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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我没说错，你是知道的。”越子衿清澈双眸里映照出青莲惊慌失措的脸色，她心道果然，又淡淡道：“所以说这些年你一直在骗我。”
“是的。”青莲沉默了片刻，才咬着牙，抬头倔强地和她对视，眼眸微湿，她总是一声人祖长一声人祖短的，可想过自己的感受，假如人祖没死，他若是醒来，那可是会将自己吞噬吸收的，她可有过一点心疼？
第五十七章 青莲之殇 中（）
算了，在她眼中，自己连人祖的替代品也算不上，只是流淌着肮脏血液的一只小妖而已。
青莲连连咳了几声，嘴角竟流出淡青色血液来，眼神有几分空洞茫然，看着极为让人……心疼。
“……”越子衿把头扭开。
“人祖他早就死了，是醒不过的。”青莲惨笑道。
“果然是你害的他，你这妖孽，亏我当初待你这么好。”越子衿瞪着他，美眸含煞，比她差点被青莲杀死时还要愤怒，掌中灵气涌动，将周围桌椅尽皆吹倒。
她就想一掌拍去。
可是不能，怕伤了这具身躯。
所以强压心中怒意，冷冷看着青莲，道：“好在苍天有眼，人祖他还没死。”
青莲苦笑道：“人祖是我亲眼看见他消散的，怎么会没死。”
这话早知道当初就坦白了，为了一点可笑的自尊心，现在又何苦争执。
“呵呵，人祖他是何等强者，又怎会这么容易死去，你现在该考虑的还是把人祖身躯还来，我可以饶你妖灵不散。”越子衿冷淡道，语气不容置疑。
为了人祖，杀只朝夕相处五年的小妖，她还是能铁着心肠做到的。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人祖他的残念在五年前就消散了。”听到越子衿要杀他，青莲愣了又愣，神色突然激动起来，大声喊道。
又裂开了。
姬九看着外面这出闹剧，感知到青莲的心境又裂开了道缝隙，而且是极大的一道裂缝，里面那个流露悲伤痛苦情绪的妖灵瑟缩发抖，躲在角落。
“你把识海放开，我进去一看便知。”
“放就放。”青莲此时就像个被家人讨厌的孩子，眼里露出愤怒，顿时恨恨道。
按理来说没有达到魂宫境的武者是无法开辟出识海的，不过青莲不同，它是万载青莲化形而成，自成识海，也就是它妖灵刚诞生时所在的那个空间。
和武者金色汪洋般的识海不同，这是个苍茫灰暗的空间，似漂浮着忽明忽暗的云层，一抹光团落在空中，拳头大小，五官清晰，不过和外面“青莲”的面容不同，只能算清秀，根本没有那种清俊不凡的感觉。
越子衿的神魂一步踏入这里，明眸扫过，第一次看见青莲的妖灵模样，对其大小稍有诧异，也不想过问。
识海，对武者而言已是极为隐私重要之处，若是受创，轻则痴傻，重则死亡，青莲能毫不犹豫地为越子衿放开识海，可想而知他对越子衿的信任。
这点，倒是让越子衿稍有愧疚。不过既然青莲如此笃定人祖已死，那必定不知晓她来这里的目的，查看是假，帮助人祖灭了这道妖灵才是真。
在苍生大计面前，牺牲一只小妖，只能说是极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代价而已。至于说她残忍绝情，青莲殿数万年来根深蒂固的传承观念已深入心底，不容人质疑。
这方空间的深处，姬九看着越子衿的到来，并不意外，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自从青莲放开识海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境已碎成渣了，这轮回印又怎么困住他？
现在他要做的，只是扮演一个以轮回印保护自己的“人祖”而已，区区小妖，怎么能和他斗，所以姬九闭眼，一股浩瀚而纯粹的神魂气息顿时逸散而出，一瞬间就让越子衿感受到了。
“在那里。”
越子衿神魂化作一道虚影，一晃眼就来到姬九所在的位置，眼见一个白衣黑发的年轻男子坐于地上，周围升起九道颜色各异的光圈，将之牢牢护住。
男子眉眼清俊，为外面身躯的面貌一般无二，正是“人祖”，他睁眼看着越子衿，目光平静，道：“你来了。”
越子衿目光柔和，点头，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青莲随后赶来，见此一幕，不明所以，看着姬九问道：“老魔头，你想干什么？”
“老魔头？！”
听闻这词，越子衿眉毛一挑，俏脸含霜，冷冷道：“你说什么，我看你这妖孽才像是魔。”
“他不是老魔头是什么？是他想吞噬了我，占有我的身躯。”青莲感觉前所未见的愤怒，她厌恶自己也罢，归咎自己也罢，这个时候还分不清事理吗？
“他是罪孽滔天的老魔头，被人祖以轮回印封印在此，若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了。”
“巧舌如簧，胡言乱语。”越子衿又岂没有自己的想法，只当青莲是想自圆其说而已，什么魔如此强大，连人祖也无法将其消灭，反而只能封印。
