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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李公;事不宜迟;立刻搜捕;也好回报陛下”
见刘骆谷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惊惶;李岘知道这会儿不容自己犹疑;当即高声喝道:“来人;进去搜”
眼看一大群兵卒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刘骆谷心中一寒。情知无法阻止;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岘;以及刚刚发话的杨国忠门客何盈;竟是怒气冲冲地说道:“好;好;你们尽管搜;我这就去求见陛下”
因为无人阻拦;他须臾便已经带着几个随从出了道政坊。长舒一口气的他并未立刻去往北面的兴庆宫;而是当即叫了一个自己最信得过的心腹过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快;立刻赶往幽州;带我的口信给大帅;杨国忠打算把近日长安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事情全都栽到大帅身上”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翻脸()
康夫人早已失宠;安庆宗又资质平庸;因此;当自家宅邸几乎被人翻成了底朝天;两人一个只会哭天抢地诅咒谩骂;一个只会挥舞拳头上前理论。于是;何盈直接向李岘要了十几个人;把这对母子给缠住;余下的人自是如入无人之境。
安禄山在范阳平卢两镇拥有十几万精兵;可他却很谨慎地只在长安道政坊私宅中留了百多个家丁;如今刘骆谷这个主心骨不在;这些私兵并不听安庆宗的命令。故而仅仅一个时辰后;策马等候在安家大门口的京兆尹李岘就等到了回报。
“京兆公;名单上的人已经全部抓到了”
李岘深知安禄山深受天子宠信;所求几乎无所不应;此前才刚刚因为杀了契丹王李延秀的那场大捷而兼领河东节度使;所以;哪怕他背后撑腰的是杨国忠;他也实在是心里七上八下。如今得知竟然真的在安家把名单上那些人全都抓住了;他不由得喜出望外;当机立断地说道:“立刻押回京兆府廨大牢;派足人手看守;我这就亲自去禀告右相
“不用了;李公准备一下;预备到时候亲自禀告陛下就好;右相那里我立刻就去。”
何盈说话间已经从安宅出来了。作为一个白衣门客;他刚刚在堂堂三镇节度使安禄山的宅邸之内;竟是如同正官似的在里头指手画脚;但却无人敢置喙半句;就连此时此刻他对李岘说话时;也有些颐指气使。见李岘脸色一僵;随即便不自然地告退离去;何盈在心里哧笑了一声;随即也不耽搁;立刻就往大明宫中政事堂去了。
尽管李隆基这些年多半住在兴庆宫;可大明宫毕竟是禁宫;论理不是官身;根本就不能通籍大明宫;可随着李林甫和杨国忠先后独秉朝政;这样的规定形同虚设;如何盈就很轻松地通过禁卫;来到了政事堂。
左相陈希烈如今比李林甫在位时还要说不上话;干脆就不在政事堂露面了;而杨国忠没有李林甫缜密处理公务的本事;就于脆大肆笼络能于却又不计较名声的官员在手下;又选拔了一批精于吏员;换下了原李林甫时代中书门下五科的小吏。所以;他这日子竟是比从前的李林甫还要逍遥许多。此刻他正在好整以暇地看着下头吏员打算盘做事;瞧见了何盈笑吟吟地进门;当即眼睛一亮。
“相国;幸不辱命”
“好”杨国忠竟是情不自禁地挥舞了一下拳头;随即方才信心十足地说道;“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让那个安胖子再有机会逃出生天了”
尽管自己晋封淑妃的时候;张云容和谢小蛮同时晋封婕妤;余者三人都封了美人;冲淡了些许自己的声势;可杨玉瑶总体还算满意。毕竟;想当年武惠妃跟了李隆基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三妃之一;还不是没捞到皇后的名分。然而连日以来宫外那连番风波;她就有些惊怒了;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打听外头的消息;生怕杨国忠宰相位子不稳。所以;这一天得知杨国忠跑去兴庆殿;狠狠告了安禄山的刁状;她差点气得半死;好在大姊韩国夫人玉卿很快进了宫。
“阿姊;你说;杨钊这家伙是不是得了好处就忘了本;我要的是他杨钊去对付杜士仪;不是让他和安禄山过不去
