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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自然引得高弘图钱谦益怒不可遏,叫嚣着一定要严查,可惜,此时不比京师了,维持应天外城治安的明军归属宋青书,维持内城的禁军依附太监,东林党两个都得罪了,根本没人理会他们,一帮子大学士也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街上的报童乱走了。
“先生,买份报吧!著名记者阿九小姐所撰写,扬州市民抵抗宦官暴政实录!最新的消息!”
这些孩子胆子还真够大的,骑马挎枪的骑队拥护着马车正穿街过巷,冷不防一个黑不溜丢的报童就蹿到了车窗前,举着报纸叫嚷着,气得小宝从后腰逃出马鞭子就要驱赶,谁知道车窗忽然一撩,一文钱丢了出来。
“来一张吧!”
“谢谢先生!”
捡起大钱,那报童乐的屁颠屁颠的转身就跑了,一张报纸直接被扔到地上,弄的小宝咬牙切齿之余也是无可奈何,郁闷的下马捡起,给宋青书递了进去。
马车再一次悠悠向前,晃动中看着大新闻标题下朱阿九几个字,宋青书嘴角也是禁不住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估计天下谁都想不到,堂堂长平公主居然变成了记者,天天急急匆匆的写着各种小道消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西印度公司在扬州也有分号,就算关系僵到了极点,盐商们需要的一些奢侈品还是只有西印度公司才有,既然长平大大咧咧想把扬州割给倭国,宋青书干脆让她体验一把什么叫民间生活,将她丢到了扬州打杂,这也算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天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迷上了商号自己出版的小报,害得负责看着她的几个选锋军特工每天都不得不跟着她满街乱跑。
不过她也真是有狗仔队的天赋,总能挖掘出一些隐秘的消息,就比如这张,讲得就是盐商总商之一鲍鲁的十三姨太被宦官盯上了,逼得这大盐商花了两万多两白银,上贡给司礼监太监田成,这才将那一张轻飘飘的黄纸给揭下来,看着报纸,宋青书似乎看到了那死胖子哭丧着的嘴脸。
“这些日子这帮盐佬也被修理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应该派人联络一二了!”
合上报纸,宋青书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些天宋青书倒是过得稍微滋润了点,钱谦益被选秀搞得焦头烂额,短时间是发动不了政争,他干脆连早朝都不去了,反正大早晨五点起床入宫,忙活半天也没什么实质工作,还不如多睡一会,然而今日他却是不得不爬出来,马车一路向北门行驶去,到时候,门口已经聚拢了一大群红袍青袍的官员,为首的正是一张老脸发绿的礼部尚书钱谦益。
“靖南侯别来无恙啊!”
明眼人都知道内阁泄密肯定是宋青书捣鬼,偏偏拿他没有办法,看着宋青书悠悠闲闲的下了马车,明显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钱谦益声音生硬的对这宋青书抱了抱拳头。
“本帅安好,多谢钱老挂念,不过钱老气色可是不佳啊!要不要本帅派医官为为钱老诊治一二?”
“最近操劳国事,比不得靖南侯清闲,不劳了。”
面色阴沉,钱谦益没好气的一抱拳,旋即干脆撇过了脸,另一头,宋青书也不以为意,反正和这老家伙也没什么可说的,他也是悠闲地站在了队列前头,束手而立。
今个能让这两个死对头站在一起的,自然不是一般人,这个时空,因为宋青书在,南明北上向建奴乞和的使团终究没有发出,结果北方倒是主动派遣了使节前来,而且一来,还是两个使团,占据了京师的多尔衮,被打的一败如水的闯王李自成。
这就涉及到了东林党,宋青书的新党之间最开始那次政治争端,所以两方是都得有人到场,以防对方耍什么奸猾。
第一个来的是建奴使节。
还真是一群人趾高气昂,骑着辽东的高头大马,横冲直撞直勾勾向城门口冲来,一直进到门前几米处方才勒住马,没想到这群人如此嚣张,为了表示热情站的靠前了的钱谦益愣是被卷进那一团烟尘中,被灰迷了眼睛,一群礼部官员亦是呛得直咳嗽。
这群人中有蒙古人,有满人,为首的是个戴着瓜皮帽,穿着八爪蟒袍,二十多岁的建奴贵族,长得倒还算不错,没有绝大部分建奴那股子彪悍粗鲁,可能常年养尊处优,倒是养出几分文人的奶油小生模样,只不过这人脸上的傲慢明显令人心生厌恶。
一条黄色腰带系在他腰间很是扎眼。
使团张旗兵高高扛着的白色大旗,中间一条龙狰狞的张牙舞爪,仿佛要随时扑出来咬人那般狰狞,让宋青书情不自禁多看了一眼。
正白旗!
