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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中有人。”
中年男子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出声阻止了其余人。
随着脚步临近,雾气竟自行分开,露出向众人走来的几个人影,皆是浣颜剑宗的几位内门长老,其中带头的便是姬九那具身躯“楚云风”的妻子古颜雪,太上长老的女儿、那个名叫古清儿的女子的母亲。
第三十六章 杀机寒入骨()
姬九担心路过之人发现此地异常,会进去深处打搅到他,索性将这几具傀儡安排在此,将误入之人杀死。
“母亲。”
古清儿一见到古颜雪,顿时脸露激动喜悦之色,也不顾得此地诡异,迈动双腿,直接向古颜雪奔去。
中年男子见此,眼里困惑之色一闪而过,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喊道:“别过……”
“去”子尚未落下,只听嗤一声,就像利器刺破布匹。
一柄雪白长剑已自古清儿眉心贯穿而过,剑尖从后脑冒出,带起一蓬红白之物。
古颜雪手握长剑另一端,面色冷漠如冰。
“母……”
古清儿美眸瞪得大大,里面光彩慢慢散去,似乎完全不明白,多年未见的母亲,为何一见面就要杀她。
古颜雪漠然地自古清儿眉间拔出长剑,任其身躯冰凉倒下,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旋即目光落向其余之人,冰冷话语自唇边吐出,“闯入者,死。”
她身后各长老也拿出武器,摆出架势,要将众人拦截在此,冰冷压抑的氛围笼罩头顶,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雪……雪儿,你……你在干什么?她可是你女儿啊。”老头似乎被眼前这一幕惊吓住了,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古颜雪,痛心问道,眼角边似乎有晶莹滑下。
中年男子瞥了老头一眼,目露讥讽,老头这痛苦神情不似作伪,可瞒得了他人,却瞒不住他。
“古道友,节哀顺变吧,若是老妇没猜错的话,你浣颜剑宗应该是被魔道之人给控制住了,刚刚来时我便心有怀疑,如今见此一幕才算明白了。”宋家那位老妇见老头如此伤心,忍不住出言安慰道,可话里语气听起来明显是幸灾乐祸。
中年男子闻言似笑了一笑,补充道:“也可能是你们那位宗主得到某人的魔道传承,在此修炼某种邪功吧。”
秦昊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向灵溪谷,其内灰色雾气缭绕,阴森恐怖,远处便看不甚清,不过此刻在他眼中,却是希望所在的地方。
他还有前辈,前辈一定会救他的。
秦昊眼露希冀神色,每次在他快要绝望之时,都是前辈突然出现为他挥手扫清一切黑暗,指引他前进的方向,如今,应该也不会例外。
“魏师叔,您的意思是楚宗主得到了魔门传承,然后就以歹毒手段控制住了整个宗门的长老以及弟子,借此挑动两宗大战,屠杀无辜百姓,是为了修炼邪功?”赵紫尘转念间便联想到这些,结合之前所见,一切竟十分吻合,不由得神色更加冰冷,杀人屠城只是为了修炼功法,此人到底是有多么丧心病狂。
魏师叔点头道:“应该和事实相差不远了。”
只是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想必修炼的功法必定不凡,若是将其取得,拿去拍卖行……那些魔道宗派应该会花不少大价钱去竞拍的。
中年男子心中自有计较,那种将功法销毁的想法,他可完全没有,至于会不会祸害到其他无辜之人,那就不是他考虑的地方了。
“我古北敌瞎了眼啊,竟收了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徒弟,啊啊啊……老夫怎么会瞎了眼啊……”老头听闻解释,便兀自哭闹个不停,抹着眼,眼泪汪汪地看着众人,似想获得同情,可是几人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让他颇为尴尬,哭闹声渐渐低了下去。
宋家老妇瞥他一眼,讥讽道:“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你自己心里就没点逼数吗?”
