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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们世袭罔替的爵位,第一是酬功,酬当年你们祖先的功劳,第二是千金买马骨,宣示国朝优待功臣之意,可没有说,有了这个帽子,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犯上作乱,也不在乎。道,侍卫们把睿亲王德长拉到了一边,“国朝世袭罔替王爵没有定数。有增自然有减,睿亲王享了这么多年祖宗的余福,如今也到头了,不过别怪我,是怪自己个作死。”
太后的意思要废了这两个世袭罔替的爵位。这绝非当年祺祥政变之中怡亲王和郑亲王两位爵位被空置,如今这睿亲王和豫亲王,可就是一下子废除了,没有涉罪的宗室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以前自己胡闹,大不了圈禁,爵位还是在的,可今日已经见到了两个铁帽x子x王爵一次性的都被废除了!
恭亲王觉得不妥,开口劝谏,“太后。请三思啊。”
他还未说原因,就被慈禧太后截住了话头,“六爷,你难道要为这些杀了文宗皇帝后代的罪人求情吗?”她转过了脸,眼中泪光盈盈,神色坚定,“若是你我跪在地上,他们,”太后指着豫亲王和睿亲王,“必然也会对你我如此厚待!”
“你不要忘了和文宗皇帝的兄弟之情!”
恭亲王嘴唇微张。但是也不再说话了,宝洌Э醋抛偶保蛟诤笸非那乃盗艘痪洌巴跻喙苷庑┤俗鍪裁础T勖蔷陀勺盘蠓⒆骶褪橇耍
“其余三十人,尽数夺爵,不再复设,国朝之爵位,日后也必然有王爵再出!这里供奉着康雍乾三位先祖,我就在他们的面前。处置了你们!只是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没福气看到了。”慈禧太后继续说道,“按律都需寸磔,新帝就要即位,不宜杀戮过甚,”众人的心稍微放了些下来,“豫亲王,处斩,菜市口从未死过王爷,如今四九城的人,又有新鲜事儿可看了。”
豫亲王知道必无生理,嘿嘿一笑,“我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只是太后这样孤家寡人,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还不知道有没有趣味?”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活着就是我执政,轮不到了这个废物说话,”慈禧太后凝视豫亲王,“幸存者才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拉下去。”
豫亲王被拖了出去,嘴里仍是怒骂不绝,“我就在九泉之下,看着你啊!叶赫那拉氏!就看着你什么时候死无葬身之地,恭亲王!鬼子六!”他凄厉的喊道,“你们叔嫂同流合污,将来总有你后悔的时候,你会眼睁睁看着大清的江山败在这个女人的手上的!”
恭亲王沉默不语,宝洌Р恍家还耍罢飧鍪焙蚧顾嫡庑┦姆璧幕岸!
慈禧太后继续说道,“其余主犯三十人,一同前往菜市口处斩。”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睿亲王,原本应该也行刑处斩,念其在本格杀田字房宫人之后,网开一面,幸存不少宫人,给予其体面,赐白绫,让他自尽。”
睿亲王大哭的被拖了下去,“庄亲王奕仁,”庄亲王奕仁颤抖得跪在地上,“身为军机大臣,又是亲贵王爵,不思报国尽忠,反而从逆签署遗诏,造成国本动荡,民心混乱,那不如就”
“太后,”恭亲王忍不住劝谏,他的心肠颇软,今日一日之间就死了三十二位宗室王爵贝勒贝子等了,不少人素日都是见面的,今日一次性就在菜市口弃市如此之多!“今日已经杀了两位铁、帽子、王,实在是不宜再大开杀戮。”
“六爷既然如此说,自然就没什么可说的,庄亲王只不过是从逆者,绝非首恶,奕仁,废去庄亲王爵位,交由宗人府看管圈禁,庄亲王王爵择贤者继承。”
庄亲王大喜过望,不曾想自己的老命还能保住,更没想到爵位居然还在,连忙磕头不已,“三十二人之家人,尽数开除出旗,本朝绝无株连过甚之事,首犯之外,从犯者,由都察院审核,罪行无误者按律处置。”慈禧太后走回到了供奉咸丰皇帝的殿内,转过身子,正对着群臣说道,“本宫这样做,有没有疑问?谁有疑问?”
