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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赶快跑过去把老乡人都喊住了手。
这是怎么回事儿?
据他所知,路人经过,偶尔从地里掰个玉米摘个甜瓜什么的,老乡从来都不计较。就是偷个一麻袋半麻袋的也不会引来一群人追着打。(他自己的田除外,敢偷满囤的地,必死!)
要说这般打法,一般得是偷人才算吧,不过看这人黑乎乎脏兮兮的一团,也不是村里风骚娘们偷情的正确对象。
再看这帮老乡,也不是全都拿着棍棒。还有人拿着锅,有人拿着勺,还有人拿着条装粮食的布袋,虽然,这些都是此贼沿路丢下的赃物。
老乡们见他上前来管事儿,就气愤地清点着自家的损失。
再看这人,都被打成这样了,还紧紧地抱着一条老乡家里的碎花花儿被子,死也不松手。
满囤上前劝他把被子松开,还给老乡,他就是抢了这条被子也过不去自己的难关。
这贼就根没听见似的,压根就不买账。
丢被子的老乡见状又要来打他。
满囤严重怀疑这是个残障青年。左右不过一条旧被子,就赔了老乡十块钱,算是把被子买给了这个倒霉蛋。
追来的老乡们都说以前从没见过这疯贼,今天早上才突然出现,然后左一家右一家的乱抢东西,还打伤了别人。
老乡们气不过,才喊齐了人一块儿追打出来。
其中有一位据说就是被打伤的,给满囤看了看胳膊,其实也不过是被推倒在地上摔破了胳膊肘。
有人认出了满囤,知道他来过村里收西瓜,跟这贼也不是一伙的,既然又肯出手给赔了钱,老乡们就收兵回村儿了。
只剩着这人一个,还躺倒在原地,一动不动,浑身污黑。
满囤就试着叫他起来,但这人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
满囤低头看了看,才瞧见他身上有几个伤口在往外流血。
他身上这么脏,又有了外伤,肯定得打破伤风针。
刚才还被拖拉机撞了,不知道骨头有没有问题。
左右看看,除了拖拉手,再没别人。
满囤自己是骑了两个多小时的自行车才跑到这里收西瓜的,要他自己拉着这人送医院,时间上也有些来不及。
好在拖拉机手也没说什么,两人一起把他抬到了车斗里,然后把他直接拉到了城里的车站附近。
第四十七()
车站附近的马路上站着一名交警,拖拉机手还以为是来抓他坐牢的,立刻吓得再也不敢往前开了。
满囤只好付给他两块钱让他回去了。
自己则趁着这脏小子还在昏迷中,把他弄到自己的板车上,直接拉去了路边的一家卫生所。
卫生所里有位年轻护工,一瞧见板车上拉着个一动不动的泥人,浑身臭气熏天,立刻就嚷嚷着不能把死人送进来,要送去火葬场文明火化。
满囤一时语塞,又俯身下去看了看这位的胸腔,还在一上一下的起伏着。
就赶紧转过身来跟人解释:“同志,他还没死,就是被拖拉机撞了一下,晕过去了,麻烦你帮忙叫大夫来检查一下。”
护工抓抓脑袋:“你先去给他擦擦身上的灰,这一身烂泥的,怎么让大夫来看?”