老头一听,眉毛顿时一立,似想抬手给她几下,这老妇不过入灵境纳川期,怎敢对他魂宫境的大高手这样说话,不是活腻了么?不过想起老妇是和那个魏师叔一道的,他便怂了下去,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夹起尾巴。
魏师叔对古北敌这种老油条也见怪不怪了,能活到这么一把岁数,自有其行事风格,欺软怕硬、无视情亲很正常而已。人类谁几百岁了还对自己儿子女儿念念不忘,唯有自己保命那才重要。
所以对寿命动辄成百上千的武者而言,亲情这玩意,实在极为淡薄,有些时候还比不了师徒情谊。
不过如今得先把楚云风给揪出来。魏师叔心思转过,淡淡的目光瞥向身前挡路之人,道:
“你们若还想拦在那里,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闯入者,死。”
当然他们早已被炼制成傀儡,保留了原有部分记忆不假,但并不能自主思考。虽然如今面前唯有死路一条,他们也只能漠然走下去。
“冥顽不灵。”老妇见他们全都无动于衷,不禁嗤笑一声。
下一刻,她身后那些浣颜剑宗的长老弟子突然间暴起,刀剑破空声顿响,让老妇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暗骂自己愚蠢。
不过虽然前后都有人夹击,她却并不慌乱,抽出腰间别着的长鞭,迎空挥舞一圈,其上散发模糊火光,然后长蛇一般朝身后几人抽去。
刀剑和长鞭在空中相撞,明显老妇要厉害不止一筹,鞭子瞬间幻化成几道虚影,一一将其击碎,旋即去势不减,一扭圈罩在一人头顶。
咔嚓一声,那人脑袋顿时无力垂下。
这些人虽然都是浣颜剑宗的弟子,古北敌作为太上长老,对此也只能保持沉默,见其不断扑来,但下手并未过重,不似老妇这么狠辣,让他们留了一条命。
至于那位魏师叔,则闲庭信步般背手缓步而行,随意挥指便击出丈长的剑气,锐利之极,抵挡之人莫不从中断为两截,上下肢落在地上,一片血淋淋景象。
只是简单的下品灵术灵剑术,在他魂宫境武者手中施展开来,威力便远远超过入灵境武者施展中品灵术的全力一击,可想而知这些傀儡怎么能抵挡。
就如砍瓜切菜一般毫无抵抗之力。
灰色雾气中,此刻忽然有一道冰冷压抑的气息暴射而出,犹如电光一般,眨眼间便破开雾气,落于众人眼前,中年模样,面色白净,穿着一身蓝衫,手里握住雪白长剑,正是“楚云风”。
“孽畜,你还敢现身,竟敢残害同门、屠戮无辜百姓,为师今日就要清理门户,还天地一片太平。”
见到“楚云风”,古北敌顿时大声一喝,眉毛似乎都立了起来,佝偻的身躯瞬间高大不少,浑身流露一股绝强的气息,压迫得老妇都不得后退好几步,表情很是难堪。
“他就是楚云风?”魏师叔眼睛眯了眯,细细打量面前的白净中年人,看起来年纪和他相差不大,不过武者的年纪都是很难从外貌看出来的。
如今的楚云风在他看来却气息紊乱、气血不足,明显是受伤了在强自撑着,不堪一击罢了。
“莫不是炼邪功走火入魔了?”
这想法自心间闪过,便挥之不去,让魏师叔的眼神顿时变得玩味起来,人类修炼邪功走火入魔,这事他可不是第一次见了,若真如此,那杀妻杀子也是极为正常。
秦昊一见姬九过来,神色便隐隐有几分激动,他就知道前辈是不会对他不管不顾的,所以他瞬间就垂下脑袋,不想让人察觉自己的异常。
宋家老妇冷冷看着姬九,寒声问道:“楚宗主,你是否得给我们宋家一个交代,为何残忍杀害我侄孙宋青云,他年轻气盛,行事虽然莽撞但并非蠢笨之人,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下如此狠手?”
