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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
磨延啜自忖对于回纥的这片土地了若指掌;所以才制定了诱敌深入后围而歼之的策略。而且;他广派探马;怎么都无法相信竟然有唐军能够绕开重重监视;神奇地从天而降出现在了他的背后。深知此刻转向只会让大军混乱溃退;他正要下达全军突击;先行歼灭仆固怀恩所部的时候;一阵悠长的号角声骤然传来;随即就只见孤军奋战的仆固怀恩那支兵马中;突然传来了阵阵高呼声;他再抬头一看;空中竟是骤然升起了一道红烟。
“万胜;万胜”
“是安北大都护府的中军”
前有狼;后有虎;当此危机之际;磨延啜当机立断;高声喝道:“不用管背后;全军突击”
安北大都护府的中军大纛下;郭子仪想起了当初在镇北堂中;杜士仪召见他和仆固怀恩;捅破了仆固部之主乙李啜拔暗怀异心的情景。那时候仆固怀恩脸色很难看;而接下来杜士仪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此次对战回纥最难的便是先锋一战;九死一生都不为过;如若仆固怀恩不愿意;可以换其他人;可仆固怀恩却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而且执意要带上仆固砀和仆固玢两个已经成年的儿子。
当初他还有些嗟叹;现如今却已经明白了;如若这一仗;那父子三人全都能够幸存下来;别说将功补过;乙李啜拔之事可以揭过;仆固部也不愁后继无人
想到这里;郭子仪环视左右;沉声喝道:“仆固怀恩以孤军突击奋战至今;李光弼的奇兵已经直击回纥主力背后;若是让功劳全都被他们夺走;我朔方和河东的勇士还拿什么面目见人”
耳听得中军之中;呼应仆固怀恩那支孤军的万胜呼声渐渐传遍全军;郭子仪方才举刀喝道:“杀”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葛逻禄的决意()
尽管如今正是漠北气候最好的时节;空气中带着丝丝暖意;万物一片青葱之色;但葛逻禄左厢牙帐之中;此时此刻却一片愁云惨雾。
聂赫留早已经老迈;可在这种风起云涌的节骨眼上陡然重病;上上下下的人自然格外为难。尤其是吉尔查伊作为聂赫留的妻兄;却反而保养得好;显得更年轻;在这些天忙着安抚人心;帮助自己的外甥收拢兵权;忙得不可开交。可他更不会忘记;当初聂赫留差遣他前去葛逻禄右厢;对踏实力部和谋落部的族长曾经做出过承诺。
等其死后;就把葛逻禄俟斤的位子让出来
当初这是为了把素来泾渭分明的左右两厢捏合在一起;从而对抗正如日中天的大唐。可对于聂赫留的长子阿尔根来说;原本可以顺利承袭父亲的地位;现在却可能要让位给别人;他怎么会甘心?所以;此刻站在牙帐中的他对父亲据理力争;直到聂赫留长长叹了一口气。
“人人都知道;葛逻禄三姓素来不齐心。当初我们帮助苏定方苏大将军灭西突厥之后;也和回纥仆固同罗这些铁勒部落不一样;分成了三个羁縻都督府;彼此各自为政。哪怕是突厥还在的时候;这也无所谓;至少右厢的踏实力部和谋落部不会眼看着我们炽俟部被吞并;可现在的问题却在于;如果回纥真的败了;而我葛逻禄还继续四分五裂;只怕现在的回纥;就是葛逻禄的明天”
听到父亲竟然这么说;阿尔根顿时挑了挑眉:“既然如此;我之前力劝阿父出兵相助回纥;为何阿父却在犹豫?