钱谦益等人的咳嗽,狼狈,明显引得一群建奴使节的嘲讽,哄笑,喧闹了一阵之后,那个建奴正使黄带子方才倨傲的问道:“福王何在?为何不来亲自迎接?”
这话明显在这群明官中引起了一阵阵骚乱,如今福王已经登基为帝,昭告天下了,可这建奴使节一张口还是福王,明显不承认弘光皇帝,间接不承认整个弘光朝的合法性,一下子让钱谦益老脸抽搐了下。
然而这帮家伙在安逸中俨然丧失了进取心,仅仅不自然了片刻,老家伙又是撑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对着建奴贵族一作揖。
“上使,我家陛下已经在宫中备好宴席,请上使入宫一叙。”
“哼,陛下!”
很是不屑一甩马鞭子,这帮子蛮人居然旁若无人的提着马挤开迎接的队伍,自顾自的向应天城内走去,仿佛把这儿当成了他们自己家那样,这幅目中无人的样子看得跟着宋青书而来的高级军官周遇吉明显满脸怒色,恼火的就像冲出去给他们点教训,然而,旁边的孙传庭却是猛地拉了他一把,对着周遇吉的满是怒火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整个过程宋青书根本没出面,看着钱谦益仿佛被耍的猴那样傻晾在了那里。
狼狈的派人赶到前面去带路,受了一通折辱,钱谦益那张老脸亦是不好看,回头阴郁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宋青书,再一次束手等候在那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赶巧,两支使团都是一天抵达应天,大约十来分钟后,闯军的使团也出现在应天北门,照比建奴,这些人明显是风尘仆仆了许多,一杆闯字大旗甚至还被炮火烧出来几个空洞,而这群人也是比建奴懂礼了许多,到了城门口几十米外已经是下马,牵马过来。
“闯王使臣拜见天朝上官,拜见宋大将军!”
闯军为首的正使长得倒是有些滑稽,身高不足一米四,而且脑袋大身子小,有点像个大萝卜,满是笑盈盈,对着钱谦益与宋青书重重一摆,还真是分人分态度,刚刚还卑躬屈膝的钱谦益一转眼脑袋昂的老高,好不容易才哼了一声,而他身旁宋青书,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那样,眼睛直勾勾的死死盯着宋献策身后。
那个穿戴儒袍纶巾,风度翩翩的书生公子副使,哪怕化成灰他都认得。
“李岩!”
