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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蕖儿。”
凌璟见到烽火架上绑着的娇小女子,一声痛呼出来,一个心揪得生疼。
噗……太过于心痛,一丝腥甜之气自喉间涌出,顿时喷了一口鲜血出来,鲜红的血渍染在月色的素袍上,旋散开,像一朵艳丽的曼珠沙华。
“爷……”
“璟儿……”
凌启,惊雷,闪电见凌璟吐血,同时惊呼出声,凌启紧蹙眉头,眉宇间隐现出一抹痛色。
凌璟却顾不上自己吐血,气得咬牙切齿,一掌劈在城墙上,在青砖石上留下了一道血印。
“该死,窦威,你最该万死。”
“将军,您猜测没错,孤叶城城主就是瑞亲王世子。”
窦家军这边,亲眼瞧见凌璟吐血,证实了窦威的猜测。
窦威冷冷一笑,嘴角浮出嘲讽之色,眼底显露出一抹浅浅的得意之色。
呵呵,堂堂瑞亲王世子竟然如此重视一个下贱的村姑,可笑,可笑至极。
不过,既然那个村姑这般有利用价值,那么,他不好好利用一番,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呢,哈哈哈……
好在收到可靠消息,知道那个女人怀孕了,不然今日定会露出马脚。
“瑞王爷,璟世子,别来无恙?”窦威跨坐在一匹黑驹上,仰头看向城楼方向,视线在凌璟,凌启的身上游离了一圈。
凌启知道窦威已经认出了自己,干脆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道:“窦大将军,别来无恙。”生无波澜,毫不畏惧的回了窦威一句。
凌璟担心卫长蕖的安危,眼神如两柄利剑,冷瞥向窦威的方向,“老东西,说,如何才可放了蕖儿。”简简单单一句话,语气冷得可以冻死人。
只要是关于卫长蕖安危的事情,他半分半秒都不想耽搁,也不敢耽搁,他的小女人,天生就该待在他的怀里。
“璟世子果然是爽快之人。”听了那一声老东西,窦威也半点不动怒。
吹了吹嘴边的胡渣子,笑道:“只要璟世子将城门打开,用孤叶城换,本将军即刻便放了世子妃,决不食言。”
“世子爷,不可。”惊雷,闪电齐齐出声。
“璟儿,不可。”凌启也道,“有可能那烽火台上的女子根本不是蕖丫头。”
瑞亲王所言,凌璟早就考虑过了。
隔着烽火狼烟,他凝视着不远处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以及熟悉的身形,微微隆起的小腹,如墨绸般的黑发,这些都像极了她,该死的像。
隔着距离,他不能确定她的真假,但是不论是真是假,他都必须救,万一是她呢,他不敢冒险。
一挥手,阻止瑞亲王,惊雷,闪电继续往下说。
“不必多言,按照那老东西的吩咐,去将城门打开,哪怕是舍去天下,爷也不会舍下她。”
“是,爷。”惊雷,闪电领命去开城门。
瑞亲王微微叹息了一口气。
不多时,孤叶城城门大开,城门打开的瞬间,窦威领兵冲进城去,顿时之间,狼烟四起,杀声震天。
冲啊,杀啊……
趁凉国大军冲杀进孤叶城,窦威急切攻城略地,无暇他顾之时,凌璟脚尖一点,身如轻鸿,从城楼上飞身而起,直直飞向百米之处的烽火台。
“蕖儿,别怕,爷来救你了。”凝视着眼前惨白如纸的巴掌小脸,见她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凌璟心痛犹如利剑穿心。
“是爷的错,是爷不好,爷不该将你一人留在灵泉山。”
两步并作一步走向前,欲给卫长蕖松绑。
一只手刚触及卫长蕖的一片衣袂,她突然睁开了双眼。
“你不是蕖儿。”在她睁眼的瞬间,凌璟就看出了端倪,大手迅速上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掐住了女子修白的脖颈。
易容得很像,可惜,假的就是假的,眼中却少了蕖儿的神彩。
