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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人不是机器,屯在南昌城下的吴三桂只看到了每天被动挨打,每天都会死几十个兄弟,而且随时随地担忧有炮弹落在自己头上,这种难熬的精神压力,格外的折磨人,自鄱阳湖大水战过后,入了八月,开小差逃跑的士兵前前后后已经有三四千人了,士气低落的速度惊人。
不得已之下,吴三桂也不得不下令开炮还击。
甭管能不能打中四千米外苍蝇大小的暴风舰等乞活军舰船,好歹我们的大炮也在响,这是一场旗鼓相当的战争,而不是被动挨打,不过争取这一权利,带来的后果却是吴军本来已经不足一千吨的火药储量,进一步的降低了。
“不管无论如何,给本王弄到火药,该死的火药,越多越好!”
南昌风景秀丽的滕王阁下,那如同吃人般的咆哮回荡在古老的建筑中,打破了人们对美好景色的一切心情,这些天,吴三桂老的惊人,本来才三十来岁正当壮年的头号大汉奸,脸上皱纹多的就像四五十岁那样了,胡须也有点乱糟糟的,头上新长出来一层头发一大半都是白的,可越是这样,吴三桂越是仿佛一条受伤的豺狼那样,愈发的凶残。
这几天,被抓到的逃兵直接拉到营外点了天灯,到现在空气中还弥漫着那股皮肉烧焦的味道,根本不敢再提退兵的事儿,跪拜在地上,提督李本深只能是一个劲儿的磕头答应着。
“大王放心,末将一定完成任务!”
半个时辰后,两千多名骑兵冲出了大营,在不少军兵羡慕的目光中,一路向西,向楚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两千多人,就如同地狱出来的瘟神那样,立马让偌大的湖广以及半个江西都陷入了水深火热中。
武昌。
深夜中,人们已经陷入了沉睡,忽然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石板路面上,大把大把的火把晃动在街头巷尾,惊吓的土狗疯狂的嘶叫着,忽然间,已经百年老字号的荆门药观大门被猛地踹开,没等医馆楚老神仙带着几个伙计惊慌的迎上前,已经有差役如狼似虎的冲进去,将药罐子打碎了一地。
十几罐子硫磺,土硝被装进麻袋了,直接拖走,顺道乱兵还洗劫了医馆里的大部分财物,目送着这些家伙凶悍的又是退去,坐在自己家台阶上,八十多了的老大夫拍着大腿痛哭着。
“造孽啊!”
这一幕还发生在湖广境内各个大小医馆,甚至寺庙,道馆中,不过相比之下,这楚老神仙还算是幸运的,荆门,天门一带的吴军官差也是仿佛蚂蚁那样,四下而出,只不过他们所要的,不是硫磺了,而是人!
苛政猛如虎,真有些秦始皇修陵的感觉了,附近州县的男丁几乎被抓空了,几十万人被硬塞进荆门山的硫铁矿,天门小板的土硝矿,还有十几万人被推进荆门山,几乎砍空了山间翠绿的树林,冲天的黑烟中冶炼着配置火药的木炭。
生产环境极其恶劣,每日劳动量打的惊人,一个个被迫撂下锄头拿起鹤嘴锄的旷工在阴暗而且有毒的矿井中被矿头拿着皮鞭疯狂的鞭笞着,吃的还是最粗糙发霉的粮食,每一天,病死累死的工人尸体填平了一个又一个矿坑。
战争不仅仅带来这点苦难,为了供养几十万旷工还有在前线的几十万吴军,对于粮食的掠夺,吴三桂军也是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八九月份,夏粮开始收割的季节,一向号称湖广熟,天下足的楚地吴三桂辖区,却是闹起了前所未有的饥荒,就连不少地主都不得不抛荒,带着仅有的那点细软举家而逃,为了支应战争,湖广的经济开始陷入崩溃。
