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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弟都不饿,杵在堂屋里觉得别扭,想往楼上躲。忙得不可开交的许妈一见几个孩子,顿时找到打下手的人了。除了许宁是男孩子,默认君子远庖厨外;许婧跟许多全都被支使地团团转。一会儿掐葱,一会儿剥蒜;临了菜上桌,发现没饮料,又叫许多跑去小店买。最后数菜,发现是单数,许多手里刚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被再次勒令跑一趟小店称卤鸡爪。
许妈吩咐这些的时候,没有给许多买东西的钱。
许多垂了下眼睫毛,唇角忍不住往下撇。她妈这毛病还真是根深蒂固。
许多后来的稿费都没经过她妈的手(直接打□□里头了),可是许妈认定二女儿有稿费(否则哪来的钱给许宁买零食),于是平常要许宁去买瓶酱油买袋糖什么的,从来不给她钱。许多也是被上一世的习惯带挈的,竟然下意识地忽略这样对待还在上初中的女儿有多诡异。
这可不是在她家,不是她家请客。许多老实不客气地问舅舅要钱。舅舅愣了一下,掏了张一百块给许多,笑道,辛苦我们家多多了。
舅妈看到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把夺下粉红色的钞票,转而拿了张二十块给她。朝舅舅娇嗔:“李成你也真是的。大过年的,小店生意那么好,哪儿能准备那么多零钱找啊。”
许多讽刺地瞥了眼手上的二十块钱。两瓶可乐就十块钱了,剩下十块钱的卤鸡爪,到底够不够一小碗?关她屁事!菜不够也不是丢她的人。
等到菜都上了桌,外婆亲自上楼请了两回,李媛跟李强才姗姗来迟。许妈炒好最后一盘热菜,亲自端上桌时,看到那一小碗鸡爪,忍不住皱眉。拉着正帮忙拿空碗给众人方便挟菜吃的许多到一边,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才买这点儿鸡爪,像什么样子。你们嘴巴都逢上了,不吃啊!”
许多满脸委屈:“舅妈就给了我二十块钱啊!你又是要买饮料又是要买鸡爪,当然不够了。”
许妈额上青筋直跳:“钱不够你不会自己垫上啊。怎么一点儿大面场都不顾。这么大的人了,真是不懂事。”
许多忍不住冷笑:“垫上谁给我报销?又不是我家请客,什么大面场。”
许妈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弟媳妇话里话外这桌菜是她准备的,吃的不好,人家还不是笑她,笑她兄弟,笑她爸妈。
许多已经没什么耐心了。这个矛盾早就存在,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矛盾也不会瞬间消弭。
这场母女间的争执,许婧跟许宁也看到了。饭桌上,三姐弟一致沉默。老家有小孩子不上桌的习俗,这一顿,小孩还是单独开了一桌。
第405章 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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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一无二的防狼措施; 买文一半以上立即看,否则延后24小时 许宁没理由撒谎; 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只能说,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没有两个人能够看到同一片树叶。
那时候她刚毕业进医院工作,科里有个主任想给她介绍男朋友。许妈当时笑着感谢主任费心; 跟许多一道回租屋时却道:“我可不想你这么早结婚; 我还指望你为家里多挣两年钱呢。”
许多一语不发。后来许多过了二十五岁一直被催婚,她就很想把这句话砸回到许妈脸上。那时候许妈的口气又变成了:“别指望我们能出多少嫁妆; 你还有弟弟呢。你自己攒钱,我不要你给钱。”
