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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杜士仪时隔近三年再次见到李隆基时;就发现这位大唐天子看上去苍老了不少。兴许是嫡亲的兄弟姊妹这些年一个个过世;也兴许是因为成天要提防这个算计那个;身心俱疲;总而言之;他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李隆基透出来的那股倦意。所以;无论天子垂询陇右的情形;还是探问他对于上任朔方的看法;他全都只挑好听的说;果不其然;李隆基一时大为欣悦。
“好;朕果然没看错你遥想南朝梁国大将韦睿;虽羸弱书生;不能骑马;每战必乘车;持竹如意督战;然则却屡屡大获全胜。如今你三头及第;战时却同样未遭败绩;又与韦睿皆为京兆杜陵人;朕等着你这名士异日于北狄中大扬威名的一日”
李隆基这一高兴;竟是把梁国名将韦睿拿来和自己比较;杜士仪不禁汗颜。可既然天子高兴;他心念一转便朗声说道:“陛下;韦睿力弱;不能骑马;而我朝名士;却从来都以沙场建功为荣。昔日有娄贞公进士及第;却应猛士举;一再领军攻伐;又有王忠烈公;明经及第而镇守朔方多年;战功赫赫。所以;诗赋无一不精;弓马无所不通;上马治军;下马治民;此方为真名士也放眼古今;唯我大唐有此尚武风气”
杜士仪直接把更加尚武的汉朝给选择性无视了。果然;李隆基大悦;击节赞叹道:“说得好果然锐气十足对了;你此次既然正好赶到;不日就是寿王大婚;你便先给他当一回傧相;然后再去朔方就任不迟”
听到最后一句话;杜士仪心下咯噔一下;面上却丝毫未变;连忙行礼应道:“臣领命。”
“朕可不是硬留你参加婚礼。须知寿王妃杨氏;昔日还曾经从你学过琵琶;又拜入玉真门下学道多年;她父母双亡;你和玉真岂非其双亲一般?”李隆基越发和颜悦色;突然想起当时玉奴在自己面前那一曲《高山流水》;不禁出神片刻才继续说道;“梨园之中名家诸多;其中不乏精擅琵琶者;如雷海清;可杨氏在琵琶技艺上竟是尤有过之;十八郎有福”
“既是陛下如此说;我出宫之后;便先去安国女道士观拜见玉真贵主。”
杜士仪顺势提了一句;见天子并无异议;他便起身告退。一直到出了洛阳宫;与从者们会合赶往正平坊安国女道士观的路上;他方才再也维持不住那张得体笑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即便明知道在这种即将出嫁的时节;玉奴自然早就被杨家人接回去了;不可能再呆在外头;到安国女道士观门外;他在摆手阻止了随从;亲自上前叩门的时候;却仍然抱着万分之一的期望。
也许……也许玉奴今日尚在此处?
安国女道士观连日都是闭门谢客;此刻一个女冠开门时;本待要说今日不见外客;可一认出杜士仪;她不禁又惊又喜地惊呼了一声;随即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个就转身冲了进去。见此情景;杜士仪索性自来熟地踏进了这座自己极其熟悉的道观;等绕过门前那大影壁之后;就只见霍清脚底生风地迎了上前。
“刚刚听说杜大帅到了东都;没想到真的这么快就来了”
“霍娘子;你一口一个杜大帅;让人听见岂不是以为我带着千军万马到这来拜见观主了?”
霍清顿时笑了;这才裣衽施礼道:“是我失口;三年不见;杜十九郎风采更盛了今日太真娘子来拜别;如今正在里间;贵主和固安公主都在。”
玉奴真的在此
杜士仪惊喜非常;他竭力按捺心头激荡的情绪;微微眯眼瞧了瞧这冬日难得的晴朗天空;随即才开口说道:“有劳霍娘子带路。”
第八百二十四章 心无所属,情牵依()
安国女道士观深处;竹林掩映间那座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茅草堂前;一路将杜士仪引来的霍清停下脚步;这才转身轻声说道:“自从金仙公主故世;杜十九郎你又远赴陇右;贵主大多数时间都住在这里;说是从前被那些金玉其外的东西给迷了眼;其实既然已经出家入道;那么自该返璞归真。好在如今有固安公主回京陪伴;贵主有人说话;气色精神都好了许多;一时又有不少贵女相从学道;之前常常都是热热闹闹的。”
杜士仪知道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当年双双入道;曾经引得两京贵女中一度兴起了抛家入道的风潮;只不过;在过足了瘾后;大多数人都回去嫁为人妇。如今陡然之间又有不少贵女前来相从学道;他不禁有些惊异:“竟是又有入道风潮?”
