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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没想到车夫反应如此激烈,辩解道“骗你干什么,不过不是一个,是好多,前线不是和后金干仗吗,最近刚刚打赢了,就把所有牺牲官兵的尸体送回来,一起安葬了。”
“哦,原来是公祭啊,怪不得去这么多大官。”
“实际上,在我们煊军,每一名战士牺牲,都是要举办隆重葬礼的,和今天的规格差不多。只是,今天集中在了一起,才显得人多势众。”
车夫明显不相信,死一个普通的战士,怎么可能有隆重的葬礼。
自己以前在大明拉车,又不是没见过,死了个战士,用草席子一卷,扔到乱葬岗就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很多时候,就连个草席子都没有。
这个大头兵实在忽悠自己呢,车夫暗暗给士兵下了个吹牛的标签。
正在他们聊着的时候,前去叫门的人终于喊开了院门,通知了门房。
过了不一会,在户堂大门前,眼看着从里面走出了一名身穿绯色公服官员,一名游骑兵停止了和马夫的交谈,皱了下眉头,走过去立正敬礼,然后问道“请问是户堂李主管吗?”
李秀贤轻轻捋了一下胡须“正是老夫。”
游骑兵做出邀请的姿势“李主管,我是烈士丧葬委员会派来接您前往翠山烈士陵园的,请上车吧。”
李秀贤自然看到了对面那名游骑兵看见自己穿着绯色衣服时候不经意的皱眉动作。
但是他毫不在意,区区一个丘八,就算是不满意又能怎么样,于是他不咸不淡回了一句“嗯”。
然后李秀贤就不再理会那个士兵,他在四下看了看,只见除了外出公干至今未归的刑堂主管郭浩博之外,剩余的吏堂、礼堂、兵堂、工堂各部门的主管和他们的几个副手也同样身穿绯色,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几名主管互相之间互相打量着,然后远远的打个招呼,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一幕不断的发生在所有的民政部官员的身上,主管、副主管一级的都是单独一辆车,下面各级按照级别的不同或是两三人、或是七八人,在接到了规定的人员后,马车就会立刻开动起来,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行去。
李秀贤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准备迎接接下来可能会来自于将军的责难。
今天所有的主管和他们的副手,还有一些他么年所属利益团体参与者,都穿上了绯色的公服前去参加葬礼,就是要表明一个态度。
自己这些人,绝对不会给武人披麻戴孝。
这事关文人的尊严,还有民政部在煊军这个集体中的地位问题,绝对不可能妥协。
在大家共同相处的这个集体中,只能有隶属于兵堂的煊军,而不能变成煊军中的民政部,这是赤裸裸的利益之争。
不过,李秀贤和众多的政客,更愿意把这称为“国本之争”。
虽然没有宣布建国,可是,这个集体内部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这个集体就是一个独立国家的雏形。
所以,争取文臣的礼仪,那就是国本,国本绝对不能动摇。
不过,他也相信,只要大部分的民政部官员都共同进退,那么,哪怕将军本人到场,也没什么好怕的。
而在另外一亮车子里面,几个人正在小声的聊着天。
一个山羊胡子最先打破了沉默“看样子,今天,民政部的各位大人,就要和国公摊牌了。”
一个瘦高个随声附和着“是啊,可真快啊,我还以为要再等等呢。”
“听说前方大胜啊,国公那是携着大胜之威而来,各位大人能顶得住吗?”这时一个面色苍白的书生在说话。
山羊胡子斩钉截铁的说道“顶不住也得顶啊,这是国本之争,绝对不能退让,若是让我等饱读诗书之人给那些丘八披麻戴孝,那未来建国之后,岂不是要重蹈唐代藩镇割据的覆辙,为了天下苍生,此事断不可行。”
这时,一个正气凌然的声音差了进来“兄台说得对啊,绝对不可退让,而且,我等热血之辈也不应该袖手旁观,我等也要振臂高呼,声援诸位大人的行动和主张啊。”
这番话说的几个年轻人热血沸腾,立刻开始附和。
对面一个稍微稳重点的声音问道“我等也去声援?这位兄台,你可有什么计划?”