然后又走过来按了按脉搏,对满囤说道:“这么年轻,死不了的,快去给他弄干净,我去叫大夫。”
满囤只好把他拉到卫生所后面的污水沟那里,先确认了一下这人还没有清醒,然后小心地把他抓了一路的被子给拿开了。
说来也奇怪,当初老乡都没能夺回来的被子,这会儿倒是很轻松就取了下来。
唉,这人身上穿的衣服好像一辈子都没有洗过,也看不出原先都是什么颜色,现在基本上都烂成了布片,满囤干脆把它们全撕碎了。
被子收进空间,满囤又从里面取了洗澡水。
当然,这洗澡水也不是真的洗澡水,而是满囤考虑着天冷洗澡不方便,特意在中午的时候每天晒上几大盆的河水,晒热了收到空间里,上面吊着洗澡水的招牌,准备以后使用的。
考虑着眼前这人虽然行为不端,但倒底还是个病人,就用热水加简陋的自制沐浴头小心翼翼地给他冲洗了一遍。
可惜这人一身的污黑,冲下来的脏水都带着锈色,根本就不像能简易冲干净的那种浮尘。
满囤只好取出了高端洗洁剂,也就是龚大厨的半瓶白酒。
然后往蓝格子手帕上倒了一些,开始给他擦身。
原本昏迷中的人抽了抽鼻子。
“酒——”
满囤正在满头大汗地给人擦洗,突然耳边响起一个近乎□□的低沉嗓音,倒是让他吃了一惊,立刻警惕地往身后瞧去,可也没见着有人过来。
就在他扭头的一刹那,自己左手里拿着的酒瓶子就被人猛地夺了过去。
满囤这才明白过来,敢情他救回来的这个年轻人会说话,而且还真是个贼,并不是他以为的残障青年。
听着刚才的声音是有些中气不足,大概受了内伤倒是真的。
不过这个贼可压根没有当病人的觉悟,这会儿还躺靠在板车上,对着大太阳眯了眼睛,单手拎着酒瓶子就灌了起来。
嘿,这可是60多度的酒精。
话没说出口,满囤就已经上前去夺瓶子了,照着这种喝法,这人非得酒精中毒不行。
哪知这贼看着削瘦,力量却不容小觑,仅是半躺在那里,满囤两手都用上也没有把酒瓶夺过来。
直到白酒见底,瓶子才被抛到满囤怀里,这人眯着眼睛看了满囤一眼,就很放心地又昏了过去。
晕了?
真晕的?假晕的?
满囤用蘸了酒精的手帕轻轻戳了戳他胳膊上翻开皮肉的伤口,这人闭着眼睛,连眉毛也没皱一下。
满囤就只当他是真晕了过去,胡乱又给他抹了一遍,然后用被子把他从头到脚蒙了起来。省得他装晕偷看到自己的秘密。
拉到前面卫生所时,倒把刚才的护工给吓了一跳:“怎么真死了?”
“没死呢,怕他着凉。”
“把头露出来,头要露出来,别缺氧了。”
“大夫呢?”满囤看着这里还是他一人,就奇怪道。
“大夫今天也不舒服了,去医院看牙了,我也是才听说,你们哪,上医院吧。”
说完就给满囤递过来一张撕得破破烂烂的处方纸,上面写着第一医院的地址,还画了一个简易地图,看起来离得不远。
满囤就只好拉着这位冲洗过一遍的干净病号上了医院。
医院骨科在三楼,这时候根本也不存在电梯这种东西,小贼人虽不胖,但是个头不矮,满囤勉强地把他半背半扛着上了三楼。
医生简单扣诊,顺手将脱臼的肩关节复位,又查看了其它各处的伤口,暂时只发现左臂骨折,右侧四根肋骨骨折,其它要拍个x光片才能确诊。
听到这样的结果,满囤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自己把他又背又抱的弄上三楼,一直压在他受伤的胸口附近,这人居然一声没吭!