无人有疑问,大家纷纷俯下身子,“太后圣德,臣等绝无异议。”
知道大势的人根本不会在乎这些罪人,接下去还有处置罪臣更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册立新君,文祥磕了一个头,气喘吁吁的说道,“邦家不幸,宗社为重。唯有请母后皇太后,择贤而立,然后恳请垂帘。”
四十七、可与人言(三)()
这才是今日最重要的事情,趁着大家都在,最好就确定了下来,再也不会有什么波折,为了替大行皇帝立嗣,也为了维持统绪,唯有在载治的两个儿子中,挑一个入承大统,所以这时文祥便磕头说道:“溥伦、溥侃为宣宗成皇帝的曾孙,请母后皇太后作主,择一承继大行皇帝为子。”
他的语气未完,惇王便紧接着说:“溥伦、溥侃不是宣宗成皇帝的嫡曾孙,不该立!”他怒目圆瞪,“到时候惹出什么别的不该有的事儿来,我瞧着你们怎么去地下见宣宗皇帝!”他对着跪在前面的恭亲王说道,“老六,你来说句话!”
不该立,该立谁呢?若论皇室的溥字辈,除了载治的两个儿子,此外就更疏远了,惇王向来是想到就说,不问后果的脾气,而这一说恰好逢合着慈禧太后的本意。
恭亲王沉默不语,载澄的福晋生了一个女儿,不算数,放眼选去,载治的儿子的确不是最佳的人选,但是“溥”字辈没有更好的了,这也只是矮个子里头拔高个子,这事情不是自己几个军机处的人闭上门商量就能够决定的,看着李鸿藻的表情他也是十分不赞成,于是也只好把责任推给了上头,“请太后示下。”
慈禧太后看着咸丰皇帝的影真,“皇帝,你就是这么保佑我的吗?为什么还要让我继续走原来要走的路,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的事儿吗?”她慢慢的转了过来,“既然如此,我也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
“溥字辈没有当立的人,”太后威严的说道,“那就立载字辈的!”
一言既出,四处皆惊,“文宗皇帝没有次子,英宗皇帝驾崩之后,溥字辈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就从载字辈里头找一个,为文宗皇帝继承皇位,年纪大的不好教导,总是要年纪小一些。接进宫里头,我好生教导,让其不输于父兄,我今日就说这么一句,大家都听好了!”
慈禧太后秋水一般的明眸扫视众人。大家心里一凛,纷纷俯下身子,大清朝接下来的命运和帝位的归属,社稷的归属,万民的祸福,就决定在这位慈禧太后的话语里了。
“醇郡王的儿子载湉,今年五岁,承继为文宗的次子。你们马上拟诏,商量派人奉迎进宫。”
话语刚落,殿内之中就响起了骚动。元老重臣宗室亲王班次里面,醇郡王长喊一声,这时候顾不得失仪,连连磕头,继而痛哭了起来,是绝望而不甘的痛哭,仿佛在风平浪静的湖中,突然发觉自己被卷入一个湍急的漩涡中似的。本性忠厚的醇王,一直以为“家大业大祸也大”,如今片言之间成为“太上皇”。这祸是太大了!