可相反的,同样是支撑战争,宋青书所辖的江南却几乎没有感觉。
老百姓的确是对战争所带来的困苦一点儿都感受不到,甚至战争还给不少人带来了发财的机会与新的工作岗位。
清晨,自倭国而来,足足几十船的硫磺又是在船铃中抵达了松江港口,立刻有成群的码头工人兴奋的爬上船去,将这些搬运下来,装在四轮或者六轮的运货马车上,驱赶着分散向松江,常熟等地密密麻麻的工坊中。
拿到政府订单的新兴小工业主拿到货后,又是紧锣密鼓的带领着雇佣工人将这些硫磺,来自东南亚的土硝矿,台湾发来的木炭碾压碎,合成火药,就算是黑火药,也够危险的了,为了保证工人安全生产,这些小工坊主还拿出了足够的薪水刺激生产,几个州府的人力再次为之一紧,不过下层市民的腰包又是跟着鼓了一鼓。
倭人如何辛苦开采硫磺,宋青书就管不到了,总之付了银子,每天到鄱阳湖前线的火药用不完的用。
同样,不止火药产业,无数商船带着来自东南亚的稻米汇聚松江,杭州,最后走水运到了明军的餐桌上,六天以前,台南阿里山活蹦乱跳的山鸡被一刀刀的剁了脑袋,拔毛放血,最后扔进大锅里熬住熟,放入各种调料,生产的香喷喷的。
如今竹筒罐头已经因为太过笨重而被淘汰了,冶炼技术的发展,如今都用上了铝皮罐头,生产车间中,穿着白棉袍,戴着口罩的工人趁热放入铝皮罐头中,再经过一次加温消毒,旋即用盖子密封起来,空气热胀冷缩之下,密封的罐头形成了缺氧环境,遏制了细菌的滋生,这样的罐头能保存一年多。
同样生产炮弹的工坊,生产绳子,木板,索具的工坊等等相关产业,都跟着红火了起来,下层工人腰包里有了钱,花销也不再那么拮据,市面上的成衣,来自东南亚的糖,水果,果脯,蜜饯,点心等各个行业同样跟着沾光起来。
最后这些相关产业的业主再通过税收,将财富反哺到国家手中,继续投入订单,一个良性循环形成了。
当然,这也不是所有国家都可以复制的,靠着就是宋青书的横行霸道,几乎独霸了广袤的东南亚,而且还在印度开辟了巨大的市场,有着低廉的原材料以及劳动力支撑,否则换个人,这一套还真玩不转。
所谓的工业化,并不一定是技术更新换代的多么神奇,当工业等第二,第三产业产值已经超过了农业,那么就是工业化的开始。
随着宋青书不着急战争的延续,鄱阳湖之战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当年朱元璋与陈友谅之间的血血腥厮杀,波澜不惊中度过了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
东南大营,第三方面军,沉重的大车带着箱子停在了军团驻地的广场上,勤务人员带着撬棍上前撬开箱子,立马一件又一件厚实的棉衣露了出来,上面还带着点精美的绣花,然而,正在操练的明军几个师将士,眼睛连斜几下都没有,宋青书一年发四次衣服,战时又增加几次,这已经是发放的第三次了,如今又不能把多余的衣服寄回家,发衣服对他们来说,都有点麻木了。
倒是食堂开饭的铃声对于这些阿兵哥还有点吸引力,一到中午,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起,一大群饿疯了的明军立马蜂蛹着冲进才修好的食堂,不一会,就有人兴奋的叫嚷出来。
“竹笋猪肉!今天终于不用吃鱼了!”
一提鱼罐头,甚至都有明军干呕起来。
然而,相比于吃鱼都吃吐了的明军,今仅一湖之隔,对面的吴军军营中,却又是一副景象。
别说棉衣,不少吴军连单衣都配不起,寒冷之下,只能缩在营帐中,别说操练,出来上趟厕所都少见,这种情况下吴军将士也根本不敢操练。
“这群少爷兵!”