另外,这人的腰上还有一处包扎粗糙的刀伤,已经裂开,正在化脓,很显然,他还需要一个清创手术。
刀伤在老乡们追打前就已经存在。想想他当时挨揍的表现,满囤暗自感叹,这贼可真是有股狠劲儿。
既然已经把他送到了医院,那就一口气帮到底吧。
满囤跑上跑下给他交了一百多元的手术费,十几元的住院费,把他推到放射科拍了x光片,身上打了固定。
好在骨折的情况还算良好,不用做什么开胸手术。当然,住院是必需的。
满囤自己也有事要忙,就给他留了一包杂粮窝头,十来个煮鸡蛋。把抢来的破被子卷吧卷给他当了枕头,还留下了一个破木盆。想了想,他还缺个水杯,满囤就往空间稍加翻找,找到了原先在利农砖窑厂时,人家给的那个旧搪瓷缸,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缸子里灌了一大缸凉开水,就放在这位的床头。
因为现在还没有出现矿泉水这么方便的东西,满囤就往空间里存了好些凉白开。
这位一动不动,自始至终都好像昏迷不醒一样。
而他身上也没什么能联系到家属的线索,现在只能多靠医生护士来关照。
满囤就避重就轻的把遇到他的经过跟医生讲了,于是又在医生那里留了50元钱以防万一,然后给病房和科室里遇见的每一位同志都送了一包炸蚕蛹,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下病号。
其实满囤更想让大家看好自己的随身财物,不过看着这小贼手臂上还打着石膏,人又虚弱地躺在那里,始终没有知觉,唉,他今天遭了这么一场飞来横祸,想来应该会老实一段时间。
最后,满囤又往破被子底下塞了10块钱,算是把今天挣的这点儿钱都掏空了。
但是,看着这个20来岁的年青人安安生生地躺在医院,尽管受了点小罪,既没有落下终生遗憾的伤残,又不用在荒山野岭里独自受罪,满囤心里又有些轻松。
“我曾经也有这么一天,走投无路,失魂落魄,最终结束自己的生命。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时的轻率。”
“活下去。活下去,你总会看到转机。”
当然,这番令人侧目的话他是不敢讲出来的,在心里默默念叨一番后,满囤就匆匆赶去收煤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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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收煤渣而不管旁的闲事的话,他可以轻轻松松在家与大院之间一天往返一回。
不过今天,满囤要抓紧时间往家赶了,再不回去的话,王氏估计都要急得往他身上抡笤帚了。
不过,满囤这一回显然是自作多情了。
急匆匆赶回家里,正是晌午刚过,一家人正围着孵化器喜笑颜开。
见着满囤推门进来,王氏笑着让小四看好了,自己去给满囤倒净水擦手擦脸,顺便给他打了个荷包蛋。
小四他们几个正头对头地蹲在一起。冬子一抬头,见着他哥回来了,立刻压低了声音,小声喊他过去,那样的小心翼翼,就好像生怕惊着了鸡蛋似的。
满囤就奇怪,难道在这五天里,孵化器出了什么问题?
其实就是没人管也不大要紧,夏天天气热,里面温度足够,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
过去一瞅,四个孵化器都是准准的37。5,离小鸡破壳还有十来天呢,怎么这几个全围过来了呢?
正好王氏端了鸡蛋茶过来,满囤就用眼神跟她询问。
王氏用下巴冲屋里一点,满囤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一个大竹筐,里面扣着一群小鸡仔。
仔细听时,还有叽叽叽叽的叫声,不过被压在蝉鸣声中,不太明显。
满囤一想,啊,这是他们家第一批抱窝的小鸡出壳了。
王氏高兴地跟他比了个数,满囤算了一下,17只出壳的,自然孵化的成功率是85。
他冲着王氏挑了大拇指,王氏就很高兴地准备饲料去了。
小哥几个又在孵化器边儿蹲了一会儿才重新围到满囤身边儿来。
这会儿小四的声音大了起来,他一边儿捏着切的细碎的青菜叶往竹筐里投喂,一边儿兴奋地跟他哥打听:“哥,哥,我们也快要孵出小鸡了,对吧?”