当年杨玄琰在蜀州当司户参军时;曾经把女儿们留在成都;管家的就是长姊玉卿。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嫁人生子;又因为杨玉瑶的显贵而封了韩国夫人。相比几个妹妹或急躁;或单纯;或短视;她为人老成世故;因此这会儿面对杨玉瑶的抱怨;她竟显得很镇定自若。
“陛下为他改名叫杨国忠;杨钊两个字;你日后切记收起来。他如今是宰相了;做事当然要考虑得面面俱到;更何况;你怎么知道;他这次又只是单纯地和安禄山过不去?”见杨玉瑶为之哑然;玉卿便坐到了妹妹身边;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背;低声说道;“你应当知道;陛下正在让人查近日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书;以及南北郊祀的天坛地坛出现谶书石碑之事。而今天;京兆府突击搜查了安禄山的宅邸;却在其中现了几个身负要案的亡命之徒”
杨玉瑶素来野心勃勃;虽然有时候会有些短视;但她并不愚蠢。她一瞬间醒悟过来;竟是失声惊呼道:“难道这些事情是……”
“对;国忠就是这么怀疑的。指斥陛下是昏君;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安禄山不管曾经对你有过什么承诺;可一旦他有了反心;那你和这样一个人连在一起;结果只能是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玉卿见杨玉瑶悚然而惊;再也没说出从前那些任性的话来;她方才轻叹了一声道;“玉奴已经死了;你八妹还小;能够彼此扶助的只剩下咱们姊妹两个;阿姊总不会害你国忠不论如何都是杨家人;他这个相国重要;还是安禄山这个三镇节帅重要?”
这样的对比;终于把杨玉瑶心中那杆秤的一头完全压了下去。她沉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听从了大姊的劝说。
答应归答应;杨玉瑶终究还是有些犹疑;等送走了韩国夫人玉卿;她又秘密派人去打听安禄山家中被抓的人。这些家伙的来历;杨国忠恨不得宣扬得人尽皆知;因此没过多久就出现在她的案头;当现其中有长安地头蛇;有河北道的游侠;有身负命案的逃犯;她最终就信了七分。她多么希望这样的人是潜藏在杜家;而不是出现在安家;可事到如今想那么多没用。她很清楚杨家的富贵全都来自于李隆基的恩赐;如果天子有任何万一;她也就完了。
但安禄山是第一个投靠上来的节度使;相比鲜于仲通这个剑南道节度使更加兵强马壮;她实在不甘心就此放弃。
所以;次日傍晚;当她终于迎来了满脸震怒的李隆基之后;她就主动提到了安禄山家中搜出来的这几个人;见天子果然立刻阴霾更重;她便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你是说;派一个宫中的宦官前去幽州;查访安禄山究竟是否有反心?”李隆基虽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端气得肝疼胃疼哪都疼;再加上安禄山竭力保举推荐的都播怀义可汗竟是起兵叛乱;占据了漠北大半;可潜意识中还是并不认为安禄山会造反。更何况御史大夫裴宽秘疏禀报;说是安宅被抓的那些人虽然有重罪在身;但不太像能够缜密安排出此前那一波一波从流言到谶书攻势。所以;他虽说面上不置可否;但心里却也有点认同杨玉瑶的这个建议。
可等到一夜过去;一大清早;早就荒废早朝多年的李隆基却等来了杨国忠的请见。杨国忠的造膝密陈却和杨玉瑶的建议完全不同;而是建议天子直接召安禄山回朝拜相;加以平章事之称;然后在其部将之中择选择三个汉人而不是蕃将;分别节度河东、范阳、平卢。李隆基正在犹豫;杨国忠于脆跪了下来;满脸的郑重其事。
“另外;陛下;安思顺如今节度陇右;安禄山又节度河东、范阳、平卢三镇;他们虽并非亲兄弟;可终究是同姓;而且手中总共握有四镇臣请陛下将安思顺调回京升任兵部尚书;而后由哥舒翰兼领河西陇右;如此至少可保西面无虞”
李隆基对于廉颇老矣却依旧威风凛凛的哥舒翰也很有好感;想想安家兄弟在东西两面全都握有重兵;心中也颇有些不安;对于这一条建议却是爽快地答应了。然而;对于杨国忠的第一个建议;他却打了个折扣接受。
“朕会派中官带着诏书前去范阳;如果安禄山确有反心;便宣召令他回朝拜相。若是他没有;则再作计较”
杨国忠没想到;天子竟然在安禄山家里搜出了那样的匪类之后;依旧固执地庇护那个胡儿;登时暗自恼火。可李隆基金口玉言;他也没辙;只能接受了这个结局。可紧跟着;天子就把话头拐到了如今一时大乱的漠北上。
“罗希秉已经有过一个月没有任何书信消息传回来;河东以及朔方的侦骑;也只知道除了都播重新西进之外;黠戛斯和回纥叛军以及骨利于等等也是连场巨战。甚至有人说;若无罗希秉在安北牙帐城中倒行逆施;乱传军令;也不至于有如今的局面;你怎么看?”