“这次出兵的;仅仅是大唐河东、朔方、安北大都护府;总计兵马绝不会超过四万;可杜士仪是什么人?北庭节度使李俭昔日就是他的副手;万一早已得其授意;朝我们背后插上一刀呢?”聂赫留吃力地说完这句话;见阿尔根显然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自己太老了;以至于胆子太小;还是现在的年轻一代实在是太迫不及待了。想当初骨力裴罗和他颇有交情;但既然都是一族之主;更多的时候都是以各自的利益为重。如今;知道老朋友兼老对手兴许已经不在了;他心头不禁满是苦涩。
如果不是磨延啜对于叔父吐迷突的敌意;回纥没有那场内乱;恐怕如今的漠北;还能保持最初那相安无事的样子?不;应该也还是会乱的。正如同他们对于安北牙帐城的存在全都心中不安;一再暗中使绊子;安北大都护杜士仪也不会甘心在群狼窥视之中;一无建树。
而侍立在牙帐中的吉尔查伊很明白这对父子的心思;可在他的立场;根本想不出什么话可以相劝。就在这时候;只听帐外一阵骚乱;紧跟着;竟是一个卫士不管不顾地直接冲了进来:“俟斤;回纥那边的战报来了”
“怎么样?”
三个身份不同;心思也各不相同的人几乎异口同声问出了这三个字。而那卫士稍稍定了定神;这才涩声说道:“回纥……败了。”
尽管只是短短四个字;却让每一个人心中悸动。聂赫留想要开口;可喉咙口却仿佛被噎住了似的;什么话都问不出来。还是阿尔根在震惊之后;气急败坏地开口问道:“回纥如今至少有十几万部众;随便凑一下也有少说十万兵马;安北大都护府这次顶多只有东拼西凑的四万人;听说安北大都护杜士仪根本没有亲自领兵;磨延啜就那么无能?”
“不是回纥俟斤无能;是因为……”
那卫兵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组织了一下语句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听说是仆固怀恩的先锋军死战不退;以至于回纥磨延啜俟斤一再投入兵马;最终甚至亲自领兵围杀;可谁知道安北大都护府的兵马竟是狡猾得很;李光弼带兵走了一条几乎没人知道的小路;从北边绕过来;直插回纥大军的背后。而偏偏也是在这个时候;此次的主帅郭子仪率军赶到;前后夹击;仆固怀恩率残余兵马左冲右突;回纥俟斤虽竭力领军抵挡;可最终还是败了。”
吉尔查伊倒吸一口凉气;失声惊呼道:“竟然有回纥人不知道;而安北大都护府却知道的小路?”
“我明白了;此次开战的地方;是都播故地;而都播东迁之后;对安北大都护府一向很恭顺;杜大帅既然下了命令;都播俟斤又岂敢不派出最好的向导。回纥占领都播才多久?而都播族民占据了这里有多久?”聂赫留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强打精神问道;“回纥就算打败了;可总不会溃散吧?”
“这一战安北大都护府也颇有损伤;仆固怀恩所部三千;最终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人;所以上上下下怒火高炽。除却早早退到黠戛斯的老弱妇孺以及一部分兵马之外;余者死的死;伤的伤;唐军正在四处扫荡战场。”
黠戛斯从前长年和突厥相抗;民风彪悍;却素来臣服大唐。骨力裴罗在世的时候;虽然也曾对黠戛斯有所图谋;但自知漠北乱局不明;故而竭力交好黠戛斯;约为婚姻;和黠戛斯酋长交情深厚;故而磨延啜在领兵迎击安北大都护府兵马的同时;又将剩下的族人转移到了黠戛斯;无非是怀着最坏的打算。可如今;这最坏的打算竟是变成了回纥的最后一丝命脉。
想到这些;牙帐中的聂赫留也好;一直雄心勃勃的阿尔根也好;吉尔查伊也罢;全都心中沉甸甸的。
最终;聂赫留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阿尔根;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这种状况下;安北大都护府将无可撼动。仆固部之主乙李啜拔的儿子仆固怀恩是杜士仪最信赖的大将;阿古滕这次也应该立下了大功;有大唐相助;你说仆固部和同罗部中有谁敢和他们相争?尤其是仆固怀恩;就连他的父亲乙李啜拔;恐怕还要忌惮他这个儿子阿尔根;你想要葛逻禄俟斤之位;可你自己想一想;如今最多只有炽俟部的支持;如果不想葛逻禄成为第二个回纥;那就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如果你想要他日从踏实力部和谋落部手中把俟斤的位子夺回来;那么;你就去安北大都护府吧。”