霍清哂然笑道:“自然是看到太真娘子即将贵为寿王妃;异日说不定就是太子妃;皇后;不少达官显贵之家为之怦然心动;也希望自家能有如此运气。
此言犀利到入木三分;霍清表现出了十足十的轻蔑不屑。杜士仪端详着她那早已青春不再的脸;随即颔首说道:“霍娘子;这么多年来;多谢你一直照顾着玉奴。不论她今后如何;我在此拜谢了。”
霍清猝不及防;竟是眼睁睁看着杜士仪深深一揖;等回过神来;他却已经转身进了草堂。想起从前初见他时尚不过一青涩少年;如今却节度一方;她不禁生出了人生沧海桑田变幻莫测的感觉。痴痴愣了好一会儿;她方才裹紧了大氅;转身往院外行去。
如今安国女道士观里头的人越发繁杂了;凡事都得多加小心才行;即便固安公主身边有一批身手矫健的侍女;她也不能就此松懈
从天寒地冻的室外进了温暖如春的室内;杜士仪就只见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三个人。居中主位上的玉真公主一身道装;三叶金冠下的额头上隐约可见几道细纹;此刻见到他顿时笑吟吟的;而一旁身穿红罗衫子石榴裙的固安公主亦是贵气凛然;一看到他便眉开眼笑迎上了前。然而;相比她们俩;青丝衫子湖绿裙的玉奴看上去亭亭玉立;见着他时;那张脸上竟是浮现出不可置信犹如做梦一般的神情;整个人呆在了那儿。
“刚刚张耀进来报知的时候;我存心只悄悄对观主说了一声;瞒着太真不提。”固安公主一面说;一面斜睨了玉奴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总算你回来得及时;正好赶上她来拜别。”
当年初见时;那还不过是一个小粉团子似的女童;可如今一晃就是十几年过去了;从前那一幕一幕如今再回想起来;竟是恍若隔世一般。杜士仪的目光落在那张呆滞的脸上;许久方才走到了自己唯一的女弟子面前;伸出了手去。
“虽说我之前亲自叩门时;还曾经想;若是你还在这儿就好了。可如今你真的来了;我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傻丫头;痴愣在那于什么;难道不认识你师傅了吗?”