正气凌然的声音再次解释道“计划自然是有的,虽然韩北行政区不禁人言,可也不能贸然行动。我已经与几位志同道合的友人商量过了这件事情,最终个定下了大计。
我们写了一份请愿书,并且按上了手印,签上了姓名。
等到了葬礼现场,趁着人员齐聚,还未开始葬礼行程的时候,我们就到人群中央去,一起向国公请愿,让那个什么烈士葬礼办不下去。”
哪个稳重的声音立刻赞同道“兄台好魄力,好计谋,算我一个,此次定然要叫国公改弦更张,革除重用武人之弊政。”
好几个声音齐声呼喊“对,定然叫国公改弦更张,革除重用武人之弊政。”
不过,他们没注意到,前面赶车车夫身旁,负责接引他们这些官员的士兵,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第二百八十一章 灵柩()
前面行走的的车辆在交谈着,而后面的车辆也还在继续忙碌着。
士兵们不断的按照名单邀请人员上车。
不过那些文员可不会那么老实的听从大头兵的招呼,私下里不断的乱窜,到处找着相熟的好友所在的车厢,想要调换登车顺序。
士兵们不断的劝慰着,可是丝毫不起作用,反倒是被那些文职小吏们一顿冷嘲热讽。
在一边,骑着马等待的赵庆宇实在是烦透了这些人的嘴脸,翻身下马,来到了正在吵闹的人身边。
这些小吏们虽然对大头兵不屑一顾,可是,眼见来了一位少校,登时不敢造次了,少校,那可是现在这个人数煊军中的高级军官了。
赵庆宇手中持着马鞭,轻轻敲着自己的手掌,一路走过那些争吵区域。威慑住了所有的人。
等他走了一遍后,队伍总算是恢复了秩序,大家开始正常登车。
因为这么一段时间的耽误,在那几个高级别的单人马车走了好一会,士兵们才把各自负责的马车登车人员安排好。
在接到了各自名单上的人后,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的离开了,长长的车队排成一条长龙。
马车队伍沿着平坦的接到慢慢的行进着,出了民政部个堂所处的大街,驶上了大道。
“向左拐,我们走那边。”
“好的军爷。”
“老乡,你是最近才来韩北的吧?”
“军爷咋知道咧。”
“在我们这,从来不叫什么军爷,也只有新来的移民才会用那种老套落后的称呼。以后啊,我们之间军民不需要那么客气的。”
“唉。”
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马车在车夫们的驱赶下,在车夫身边士兵的指挥下,不断的走上各条岔路,车队慢慢的分散开来。
而依然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马车,也在护送官兵的命令下,不断调整速度,拉开了马车之间的距离。
最前面的一名马夫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实在是压抑不住心中的疑惑,小声的开口道“大兄弟,你是不是领错路了?这儿离最近的几个公墓越来越远了啊。”
士兵的语气很是肯定“没走错,我么的目的地就在这条路上。”
车夫明显不相信“不可能,我可是老把式了,在这义州跑了四年的车,大街小巷我都熟,我跟你说,这条道是往明州的永宁乡,那里四周十几里,都没什么公墓,”
士兵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个赶车的好手,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微微笑着解释道“我们现在要先去道观,葬礼就是从道观开始的。”
“道观?”
“没错啊,军人战死了,需要在道观清理一下遗体,要知道战场上战死的人是很惨的肠穿肚烂那是等闲,很多都是脑袋被打烂了的,必须要认真清洗,之后交给专人化妆一下,最后穿上崭新的军装,放到一口上好的棺材里面,这种事情,只能找那些出家人才行啊。”
车夫好像被吓到了,半晌不敢说话。
士兵好像还是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样,继续说道“在做完了这些事情后,才能用精选出来的搞头大马拉着的车子,依照其家人的意愿,把灵柩送到各个公墓、陵园、家族祖坟、忠烈祠等不同的地方,再由类是丧葬委员会举办一场隆重而肃穆的葬礼。”
车夫听的目瞪口呆一路上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他悄悄的问道“每一个军爷下葬前都是这么干的?每人一口上好的棺材?还要高头大马的马车接送,隆重的葬礼,这得多浪费啊,几个小兵,值吗?”
“值,非常值。”士兵的话说的斩钉截铁“老哥啊,这可不是浪费,战士们为了守护所有人的幸福而战死了,我们活着的人就有义务让他们走的隆重、体面,这样才能对得起他们所付出的牺牲和他们的家人。”
“大兄弟,你说他们是为了守护所有人的幸福战死的?”
“是啊。”
“那,这里面也有俺一份?”
“老哥,自然也包括了你,你应该见过后金军队肆虐的情形吧?”
“嗯,俺见过,哪个惨啊,俺们村就是在辽东让鞑子给屠了,就只有我们几个出门无奈找活干的侥幸活了下来,那个惨啊,我都说不出口。”
“那,现在老哥家里过的可还好?”