许多每次给钱; 许妈会推辞两句诸如“你也要花钱的啊”之类的话,然后都会收下。真不给成吗?许多换工作后手头拮据,一连好几次回家都没给许妈钱,许妈的脸色就难看了; 话里话外什么公务员; 穷鬼,随便在哪个厂里头上班都比你强多了。许多被逼得没办法; 只好省吃俭用攒下钱给她当过节费; 家里头才恢复和风细雨的气氛。
许爸曾经私底下跟她讲:不要给你妈钱了,她不缺钱花。
许多只好笑笑,她能怎么办。
她跟姐姐抱怨; 感觉跟花钱买母爱似的。
许婧也劝她忍耐; 忍不住叹气:“那还不如一直待在外地呢。你们都躲开了; 我好了,每次都要抱怨我给的生活费少。我已经尽力了啊!她每天都要去给许宁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吧,许宁从来没给过她一分钱生活费。她嘴巴里头还不是就儿子好,谁让咱们人穷志短呢。”
许多赶紧反过来安慰姐姐:“老妈还是不错的,她多疼宝宝啊,你带宝宝出去玩半天,她跟我在家说的全是宝宝的事。”
许婧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她对宝宝好,宝宝才会跟她亲。所以说,忍忍吧,能怎样呢。难不成还要撕破脸。”
是啊,能怎样。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间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许多在成人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恨死了自己年少时所谓的懂事。去他妈的懂事!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她却一路自我压抑着扭曲着成长为了一个不会哭的孩子,即使再渴望那颗糖,也只能无所谓地笑笑,假装自己从不在意。
孩子与生俱来配备了看大人眼色揣度大人心思的能力。许多小学时上音乐课被要求买竖笛,她没跟妈妈要钱。因为她知道家里经济拮据,觉得妈妈不想花这十块钱。许妈知道后也没主动给她钱。她当时心里头还有些隐隐的小得意,认为自己实在是太聪明太懂事了,简直可以连点一百二十个赞。
与此同时,上一年级的许宁跟上五年级的许婧因为参加学校“六一”活动表演,分别在老师那里买了一套新衣服。衣服的价格是五十块。
许多没有。谁让她丑且挫,没有被老师选去参加文艺表演呢。
许妈非常不喜欢那位勒令学生买竖笛的音乐老师。曾经自豪满满地说:“还是我家许多有志气,说不买就不买,站在走廊上就站在走廊上就是了。”
许多的笑脸渐渐僵硬,她觉得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是她坚持不买竖笛?是她愿意众目睽睽之下被赶出教室站在走廊上接受来来往往的人的怪异的目光?
她该怪谁呢。她妈妈没有严令她不准要钱买竖笛啊!
“九·一八”事变中的张学良,坚决不抵抗的命令究竟有无□□的授意?张学良一直坦诚命令是自己下的,因为□□的确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保持实力,避免冲突扩大,攘外必先安内”这些理念难道不是□□加筑给他的?所以当年风光一时无两的少帅也只能捏捏鼻子认下“民国第一败家子”的头衔,在漫长的幽禁生涯里怅悔自己的过错。
心理暗示这种东西,对于自以为是的许多实在太有效了。
在漫长的成长期,许多曾经反复思量自己的家庭生活。从怀疑父母偏心到论证成功再到寻找原因,最后逼着自己慢慢释怀。这段痛苦的心路历程里头,她也曾经想过当初父母尤其是母亲的种种偏心只是因为物质的极度匮乏而已,多子女家庭,父母还从未放弃供他们读书成才,压力简直重于泰山。
可想到这一点就意味着她不得不承认,在父母心中,她在三个孩子里头只能排在末尾。有选择就意味着优先,明白不代表释怀,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最爱,真的很心酸。
一直以来,许多都跟父母关系表现的十分融洽,她心思藏得深,一点儿叛逆期都没有过。只是许多自己知道,也就是这样了。