玉奴终于恍然回神。见杜士仪虽说比从前最熟悉的那会儿黑了瘦了;可一瞬间;她仿佛回复到了当年那个因为思念父亲而偷偷跑出来的幼小女童;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她紧紧抓住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便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失声痛哭了起来。
父亲去世;姊姊们一个个嫁人;妹妹和她分离多年;难以如当年那般亲近;堂兄弟们对她是热络殷勤却并非真的亲热;就连叔父也是如此。而最让她痛楚的是;师尊在自己面前时常露出的黯然自责表情。
“师傅;师傅;都是我不好……”
这哭声让杜士仪原本就揪紧的心更难受了。他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着玉奴的肩头;低声说道:“哪里是你不好;应该说;都是你师傅我的错才是。事到如今;只要你真的不想答应这桩婚事;我也不是没有办法。玉奴;师傅当年答应过你;一定会让你实现自己的梦想;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尽管哭得眼睛红肿;可听清楚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玉奴顿时不禁竭力止住了抽噎;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
见杜士仪满脸认真;而他身后的固安公主和玉真公主则是理所当然的表情;她轻轻咬住了嘴唇;随即执拗地摇了摇头:“师傅;玉奴长这么大;并没有遇到过一定想要嫁的人;既然如此;嫁给寿王和嫁给别人;又有什么分别?我的叔父和兄弟姊妹这些亲人;都希望我成为寿王妃;师尊照顾了我这么多年;也不会让寿王欺负了我;惠妃那时召见我时;戏称女婿和儿媳都出自杨氏;这是姻缘天注定。既然如此;她身为婆婆也不至于挑我这个媳妇的错处。”
她一边说;一边更加用力地抓住了杜士仪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师傅没有错。没有师傅;阿爷不会转任雅州;踌躇满志受人敬重;直到临死之际还对周遭人说;此生在世上走一遭;了无遗憾了。没有师傅;我不会学琵琶学乐舞;也不会拜入师尊门下;天下大家闺秀不知凡几;又有几人能够有机会看遍那么多地方的风光?师傅;我从前很好;现在很好;将来一定能够也会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玉奴的眼神中;流转着一丝旁人摸不清看不到的东西;她轻轻垂下头;许久方才低声说道:“当初就有人曾经对我说过;背后算计师傅的人太多了。我本来还不明白;可婚事定下之后;惠妃曾经单独召见过我数次;仿佛对我很满意。那次牛仙童被杖杀后;我偶然一次听到惠妃对人说;师傅太年轻了;跌倒一次再爬起来;本是施恩的大好机会;可牛仙童贪得无厌;不争气。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之前也从来没对师尊和姑姑说过。”
玉真公主从前压根没打算让玉奴嫁入皇家;顶多只考虑过自己挑选一个家世简单人品好的嫁过去;故而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她压根就没去费心教过自己这个最心爱的徒儿。这桩婚事木已成舟后;固安公主倒是想过此事;可最终却被玉真公主制止了。
天子也好;惠妃也好;都是人精;想必都看中了玉奴那天真烂漫的性子;如若想让她蜕变得处变不惊;那两位都能轻易察觉到。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让玉奴保持这样的真性情;也许嫁过去还能轻松一些。
所以;此刻听到玉奴吐露出这不曾对人提过的惠妃阴私;玉真公主登时柳眉倒竖;而固安公主则是上前笑着探问道:“那个从前对你说算计你师傅的人太多的;到底是谁?”
玉奴原本不肯说;可她既然已经露出口风;被固安公主七拐八绕可劲一哄;最终便不由自主把人名吐露了出来:“是曾经跟着师傅去陇右的鲜于仲通…
鲜于仲通竟然见过玉奴?
杜士仪不禁小小吃了一惊。然而;玉奴只说鲜于仲通提醒过自己诸多事情;别的就再不肯说;他也只能姑且认为鲜于仲通只是生怕她被人蒙骗;于是暂且放在了一边。至于武惠妃利用他试探了天子;而后还想利用人打压他之后再行施恩的如意算盘;他在嗤之以鼻的同时;也再次坚定了决心。此次离京前往朔方上任前;他一定要在长安这边布好局;东宫之事拖一天;迟早就会连带他也拖进泥潭
