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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医生居然都对这些穷人不闻不问。这也难怪,医生怎么也算高收入群体,谁又愿意撇家舍业的来做这种事情呢?但也有例外,几十个医学生愿意无偿帮忙,慈济会的玛蒂尔德女士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这位女士是医学界的后起之秀,曾因发表过两篇颇受争议的论文而名声大振。支持者认为她是激流勇进的先锋,而反对者则觉得她竞今疏古,置传统于不顾。但玛蒂尔德女士的医术则是两派所公认的,她外科手术的技术可以让最挑剔的专家也哑口无言。
这位女士三十几岁年纪,面容清秀,谈吐温柔,让人如沐春风。伤员们喜欢她更胜克里夫医生几分。
天色将晚,克里夫医生摘下眼镜,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塔塔尼奥端过一杯自制的饮料放在桌上——他也被医生抓来帮忙了。这时玛蒂尔德女士款款走来,问道:“医生,您还好吗?”
克里夫勉强睁了睁眼道:“女士,我没事。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玛蒂尔德黯然摇了摇头:“不太乐观,又有十几名伤员去世了。交叉感染引起了伤口发炎,我们又没有足够的药物,所以……”
克里夫沉重的叹了口气,他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听到这样的消息时总不禁会感到难过。
玛蒂尔德劝慰道:“别太沮丧了,医生。我可以向您保证,他们走的时候都很安详。”
克里夫点点头:“我相信您,女士。有您在身旁照料,伤员的痛苦一定会减轻很多。我见了您治疗患者时的样子,简直就像天使一样。我有个疑问,以您的造诣完全可以胜任皇家药剂师协会的职务,为什么要一直留在慈济会工作呢?”
塔塔尼奥忽然插话道:“慈济会是做什么的?在那里工作很糟糕吗?”
克里夫医生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并非如此。慈济会是一家公益医疗机构,依靠捐赠来为穷苦人治病。我这么说是因为他们的工资很低,连普通医生的一半都达不到。”
玛蒂尔德女士微笑道:“那您呢,克里夫医生?您又是为什么放弃了皇家药剂师协会的工作,而去做一个游方大夫呢?”
克里夫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女士说道:“也许咱们想的一样,都是为了能帮助更多的人。我治疗过数不清的患者,老人、孩子……这让我感到自己的工作是有意义的。”
克里夫道:“您是一位真正的医者!要是说这世上还有完人,那您一定是其中之一!”
玛蒂尔德淡淡的笑道:“您谬赞了。我之所以能够这么做,无非是因为比别人经历的多一些。事实上,我曾经犯过不可饶恕的错误。”
克里夫十分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但出于礼貌,他忍住了疑问。
但那女士却说道:“医生,你介意听我唠叨一会儿吗?”
克里夫连忙说道:“不……当然不,您可以坐下慢慢说,我以个人信誉发誓,绝不会将谈话内容透露给别人。”
玛蒂尔德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在一些人那里早就不是秘密了。”
她掏出一根烟,用火石点燃,一口口的抽了起来。这举动与她的形象极不相符,令克里夫医生微感诧异。
塔塔尼奥又端过来一杯饮料递给女士,在一片香烟缭绕中她缓缓说道:“我出生在东部一个里德的小山村。天呐,我该怎么形容那个贫穷的地方呢?人们在荒凉的土地上努力耕作,却仍然喂不饱家里的孩子。
我家的情况更糟,我父亲早丧,只有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在那种地方,一个女人能靠什么来养活自己和孩子呢?无奈之下,她只能做了妓女,从烂醉如泥的男人身上挣几个臭钱。”
克里夫大吃一惊,这种经历是谁都不愿提及的。他想安慰一下玛蒂尔德,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女士发觉了他神情异样,淡淡的说道:“没关系,医生。事情过去这么久,我早就释然了。我从小就比别人聪明一些,虽然和您这种天才比不了,但却是稍有天赋。
为了摆脱那种可悲的命运,我不停的读书,学习知识。我母亲虽是娼妓之流,却也知道这样做是正确的。我还记得,每当我读书的时候,她就拿着擀面杖站在门口。只要有别的孩子在附近吵闹,她就凶巴巴的将他们撵走。
我还记得她曾经对别人说过:‘你们的孩子以后只能种地,而我女儿则会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贵族,走着瞧吧!’
就这样,当别的孩子玩耍的时候我在读书;别的孩子睡觉时我仍然在读书。我母亲则卖弄着她日渐衰老的肉体,为我挣取一点可怜的学费。我十六岁那年,终于引起了格林斯潘大学的注意。他们给我寄来了一封镶着金边,用羊皮纸书写的录取通知。那天晚上,她激动的彻夜未眠,喝了不知道多少酒。抱着我父亲留下的遗物又哭又笑。”
听到这儿,克里夫医生的眼圈儿也红了。他不知道这对母女付出了怎样沉重的代价才迎来这一刻。他使劲按了按眼睛说道:“女士,我向您,也向您母亲致敬。你们都是了不起的人!”