她小时候干活最多,挨打最厉害。许妈曾经用水瓢砸她的脑袋,生生将瓢给打破了。直到小学毕业,父母惊觉她已经是大姑娘,怕再打人跑了怎么办,才再也没动过手。
长大成人的许多曾经坐在许妈身边,满脸微笑地听许妈炫耀自己的育儿经,始终点头: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收视女王陈乔恩带着母亲参加了不少亲子节目,许多冲着童颜□□的乔恩美女看综艺时却忍不住感慨万千。从生硬到和解,陈妈妈从未觉得自己做过了任何事,陈乔恩从头到尾都是配合脸。但心里头究竟怎么想,只有东方教主自己知道了。
许多打小就学着做一个聪明乖巧懂事的孩子,而且一度很成功,村里大人一提起她来都要夸一句懂事能干。可是性格这东西是装不出来的,到最后你是怎样还是怎样。那种强撑起来的镇定自若成熟大气不过是层一捅就破的窗户纸,长大成人以后,许多在不断地碰壁中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个性中的短板,她所有挂在嘴上奉为圭臬乍听之下简直真理的理论,统统来自于书本网络等等现成的知识,而并非自己人生体会总结出的经验。所以到了必须独当一面的年纪,许多沮丧地发现,真碰上事儿了,她根本束手无措。
许妈一直强调自己喜欢许多。当初许多刚出生时,许奶奶跟许爸是准备将许多送人的,连人家都联系好了。只是许妈天天带着,心里头舍不得,就往后面拖。先是说给孩子喂奶到满月,然后说一百天,再然后就是六个月。
“那户人家也不行。倒是城里人呢,那个妈妈板板正正的,有文化有派头的老太太。可女儿有精神分裂症啊。老太人一走,乖乖,你还不得被折腾死啊。”
不知道是许家一直拖来拖去惹烦了那户人家,许多就没送出去。
许多五个月不到的时候,被许妈抱怀里在院子里的竹床上乘凉。夏夜惊雷,四个多月大的小婴儿被惊到了,浑身惊厥抽搐。许爸一把抢过许多就往地上丢,许妈“啊”的一声连忙下地将她搂回怀里,哭着喊:“再逼着我,我抱着两个女儿一起死,反正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这些事是许妈跟许多讲的。许多并不怀疑事情的真实性,虽然后来在孩子面前,许爸许妈是虎妈猫爸的模式,自己姐弟闯了祸都是偷偷告诉爸爸,爸爸再帮忙瞒住妈妈这种风格。可许多也记得三岁时曾经被许爸挂在老房子的梁上打,打的她嘴巴鲜血直流也不歇手。她想当初许爸下得了那个狠手。
她真心不再怨恨父母,也不会有父亲是个蛇精病的想法。如果说母亲经历了孕育分娩的过程,天然就对孩子存在感情;那么在这个流程里头多半是旁观者的父亲,就很难生出柔情了。大多数时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所以才有“生恩不如养恩大”的说法。
父母总是爱自己的,否则将她往那户人家一送,许多心道自己的人生多半是部看她有多惨的苦情剧。
苹果不算太大,黄皮上泛着红,大概是一种名为“黄帅”的品种。
许多怔怔地看着苹果,微黄的灯光为它镀了层柔和的光晕,带着种不可名状的暖意。她的喉头像是被哽住了,她闷闷地嗯了一声,接过苹果就赶紧转身走。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
她上高中时,有一阵许妈就在她们高中附近的服装厂上班。许多中饭晚饭都去许妈厂里食堂吃。食堂一份素菜五毛钱,一份荤菜一块钱。许妈每次都是买一份素菜一份荤菜,自己从不碰荤菜说吃了头晕,全都挟给她。当时大概是快到父亲节还是母亲节,班主任让班上每个同学都写封信给父母,感谢父母。许多写了这件事,一边写一边哭,纸都皱了。班主任让他们拿回家给父母看,据说好多同学都跟父母哭成了一团。许多却一直收在书包里,怎么也不想给父母看。后来班主任又从中挑选了几份他认为好且有代表性的,让人上讲台读,其中就有许多。临到那天开班会,许多假装信不知道丢在哪里了,赖了过去。她的感情,即使是对父母的感情,她也只习惯放在心里,仿佛暴露了出来会很羞耻一样。