趴在巡逻刺探的小船上,看着对面明军巡逻兵掏出怀里的罐头就着白米饭,狠狠咽着口水的吴军只能酸溜溜的羡慕着。
第741章 巫山()
战争被拖到了他最喜爱的消耗战阶段,在这天下瞩目中,决定江南之战一拖就拖到了崇祯二十一年春。
不过这拖延对战争局面的确起到了很大的改观,这痛苦的半年中,吴三桂的大军病死,逃走,前前后后加一块足足达到了五万多,原本气势汹汹而来,包含着关宁铁骑,楚镇,汉八旗,蒙古骑兵的大军士气跌的一落千丈,更重要的是,支撑这场战争的湖广被彻底拖垮了。
一月间,天门土硝矿发动了前所未有的暴动,因为一处矿洞刚刚塌方,足足压死了一百多个矿工,这头吴三桂政权的建工又要求在旁边本来就已经松懈的土层继续打矿,这简直就是送死。
再也不可忍受的天门矿工们用鹤嘴锄砸死了过来抽打的监工,旋即几百人向外逃窜,没想到有了这么个带头的,早已经苦暴政久已的几十万矿工都跟着暴动起来,仿佛洪水那样冲垮了吴军在山下监控的几千兵士,差役,逃出生天。
这还没完,没过几日,荆门的硫磺矿同样发生了暴动,虽然这一次有点准备,暴动的矿工被镇压了下来,可足足几万人在暴动中死伤,仿佛坐在个火药桶上的监视部队也不敢在对矿工压迫过甚,荆门的硫磺产量也陷入了停滞。
吴三桂用人命换来的火药,前线战场也没打沉宋青书几条船,却弄得自己已经天怒人怨了。
湖广,巴东,巫山城。
在后世时候,这儿可是旅游名胜地,每年靠着门票和纪念品都能几亿几亿的入账,可如今,这儿却着实是个穷的不能再穷的小县城了,坐落在陡峭的巫山之中,道路与外界断绝,整个县几千人口仅仅能依靠着附近那贫瘠的可以几千亩山田来过活,至于贸易,全靠着山民用牛马骡子运些山货。
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成为了纵横华夏十八年,甚至一度攻陷京师,灭掉大明,建号大顺的陕西农民军最后的家了。
说来真是造化弄人,历史上读到李自成战死九宫山,人们脑海中往往都出现一个草莽英雄千万军中穷途末路的形象,然而事实却是,当时的李闯王可并没有穷途末路,他从陕西带出来十来万主力军,加上经营襄阳等地一载有余,襄阳,承天,德安,荆州一带尚且有兵马十多万,靠着这些主力,李自成一度想进攻应天,率先夺取江南沃土,以抵抗建奴。
就算经历了新阳,九江等一系列挫败后,李自成手里兵马还不下十多万,尚且能够成为争夺天下的潜力股。
可偏偏在通山县九宫山,习惯为大军之首的李自成亲自带着义子张鼐以及几十个卫士侦查出营,在距离大军不到十来里的地方被通山的地主武装撞见,当成劫掠的山贼,地主程九伯带了九百多山民围攻了这些人,将卫队打散,唐唐大顺皇帝被程九伯拽下马按在地上,又被他姓金的外甥用锄地的木头铲子猛击头颅,窝窝囊囊的打死在这穷山沟里。
真叫霸业未成身先死,死的再憋屈不过了。李自成死后,原本就是捏合各营而形成的大顺军再一次变得一盘散沙,大将郝摇旗战死,田见秀降清后被杀,群龙无首的几十个营在吴三桂的屡次讨伐下且战且溃,最后逃到了这巴东群山中,依靠着巫山以及长江天险苟延残喘。
历史上,张献忠败死之后,大西政权一部分军队在白文选率领下,也逃到了这里,务农练兵,坚持抗清,一直到康熙二年清军大规模进剿,方才宣告失败,史称夔东十三家。
不过此时,张献忠还生龙活虎的在四川云南一带与建奴****岳勒死磕,如今只有大顺军一家的败兵,实力更弱一点。
不过这一天,一个不速之客却是踏上了这支安静许久的农民军大门。
十几个农民军正依靠在低矮的巫山城墙上打着盹,忽然间,清脆的马蹄声自小县城那千百年历史的青石古道响起,已经被八旗铁骑打出心理阴影来了,这些哨兵立马紧张的蹦了起来,端着弓箭就向下眺望去,可下面的情景却是让他们感到错愕,十来个黑瘦的人披着沉重的黑斗篷,牵着二十多匹托着褡裢的马匹,正顶着小雨停驻在县城前面。
如果不是清脆的马蹄声还有马铃铛突然响起,这些城头上的农民军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出现的。
满怀警惕,那卫兵怪腔怪掉的就高喊了起来。
“打哪儿来的谒客,烧的是五云八虎香?”