女子感到窒息,憋得一脸通红,气若游丝,嘘声道:“我……凌璟,我……我就是蕖儿。”
听了女子的话,凌璟眼中乍闪出暴厉之光。
“冒充她,死。”话音落下,只听得“咔嚓”一声骨节脆响,那女子双目瞪圆,瘫软倒在烽火台上,脖颈骨节节碎裂。
凌璟松了一口气,正欲起身跃下烽火台,刚站起身来,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脚步虚浮,胸口处一阵阵的钝痛袭来。
噗……
下一秒,一口黑血喷出,险些站不稳,跌下烽火台。
“爷。”关键时刻,幸得惊雷飞身落在烽火台上,见凌璟身形虚浮,赶紧一把将他搀扶住。
瞧见地上的黑血,闻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气味,瞬息之间,惊雷沉下了一张俊脸。
“七日断肠散。”
爷中了七日断肠散之毒。
七日断肠散极毒,若是七日之内找不到解药,必定肠穿肚烂而死,偏偏这七日断肠散的解药极难配制,他虽医术了得,但就是无法配制七日断肠散的解药。
该死的老匹夫,知道世子爷极为在意世子妃,竟然在这个女人身上涂了七日断肠散,该死。
惊雷心惊,扶住凌璟,快速伸手点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省得毒入肺腑,然后才扶着他跃下了烽火台。
这厢,窦威领兵冲进孤叶城,这才发现,竟然是一座空城。
“将军,情况不妙啊。”
空城,引君入瓮,“不好,咱们中计了。”窦威大惊失色,“撤,赶紧撤出城去。”
“想出城,晚了。”瑞亲王凌启的声音淡淡响起,似云中传来。
此时,孤叶城城门紧闭,自外反锁,赤焰军从外包围,凉国大军被困死在城中,插翅难飞,完全是关起门来打狗。
昏黄的夕阳落下地平线,夜幕时分,城中慢慢升起了一阵朦胧的雾霭。
咳咳……
呕……吸入雾霭的士兵,咳喘的咳喘,呕吐的呕吐,短短一两个时辰的时间,溃不成军。
“不好,这雾霭是瘴气。”窦威老脸绷得铁紧,暗叫不好。
“赶紧捂住口鼻,这雾霭吸不得,是有毒的瘴气。”
可惜发现已完,原本苟延残喘的几万大军,顷刻间,又死了大半。
“放箭。”
城墙外,又是一声命令,那一声令下,紧接着,唰唰唰的细声划破静夜,下一秒,密密麻麻的羽箭从天而降。
伴随羽箭淋漓,一道孤寂的清笛声自城外一颗树上传来。
孤叶城中,窦威脸色铁青,想哭的心都有了。
又是瘴气,又是飞箭,还有那小子纵蛇,逢敌三处,想逃出升天,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
后世史书记载,凉国,佳晔帝一年,骠骑大将军窦威领二十万大军攻打孤叶城,兵败,二十万大军困死于孤叶城中,大将军战死。
城主府。
“爷,您已经写了一百八十封信了,属下恳请您歇一歇。”惊雷站在书房内,十分忧心的盯着自家爷看。
“咳咳……”一阵咳嗽声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慵懒道:“爷要留在孤叶城泡半年冰湖,半年一百八十三封信,还差三封。”
“可是您的身体。”惊雷不仅忧心,还有些痛心。
他无法配制出七日断肠散的解药,只能利用最笨的办法,让爷每天去冰湖底下泡上几个时辰,利用冰湖之水,一天天慢慢将体内的毒素逼出来。
凌璟裹在厚厚的银狐皮袄之下,原本绝世出尘的一张脸,衬着雪白的银狐皮,显得有些苍白瘦削,“身体无碍。”
慢慢的,最后三封信也写好了,他取了红烛泣蜡,小心将信口封好,拿在手中,如视珍宝一般,看着信封之上“卫长蕖亲启”几个字样,刀削般的薄唇勾起暖暖的笑容。
一百八十三封信,一百八十三天的相思入骨。
他想说——卫长蕖,乖乖的等爷回来。
拿着信微微笑过之后,吩咐惊雷,“接下来的半年,每日往十里村送一封信。”
“是,爷。”惊雷应声。
默了默,提醒道:“爷,您该去冰湖底了。”
——十里村——
七月麦浪翻滚,果香幽幽。