杨国忠哪里不知道这是有人借此对他施压;顿时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事到如今;安禄山究竟是否有反心;他还不能确定;在这种风口浪尖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窦华、何盈以及其他几个心腹都劝说过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今漠北大乱;杜士仪生死如何都不知道;远不如安禄山威胁大。而且;他举荐罗希秉;只是因为罗希秉出身酷吏;必定会在漠北大肆生事;由是激得杜士仪做出过头的事情来;并不是说;他就真的信任罗希秉这样一个人。所以;他竟是当着天子的面;把罗希秉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出兵的事他却仍是一力谏止;甚至还给杜士仪扣上了一连串高帽子;认为其必定能够平乱;仿佛心胸宽广到不在乎杜士仪之前那封血书指斥他是奸相。
只要中原不出兵;看你杜士仪可能在这样的大乱中活下来
原本已经纳入大唐版图的漠北骤然大乱;李隆基自然心情极坏;当听到杨国忠这么说;他就皱了皱眉说:“既如此;等到他日平定漠北之日;朕定然会重处罗希秉;也算是给臣民一个交待”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隆基完全不知道;他口中的罗希秉;其头颅早已高高悬挂在安北牙帐城的旗杆上;成为了激励军民的祭旗之物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待风雷乍起()
尽管李光弼率军得胜归来;甚至带来了毗伽顿这个最重要的俘虏;可仆固和同罗牙帐城自从被占之后;音讯全无;往东南朔方以及西南河东的通道亦是出现了众多游骑;往南的通信渠道竟是为之断绝;因此整个安北牙帐城依旧沉浸在一种紧张的气氛之中。
而当初最后时刻;龙泉带领牙兵的出城击敌;大破回纥兵马;可终究没有抓到磨延啜。对于这样的战果;龙泉自己也觉得实在遗憾。可事到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理如今这错综复杂的局势。所以;仿佛是为了将功补过;他竟是提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提议。
“李将军既然回来了;我打算亲自带两个人;去一趟同罗牙帐城和仆固牙帐城探探虚实。”
这一次的集议并不是在镇北堂;而是在王容的寝堂。当初她在罗希秉的一再欺压威逼下;痛失孩子;城中上下官民将卒全都为之激愤;如今都希望她能够好好休养。可眼下局势不明;王容既然请了他们过来寝堂;李光弼和阿兹勒也好;张兴和龙泉也好;谁都不能推搪。这时候;龙泉的提议先是引来了李光弼的强硬反对;可紧跟着张兴和阿兹勒却都认为这个险不得不冒;在他们的劝说和王容的肯下;李光弼最终不得不答应这样一个冒险的请求。
他很清楚;杜士仪说是如今还在回纥牙帐城;可实际上却在防范黠戛斯的同时;防范三姓葛逻禄。炽俟部的现任族长阿尔根如今还在安北牙帐城;此次还冒充援军成功鼓舞了士气;拖延了时间;但另外两部之中选出的俟斤;也就是谋落部族长古力健;据说已经占据了不少突骑施故地;一度把触角尽力向西面展;可现如今漠北一乱;需得提防其不坏好心地趁火打劫。