杜士仪一再确定了玉奴的心意;见她就是死心要嫁;他不得不无可奈何地百般嘱咐了她好些话;等送走她后;又和玉真公主固安公主商谈良久;这才最终告辞。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固安公主亲自送他出去时;便少不得就自己的疏漏造成此次巨大变迁而道歉。而杜士仪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阿姊;要想事情全都在掌握之中;原本就是不可能的。我们能做的;只是让事情尽可能往我们希望的方向发展。阿姊在云州本自由自在;如今却不得不留在两京这小小的地方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今次一别;恐怕我们再见面会很不容易;届时就由赤毕居中联络;争取离京之前把某些事情定下。”
“阿弟你就是这样从不放弃的性子。至于我留在两京;也没什么不好;云州王子羽一去任;那儿就不再是我的家了。”固安公主云淡风轻地回应了杜士仪前半截话;继而方才用凝重的语气说道;“之前我的谋划只成了一小半;别的却被别人借了去兴风作浪;那么这一次;就一定得把有些因素计算进去才行
“阿姊放心;我理会得。”
两日后;寿王的一场大婚;整个东都城上至公卿显贵;下至黎民百姓;无不为之啧啧称奇。文武百官受天子命为男方傧相的;除了一个杜士仪;还有其他好些文采驰名年纪相仿的名士;譬如李白;譬如王维。然而;没有人的风头能够盖过意气风发的寿王李清;在那个时刻;除却张九龄这样竭力主张东宫不可轻易动摇的宰辅之外;大多数人都在暗地计算着太子的储位还能坐多久。
一个完全失却君父欢心;又无母妻之家可供倚靠凭借的太子;对上有得宠母妃;天子偏爱的寿王李清;这简直就是胜负显而易见的战争
第十四卷但使龙城飞将在完
第八百二十五章 临别道珍重()
在洛阳参加过寿王李清的婚礼后,杜士仪便得到诏命,以金吾卫将军李佺为朔方节度都知兵马使,朔方节度副使,随同他北上。故人相见,自然彼此都是好一番唏嘘。而杜士仪又见过张兴,得知其回朝复命出使吐蕃之事后,并未有什么职任,封常清亦然,便拜书以张兴为朔方节度判官,同时带上了王昌龄和高适二人,预备启程前往灵州。他这一次回京仓促,时间又紧急,几乎没空去拜会什么旧友。
可这天一大早出了洛阳城西行之时,他这一行却被人在官道口堵了个正着。
“好啊,回京不和我们打声招呼,走的时候还静悄悄的,君礼难道是不把我们当朋友不成?”
杜士仪定睛一看,发现这专程堵自己的竟还是泾渭分明的几拨人,他不禁苦笑一声迎了上前。李白自然和王之涣孟浩然杜甫在一块,一旁是鲜于仲通和颜真卿并肩而立,另一边则是王维王缙兄弟以及崔家长子崔承训,姜度和窦锷懒洋洋地在一旁闲聊,仿佛笃定他不会撇下他们不理。
刚刚说话的人是李白,他笑着打过招呼后便和其他几人一块走上了前。知道杜士仪时间紧急,他就长话短说道:“咱们相识相交多年,这会儿也不说别的话了,朔方灵州风沙大,兼且直面突厥,担子不小,可我们都相信,你一定能够和从前一样,令行禁止,扬威域外。来,痛饮一杯以作饯别!”
杜士仪深知李白三人虽然看似诗赋才华连天子都赞不绝口,实则却只是作为词臣那样养着,根本就谈不上重用,可是,李白此刻却绝口不提,他在暗叹之余,也就爽快地接过他递来的那个酒碗,眼看王之涣拧开酒葫芦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他二话不说就此先干为敬。感觉到那一股清冽而又醇厚的滋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即赞道:“好酒!”
“那些所谓的剑南烧春土窟春,也不过如此。说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可若非太白做诗为那家小酒肆扬名,人家险些就要开不下去了。天底下不知道多少人和这酒似的,若无伯乐,便几乎埋没。”孟浩然也喝过了送别酒,这会儿夸耀了一句此酒好滋味,这才说道,“君礼,我和你因摩诘相交,你这人居高位而不傲,助人而不居功,实在是良师益友。此去朔方,我这一介文士帮不了你什么,顶多只能帮你在京摇旗呐喊,助威一二。”
王之涣亦是打趣道:“你们还能帮君礼在两京吆喝吆喝,我就不成了。我家中儿女之前来信,说是老妻年迈体弱,所以我准备辞官归家好好陪陪她。这么多年来,让她操心不少,却从来没让她享过福。”
杜士仪本待要说,为何不将人接到洛阳来,李白却解释了一句:“洛阳大居不易,我们这点俸禄,若是把妻儿接来,恐怕是没多久就要四处打秋风了。可是,承蒙君礼你之举荐,好不容易有了跻身朝堂的机会,我还想再试一试。倘若真的无成,异日恐怕就只能求你托庇了。”
能让心高气傲的李白说出托庇这种话来,杜士仪再见孟浩然虽笑得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