忧急攻心,一下子昏迷倒地,他旁边就是他的同母弟孚王,同气连枝。休戚相关,急忙上前搀扶,而醇王形同瘫痪,怎么样也不能使他好好保持一个跪的样子。慈禧太后看了醇郡王一眼,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六爷,这里都交给你料理吧,下诏,用懿旨,嗣皇帝今日就奉迎入园子,定下年号,明日在太和保和殿继皇帝位。”
恭亲王神色复杂的看着慈禧太后匆匆离去,转过身子,看着几个面色各异的军机大臣们,又看到还在昏迷之中的醇郡王,叹了一口气,“扶着七爷下去歇息一会,等下还要一同去太平湖潜邸迎接嗣皇帝呢。”
于是匆匆散了,这明显又是一次违反了皇帝继承大统的规矩,自从圣祖朝后,继位者都是通过金匮来确定继承的,如今却又变成了单单靠慈禧太后一言而决的程度,大家一起到了军机处,御前大臣,内阁,军机处大臣,挤满了值房,商议接下来的懿旨。
“太后说的清楚!”惇亲王大声喊道,“新君是承继文宗皇帝为子,这一点儿一定要说清楚,统绪如此才分明!”
“那英宗皇帝呢?”李鸿藻问道,“英宗皇帝如此一来,岂非绝后?类似景泰皇帝?这可是不妥!”
李鸿藻说的没趣,而且没什么好兆头,正统皇帝被俘,后来景泰皇帝无子又是绝嗣,又是被正统皇帝通过夺门之变,赶下了台,但是这话没错,这里面最心疼英宗皇帝的也除了几个皇叔,自然就是弘德殿的师傅,徐桐也在边上猛地点头,“既然要永绝后患,那这事儿必须在懿旨上说清楚。”
新皇帝到底是以什么身分继承皇位,又要先说明白,不然就会象明世宗以外藩继统那样,搞出尊崇“本生”的“大礼议”,遗患无穷。
“一定要说明白,新君承继为文宗之子。”朱学勤说,“这样子统绪就分明了。”
“还要叙明是‘嗣皇帝’,诏告天下,皇位由继承大行皇帝而来。”翁同龢说,“这才不负大行皇帝的付托。”
大行皇帝临终并无一句话,何尝有所付托,但大家都明白,这是为了永除后患,不得不有所假托的说法,尤其是在醇王震动、大失常态的景象,记忆正新之际,无不觉得朱、翁两人的见解,十分正确。
于是又是一番争论,最后决定嗣皇帝过继为文宗皇帝的第二子,继承大行英宗皇帝的皇位,英宗皇帝无子,将来嗣皇帝有了儿子,再过继给英宗皇帝为子,继承大统。
“就这样吧,”恭王作了结论:“承继文宗为子,接位为嗣皇帝。”
“兹钦奉慈禧端佑皇太后懿旨:‘顾念统绪至重,亟宜传付得人。醇亲王奕譞之子载湉,着承继文宗显皇帝为子,入承大统,为嗣皇帝。特谕!’嗣皇帝仁孝聪明,必能钦承付托。‘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惟日矢忧勤惕励,于以知人安民,永保我不基;并孝养皇太后,仰慰慈怀。兼愿中外文武臣僚,共矢公忠,各勤厥职;思辅嗣皇帝郅隆之治,则我怀藉慰矣!”
四十七、可与人言(四)()
懿旨一定,李鸿藻尤嫌不足,还准备说什么,要把这法统的事儿定下来,胡林翼对着李鸿藻说道,“保定公,您别担心,皇太后是英宗皇帝的生母,绝不会就看着这事儿没头绪的,如今要先把嗣皇帝接进来,昭告天下,这才是正理。”
李鸿藻于是也不再坚持,军机大臣一同去了九州清晏圆明园殿,把准备好的事情一一汇报,太后都无不可,特别是那句嗣皇帝过继为文宗皇帝的第二子,继承大行英宗皇帝的皇位,英宗皇帝无子,将来嗣皇帝有了儿子,再过继给英宗皇帝为子,继承大统最为中意,“如此以来,英宗皇帝万年之后还有子孙祭拜,实在是好事,”慈禧太后用帕子抹了抹泪,“就如此下发吧,垂帘的事宜我瞧着也不用改,用同治初年的就是。”
太后又问,“派谁去接?”