“恩,王冬子同志,很快,你就会迎来一大批小黄鸡的出世。”
小四兴奋的满脸通红,他还不能完全适应他哥对他的称呼,只觉得自己被他哥这么一叫,突然就手足无措起来,想了想,才克制着激动,跟他哥大声说道:“没错,这些小鸡就快蹦出来了,将来、将来,我就是它们的村长。”
第四十八章()
“恩,王冬子同志,很快,你就会迎来一大批小黄鸡的出世。”
小四兴奋的满脸通红,他还不能完全适应他哥对他的称呼,只觉得他自己被这么一叫,突然就手足无措起来,末了想了想,才克制着激动,跟他哥大声说道:“没错,这些小鸡就快蹦出来了,将来、将来,我就是它们的村长。”
“我也是。”春来一听这话,也跳了起来,“我也当村长。”
“我才不当村长,我当鸡妈妈。”雨来站在一边儿,一脸骄傲地大声宣布。
秋贵儿也想掺和进来,结果吭哧了半天,却说不出来一句能表达心意的话,急得哇的哭出声来。
王氏就笑着把他抱起来,哄道:“傻乖蛋儿,你连牙都没长齐,哪里说得过你那几个猴精的哥哥。喏,想要比你哥哥们强,就每天多吃一碗饭,不许掉眼泪。”
秋贵趴在王氏胸口哼唧了几声,就下地跟小猪们玩去了。
最后,王氏走到满囤近前,拍拍他的胳膊,心疼道:“娘的三儿现在是大人了,知道给家里头操心,你看看这几天在外面跑的,脸儿都瘦下来了。娘明天到集上去割肉,给你做顿好的补补。”
看着家里一切如常,满囤长出一口气,又换了短褂,先去把他们家的猪圈打扫干净,然后把水缸里的水补满。
接着又帮王氏铡猪草。
王氏就顺带着说起老田又给他家帮忙的事儿,满囤这才知道柱子办事儿有多毛躁。
这几天他都不在家,柱子还是一天一大包的按时往这边儿背蚕蛹,虽说没要钱,可王氏哪有地方处理。她只好把炸成的蚕蛹都悄悄送到了老田那里。
老田就给摆到祠堂门口,谁家想吃,就拿鸡蛋来换,或者用新粮也行。
来换粮的人见着了,也都三斤两斤的换走一些,就这么摆上大半天,也都能给换出去,算是没有浪费掉。
满囤倒也没觉得意外。他原先就跟老田商量过,想着以后要有别的物资什么的,就跟老乡以物易物做交换,眼下只不过是提前实行了。
照现在的样子来看,这方法在村里也能行的通。他还是很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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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满囤去河边儿打水的时候,迎面就碰见柱子守在村口。
柱子听说满囤回来了,就专门在这条路上等着他。
打过招呼之后,对着他就是一通抱怨。柱子认为满囤家不该把蚕蛹交给老田卖。
按照老田的换法,一份蚕蛹也才不过换几斤粮食,一点点鸡蛋,简直把好东西都给浪费了,压根儿挣不了几个钱。
他这两天蹲在祠堂边儿上看着,给心疼坏了,但也不好直接去跟老田说,让他把价格涨上来。
满囤就笑话他:“看你小气的,你又不往咱村里卖,老田卖多少你管得着嘛。”
“嘿,满囤儿,你这话我可不爱听,谁说我不在村里卖的。你可别装糊涂,我哪次在村里卖没跟你打商量?”
柱子就一脸看不上他的表情。
“哦,你说那事啊。”满囤干脆装模做样起来。
“我就是说的拿蚕蛹跟克生他们做交易的事儿!”柱子愤愤道。
“你是担心以后没办法继续拿油炸蚕蛹坑他俩儿啊,”满囤嘿嘿一笑:
“放心吧,他们连咱村儿祠堂往哪开的都不知道,上哪买去啊。”
“瞧你说的,”柱子看看左右无人,声音就大了起来:
“这几天,村子里大人小子都知道上祠堂换蚕蛹吃,就连二傻子都知道拿鸡蛋换零嘴了。”
听了这话,满囤就严肃了起来:
“天下的生意哪有只赚不赔的道理。”
“咱们这一天要炸百十斤的生蚕,得搭进去多少功夫多少油柴。”
“我这几天都不在家,这么多油炸的东西能放得住吗?”
“你也别跟我嚷嚷,你这些天有帮我们家多卖多少斤的蚕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