第670章 安逸梦碎()
接待外使属于礼部的领域,公为私用到了极点,钱谦益将建奴师团安排到了鸿胪寺,却将闯军使团宋献策等人丢到了四夷馆,前者可是接待大国使节甚至国主的高规格接待,后者则是大明境内那些少数民族,还有安南都统使这样接受大明统治小势力使者,到现在,南明也仅仅将闯贼看做流寇而已。
然而,一直支持连闯抗清的靖南侯宋青书,出奇的对此一声不吭,仅仅完成了接待工作,就再一次返回了他的紫金山别苑,又闭门不出了。
在选秀这一政治事件上遭受严重打击的东林党,这些日子可是完全活跃了起来,钱谦益,高弘图等人天天往建奴使节住所跑,如果和建奴搭成了合约,划淮河而治,借奴兵去镇压闯贼,那么江南再一次可以偏安起来,凭借这个政治功勋,东林党也可以稳住他们岌岌可危的政治地位。
为了完成这个政治目的,东林党那庞大的士林力量也再一次发挥了出来,借虏平寇的口号再一次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
相反,当初在朝中公然提出连闯抗清的宋青书彻底没了动静,出乎人意料的是,同为东林党的章正辰,陈子龙等一些士子官员,居然出乎意料的与东林魁首们公然唱起了反调,先后上书反对借虏平寇,割让江北给建奴,这些人又是常跑去四夷馆,与宋献策联络到一起。
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政治意见将朝廷搅和的一片混乱,而这段时间,弘光皇帝朱由崧一直没有露面,甚至连每日的朝政都不去处理了,学起了他祖父万历皇帝,每日窝在宫中,江南各处选来的秀女源源不断的进入大内,另一头耗费重金,修缮南京禁宫的工程也拉了开。
事情一种拖到了九月十三,在大学士王铎的催促下,弘光皇帝才终于再一次召开朝会,选建奴使节与闯军使节上殿。
连续五六天,钱谦益几乎是天天泡在鸿胪寺,看样子将这些建奴伺候的不错,站在文官前列,老家伙气色都恢复了不少,睥睨的斜眼往向一旁,而勋贵群中,这些日子宋青书的气色明显不是太好,抱着笏面无表情的立在前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打着哈欠,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弘光皇帝走上金銮殿,群臣跪地三呼,照着上朝的规矩,上朝太监浮尘一样,尖细的吼叫着:“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话音还没等落下,钱谦益已经迫不及待的站出了朝班,跪在了中道。
“启禀陛下,自京师沦陷,鼎湖罹难,我大明风雨飘摇,然前些日子,辽东建州国主行义师,溃败闯贼,夺回我京师祖陵,建州国主又遣使节与我大明交好,臣斗胆,请陛下早日接见封赏,好安我江山社稷!”
今天这大朝会主要就是为了北使的问题召开的,朱由崧如何不知,心里还惦念着后宫梨园新排的曲目,弘光皇帝是颇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他肥厚的巴掌。
“宣!”
看着小太监出门急急匆匆去宣人,钱谦益再一次志得意满的瞄了宋青书一眼,然而还是呆立在那儿,宋青书还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束手而立,似乎对闯军使节被晾到一边的事儿丝毫不感兴趣。
趁着这段时间,朝中大臣又是纷纷议论起,要与建奴议和的条件。
“当以江淮为界!借虏师以灭闯贼!”
“不然,山东百二山河绝不可弃,当以河间为界!”
“听闻清主年幼,可与我朝陛下互为叔侄之邦!”
当年明太祖以布衣之身起兵,与元鞑子血战了十多年,不知道多少人战死沙场,方才有了大明朝,如今北方沦陷,数以千万黎民沦陷在战火中,满朝文武却没一个商讨着如何复国,满脑袋想的却是如何卖国来换取偏安一时,如果朱元璋泉下有知,也不知该如何做想。
就在这议论纷纷中,足足磨蹭了小半个时辰,建奴的使臣博洛,副使刚林方才缓缓而行,抵达了武英殿,见他们进来,钱谦益又是殷切的站出朝班,亲自向朱由崧介绍道。
“陛下,此乃清人端郡王博洛!清先主努尔哈赤之孙”
可这殷切的话还没等说完,谁知道那建奴使居然直接越过了他,走到了大殿最前面,眯着眼睛大量了坐在上面精神不振的朱由崧一眼,旋即方才傲慢的问道。
“你就是福王?”
这一句话简直引得群臣哗然,前些日反对借虏平寇的兵科给事中陈子龙更是暴怒的站出来,指着博洛就怒吼道:“藩人大胆,胆敢对陛下无礼!”