如今,田地,蔬菜暖棚,果林有卫文水,江云贵,江云山,李安等人管理,卫长蕖完全不用操心。
酒庄有朱满福一家打理,卫记有许秋生这个老掌柜,商队那边,箫承雄,高展兄弟二人也做得头头是道的,平素时候,卫长蕖只要时不时翻阅一下账本,几乎是成了甩手掌柜。
灵泉山别院内,卫长蕖正躺在红梅树下,迎着徐徐山风假寐。
突然一阵胎动,让她睁开双眼。
“调皮的小东西,还没出生就知道折腾老娘了。”卫长蕖唇边含笑,眉宇间透着浓浓的母爱,继而伸手轻轻抚摸向方才胎动的位置。
她的手刚刚抚上小腹,就感觉到手心处跳动了几下,柔柔软软的感觉。
小家伙长到七八个月,视乎已经能感知外界的触摸。
卫长蕖感觉十分有趣,故意将手移到另一处,她的手刚移开,肚子里的小东西就咕咚咕咚伸了一下腿,然后重新触碰上她的手心。
谷雨在一旁伺候着,看见小主子在自家小姐的肚子里伸展胳膊腿脚,不由得抿唇笑起来。
“小姐,您怀的一定是一位小公子。”
瞧瞧,还在娘胎里,就知道调皮捣蛋了。
两人正说着话,素风握着一封信笺,大步走了过来,“小姐,爷来信了。”
卫长蕖从榻上微微支起身子,伸手从素风的手中接过信笺,这几个月以来,凌璟每日一封信,她已经习惯了。
“宝宝,听到没,你爹又来信了。”再一次伸手抚上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
她手刚抚上,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往她手心上踢了几下,好似能听懂她方才所说的话,踢的力道不大,不痛,反而让她感觉暖暖软软的。
“蕖儿,还有九十天,乖乖等爷回来。”
拆开信封,依旧是些简简单单的话语,但是卫长蕖却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浓浓的爱意。
“璟,我等你回来,我和宝宝一起等你回来。”
几声扑翅响,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在了红梅树上,咕咕……
谷雨脚尖一点,身子拔地飞起,纤手一捞,眨眼的功夫就将信鸽擒在了手中,快速取下它腿上的小竹筒,递到卫长蕖的手中。
卫长蕖取出竹筒中的信笺,看过之后,眉头蹙了蹙,眼神暗沉了几分。
“小姐,发生了何事?”素风见她蹙眉,开口询问。
自从小姐怀孕之后,几乎每天都是和颜悦色的,说是:保持愉悦的心情对小主子好,很少像今日这般蹙着眉头。
“是忠叔的信,霓裳坊出事了。”说话间,卫长蕖将手中的信笺递给素风,谷雨看。
两人看过之后,亦是拧了拧眉。
谷雨捏紧拳头,有些愤愤道:“小姐,一定是窦清婉那个女人故意找霓裳坊的麻烦。”
对于谷雨的话,卫长蕖不否认。
卫长蓉,方吉祥的为人她信得过,霓裳坊所出的衣物,绝对没有问题,绝对是窦清婉那个女人故意找茬。
想到此,卫长蕖抚上额头,纤指揉了揉眉心,感到有些隐隐头疼。
如今,窦清婉这个女人贵为皇后,想要解决霓裳坊的事情,怕是有些困难。
素风见卫长蕖揪着眉心,十分担心的看着她,“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爷走的时候,可是将小姐,小主子交给她与谷雨照顾,若是小姐,小主子出了什么意外,她跟谷雨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无碍。”卫长蕖摇了摇头,“准备一下,明日去尚京。”
听卫长蕖说要去尚京,谷雨第一个反对,“小姐,还有两个月,您就要临盆了。”
“不是还有两个月才临盆吗?”卫长蕖淡淡道。
霓裳坊毁了不要紧,但是卫长蓉是她带到尚京去的,如今窦清婉故意找茬,将卫长蓉,方如意关押起来,她必须赶去尚京解决此事,否则,凭那女人痛恨自己这一点,绝对会千般万般的折磨她二人,她二人有没有活路,全然在于自己。
素风眉头越蹙越紧,两条柳眉几乎打成了结。
“小姐,这一路颠簸,您受得了吗?”