这是农民军间的黑话了,意思就是你他娘的哪儿来的,到这儿干屁?
听着,那为首黑瘦黑斗篷硬朗的脸旁上禁不住露出股子冷笑来,阴沉的哼哼道:“吃的是漂子钱的老合,打那日出云龙之地儿来,烧的白给万大佛的香,听闻本地多漏子,特来拜往瓢把子!”
这一溜黑话听的那哨兵脑袋都直迷糊,江南来的水贼,姓宋的大当家的,来拜码头?哪儿这么一号人物?
不过人家暗号对上了,这事儿也不能几箭射过去拉倒,高叫声等着,小喽啰急促的就往后头跑去。
巫山县是王光行的防区,他也算是个闯营响当当的人物了,就坐镇在这巫山县,大顺军残部与外界沟通的桥头堡,听着哨兵来汇报,他也是一脑门的雾水,大顺军消息太过闭塞,如今他们的信息还停留在清军南下,攻破了应天的情况,因为打那时候,他们也和南明断了联系。
“江南来的水贼?还姓宋的?听说明鲁王在台州扛旗子和建奴对着干,莫非是他们派来联络的?”
风霜催打下皱皱巴巴的老脸都扁成了霜茄子,揪着胡子好一会,王光兴方才一咧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都是打鞑子的,就迎进来,好吃好喝招待一顿,然后拿点银钱打发走吧!”
如今大顺军自己都坐困穷山了,实在没有精力再折腾出去,和江南的南明势力汇合,大顺军也不愿意再给人当刀使唤,挥了挥手,王光兴也不打算多关注了,又是低头头疼起今年的春耕来。
不过那哨兵没等兴致冲冲的跑出门去,身后破旧的大木头桌子忽然咣的一声,惊愕的回过头,就见王光兴有些兴奋的拍着桌子蹦了起来。
“白给万,还是水贼,是宋傻子!宋财神!”
“马上把人请进门,然后通知山里,算了,让老罗负责招待,老子亲自跑一趟山,千万别他娘的怠慢了!”
宋青书在绿林道上名声还真响,因为他的使节到来,整个巴山巫山都随着震动了,各个山头营掌家纷纷向主峰兴山汇聚而去。
“兄弟,得罪了!”
一道上是蒙着眼睛进山的,走了半天多到了山头才摘下眼罩,听着背后一声告罪,适应了下光暗的宋勇忠却是更加流露出一点不屑来,不说这蒙住眼睛对他这个选锋军帅有没有用,单单这大顺军残部的气魄,跟山贼没啥区别了,比当年差出去不知道。
不过这地儿是够险要,藏在云雾之中的一个大寨子,连大门都没有,如果换一个人,根本不知道从哪儿上来,虽然一大堆仿佛苗族吊脚楼的木头房子显得极其破旧寒酸,不过奇峰缥缈中,自带着一种庄严。
尤其是还有着数以百计的兵丁正在操练着,舞刀弄棒的架势中,带着一股子新兵绝不可能拥有的威武与霸气,看来大顺军还是有点老底子的。
“兄弟,这面请!”
没等宋勇忠多看两眼,领他进山的大顺军喽啰已经在前面引路起来,整理下衣领,带着两个选锋军亲兵,宋勇忠也是从容不迫的跟了进去,进到最大的那个大厅中。
这年头说书盛行,水浒传也是耳熟能详,这大厅弄的跟水泊梁山聚义厅一般,一面忠义千秋的匾额高挂堂上,两边一百单八将差不多密密麻麻的椅子,然而,正堂上却是摆着四把虎皮金交椅,如今大厅里已经坐的密密麻麻的了,唯有这四把椅子空着,看的宋勇忠暗暗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