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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大可劝道:“有话您对我说,他一会就回来了,真的,他不会不回来的。”
回到上海分局,邵康厚恰好开车来了,正在往下搬运六七箱文件,刘泽之说道:“我要用一下车。”
“刘副局长,您从东北回来了?给您钥匙,您外出不带个人?这些都是徐处长要的文件。”
“我去去就回。”
开车来到提篮桥监狱,彭專|很兴奋的迎出来:“你可来了,听说你去了东北?光复六天了,我还没见到你,我有几件事要向你,对了,王庚也在,他也早就想去见你了,我去找他……”
“先等一等,老彭,我要见一见倪新。”
“我这就去安排,不瞒你说,到底共事一场,虽说自作孽不可活,可我没难为他,还给他送进去了几本等生活用,范大可送来的换洗衣服也给他了。唉,本想着见见他,可见了面,说什么哪?”
“这我当然相信,老彭,我有些私事,怎么说那,不足为外人道……”
见四周无人,彭專|低声答道:“你放心,我会切断监听,就说出故障了。我这就去安排,命王庚陪你去。。”
倪新被关押在一间不到五平米的单独牢房里,除了一个半米高的砖砌假炕,没有任何家具。从监视孔向内望去,倪新穿着一件浅灰色衬衣、黑色裤子,还算齐整,消瘦了一些,坐在炕沿上看,精神看起来还好。
刘泽之叹了口气,命令道:“开门。”
开门声惊动了倪新,他抬头看去,有些惊喜:“泽之,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
王庚搬来一张椅子,又送进了一壶茶、两个杯子。
刘泽之命令道:“到外边守着。”
“是。”
刘泽之斟了两杯茶,递过去一杯,问道:“没想到我会来吧?”
“想到了,而且我也盼着你能来。”
“有事托付?”
“是的,但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先喝茶。”
两年未见,奇怪的是二人之间并不生疏,身为阶下囚的倪新也并不拘谨,更没有恐惧。
倪新茶,赞道:“不错吗,今年的龙井。”
刘泽之又替他斟了一杯,说道:“我先说,你写信托付我照顾鹤子,她没有进收容所,我派人把她送进了你提前租好的房子。”
倪新松了口气,诚恳的答道:“泽之,谢谢你。”
“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提前送走她?小野家族是日本的华族,不至于庇护不了一个出嫁的女儿吧?”
“唉,我曾向影佐祯昭提出过,被他回绝了,而且我也没想到这么快,本想着等鹤子分娩了,再做安排……鹤子,自小金尊玉贵,嫁给我……当初我就知道不妥,曾想过远离这段感情……”
刘泽之苦笑道:“感情的事,是想逃,就能逃得开的吗?”
“是啊,泽之,徐小姐的事……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对不起’……”
“唉,建雪,她是军统的特工,能清清白白的走,我已经非常感谢了。唉,我想你没想过逃离吧?”
倪新举起茶杯,说道:“带着鹤子,能逃得了吗?天下之大,我又能逃到哪里去?泽之,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谢谢你不计前嫌,关照鹤子。”
“你先别谢我,嫂夫人的情况,不太好。”刘泽之也不讳言,详细介绍了鹤子的近况,而后说道:“心病还要心药医……”
倪新痛苦的抱着头:“可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了……鹤子,她很单纯,喜欢认死理……还有娇娇,我哪配做父亲,做丈夫……”
刘泽之默然叹息。
许久,刘泽之又道:“老倪,谢谢你,通过贝医生提醒我,让浦江躲过了一劫。”
倪新抬起头,答道:“你也不必谢我,我也是中国人。记得因为相原信义,你曾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你说:‘日本人居然想发动亵渎人类良知、底线的生化战,是不会成功的。老倪,你也是中国人,面对用这样无耻下作手段对付中国同胞的侵略者,你助纣为虐,心下就没有一点愧疚?’,你的话,对我触动很大。”
“在分水,你又放了我一马,对吧?万恒暴露后,你也没有尽全力追捕其他的人吧?”
“是的,那个时候,我已经想明白了。泽之,刚才我说,我想见你的目的,不仅仅是托付鹤子,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愿闻其详。”
“我想亲口对你说一句:我错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刘泽之却很受震动。
倪新又道:“泽之,我对国家的爱,不在你之下,你信吗?”