当葛逻禄俟斤聂赫留最终合眼归天之际;阿尔根尽管难以甘心;但还是按照父亲的吩咐;派出信使前去踏实力部和谋落部;让他们二部商量出一个人选来接任俟斤。至于他自己;则是精挑细选出千名忠于自己的勇士;三日后不远千里赶往安北牙帐城。尽管他不能慑服葛逻禄右厢那两部;但炽俟部上下对他这个继承人一贯服气;他大可带走更多的人;可别说如此兴师动众去安北牙帐城是否会引人疑忌;他也不可能放任炽俟部因为实力大减而被吞并。
有舅舅吉尔查伊留下坐镇;他也可以放心了
翻过金山;也就是后世所说的阿尔泰山;大唐安北大都护府和回纥大战之地就不远了。阿尔根有心去战场看一看;因此便号令向北。可北行不多久;他这一行人便和一队唐军迎面遭遇。在对峙片刻后;对方大概是看到了他的旗号;立刻有人簇拥着一位小将迎上前来。
“我是仆固砀;让你们的首领出来说话”
那就是仆固怀恩的长子
这些天里;阿尔根曾经派人竭力打听之前那场大战的种种细节;深知仆固怀恩的这个儿子武勇不逊色于乃父;尤其是在万军之中一马当先的胆色;至少他自忖武艺弓马虽了得;却不会那样托大。可是;看到对方面上几道细碎的伤口;骑在马上却依旧腰杆挺得笔直;即便比对方年长十几岁;可他还是生出了一股敬佩。
铁勒九姓中;最重勇士
“我是葛逻禄炽俟部之主;阿尔根。”
当听到策马上前的那个青年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仆固砀不禁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便拱了拱手道:“听说葛逻禄忠勇王过世;我实在没想到俟斤竟然会到这里来;失礼了。”
旧主已去;葛逻禄的新俟斤是谁;外人自然只以为是父死子继。即便阿尔根知道对方只是无心的;可心里难免苦涩;嘴里却说道:“仆固小将军弄错了。我阿父在世的时候;就曾经和踏实力部以及谋落部之主定下了盟约;自他之后;葛逻禄俟斤之位;将由他们右厢两部之主中选出。而我奉阿父临终前的遗命;这是前往安北牙帐城为杜大帅效命。只是听说之前唐军曾和回纥大战;才到这里来瞻仰一下战场。”
仆固砀这才恍然大悟;立刻笑道:“原来如此。我奉郭副帅之命;刚刚追击回纥一股残军回来;正要回安北牙帐城;你可和我同行。”
阿尔根顿时心中一动:“莫非安北大都护府的兵马已经班师了?”
“郭副帅说;穷寇莫追;黠戛斯也是我大唐的藩属国;朝贡不缺;既然黠戛斯之主出面求情;保证回纥残余之中并无骨力裴罗;那么不宜威逼过甚。”
听到这里;阿尔根不禁暗叹了一口气。郭子仪、李光弼、仆固怀恩……怪不得杜士仪竟然并没有亲征;而是坐镇安北牙帐城。有这样的部将;简直是最大的福气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大捷之后的暗战()
朔方河东节度使;单于大都护;安北大都护杜士仪来使告捷
当远自数千里之外的安北牙帐城传来的捷报;经过朔方最终抵达长安之际;京城上下难免又是一阵轩然大波。太子妃韦氏因为太子李亨自请离婚;如今已经堕发进入尼寺修行;下场竟是和当初的太子妃薛氏惊人相似。而因为这一系列事件;韦坚的几个弟弟;并韦氏族人若于;皆被贬岭南恶处;韦坚自己从最初贬缙云太守;再贬江夏员外别驾;又流配岭南临封郡。而已经请罢相封太子少师的李适之也同样难以自保;竟是出为宜春太守。
在此次由吉温构陷杜士仪作为开端;牵出了一系列事件;最终竟是从塞外到京师;局势动荡复杂的程度;让每一个人都不禁为之战栗。
对着那一份妙笔生花的奏捷书;李隆基却没有太多喜色。回纥固然大败;可骨力裴罗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让他意外的;是杜士仪留守安北牙帐城;并未亲自出征;请功也只是为郭子仪等部将。不过大捷之际;追究此事却未免煞风景。杜士仪如今节度两镇;爵封国公;甚至兼同中书门下三品;已经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若不是看到如今东宫太子李亨的羽翼全数断折;李林甫声势太盛;一想到杜士仪在河东的声望;李隆基很难不生出某种心思。