该怪谁呢?是她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早熟懂事让父母不由自主地放心从而将更多精力放在需要他们操心的另外两个孩子身上;还是一贯对自己苛刻的母亲将许多当做另一个自己,所以无意识间会用对待自己的标准去对待。
父母毕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担任的角色。
想起每天早饭时,连桌上新炒的给她们姐妹带菜剩下的蔬菜都几乎不沾筷子,只挟了两筷子咸豆酱下饭的妈妈,许多觉得心头积攒了多年的怨怼像雪人暴露在了太阳底下,慢慢融化。
现在,她好想抱着妈妈说:“妈妈我爱你,妈妈我原谅你了,妈妈我真的不怪你了。”
因为你已经竭尽所能给出了你所能给我的最好的一切。
许多默默流着泪一路走回家。黑夜给了她最好的保护,她可以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落泪,不再伪装坚强,伪装无所不能。苹果在路上没来得及吃,许多却不打算分给姐姐跟弟弟。那是妈妈给她的,单独给她,她谁也不会给。
吃过饭收拾完毕,许多悄悄回了自己房间。她捧着那个苹果,珍惜地一口一口咬下去,慢慢的咀嚼,让果肉香甜的气息充斥整个味蕾,然后再缓缓地咽下去。
曾经有位主修心理学的同事一针见血,你不爱自己。连自己身体都不爱的人,怎么可能爱自己。
第406章 下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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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一无二的防狼措施; 买文一半以上立即看,否则延后24小时 一般人家都会在房前屋后的隐蔽处盖一圈半人高的半圆形砖墙; 里面挖坑,埋进一个大水缸(当地人俗称毛缸); 露出十厘米高的边,然后一家人的粪便全都倒进去; 等待自然发酵后当做有机肥。
许多生无可恋地拎着两个痰盂下了楼。她姐正坐在厨房里头的小桌旁吹碗上的热气; 她闻到了麦片的香味。许多很想来一句:“姐; 你去倒痰盂好不好?”然后觉得这时干这事实在太缺德; 只好硬着头皮出了院子。
许家的毛缸在午后大约七八米远的地方; 旁边长了棵大槐树; 枝头抽出点儿嫩嫩的芽儿。
许多刚靠近毛缸就想捏鼻子; 好想吐; 她的耐受力早就退化了,承受不起。她皱着眉头苦着脸,迅速拿开痰盂上的盖子,然后往里面倒。
让许多崩溃的一幕发生了,粪液溅了起来,粘到了她的裤腿上。许多看着那黄褐色的小点,呜呜呜——求放过; 我宁可当三十岁一事无成的大龄剩女。求空间; 求空间赐予我抽水马桶。
许多如丧考妣地拎着臭烘烘的两个痰盂走了足有五十多米路; 找到了她以前用来刷痰盂的水坑边。刷马桶的水坑; 能有多干净; 她连赶紧洗洗裤子上的粪液都做不到啊。
匆匆忙忙刷好痰盂,她站起身,准备回家。身后有人走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笑嘻嘻地朝她挤眉弄眼:“许多,你又刷马桶啊?”
许多认出了他,程昆,无他,这孩子有双招牌的斜视眼。
程昆家的条件,在村里讲,算是很不错了。他爸隶属第一批敢于吃螃蟹的梯队,没挣到大钱,但此时也足以建起村里头最漂亮的一栋小楼。许多跟他一个班,不算能玩到一块的人,但一个村里头总有几分香火情。
许多上大学时回家听她妈提起过程昆。这倒霉催的孩子跟人打架被警察带到医院看伤,见了她妈老远就笑嘻嘻的打招呼。说上学时最佩服的人就是许多,又聪明又勤奋。他爸妈常说他能有许多一半的一半,就烧高香了。
许多当时就笑笑,她当初意气风发,正是村里人嘴里别人家的孩子的时候。
许多知道程昆这人就是嘴贱想说点什么捉弄人,倒也没大坏心。于是只是冷淡地点点头:“嗯。”然后保持扑克脸,自顾自地往前走。
程昆闹了个没意思。他个子高,步子大,三步两步就超过了许多,很快就走远了。
许多心里头忐忑不安,他没发现她裤子上的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