢动作一顿，这才轻声回答。
那日杜子灵偷偷跟去混进皇宫，却因与顾倾冉的矛盾大打出手导致脸上受伤，常安侯顾夫人回去彻查之后发觉是顾家女儿出手太过狠辣才致祸端，属理亏站不住脚的一方。若是换做其他寻常人家赔些银子打发也就是了，可偏偏得罪的是当朝权势显赫的定国公杜家，于是只能亲自携着顾二夫人和顾倾冉一起登门致歉。
这几日杜老夫人和三夫人虽然对杜子衿颇有微词，若是一早答应带着杜子灵进宫照看，便不会出事，容貌于女子何其重要？但毕竟不是杜子衿直接祸害的，且她也是第一时间对杜子灵施以援手了，若不然在那深宫丢了小命亦是有的，是以也没有明着表示不满。
没过多久，牧渔便踩着直线坠下的豆大雨点跑回来了，简单梳洗擦拭一番就匆匆进了杜子衿屋子回话。
“奴婢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不过三夫人一直在装聋作哑，表现的一副无辜不知情的样子。”
“哼，一整套的两千年青铜古董礼器，她的胃口倒是大得很。”杜子衿重重扔下手中的账册冷哼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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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进退两难（）
得罪定国公府在顾家老太爷眼里算得上是天塌的大事了，是以常安侯顾夫人只是跟常安侯顾长河打过招呼，并没有告知顾老太爷，大房二房都将此事瞒着顾老太爷。【】
商议好策略，常安侯夫人便带着顾二夫人梅氏和顾倾冉去了定国公府。原想着悄悄把事情解决好，不想杜家三房的人并不好相与，对于歉意不领情，还狮子大开口索要巨额赔偿。
顾家乃日薄西山，一个被忽略许久的没落侯府，平时勉强维持表面风光亦属为难，哪来的三万两白银外兼百批锦缎十车极品毛皮上等珠玉珍宝来贴补伤了脸毁了容难以议亲的杜子灵做嫁妆？别说顾二夫人梅氏，就连一向算得上好脾气的常安侯顾夫人也是憋了一肚子气。
两厢谈不拢，一直到大雨落下之前才离开定国公府。
上了马车，之前因为还有常安侯夫人在一旁不敢发作，眼下只剩母女俩，顾倾冉那伪装出来的天真直率便再也绷不住。目光羡慕嫉妒的望着定国公府侧门亦是恢弘壮观的门庭，心中的愤怒叫嚣着冲口而出。“狗仗人势的东西，不过是一个守城门的七品把总之妻，还真把自己当王侯将相了。早知道我不该割她的脸，直接割脖子才对，死了一了百了……”
“嘘，你这丫头，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顾二夫人又急又气又怒，伸手用力拍了一下顾倾冉的肩膀。她也是憋了半天了，却不敢像女儿一样肆无忌惮的将心中憋屈宣之于口。眼下一桩事情还未解决，可别又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横生祸端。
顾倾冉想着先前杜子灵那贱丫头的暗讽，说她不过区区一介商人之女贱身，不长眼得罪她，活该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喉咙一刺，如鲠在喉，为什么她的父亲没有继承常安侯府？为什么她不是常安侯嫡女？
如此回到府中，却不想被告知顾老太爷在小祠堂等着他们，让他们速速赶去。
心中咯噔一下，顾二夫人梅氏当下就有不好的预感。
磨磨蹭蹭，最后还是赶过去了，果不其然，顾老太爷不知怎地得到了消息，正怒着脸等在小祠堂。她们刚到了那里，常安侯已经跪在那儿了，还未等她们开口就被劈头盖脸的怒喝跪在祖先灵位之前。
“如今老头子我在顾家只是一个摆设了？此等令顾氏整个家族灭顶的大祸都不用知会我一声了？那好，以后出了任何事情都不要来找我，你们自行解决即可。”顾老太爷字字珠心，气势凌人语气愤怒的训斥，矛头直指跪在最前面的常安侯顾长河夫妇。
常安侯向来怯懦软弱，没有自己的主张，是以这会儿被骂的心中惶恐，脸色乍红乍白，半个字也不敢吭。
常安侯夫人悄悄打量小祠堂里在场的所有人，发现站着的除了顾老太爷，以及贴身伺候的两名小厮，便只有顾长河的一个默默无声的庶女顾倾红。心中便大概有了数，应该是这庶女不知从哪儿得知了她们去杜家的消息将此事透露给顾老太爷，只是不知她是从哪儿得知此事的。
顾倾红大概感知到有人在暗中打量她，便微微瑟缩一下，往后躲了两步。她只是一介庶女，父亲不管她，嫡母忽略，亲身的姨娘一没钱二没势。若她一直默默躲在人后，怕是顶多跟她娘亲一样为人妾，一辈子依附他人躲在后院蹉跎一生。
同为庶女，顾倾城就活的比她肆意比她耀眼，虽然眼下处境堪忧，可至少齐王愿意娶她为妃。归根结底，那就是顾倾城比她胆大豁得出，只要她同样做出一些令老太爷另眼相看的事情，她同样也能脱颖而出的。
“父亲，此事隐瞒您却是是儿媳不对，可儿媳也是担心您的身体，乍闻此等噩耗会忧思过度难以承受。再者，当日您吩咐儿媳带着阿冉进宫，她与杜家四小姐争执实属偶然，当时情形紧急，儿媳也未弄清事情始末，怕阿冉初次入宫受人蒙蔽吃亏。这才允诺绚兮郡主等调查清楚真相之后一定会****给杜家四小姐一个交代。而后查实，确实是阿冉当时一时冲动，伤了杜家四小姐的脸。本想主动****和解，息事宁人，却不想杜家三房也是难缠，此事恐怕难以善了。”顾长河一贯当起了缩头乌龟，常安侯夫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将事情仔细交待清楚，却将事情的主要责任摘清。若非顾老太爷当初攀龙附凤打的一手好算盘，她又怎会被无辜牵累？