“好,好着呢,俺家从辽东跑来这里的时候,那是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来遇到了咱们煊军,就投靠了过来。
刚来的时候,被分到工作队修水利,从那会死后开始每天都能吃上饭,总算是饿不死,保住了全家的性命了。
在工作队干了半年多,俺和家里人表现优异,就分到了农场,开始有工钱拿了。
后来俺评上了先进,乡里就给俺们家分了地,每年交了税,不但能吃饱,还能有结余。
有田、有屋日子那叫一个美,后来,儿子要娶媳妇,俺就想着,俺有这赶车的手艺,就当了车夫,小两年,儿子的聘礼、新房全都有了。
大兄弟你说,俺这日子,美不美。”
“美,这日子要是不美,那啥叫美啊。这就是了,老哥啊,你想想,以后金军的残暴,要是真让后金军打到这里来,我们还有我们家人现在的幸福生活还能保得住吗?”
车夫稍微思索了一下,肯定的说道“鞑子都只会抢,见着啥都要抢,俺们家这几十亩水田、这匹壮马,车子,房子,肯定都保不住了。”
“是啊,老哥,要是他们打过来,那肯定是什么都保不住了,我们的战士们,就是为了不让后金鞑子来祸害大家的幸福生活,才战死在前线的,所以,他们是我们的英雄,我们的守护者,现在他们为了我们而战死了,我们就要照顾他们的身后事。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马车夫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大兄弟,你说的没错,战士们时为了守护大家的幸福战死的,这里面有俺一份,不对,是有俺全家一份,俺得给战士们上柱香,磕几个头,对了,还得烧些纸钱。”
战士没有答话,只是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远处缓缓靠近的一辆马车,那是一辆由六匹战马牵引的灵柩车。
第二百八十二章 玩不转,掀桌子()
一辆六马拉着的四轮马车,装着铺上军旗的烈士灵柩,慢慢的行走在平坦的道路上,后面跟着不少人,似乎是牺牲战士家人和朋友。
灵柩车在路过的时候,所有对向行驶的马车和行人都驻足停在原地。
这些人都是在韩北行政区待了很久的居民,他们清楚的知道这车是干什么的。
他们默默驻足、行礼,向战死的烈士致敬,向他的家人表示哀悼,等到灵柩走远了,才重新上路。
赵庆宇骑着战马走在接送民政部官员马车队伍的最后面,默默的数着那些路过灵柩车的数量。
只是这一条路,就有32辆灵柩车路过,战友们下葬,自己却因为要悄悄收拾一帮杂碎而不能前去相送,赵庆宇的心情很是压抑。
他的目光冷冷的看向了前面正在行驶中的马车。
那里,车窗已经打开,里面坐着的杂碎们却对路过的灵柩车无动于衷,还在那里高谈阔论。
其中一人把脑袋伸出窗外不耐烦的询问前面引路的士兵“还有多久才能到啊?这都快晌午了,速度快一点啊,本大人还有公务没处理完呢。”
“还请您稍安勿躁,我们已经快要达到目的地了。”
“哼,真是麻烦,我都看见过去很多辆灵车了,这不是没我们一样能举行葬礼吗?还非得让我们去。”
“就是,而且,每个死人都要有一辆六马牵引的马车,哪的花费多少钱财啊,怎能如此铺张浪费,我一定要上书规劝国公。”
“李大人所言极是,自古以来都是文臣死谏,力保江山稳固,我等官员自是应该起到劝导主上的作用,上书时候,算我一个。”
“诸位,听我一言,听我一言,浪费钱财倒是在其次,让本官痛心的是国公不尊礼法,按照礼制,天子驾六、诸侯四、大夫驾三、士二、庶一。可是国公居然用六驾的规格来给普通庶人出殡,简直是乱了纲常礼法,诸位同僚,待会见到国公,我等定要为此讨个说法。”
“对,礼法为先,我等定要为此事讨个说法。”
“确实是太不像话了,先是要我等读书人给那丘八披麻戴孝,现在又是如此的**,简直是昏庸之主,我等定然要团结一致,压下着一股歪风邪气。”
突然有人背诵起了诗文“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这一脍炙人口的诗句刚刚出口两句,就引来了好几个人的附和,他们紧跟着背了起来“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等背到了下面那些令人折服的先贤的时候,车上所有人都出声附和起来“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
而到了这里,所有人的声音突然高亢了起来“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阴房阗鬼火,春院閟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赵庆宇就在不远处,完全听见了这些对话和背诵诗篇的声音。
这帮混蛋以为他们自己是文山先生吗?那么,他们把自己这些军人还有将军当成了什么?凶残的蒙元?
可是,就他们做出的那些事情,也配和文丞相相提并论,这令人感动的诗篇,从这些人渣的嘴里念出来,怎么就有种讽刺的味道呢。
赵庆宇的心中充满了怒火,自己的脾气已经是很好了,可是,最近两天时间,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