玛蒂尔德微微一低头道:“谢谢您,医生。几天后,我收拾好行装,便坐上了去往格林斯潘的马车。母亲向我挥泪告别,很多人也为我送上祝福。但在其中,却有一双眼睛投来了嫉妒的目光。”
第159章 死亡天使(二)()
克里夫医生摇摇头:“女士,人性有时就是这么丑陋。但我相信您这样内心强大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么一点非议的。”
玛蒂尔德道:“强大倒也谈不上。但那时我确实没当回事。那人叫凯瑟琳,和我差不多大,是本地乡绅的女儿,一直都是村里人的焦点。
他父亲也在一直供她读书,但她脑子太笨,无法领会知识的真谛。她父亲本想让她能出人头地,也好在人们面前炫耀一番。但谁知道我却成了全村唯一一个进入高等学府深造的人,她父亲自然十分不满,难免会骂她几句。谁知道她就此将恨意转嫁到了我身上。
我在格林斯潘一待就是三年。毕业后,一个诊所问我是否愿意去他们那儿工作。我虽然知道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因为我太需要钱了,我要把母亲从乡下接来,从此告别那个破败的地方。
我雇了辆马车回到里德村,村民们感到又高兴又新鲜,围着我不停的问这问那。这也难怪,这些人大部分穷其一生都没离开过方圆一百里的地方,格林斯潘对他们来说和爪哇国一样遥远,好奇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母亲自然十分欣喜。她老多了,昼夜颠倒的生活摧垮了她的身体,才四十来岁,看起来就像六七十岁的人一样。
这一次,我又成为了全村的焦点,让那个叫凯瑟琳的女人更加嫉妒。她想出了一条狠毒的计策来报复我。
她找到了我母亲,我当时并不在场。对话的内容是知情者透露给我的。
凯瑟琳对我母亲说:‘老东西,你知道你的乖女儿在外边做什么吗?’
我母亲答道:‘当然知道。我女儿在读书,是响当当的学士。现在她成了医生啦!’
凯瑟琳摇了摇头,开始说出了那恶毒的谎言:‘你还真信吗?实话告诉你吧,她在外面干的是和你一样的勾当!’”
克里夫医生腾的站了起来怒喝道:“岂有此理!她怎么能如此污蔑别人?”
玛蒂尔德道:“医生,您是个体面人,自然不懂这些家伙有多龌龊。我母亲当然不相信,她虽然十分生气,却不敢得罪乡绅家的小姐。
她强忍怒火道:‘凯瑟琳,话可不能乱说。我家的玛蒂尔德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虽然我是婊子,但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再说,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大家都看见了,这还能有假吗!’
凯瑟琳却说道:‘你是乡下人,果然没见识。我跟你说,那通知书是赝品,你女儿弄来诓你的!我向镇里的亲戚打听过,高等学府的学制只有两年,哪来三年这一说?你女儿一定是走了你的老路,去城里卖身了!’”
克里夫医生摇头说道:“愚民,真是愚民。她自己不知道医科要读三年也就罢了,怎么敢当着别人的面乱讲!”
玛蒂尔德道:“这种人什么话不敢说呢?他们像见不得阳光的蛆虫,既卑微又扭曲。
只听我母亲声嘶力竭的喊着:‘闭嘴,不许你胡说!’
那女人笑了笑:‘你看看,我好心来告诉你,你却生气了。我且问你,要不是出去卖,她哪来钱租这么大一架马车?这马车起码得要一个银币吧?你又不是没瞧过病,什么样的医生能赚这么多钱?这肯定是城里有钱的大爷赏给你女儿的!’
我那可怜的母亲确实没见过世面,她被这女人三言两语给唬住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出卖身体这件事是她内心中最痛苦的伤痕。让她变得无比悲观,她不自觉的认为自己的女儿也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她抖动着双肩,轻声啜泣起来。凯瑟琳感觉到了报复的快感,心满意足的走掉了。
当我回家的时候,我母亲准备了一把雪亮的尖刀。她打算亲自盘问我,如果我真的也去做了妓女,她会一刀将我杀了,再自行了断。
我刚一进门,她就指着我鼻子大骂:‘说!你是不是骗我说去上学,却跑到城里去卖肉了?’
我感觉遭受了极大的侮辱,一下失去了理智,也破口大骂道:‘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喜欢做婊子吗?早知如此我便不该去读什么书,直接跟着你卖身好了!’
她一听这话,以为凯瑟琳说的都是真的,拔出尖刀向我扑来。我心里害怕,便狠狠推开了她。她发疯似的挥舞着刀子,口中连声怪叫。我瑟缩在角落里,根本不敢动弹。
没想到我母亲脚下一滑,踩到一个破碎的杯子上,摔倒在地。她的后脑重重撞上了一块突起的砖头。我苦命的母亲就这样一下子摔死了。”
克里夫医生和塔塔尼奥听得惊呆了,连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好一会儿,医生结结巴巴的说道:“女士,我对您的……您的遭遇深表遗憾……”
塔塔尼奥喵的叫了一声问道:“女士,请恕我冒昧……后来呢,后来怎样?”