“陛下,南北交通不便,贵时辰还不知陛下登基”
一旁,钱谦益亦是赶紧心急火燎的打着圆场,天知道这博洛的话再一次震惊的满朝文武瞪圆了眼睛,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张锦缎绸子,博洛傲慢的高声宣读道。
“汝等南京诸臣不忠不孝,先帝在时,贼来不发兵救之,不尽人臣之义,此乃罪一!君殇,不思为君父报仇,擅立皇帝,此群为罪二,福王骄奢淫逸,各镇佣兵虐民,扰乱天下,此乃罪三!传摄政王之令,汝等不忠不义不孝之徒,天下得以诛之,摄政王不日既提大军讨之!着尔等君臣,早日开门迎降,尚可保得性命,否则大军杀到,一律处死!”
鸦雀无声,目瞪口呆,这些日子满朝文武还在讨论着如何借建奴兵马灭了闯军,然后他们就可以安享富贵,甚至连每年给多少岁币,这些人都计划好了,谁知道,迎来的却是这么一纸杀气腾腾的战书,甚至不少大臣已经吓得两股战战,面如土色了。
钱谦益震惊的说不出来话来,坐在殿上,看着博洛鄙夷的目光,弘光皇帝更是感觉到后背止不住发凉,惊慌的站了起来。
“哼,天邦上国之事,何来汝等撮尔小邦指手画脚,尔等边疆不开化之辈,趁我华夏天灾动乱,擅窃我土,不思忧思忧惧,反而口出狂言,挑衅皇帝!哼,你若要战,我便战!”
可就在满朝文武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喊声忽然在群臣轰鸣而出,旋即一人大步流星的走出朝列同样傲慢不屑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博洛,那眼神冷的,让博洛想起了他辽东三九天最冷的寒风。
“南蛮子汝乃何人?”
“两淮宋青书,向你们摄政王多尔衮问好了!”
这个名字再次让博洛如遭雷击,漳河那一战,漂浮在冰河之上那层层叠叠的建奴尸骸,他这个亲历者到现在都没有忘记,足足打量了宋青书好几眼,这博洛方才无比忌惮对着宋青书一抱拳鞠躬。
“宋两淮,博洛记住你了,会向我家摄政王转达的!”
“告辞!”
对皇帝都没有行礼,这建奴使节却是对宋青书行礼了,看的亲自引他进来的钱谦益更是脸色发黑,阴沉到了极点,颤抖的哆嗦着,半天不能发一言,这满朝文武亦是眼睁睁看着这博洛再一次大摇大摆从朝堂退了出去,死一般的寂静回荡着。
死寂了差不多两三分钟,又是那声音打破了寂静,阴沉的望着那些惊骇的大臣们,宋青书又是冷冷的对着同样震惊的无以复加的弘光皇帝一抱拳。
“陛下,是不是应该传闯军使节上朝了!”
似乎一下子方才醒过神来,朱由崧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亲自大声叫嚷起来:“来人,传闯军使节!不,请闯军使节上殿!”
再一次,宦官逃命一般的飞速跑出了武英殿。
也是退回了朝班,扭头看着一个个脸色惨白,阴沉或是窃窃私语的大臣们,宋青书的心头,一股子快意禁不住的泛起,做够了太平梦,如今,你们这些民脂民膏养起来,脑满肠肥的家伙应该醒了吧?
都给老子动起来吧!
第671章 李岩之死()
要说人还真是不逼到极点,不知道知道好赖,开始时候对宋青书提出的连闯抗清,绝大部分官员都是抱着一种嘲讽的态度反对着,可如今,建奴的讨伐诏书下达,对于闯军使节,这帮子混球倒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连大部分东林党,都开始报以热情。
不过,宋献策和李岩倒是没有因此狂妄起来,因为闯军的前途实在也是堪忧,燕山一战,李自成损失惨重,尤其是他这么多年的骨干老营,十去五六,由于在京师的拷掠,闯军在华北根本站不住脚步,苦战两天后,大顺军全线溃败,京师的牛金星降清。
更加爱雪上加霜的是,投降时候麻利,翻脸更是麻利,大同,宣府等九边随着吴三桂大军一到,纷纷反叛大顺,沿途袭击李自成的败军,以席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