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初就不该把碎叶镇给了突骑施,以至于这些喂不熟的狼崽子无时不刻都在虎视眈眈,只想从咱们大唐身上啃下一块肉来!所以,杜君礼这次也不是没招人埋怨。甚至有人说,将错就错打了吐蕃,拿下盐泉桥,岂不是更好?”
“嘿,如果不是郭英乂给牛仙童出的主意,而且挑唆了镇西军中不少军将,结果反而被杜君礼识破,这事情也许还能将错就错。既然杜君礼都和牛仙客联名上书了,再提什么将错就错,简直是蠢话。事关边疆军马调派,再加上郭英乂已经不是第一回这般狂妄大胆了,陛下宁可先把吐蕃放在一边,也决计容不得如此滑胥鼠辈!”杨思勖跟了李隆基这么多年,对于这位天子的秉性可谓了若指掌,果然,高力士也轻轻点了点头。
“若牛仙童只是想挑起边衅,给自己捞点出彩的功劳也就算了,可谁让他竟然还勾结郭英乂这逃犯?陛下对郭家人在陇右的横行早已是深恶痛绝,这次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故而那几个说话隐晦的御史一个都没讨到好。只不过,我看到之前杜君礼上书说,他把郭英乂连同十几个禁卒一块杀了?”
见杨思勖点头,高力士眼睛眯了眯,仿佛想不到杜士仪竟会这么狠辣。毕竟,如今王毛仲死了,禁军说是由陈玄礼等几个大将统领,但真正的大权是在他和杨思勖等几个有数的内侍手里。可是,拿了杜士仪太多太厚的礼,他也就暂时把此事抛在了脑后。然而,当他带着杨思勖来到了天子如今日常起居的仁智殿前时,却突然听到里头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摔杯声。这一次,连他都吓了一大跳。
至少他出来时,天子还言笑盈盈语气轻松,这会儿怎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杨思勖还未回报呢!
“大胆!狂妄!朕对武家人已经够厚待了,他们这是想干什么?还在想着当年则天皇后君临天下那会儿不成?”
这话指代意味十足,一时间,就连受宠如高力士和杨思勖,都在门前站住,犹豫是不是要此刻进去承担那怒火了。高力士更是伸手叫来了一个小内侍,低声询问了几句后,他便立刻压低声音对杨思勖说道:“是中书令张子寿参劾了武温昚交连权贵,图谋不轨,论关系,那武温昚可是惠妃的堂兄。”
交连权贵这四个字可大可小,但问题在于后头的图谋不轨。这样的指斥摊着谁,谁都得死,就连搭边的亲王都要左迁,更何况区区一个武温昚?而且,能让中书令张九龄这位宰相亲自弹劾,如无意外,武温昚恐怕是死定了!而是否会牵连到惠妃,竟也是天子一念之间。武惠妃这么多年都未能正位中宫,不就是因为出自武姓吗?和当年的武后一样,武惠妃一样是从不吝惜在中官那儿下重金的,故而高力士和杨思勖都拿过她的好处。此时此刻,两人对视了一眼,即便有些忧虑,但高力士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杨大将军回来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 虚情假意()
偌大的仁智殿正殿中;除了李隆基;武惠妃竟然也在场。然而;这位十几年来宠冠后宫几乎权比皇后的天子宠妃;此时此刻却一张脸蜡黄蜡黄;凄然彷徨;仿佛才哭过一场。尽管她早已过了青春年少的大好年华;可岁月沉淀之下;那种熟透的美艳却足以拉住男人的心。然而平日宛若会说话的眸子眼下红肿无神;甚至在看到高杨二人进来时;也仿佛全然没有反应;只是暗自垂泪。
杨思勖看似勇武无谋;实则对权谋政争却绝非不擅长。否则;他也不会在李重俊李多祚谋反的时候果断站在了中宗皇帝和韦后这一边;而后却又在李隆基太平公主诛韦后之际站对了队;紧跟着唐隆政变再次选对了主君。每一次站队正确;他都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而多次受命征战大获全胜;更是让他爵封虢国公;官拜骠骑大将军;达到了大唐宦官从未有过的高峰。即便如此;他仍然很清楚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天子近身服侍的事很少相争;和高力士倒相处得还融洽。
所以;他在恭恭敬敬行礼拜见之后;便仿佛什么事都不知道似的;先行一五一十禀报了巡视河陇的所见所闻。
刚刚还雷霆大怒发过火;但此刻面对正事;李隆基还是先把烦心事抛在了脑后。全神贯注听了杨思勖的禀告;从边备、军械、军容、仓廪、甲仗、营田……杨思勖禀报得事无巨细;而他也一边听一边沉吟;到最后便微微颔首道:“到底是你亲自出马;果然不似别人只知道走马观花;营私舞弊;到底是真正看出了河陇这些年的光景。皇甫惟明当初言说息战;和吐蕃议和;朕还犹豫过;如今看来;若不是这些年休养生息;河陇怎会这番盛世太平景象?”