宋青云作为她最宠爱的一个后辈,平日备受她疼爱,人也俊俏,天赋也不错,嘴上功夫更讨她喜欢,可出来一趟竟被眼前之人杀了,这事可足足气了她十几天。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宋家老妇此刻的眼睛就是泛着杀气的红色,就好像“楚云风”不给她一个交代,她就会立即和他拼命一般。
“宋青云?”姬九一听这个名字,只觉陌生无比,似乎毫无印象,毕竟杀了的人太多,已经记不清谁是谁了,所以便淡淡说道:“杀了就杀了,呵,想要什么交代?莫不是你想去陪他不成?”
第三十七章 自爆之法()
“你……”
闻言,宋家老妇气得脸色发白,手指指着姬九,兀自颤抖不已,显然气极,从没听过杀了人还这么嚣张的。不过她也不是简单之辈,很快便深吸几口气,渐渐平静下来。
只是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全是毒蛇般的阴毒之色。
姬九懒得和她废话,旋即目光落在那个妖兽化形的中年男子身上,也就是众人口中所谓的魏师叔,那位魂宫境凝识期的大高手。
其他人感知不到什么,不过在姬九眼中,那明显是只白毛大狗化形而成,尤其是此刻那双眼睛泛着油绿般的颜色,一缕缕乌黑发亮的气流盘旋于它脚下,祥云一般,倒是衬托得些许不凡。
若是在以往的巅峰时期,这种妖兽宰了当肉吃姬九也嫌硌牙,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暗中警惕,防其偷袭,真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古人诚不欺我。
“你是束手就擒呢,还是想负隅顽抗?”魏师叔可不知姬九心中所想,嘴角噙着抹淡淡笑意,便背着手向姬九走来,衣袂飘飘,神色悠闲,那姿态和猫捉老鼠无异。
“孽徒,还不束手就擒,难道现在还心存侥幸不成?休怪为师一会将你毙于掌下。”古北敌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苍老脸上更是流露出一种深深的痛苦自责之色,似是在痛心自己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徒弟来。
不过众人对这个厚颜无耻的老头已算了解,不会因此认为他真的会动手,这样的作态,无非是装装样子而已。
“前辈……”
秦昊抬头瞥了一眼,然后又猛地垂下脑袋看自己的脚尖,身子微微颤着,嘴里轻声喃喃自语,让赵紫尘稍有困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手中一用力,秦昊又疼得脸色发白,刻骨恨意自眸中一闪而过,暗自发誓若是这次得以不死,必定杀了此人。
“束手就擒?不存在的。”
姬九露出笑意,面对如此死局并没多少慌乱,眼神依旧平静宛如最深的古井,让魏师叔眉头微皱,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不明白“楚云风”有何凭借如此镇定,是此地奇异?还是他在故布疑阵?想趁机逃走?