青莲认为人祖是魔，恐怕是因为两人要争夺这一具身躯，立场不同，由此定论。
倒是姬九眸中起了丝波澜，他有些失算了，毕竟他给越子衿说的话中，没有提过青莲知道轮回印这东西，青莲如今一口道出，让他微微一惊，好在越子衿似乎并没注意。
就算注意了也没办法，人祖以轮回印封他，那东西本就在他体内，用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来困住他，这种事落谁头上恐怕都是生死大仇。好在他现在已将轮回印炼化，就等光明正大地出来。
所以姬九淡淡一笑，道：“小东西吞噬了我不少神魂，连轮回印也清楚，恐怕知道的事情已不少了。”
说着九道光圈化作九抹光点，缓缓升起，旋即又落入姬九眉心，浸入消散，不见踪影。
姬九一步踏出，淡淡的枯涸之意萦绕其上，身躯半虚半实，看起来随时会消散一般，让越子衿心中莫名一疼，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躲在这里受苦，若是今日不曾得知真相，自己恐怕还被青莲蒙在鼓里，傻傻等待。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这一定不可能，我一定看错了。”青莲双眼瞪大，满脸不可思议，为什么，老魔头他为什么从封印里走了出来？
这不是人祖用轮回印留的后手，说永远不可能被打开的，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青莲傻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姬九落于空中，面色古井不波，犹如老僧，随即对着他说，“轮回印的确可以化作封印，封镇天下妖魔，这点你没说错。”
第五十八章 青莲之殇 下（）
“青莲，不，你不配叫这个名字，你这只妖孽，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越子衿冷冷说道，
她知道人祖全名是叫季青莲，所以这称呼落在小妖“青莲”头上，无非是种亵渎，而今它这神色，就是谎言被拆穿后的不可置信罢了。
事到如今，青莲还能说什么，脸上恢复了木然，也不看越子衿，视线的尽头落在这方空间的苍茫深处，想要看得更远，但似乎看见这天化作了一双眼睛，平静的眼睛，和老魔头一样。
“砰”一声。
青莲似乎笑了笑，旋即一掌拍在自己眉心，拳头大小的妖灵瞬间逸散，化为点点光尘雨一般洒落。
……
……
“心若死灰。”
姬九淡淡想着，无动于衷。
青莲还算明事理，与其让越子衿出手打散它的妖灵，还不如自已动手自绝，也能走得有尊严一些。
至于翻盘，不存在的。姬九已经从封印里走出，不论怎么做，青莲都不可能有赢的希望，这本就是绝杀。
青莲的心境能破得如此之快，也多亏了越子衿的不断伤害以及误解，给了他希望，又让他绝望，周而复始，天堂地狱，上下徘徊。
痴情之人，唯情克之。
“他死了？”越子衿似乎有些震惊，不确定地问，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隐隐约约竟有些许难受。
“死了。”姬九淡淡道。
越子衿平复了下心境，将这负面情绪舍弃，才露出笑颜，“您没事，这样就最好了。”
青莲好歹是一只陪伴了她五年的小妖，这样便死了，还是有些难过的，就像养了五年的宠物死了一样，不过这种情绪应该维持不了多久，自会被时间冲淡的。
她想。
好在这次任务圆满完成，人祖已经苏醒，可以带他回青莲殿了，至于双修什么的，不知为何，越子衿心思淡了不少。不似之前那样，整天就想着早日见到人祖，然后……
哪个少女不怀春，怀了几百年的春，也该醒醒了。
“此事多亏你了。”姬九脸色平静，一语双关。
“这是我该做的，青莲殿圣女的职责所在。”越子衿脸上露出神采，明眸望着姬九，闪烁期待，似想等他夸一夸。
“的确。”姬九眼中似露出倦意，语气幽幽，道不清意味。
却是没去看越子衿，他实在不想和她多接触，毕竟他这个假人祖对青莲殿了解太少，说多了容易露出马脚。
目前若是没有其它手段，他还打不过越子衿。
“……”
感受到这股淡淡疏离，越子衿垂下脑袋，有些失落，但还是知道人祖刚刚苏醒，神魂受创严重，需要时间蕴养，所以也不打搅，化作一道青光离了识海空间。
见她离去，姬九眼神闪烁起来，嘴角也不自禁勾起抹弧度，旋即闭眼感知了下久违的自由，才放下心来。
他还是担心着越子衿突然发现异常，对他出手，如今他的神魂可脆弱的很，经不起折腾。
“原来就是个人祖脑残粉。”
摇了摇头，当代青莲殿圣女越子衿，于是就被姬九打上了这样的标签。
不怕敌人，就怕敌人没弱点。
只要有弱点一切就都好办了。
“不过还得看看他到底死干净了没有，别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姬九神魂开始蔓延开来，将逸散的点点光尘一粒一粒地收集起来，也不觉枯燥，直到这些光尘渐渐融为了混沌般的光团。