刘泽之很肯定的答道:“我信,你为日本人效力,不是因为鹤子,虽然你很爱她。你是真的相信大东亚共荣圈,对中国是最好的出路。”
倪新无限感慨:“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有你这句话,我死而瞑目了。是的,我负笈东瀛,眼见着明治维新后的日本日渐强盛,而日本,曾是中国的藩属,同文同种。日本擅长向强者学习,所以才有了长足的发展。中国,为什么不能走一条已经被实践证明走得通的路哪?而局促与四岛之地的日本,要想进一步发展,和中国结盟,是最好的选择。”
刘泽之答道:“你的这些看法似是而非。”
“是的,所以我说:我错了。日本的强盛,特别是甲午海战之后,刺激了全国上下的野心,大和民族自认为是优等民族,要抢夺更多的生存空间和资源,而中国,这个日本人心目中的劣等民族,就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日本,是不会带领中国走向富强的,他们只是要殖民中国。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否则,我也许会和你、周成斌、郭烜等人,并肩战斗。”
刘泽之不知该说些什么,付诸于默然。
倪新又道:“泽之,我说这些不是乞活,军统三大王派杀手,其中的两个,张弛、戴如折损我手,还有郭烜、孙文凯、孟霄杰……我双手沾满了军统特工的鲜血,戴笠也曾因我炸毁盘尼西林生产线,大伤颜面。”
刘泽之不愿虚言安慰,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话。
倪新喝了杯茶,平静了一下,说道:“泽之,在76号的牢房,你曾说过:如果你可以选择,你希望有一个周成斌这样的长官,像我这样的兄长。今天我要对你说:如果可以选择,我也希望有你这样一个兄弟可惜,生不逢时,今生今世,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等来世吧,来世让我做你的长兄,护着你,看着你长大……”
一阵难言的酸楚袭上心头,刘泽之几乎落泪
倪新恳求道:“泽之,求你两件事:给我一个军人的死法,还有,替我照顾鹤子,行吗?”
刘泽之闭目不语,倪新又道:“泽之,求你了——”
刘泽之突兀的问道:“老倪,你和李士群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亲表哥,抚养过我几年,他落水做汉奸,是我从中牵的线。”
“明白了。”
“是我害了他……”
刘泽之不以为然:“没有你,他也会找别的渠道,如果不是李士群自己愿意落水做汉奸,你怎么可能说服他?”
倪新苦笑道:“是我误了他?仰或他误了我?谁能说得清楚?泽之,如果这两件事你都办不到,那就陪我下盘棋吧。”
刘泽之叹了口气,答道:“好,来人,给我找副象棋。”
看守很快送来一副象棋,二人对弈,第一盘,倪新惨败;第二盘,刘泽之执意让他一車一炮,倪新还是败下阵来;第三盘,双方和局。
倪新笑道:“算了,不是对手,最后一盘也是你让的我。唉,泽之,做特工,我不如你,就连下棋,也不如你。”
刘泽之起身走到门口,转头说道:“哪里,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特工之一,只有周成斌能差相仿佛,对不起,以前你我是敌手,我不能不虚以委蛇。老倪,我会替你向长官求情的。”
不等倪新回答,刘泽之已经走出牢房。王庚锁上牢门,追了上来。刘泽之命令道:“给倪新拿纸笔,让他给妻子写封信,时间限制在一刻钟,篇幅只限一张,写好后交给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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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四章 被拒()
二十分钟后,王庚把没有封口的信交给刘泽之。 w w wnbsp;。 。 c o m
刘泽之当着王庚的面,拿出信纸,果然,倪新在信中与妻子作别。
看罢,刘泽之收好原件,命王庚找一张同样的信纸,用同一支笔,刘泽之伪造了一份信件,装入原来的信封,反过来在信封的另外一面,用自己的字体写了一个地址,对王庚说道:“我给你一个地址,你把这封信交给范大可,命他交给鹤子。”
对刘泽之的命令,王庚从来都是无条件的执行,点头答道:“是,我这就去办。”
十一点半,刘泽之回到上海分局,径直来见毛人凤,徐逸轩恰好在汇报工作。
刘泽之说道:“毛先生,我有事想和你谈。”
徐逸轩问道:“你去哪里了?毛先生命人找了你两次了。”
毛人凤摆手道:“逸轩,先这样吧,戴老板明天来上海,后天下午三点回重庆,周成斌什么时候到上海?”
“是,周成斌回电说他连夜启程,明天上午七点就到。”
“你去忙吧——泽之,什么事?说吧。”
“毛先生,属下想求您赏卑职一个面子:饶倪新一命。”
毛人凤吃了一惊,问道:“这么说你是去见倪新了?”
“是的。”
“是他求你的?”
“不是,他自知必死,是卑职起了不忍之心。”
毛人凤看着刘泽之,语气森然的问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要求很过分?”
“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提出来?”
“属下已经说过了:我起了不忍之心。毛先生,属下和倪新相处四年,他并非十恶不赦,只是走错了路……”
毛人凤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并非十恶不赦?这话,你应该到郭烜的坟前去说到张弛的坟前去说”
“……郭烜等人是军人,他们是为国而死的,那个时候的倪新,是敌人,现在战争已经结束……如果毛先生您能高抬贵手,属下……属下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毛人凤冷笑道:“任何事?别忘了,你是现役军人,而且是军统的特工,军统是有家法的作为你的长官,对你,我本就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刘泽之不知该如何应对。
“谁准许你去探视倪新的?”