能走到这一步,没哪一个是心思简单之辈,都惜命得很,所以魏师叔眼睛一转,便望向古北敌,他不是叫嚣着动手吗,那就让他去先试探一下。
“古道友,既然是你门下弟子,那清理门户一事就该由你来出手解决吧。”魏师叔看着古北敌说道,脸上是一副不容置疑的神色。
“呃……”古北敌老脸上表情稍微凝固,迟疑了一下,知道自己不能拒绝,旋即暗自一咬牙,才对姬九说道:“孽徒,亏我传授你诸多本领,不信你还敢还手,那好,现在我就清理门户。”
后面这一句,自然是对众人说的。古北敌可不傻,能将此地弄出如此大的动静,连他也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危险,若说他面前的弟子那么简单就能对付,那他就妄活那么多年了。
人老成精,这话可不假。所以他说着话的瞬间就动了,佝偻的身躯看似能被一阵风就吹倒,却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一晃眼就出现在姬九面前,眼神冷厉,一掌呼下,掌心更是凝聚出耀眼灼目的光团,光团暴涨,化作一轮皎月升空,水一般的光华直接将四面八方的灰色雾气驱散不少。
这一瞬间,众人耳边仿佛响起了浪潮扑打声音,隐隐约约中竟好似看见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半轮圆月映照波光,投落下清幽之色。
“灼月印么?”魏师叔眼睛一眯,认出来这门灵术,人族的灵术他会的不多,可见过的不少,何况他主人为玄斗星宫的一位府主,藏书极多,包罗万象。
灼月印,中品接近上品的一门灵术,据说是武者观摩海上生明月之景所创,月华从空洒落,看似美丽但其中却蕴含无穷杀机,若是不小心沾染上一丝,那就如铁水浇在身上一般,完全能让人痛苦而死。
面对这一击,姬九脸上依旧一片沉静,不急不迫,右手于身侧一挥,身后灵溪谷内的灰色雾气便潮水般涌来,铺天盖地,宛如冲破囚笼的妖兽,四下飞旋、左右扑腾,接着雾气凝成一股有如实质的鬼影,直奔月华而去。
两者相触,竟激荡起阵阵狂风。
狂风之大竟将土地犁出深深沟壑,乱石翻飞,空中黑云倒卷,让众人不断后退,生怕被波及,神色无不骇然,就连魏师叔也露出了稍许凝重之色。
“这雾气,真是古怪……”
古北敌一击不得手,有些惊讶,但并不意外,他是魂宫境不假,然而才刚刚晋升而已,根基不稳,差真正的魂宫境还是有些距离,况且姬九这般镇定,也不像故布疑阵,应该是有些真本事的。
不过这本事,连他这个师父也看不透。雾气的阴森霸道,的确让他吃了一惊,之前的谨慎小心,果然是对的。
“楚云风记忆中,他这个师父很不靠谱,老奸巨猾又厚颜无耻,有些时候甚至还干些奸弟子的事情,不过如今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
姬九心中想着,脸上虽已无任何血色,不过并未露出弱态,他这具身躯的生机一直都在消散,是因为他强自撑着,所以并未立即死去。但是也不可能一直这么撑下去,现在紧要的是能拖多久那就尽量拖多久。
山腹之内,涅火净青莲离成熟只差一点时间了。
就在姬九思虑的瞬间,魏师叔忽然咧嘴笑了,身子一动,自原地留下一个残影,竟生生落在姬九面前。
“你已快死了,是在拖延时间。”
那张笑意戏谑的脸,在姬九眼中突然放大,伴随着一道蕴含无匹巨力的掌印,轰然一声拍在姬九身上,让其猛然喷出一口乌黑之血,身子翻飞而去,在地面翻了好几个圈,极为狼狈。
这突兀的一幕,让众人都惊住了,完全不能理解。
“咳,果然是狗,鼻子真灵。”
姬九爬了几步,又咳出几口鲜血,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面色惨然如同金纸,呼吸就犹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会熄灭,然而他依旧平静,毫不慌乱,甚至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似想让自己死得干净一些。
魏师叔的突然袭击,他自然早已感知到了,实在是没有多余力气去躲,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的确不好受,胸膛之下的五脏六腑差不多已经碎完了。
魏师叔听闻“狗”这字,愣了愣,眼里凶光更盛,也不明白自己本体怎会被其看穿,不过也没多想,又露出戏谑表情,道:“你胸口处有伤,血腥味本被你以手法遮住,不过刚刚一动手,就彻底暴露出来了,那味道浓郁得简直化不开,怎么可能瞒住我。”
“虽然不知道你这伤口是怎么弄的,不过我也不想知道。但总归明白了一件事,你在拖延时间,你应该还有帮手吧?是想等他来救你?”魏师叔一副讥讽表情,他最喜欢这种和他主人一样将一切彻底掌控的感觉,看着对手露出绝望骇然的表情,那可是种无法言说的快感。
可惜让他失望了,姬九还是那副平静漠然模样,脸上甚至一丝波动也没有,并不意外,更不绝望,倒是他,像个小丑一般,上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