说完,素风在心里暗暗的咒骂:该死的窦清婉,竟然挑在这个关键时候找小姐的麻烦。
卫长蕖抚上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眉宇间的戾色散开,嘴角勾起一抹慈爱的浅笑。
“没事,往车厢底多放几张垫子就是。”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在一下一下的动作,就像在安慰自己,卫长蕖一扫方才的不愉快,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明丽,浓浓的母爱之色充斥在眉宇之间。
这个孩子真的很懂事,几乎没让她吃太多的苦头。
翌日,卫长蕖瞒下卫长蓉的事情,上十里村与江氏,杨氏,吴氏等人打过招呼,便准备赶去尚京,江氏,杨氏等人好说苦劝,也没能改变她的主意,最后只得遂了她的意思,好在有素风,谷雨两个厉害的丫头一路伺候,倒是少了一些担心。
因卫长蕖有孕在身,马车上了官道,一路跑得有些慢,原本三四天的行程,足足花了七天,七天后才抵达尚京城。
进了尚京城,谷雨驾车直奔瑞亲王府而去。
“老奴见过世子妃。”勤忠早早候在了瑞亲王府的大门前,见卫长蕖下车,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瞧着卫长蕖怀身大肚,即将临盆,他脸上的笑容迅速加深拉大,直笑得起了褶子,心中暗暗念叨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世子爷终于有后了。
“还杵着做什么,赶紧上来搀扶世子妃。”一挥手,冲着身后的丫鬟大声吩咐。
勤忠素来都是慈眉善目的,突然一声怒斥,吓得门口一群小丫鬟哆嗦了一下,立马便有两名稳重的丫鬟走上前来。“见过世子妃。”然后小心将卫长蕖搀扶着。
勤忠紧步跟在卫长蕖的身边,“世子妃,您小心台阶。”一副深怕卫长蕖摔了的模样。
这可是世子爷的第一个孩子,宝贝着呢,他必须得看顾好。
卫长蕖见勤忠紧张得不得了,额头滑下横七竖八数条黑线,敢情这老人家比她这个即将临盆的准妈妈还紧张。
无奈的笑了笑,“忠叔,我好得很,你不必如此紧张。”
进了瑞亲王府,休息方刻,卫长蕖便向勤忠打听霓裳坊的事情,必须将整件事情理清楚,才能想对策救卫长蓉,方如意。
勤忠将所知的详细讲给了卫长蕖听。
卫长蕖听完之后,眼睛微微眯起,眸中有寒光在闪。
窦清婉这个女人竟然下懿旨,让卫长蓉,方如意进宫替她绣制凤袍,而她穿上那凤袍之后,竟然中毒了,试问,卫长蓉,方如意一介民女,敢在皇后的凤袍上下毒吗?尼玛,这分明就是故意陷害,故意找茬。
谋害当朝皇后,可是杀头的重罪,这该死的女人如此做,不就是想逼她出来吗?
“忠叔,您去准备一下,明日进宫。”她现在是瑞亲王府的世子妃,世子妃进宫拜见皇后,自是合情合理的。
勤忠没有立即回话,他看着卫长蕖,神色有些纠结。
卫长蕖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淡淡一笑,道:“勤叔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勤忠无法,只好照卫长蕖的意思办,他只叹息,王爷,世子爷此刻都不在王府。
第二日一早,卫长蕖换了一身隆重的宫装,乘了瑞亲王府的软轿进宫,素风,谷雨寸步不离的伺候。
坤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