玛蒂尔德又点燃一支烟说道:“出了人命,巡警终于来了。他们认定我母亲是意外死亡,没有我的责任。但我却无法原谅自己。如果我当时能心平气和的跟她理论,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塔塔尼奥忽然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的问道:“但是那个叫凯瑟琳的家伙呢?她有没有受到惩罚?”
玛蒂尔德叹了口气:“当然没有。她又没做过什么实质的行为,当然不会获罪。我们的法律总是这样,有多少人蒙冤受屈,就有多少人逍遥法外。
但她忘了,我还活着。而我是绝不会放过她的。一天晚上,我怀揣利刃,来到她家门口。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她们家养了好几条狗,但那天晚上却没有一只发出叫唤。我轻轻一推门,大门开了,我便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屋里黑漆漆的,我点燃蜡烛照了照,大吃一惊。
凯瑟琳已经死了,她的嘴被生生撕开。舌头被从喉咙里拽出来。尸体的旁边站着个英俊的黑发男子,正蘸着那女人的鲜血在墙上写字。
他写的是:‘以言伤人者,当受拔舌之刑!’”
第160章 死亡天使(三)()
克里夫医生和塔塔尼奥对视了一下。他们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长相英俊的男子也许是萨缪尔。
医生忙追问道:“女士,那他跟您说什么了吗?”
玛蒂尔德道:“我当时吓坏了,一下坐倒在地。
那男人露出雪白的牙齿微笑了一下:‘小姐您看,正义降临了。刑罚虽然残忍,但对这种肮脏的家伙却再合适不过了。’
他又退后几步,像挑剔的艺术家审视着自己的作品。过一会儿,又对我说道:‘小姐,我已替您完成复仇,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允许我离开。’
他轻轻欠了欠身,便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打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这个男人。
这件案子在当地震动一时。因为被杀的不仅有凯瑟琳,还有她的乡绅父亲和一些不相干的人。
这件案子和我母亲那件事发生之时我都在场,自然会有一些嫌疑。巡警免不了找我再三审问。但我确实什么都没做,再加上现场的脚印和其他证据都指向别人,他们最后也就没为难我。
我永远离开了里德村。那里再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后面的情况您应该也知道,我拒绝了皇家药剂师协会的邀请,为慈济会工作至今。”
克里夫医生听罢一声长叹:“女士,您真是个坚强的人。如果换作在我身上发生这种事情,我恐怕早就一蹶不振了。”
马蒂尔德说道:“我的确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花了很长时间思考悲剧的根源是什么。开始我认为是贫穷,如果我母亲不被生活所迫而去当妓女,后面的事情便通通不会发生。
但仔细想想,真的是这样吗?凯瑟琳家虽称不上富有,却也颇为殷实,她又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恶毒的行为呢?该受指责的是她,而非我母亲。
后来我终于想通了,一切都来源于深深潜伏在人性中的‘恶’。
它像磨牙吮血的怪兽,时刻窥视着我们。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挣破牢笼,为害人间。”
克里夫医生叹了口气:“女士,也许您是对的。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道德和法律来约束这只怪物。
我有一点疑问,按照您的描述,您应该对人性怀有深深的失望。可是,是什么力量让您走上了无私奉献的道路呢?”
玛蒂尔德摇摇头:“我并不失望。拿我母亲来说,是她成就了今天的我,我感激她做出的一切。
我只是同情人们,包括我自己。所有人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原罪。在尘世中,他们理应得到救赎。
所以我想哪怕只能帮到他们一点点,也会避免一些悲剧发生。这就是我的全部动机。”
克里夫医生敬佩的点了点头。此时只见明月东升,普照大地。学生们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帐篷中。这些孩子都累坏了。
玛蒂尔德女士吸尽最后一口烟说道:“谢谢您,医生。能跟您聊一会儿往事,我心里舒服多了。现在我要回去休息,明天见吧。晚安!”
克里夫和塔塔尼奥连忙站起来,向她欠身致意。过了片刻,他们也回到帐篷中。西蒙那里有薇儿在照顾,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由于过度劳累,医生很快就睡着了,塔塔尼奥也眯起眼睛。月亮挂上了树梢,各个帐篷里很快便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就在人们全都熟睡之际,塔塔尼奥的耳朵忽然支楞起来。
他是夜行动物,终究睡不踏实。并且他发现在这一片鼾声中居然夹杂着一个人轻轻的脚步。
可以听得出,这人极为小心,屏着呼吸,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但就是这轻如鸿毛的脚步也瞒不过塔塔尼奥的耳朵。他一轱辘爬起来,轻轻掀开帐篷向外望去。
只见月光下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一套破旧的衣衫,头戴面罩,正在东张西望。
塔塔尼奥吓了一跳,赶紧钻回帐篷,用低低的声音对克里夫说道:“醒醒,先生!”
但克里夫嗯了一声,翻过身子继续熟睡。塔塔尼奥急得在他脸上抓来抓去,过了好一会儿,医生才醒过来。他生气的低声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