青莲被人祖复活过一次，为此姬九多留个心眼，虽说人祖残念早已散去，可也不想再多生变故，还是确认一下为好。
“的确是死干净了。”姬九打量着，手中光团依稀有着青莲的模样，只是五官模糊，早已没了神智，如团烟雾一般。
一口将之吞下炼化，姬九便不再多管。
灵魂、神魂、元神……这个世界灵魂的强化层次，妖灵也不过才介于第一层次和第二层次之间而已，将其吸收炼化，对目前姬九而言益处并不大。
不过灵魂终究是种很奇妙的东西，总能诞生许多意想不到的意外，不完全消灭，实在不放心……
姬九突然想起了一则古老传言。
传说在个神秘遥远的地方，有颗古老无比的树，庞大无边，撑起混沌，立开天地，树的一片叶子，就是一个世界，一个完整的世界。
树的脚下有片黑色的海，汪洋不见边际，不刮风，不起浪，每一天树叶上都会落下无数的光点，光点掉入海里，沉入底部，同时，海里也会有无数的光点升起……那片海叫做灵魂海。
每一粒光点就是一个灵魂。
姬九不知道传言真假，也是这时突然想起，微微回忆了下而已。
……
……
三天后，微微的小雨中，一男一女离开了苗家寨。
族长看着两人走进泥泞的竹林深处，皱着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就像雨后初晴，连带着脸上也出现喜意。
“走了好，走了好，苗家寨可供不起这样的大神。”他感叹，掏出旱烟抽着，就差没欢欣鼓舞了，这几天众人一直活在压抑的恐怖氛围下，生怕第二天就无法醒来。
雨丝落在头顶，却都被一股无形之力隔开，无法打湿。
“他们好像不欢迎我们。”
姬九感受到，带着淡淡笑意说，他自然知晓为何，只是现在要装作不知道而已。
越子衿露出复杂神色，“之前占据您身躯的那只小妖，杀了他们不少人，嗯，不少孩子。”
“哦，妖性本恶，本该如此。”姬九点头，没问原因，他虽是少年模样，却俨然有股沧桑之意，让越子衿隐以为尊、不敢反驳。
就这样两人沿着雨丝飘舞的竹林小道，一直走，雨没停，他们也没停。
沿途风景如画，山峦起伏，树青雾浓，渐行渐远，白衣黑发的清俊少年，绝美无双的青衣女子，就好似一起融入了这墨画一般的画面中一样。
“人祖，我们现在回中央天域吗？”越子衿有一天突然问。
姬九早知她会这么问，目光依旧悠远平静，看着远处的山脉，摇摇头，“不急，世界那么大，你难道不想去看看么？”
这一刻，越子衿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半拍，目光迷离，回过神来，姬九却是已向前走去，将她丢下。
第五十九章 此间事了（）
就在姬九和越子衿在云州慢悠悠赶路时，整个罗天域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身为两大霸主级势力之一的北疆帝国，被灭国了，北疆城被大火烧成灰烬，浓厚黑烟遮天蔽日，半年不散，犹如世界末日，劫后余生的武者甚至都不敢往那里看上一眼。
占地接近几百里的古老城池，据说是被一位血衣强者隔空一掌拍来，凶威赫赫，滔天血河压落天际，直接将几十丈的城墙淹没，城池瞬间损毁。
北疆帝国当代皇帝迎空而上，携举国气运还击，身形迎风而涨，一拳打出，百条丈长金龙相随，龙吟声震四野。
然而那位血衣强者头都不转，随手一拍，一个掌印落下，皇帝就苍蝇般被击飞，在空中停了一瞬，接着身子轰然炸开，血肉抛洒。
后来有人看见，一位千娇百媚的绝美女子，飞向空中，扑入那位血衣强者怀里，任其玩弄，正是赤寮帝国女帝。
“怒火可息？”
随后天边有低沉声音响起。
血衣强者一笑，“远远不够。”
“那便一战。”
……
……
赤寮帝国趁机进攻，来势汹涌，势如破竹，屹立千年不倒的北疆帝国四分五裂，顷刻间灭国，皇室之中男的要么受死要么为奴，女的也如此，容貌姣好、天赋不错的更为凄惨，沦为鼎炉不说，还要遭受非人虐待。
凄厉叫声当天在北疆城外很远的地方也能听见，闻者莫不惊心动容，露出悲凉之意。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便是如此。
战后，北疆除名，罗天域从此赤寮帝国一家独占，雍州各门派势力莫不臣服，唯恐受到牵连。
入眼一看，满目荒凉，尸骨累累，饿殍满地。
此战当中，武者死伤之数便不下百万，更别说平民百姓，简直比之草芥还不值钱，连炮灰的资格也没有。
而这只是两个二流势力之间的战争，其上一流、圣地，若是爆发大战，对无依无靠的武者来说，才是最可怕的天灾。
这一日，灵溪谷外，有马蹄声音传来，哒哒哒。
周围已无人烟，而这里也成了死地般的存在，寸草不生，连泥土也呈黑褐状，淡淡灰色雾气依旧缭绕其间，远远看去真像人间鬼蜮一般。
罩着黑铁面具的黑马皮毛油亮，体格健壮，一双眼睛呈血一般的红色，透过面罩更显现几分凶狠，它身上坐着一个身子消瘦的年轻人，黑衣黑发，眉清目秀，腰间挎着一把带鞘长刀。
年轻人在灵溪谷外停下，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