而且;据他行前;杜士仪曾经说过的话来看;不止漠北大乱;如今的西域也远远谈不上太平。在之前夺取了小勃律之后;安西四镇以及北庭犹如上了条一般;又在筹划着新的战事;而锋芒所指就是大食触角已经延伸到的石国。自从大唐高宗年间开始;大食在吞并了波斯之后;就开始逐步对大唐西域的蚕食;葱岭外诸国;以及昭武九姓诸国;名义上还会时不时派使者向长安朝觐进贡;但实则全都在大食呼罗珊总督的辖制下。只不过因为大食推行严酷的宗教战略;诸国之中反抗的势头也不时抬头。开元初年开始;阿史那献、郭虔攉等就曾经先后奉命西征;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尽管他知道杜士仪的长子杜广元如今在高仙芝麾下担任兵马使;可杜士仪在这种混乱的时候;却还有功夫分心留意西域的局势;李光弼怎能不去思量背后的缘由?他分明记得;杜士仪在围墙才夯筑了一大半的回纥牙帐城那临时牙帐中;赫然有两具沙盘模型。一是从河北道到契丹、奚、室韦、渤海等一直到仆固同罗都播以及安北牙帐城、黠戛斯、骨利于等;一是广袤的西域;一直越过葱岭到设在波斯的呼罗珊都督府。他甚至有一种错觉;杜士仪是不是已经觉得这个安北大都护当得厌倦了;打算挪个地方
因此;当王容留下龙泉单独嘱咐某些事情;他跟着张兴和阿兹勒出来时;突然叫住了张兴。知道在整个安北大都护府中最最深处的院落里;说什么话都不虞传出去;他便直截了当地问道:“张长史;你知不知道大帅的真正想法?
杜士仪麾下这么多将领;张兴不说了若指掌;可也绝对是一个个知之甚深。所以;对李光弼眼下的疑问;他并不意外;想了想就开口说道:“李将军觉不觉得;现如今朝廷能够提供给安北牙帐城的粮饷和补给;实在是少之又少;而带来的掣肘和纷乱;却越来越大?”
此话一出;李光弼顿时勃然色变:“张长史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怒;我只是在说明一个事实。朝中奸臣当道;佞幸横行;妖妃惑主;而对于忠臣良将;却是构陷无所不用其极。大帅付出多年心力;好不容才让漠北得以渐渐呈现出安宁之态;可他们不但不觉得这是功劳;而且还要拼命罗织罪名这些年来;漠北诸部名义上臣服了大唐;可实际情况如何;你应该很清楚。已经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局面;倘若再有一块巨石突然压下来;结果会如何?”
“这……”李光弼顿时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反问道;“难道大帅有自立之心?这才不顾南下通道断绝?”
“你几时看出大帅有自立之心?要知道;罗希秉是我们几个杀的;和大帅没有丝毫关系”
张兴深知这年头占住大义名分有多重要;因此抵死不会承认这一点。见李光弼果然松了一口气;他就开口说道:“同罗和仆固那边;都播不是那么容易吃下的;龙泉去了之后更会晓以利害;即便不能让人把吃到嘴里的肥肉吐出来;可至少能拖延一点时间。至于现在;扫荡黠戛斯和回纥的残余兵力方才是重中之重。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不能操之过急。安北牙帐城中的储备还足够;所以;打通南下通道的事;等大帅回来再作计较。”
而寝堂中;深知龙泉出身来历的王容;也在对其面授机宜。她和罗盈岳五娘曾经相处过几年;可她更清楚一点;那就是人心易变;更何况罗盈如今是一族之主;很多事情必须从自身的生存和壮大做考虑。所以;她在嘱咐了龙泉很多需要注意以及打探的地方之后;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吩咐莫邪去取了两个长条锦匣来;当着龙泉的面就这么打开
龙泉见里头赫然是雌雄一对宝剑;当即问道:“这是送给罗俟斤和夫人的;还是……”
“你送出去就行了;他们夫妻留下自用也好;那对双胞胎姐弟无敌和无双用也好;总之是我一片心意。”说到这里;王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