“……属下自己……”
“我不在,你可以自行做主;我就在上海,你居然说都不说一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属下不敢。”
毛人凤又道:“对你,我是一再宽纵,纵容你消极怠工,纵容你战时离职,纵容你以私害公,小野鹤子,汉奸的家属,你说不进收容所,就不进收容所;倪新,军统的死敌,你说探视就探视。你是不是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间办公室是原意大利公使的办公室,外间是候见室,只用一扇磨砂玻璃门相隔,征用后也没有来得及做隔音处理。这番对话,外间的徐逸轩、韩秘听得清清楚楚。
徐逸轩低声说道:“老韩,你听听,你听听实在是不像话”
韩秘很担心,叹道:“这个刘泽之,怎么回事?平日看起来不像个呆子啊,唉,连个转圜的人都没有……第一批处决的犯人中就有倪新,连审讯深挖,都顾不得了,他也不想想是为什么?戴老板这口窝囊气,憋的时间太长了。”
毛人凤喝道:“徐处长,进来”
徐逸轩一喜:难道是要处理刘泽之?赶紧应了一声,走进里间。
毛人凤命令道:“布法场,晚上六点处决盛丰栋等四名军统叛将,还有倪新,一同处决军统所有在上海的人,只要能抽身,都要去刑场观刑。”见刘泽之脸色苍白,一言不发,补充了一句:“我给你个面子:处决前可以让小野鹤子和倪新见一面。”
徐逸轩答道:“是,属下来安排,虽然不符合规矩,可刘副局长如此念旧,我们也不能过于拂逆。游街示众后,押赴刑场,在刑场,允许鹤子送别。”
刘泽之心下茫然:游街示众?倪新,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临刑会面?这不是要了鹤子的命吗?自己伪造信件,以倪新的口气说自己虽被关押,却没有性命之忧,嘱咐鹤子安心养胎,好好生下孩子。待数年的牢狱之灾过后,自有夫妻团聚的一天。这一见面,连继续欺骗鹤子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有了希望,却很快破灭,鹤子哪有活路?与其如此,还不如当初就让她面对现实,也许还可以熬过去。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见刘泽之不敢再置一词,毛人凤叹道:“泽之,悲天悯人是好事,可也要看对谁。你对倪新的怜悯,就是对郭烜、张驰、戴如等人的不公。”
见毛人凤语气有所松动,徐逸轩插话道:“毛先生教训的是,如此浅显的道理,偏还要劳动长官一再教诲——毛先生,刘副局长目前的状态并不适宜继续工作,而且属下怀疑倪新和刘副局长之间,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
毛人凤摆手道:“没有这么严重,泽之对军统的忠诚,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就是一时想左了,到底年轻,这些年独当一面,难免滋生了骄娇二气。”
徐宇轩还欲再说,刘泽之抢先开口:“毛先生教训的是,属下错了。想起郭烜、张弛,还有戴如……深自惭愧。一切请毛先生做主。”
毛人凤颜色稍缓,说道:“这就对了。你曾建议对盛丰栋等四名军统叛将,分别处理,我给你个面子,罗翔阳就不必一同处决了,继续关押。甘敏——哼我信任他,委以重任,他却连刑都没上,就投敌了此人决不可留。”
刘泽之答道:“毛先生说的是。”
毛人凤又道:“逸轩,你去安排吧。泽之,你去上海各个由军统暂时负责接收的核心部门转一圈,听听各位负责人有什么要说的,而后回来向我报告。”
刘泽之答道:“是,属下告退。”
见刘泽之离开房间,徐逸轩说道:“毛先生,刘泽之的态度怎么转变的这么快?他不像是个不理智,爱冲动的人哪?会不会……”
“你想多了,在其他人面前,也许如此,这个臭小子,在我面前,一向如此。你去忙吧。”
毛人凤一再袒护,徐逸轩心中不满,却不敢流露。
刘泽之走到走廊尽头,点着一根烟,对着窗外发呆。韩秘等人以为他被训斥后,心绪不佳,都很知趣的没来打扰。抽完一根,刘泽之又点了一根,看着袅袅不绝的一缕烟雾,叹了口气。
十二点一刻,刘泽之再次伪造了两封倪新写的信,一封是写给远在瑞士的李士群的太太叶吉卿的信、一封写给鹤子的信,而后带着安民和秘万祥良,开车来到医院,命他们在车上等候,自己来找范大可,问道:“鹤子怎么样了?”
“王庚送来一封信,她看了之后,突然心情就好了,也肯吃饭、吃药了,输葡萄糖也愿意配合了。刘副局长,是倪新写来的信吧?鹤子像宝贝一样藏在贴身的口袋里了。”
“还能是谁?大可,你辛苦了,回局里吧,你总不在,也不好。花钱雇个护工,让鹤子在医院再住两天,后天你再来结账,接鹤子出院。”鹤子身上没有带钱,想离开医院,医院也不会放人。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