说到这个，她才是最最委屈不过的那个人，无故被逼着领别人的女儿进宫。担惊受怕之余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要陪着小心低声下气的****去道歉。这头被长辈斥责行事不周不把长辈放在眼里，那头被人下脸子要挟，真真是里外不是人。
“哼，眼下解决不了了，才想到对我据实以告了？你们瞒天过海时的决心和勇气呢？”顾老太爷听了始末尤不解气，语气依旧怒气冲冲。
二房的老爷不在府中，顾二夫人和顾倾冉却是吓得伏在地上不敢多言。老爷子的手段她们都是见识过的，万不敢在他气头上贸然开口触其逆鳞。
“是，媳妇办事不力，还是要仰仗父亲。”常安侯夫人虽心中委屈，可也知道眼下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
顾老太爷依旧是怒气难平，冷声下令。“且跪在祖先灵前好好反省，以后还敢不敢做出此等欺上瞒下，目无尊长的事情。”
刚说完，就有一个家丁匆匆进来禀告，说是齐王的门客****了。齐王虽暂时失势，可不久前被迫与之达成共识的顾老太爷却不敢怠慢，只得暂时放下眼前的余怒带着常安侯顾长河一起匆匆赶去前院大厅接待。
原是齐王这两天禁足在府哪也去不得，心中抑愤之余便想他不好过也决不让太子好过。既然顾府答应送顾倾城与府中嫡女与他做妾，便派人****通知，择日将人送去齐王府。
顾老太爷虽未对着来人说拒绝，可也不敢轻易答应，当下陷入两难。齐王眼前失了圣心，据说宫里的德妃形势也不好，齐王的未来较之以前更加玄。形势不明之前，他岂敢做出抉择将阖族上下的命运都押付在齐王身上？既得罪了太子，同时也平白让帝王猜忌。
此事难办，就这样不上不下的卡着。齐王的人不时催促，杜家三房的人也一日更比一日难打发。
最终，还是常安侯夫人听了女儿的建议，不妨就将顾倾城和顾倾冉送去齐王府。一来顾倾城毕竟不过是庶女，且是齐王指名道姓要的。二来顾倾冉得罪了杜家，此事一直悬而未决不是办法，不妨就将她送到齐王府，将福祸一起转嫁到齐王头上，杜家再显赫嚣张，也不敢公然与齐王作对的。
杜老太爷一筹莫展数日，连日连夜的睡不好，整个人焦躁上火，进补也补不进去，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这日，听了常安侯顾夫人的建议和解释，竟是没有出声反对，而是陷入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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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送去做妾（）
顾倾城被囚在自己偏僻的小院，那夜太子的到来很大程度上安抚了她惊慌无措的心。【】
不过一句简单的“等我”便让安心，也重拾以往的信心和冷静。只要太子还愿意相信她要她，总有一天她会破除眼前的困境，有信心得到自己想要的未来。
是以这一段时间她很安心很有耐心的待在这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只等太子将问题解决。
而杜老太爷不知是看在太子还是齐王的面子，接下来这几日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更没有在衣食吃住上短了自己，也没有顾倾洛那些三不五时过来膈应她，中秋之夜还额外得了一碟月饼和半只酱鸭。
过了中秋没几日下过一场大雨，天气越发凉了，院子里忽然响起服侍的小丫头忿忿不平的抱怨声。“别的院子的主子都能用银丝炭，到这儿别说银丝炭，就连木炭也没有。这黑炭明明是给最下等的奴才用的，用着烟大熏眼睛，味道还刺鼻……”
顾倾城正趴在靠窗的桌案前就着光线看书，听了小丫头的抱怨也没有回应，只是心下思绪却拉远了。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连一个小丫头都根深蒂固的知道人是分三六九等，贫富贵贱的。她被退过一次婚，年过二十，在这个保守封建的时代已经失去了再择幸福的机会了。不管她再出色再好，都不会有人问津，别人看她就像看一个笑话丑闻一样。
可是她却不甘心，上天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她便要将上一世的卑微屈辱翻牌，活出个人样来。父亲不喜，嫡母不管，兄弟姐妹冷落看不起，从嫡女跌落成庶女，被家族当做利益的筹码谋算……这些她通通可以不放在心上。
太子，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待到她将来助太子登上帝位，那么……
只是，一晃数日匆匆而过，太子那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是又发生什么意外之事绊住了他的脚步？
不管如何，首先她要做的就是逃离顾家这个束缚她大展身手的牢笼。顾家内里已经彻底腐朽，虽然在这个时代失去了家族仰仗的女子走不远，可她偏不信邪，更坚信，早已蛀空的顾家早晚会拖累她。
想到这儿，顾倾城再也看不下书了，她扔下书册索性起了身步出屋子。
“小姐，奴婢马上就要去厨房领午饭了，你若是晚回来饭菜羹汤就要冷了……”那小丫头一见顾倾城走出院门，忙扔下手中的东西一脸不耐的追出来嚷道。
最主要的是，她是奴婢不能越过主子去，小姐晚回来吃冷的饭菜她便也要跟着吃冷的，多伤胃啊。
顾倾城因自己一时之念胡思乱想，心中正是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