“定下了孚郡王带着御前大臣一起去接。”
醇郡王也是御前大臣,太后哦了一声,不再言语问别的话儿,“既然是定下人选,就先把嗣皇帝送进园子里吧,天色晚了,早点接进来安置才是。”
军机们依次退下,只有慈禧太后一个人坐在宝座上,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太监们进来,把灯点上,小夏子进来,看到了慈禧太后雪白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分外慑人,不敢多看,只是低头回道:“主子,瑨贵人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
“大约是那一夜,”小夏子回道,“园子各处门都被打开了,有几个太监宫女趁着乱逃了出去,伺候瑨贵人的宫女太监们说,那一****原本是要去拜见瑛贵妃的,没曾想就没再回来。”
“走了也好,”太后漠然说道,“她在宫里头,心里怕是也不痛快的。走了一了百了,什么事儿都不会再有了。”
“奴才已经让宣礼处去寻找了。”小夏子说道,“有了消息他们就会把她控制起来。”
慈禧太后点点头,“这样就够了。也没必要要大张旗鼓的找,宣礼处要做的不是这样的事儿,接下去,我会给宣礼处一个活动的范围和内容,第一个首先。不能再允许出现叛变这样的事情,还有一个,就是要准备好西洋诸国的消息刺探之事。”
“嗻。”太后说了一会子话,看上去有些疲倦,小夏子结束了这个话题,把太后从宝座上迎了下来,“娘娘还是歇一会吧。”
太后盘膝坐在了炕上,盯着放在炕桌上的白玉莲花瓷盏灯笼,摇摇头,“心里乱的很。睡不着。”
小夏子只是垂着手不再说话了,一会儿云贵太妃从外头走了进来,“娘娘,瑛贵妃,哦,瑛皇贵妃那里已经料理妥当了。”
“那就好,总之要安排妥当,英宗皇帝就留下了这个一个公主,”太后意气萧索,低着头摆了摆胸前的彩悦。“咱们应该好好照顾她。”
“瑛皇贵妃,哎,”云贵太妃叹了口气,“嘴上虽然没说。心里可是失望的紧。”
“谁说不是呢,”慈禧太后靠在窗边,歪着头,“我是真想她诞下一位皇子,只要是平安诞下,我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敢抱着他登基,可惜,为什么是位公主呢,在中国,公主能顶什么用,”慈禧太后木着脸说道,“也只好是册立他人为君了。”
“娘娘,”云贵太妃见到慈禧太后有些懒散的样子,“咱们可都是靠着你啊,您一定要振作,不然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恩。”慈禧点点头,“我也知道,只是这些日子,死了这么多人,有些不适应罢了,过上几日就会好的,”她打起了精神,“皇后也过世了,宫里头没有别人,有些事情你们几个要帮衬着,不要让大行皇帝的嫔妃们受了委屈,这几日又有的忙了。”
“东边的,娘娘准备怎么处置?”云贵太妃问道。
“我已经在外头说过了,是豫亲王和睿亲王挟持慈安太后行叛乱之事,把她摘了出来,这几天太监来报,传出消息想要见我,我还没空见她,等到新帝登基了再说吧,我只是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奉迎新君的仪仗,是掌灯时分出圆明园的,由孚王率领,直往太平湖的醇王府。这座曾为八旗女词人西林太清春吟咏之地的园林,人杰地灵,龙“潜”于此,如今得改称“潜邸”了,钦使到门,只见大门洞开,灯火辉煌,孚王捧诏直入,先宣懿旨,后叙亲情。
醇郡王伏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喜是悲,边上的醇王福晋叶赫那拉氏也一同跪着,等到懿旨宣好,孚郡王对着醇王福晋请安道,“七嫂,大喜了!”
婉贞的脸上流出了清泪,却又不敢哭泣,只是点头忍着悲声说道,“谢谢王爷。”她不知道如何说话,一时间悲欣交集,别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夫妻两个只是无言陪着几个传旨的御前大臣,“皇上呢?”孚郡王坐了一会喝了口茶,随即起身,“起驾吧?时候可不早了。”
醇王福晋点点头,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