“此仗大胜;漠北诸部震慑;都是陛下德沛四海。”
高力士聪明地只赞天子;不谈其他;李隆基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见天子总算是稍稍开怀;高力士方才掣出了杜士仪的另外一份表章。
“回纥大败后;漠北各部无不震慑;仆固、同罗、葛逻禄、都播、黠戛斯;甚至远在京师一万余里之外的驳马;也派出使节赶到安北牙帐城;请明年入京朝谒。”
黠戛斯酋长自称是汉朝将军李陵的后裔;太宗年间曾经派出使节到长安;和同样为李广之后的李唐宗室“认亲”;最终太宗李世民大悦;竟真的认下了这样一门亲戚。神龙年间;中宗也曾经亲口承认黠戛斯和自己同宗;不是其他藩属能比。可是;因为其地实在是太过遥远;黠戛斯上一次派出使臣;已经足足过了快二十年。至于距离长安整整有一万四千里的驳马;也打算前来朝觐;这就更难得了。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当看到表章上这最后两句诗的时候;李隆基眉头完全舒展了开来;微微颔首道:“可。”
尽管这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字;但高力士清清楚楚记得;表章上杜士仪还向天子举荐;以裴宽为御史大夫。相比入政事堂拜相;御史大夫一职看上去有些鸡肋;然而;在如今李林甫大肆清除异己的关头;如果天子还同时首肯了这样的举荐;那么他高力士的处境也能和缓许多。
因此;高力士并没有多问;行礼之后就悄然退出了兴庆殿。就在这一天傍晚;户部尚书裴宽;拜御史大夫。
连日以来无往不利的李林甫没料到;一直设法挤出朝廷的裴宽竟突然入主御史台;成了杨慎矜和王的顶头上司。究其根本;全都是杜士仪这一场胜仗所致。而他虽可以⊥人弹劾杜士仪放回纥残余入黠戛斯;可黠戛斯是大唐几代皇帝都认可的同宗;如今又将不远万里来朝;李隆基气也出够了;总不成为了一个骨力裴罗;而下令杜士仪去打自己的同宗;因此他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恼火地先咽下了这口气。
裴宽素来颇受天子信赖;最初根本瞧不起宗室出身的李林甫;可等到自己从幽州节度使任满回朝之后;遭到李林甫无数明枪暗箭;他这才生出了警惕之心。可如若不是弟弟裴宁三番五次示警;他早就中招了。如今眼见得韦氏一家被连根拔起;李适之遭到左迁;朝中李林甫竟是气焰熏天;他本来已经萌生退意;不意想竟是突然官拜御史大夫。这天晚上;应付了众多贺客;头昏脑涨的他回到妻子韦氏寝堂;却只见屋子里竟是多了一个男子。
“阿弟?”
认出那竟是自己许久不见的三弟裴宁;裴宽登时大吃一惊。裴家兄弟五人;个个都极有出息;其中裴宁拜在嵩山卢鸿门下;更是才具不凡;可却因为和杜士仪出自同门;一直在朝无法容身;前时刺史任满后竟是再未选官;人也不知道上哪去了。此时此刻;他不禁欣喜地疾步上前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久了连个音信都没有;险些急死我了”
“阿兄应该对这次官拜御史大夫很困惑吧?”裴宁避开了兄长问自己行踪的话题;见其立时笑容尽去;而嫂子则是悄然离开;把地方留给了他们兄弟二人;他就直言不讳地说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李适之也曾经因为李林甫凶威;而想到自请罢相散秩;可结果如何?别说在长安过两天安生日子;就连现在的宜春太守是否能够保住;还未必可知。所以;阿兄这一步不登上去;也一样凶险。”
裴宽早年刚直;可当官时间长了;又信奉禅佛;和光同尘的心思早就深入骨髓。所以;对于和李林甫斗;他是打心眼里发怵。可听到裴宁这个局外人把话说透了;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