高力士当即附和道:“大家知人善任;之前不是还对相国们言说牛仙客镇守河西多年;劳苦功高?”
“牛仙客确实是让朕感到惊喜;由一介小吏而节度一方;正该为天下边臣之楷模。不过;杜君礼年纪轻轻;竟然能有大将之风;胜而不骄;前后两次都没有妄自出兵;足可见不是贪功之人;倒是让朕放心了。”嘴里这么说;李隆基却想到牛仙客也好;杜士仪也好;全都是萧嵩重用提拔的人;如今这样两个人构建起了西面的防御屏障;固然全都称职出色;可仍是存有些许隐患。幸好;萧嵩之前聪明得很;稍有暗示就自请辞相了。
天子既然如此说;那显然就是完全认可了自己禀报的结果;杨思勖顿时安了心;这才把话题转到了牛仙童身上:“大家;牛仙童也已经押回来了。”
自从牛仙童的种种劣迹被杜士仪和牛仙客联名奏报了天子之后;杨思勖领命去了河陇;高力士则默许了众多宦官火上浇油地告状;于是李隆基对此人可谓是恨之入骨。索贿他可以容忍;贪赃他可以不追究;但身为宦官却一面交接河西节度使牛仙客;一面诋毁陇右节度副使杜士仪;甚至杀戮无辜栽赃吐蕃试图挑起战端;最最要命的是;牛仙童竟敢肆无忌惮地收容了郭英又这是要于什么?一出宫就如此恣意妄为;异日若回宫岂不是更加大逆不道?
“此獠着实可恶先将他于殿庭外杖二百;然后便交给思勖你处置;务必要杀一儆百;为众人诫”
杨思勖立时应下;随即看了高力士一眼;暗示接下来交给你了;立时便退了出去。高力士虽说心下无奈;可也知道这等精细劝解的事;杨思勖着实不擅长;到头来若弄巧成拙却不好。于是;他在看了一眼一直枯立一旁的武惠妃一眼后;便字斟句酌地说道:“大家;刚刚老奴和杨大将军进来时;听说张相国才刚来过……”
这话还没说完;李隆基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张子寿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又给朕揭了一桩捅天的案子当初诸武乱政;先帝和朕即位以来;多加抑制;这才有如今的盛世太平。那武温有甚至连个正经官职都没有;就交游权贵;以惠妃堂兄的身份招摇撞骗;甚至闹得宰相都到朕面前来告状了”
天子虽怒火高炽;但武惠妃也好;高力士也好;都敏锐捕捉到了招摇撞骗这四个字;前者顿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后者则是瞬间领悟了天子的心意。因此;高力士立刻想都不想地说道:“陛下;武氏子弟多了;能够称得上惠妃堂兄弟的;少说也有十几个;可谁都知道;除却已故郑国夫人之外;惠妃就没有别的嫡亲兄弟姊妹了;对那些人也并无多少亲近。那武温有既是打着惠妃旗号招摇撞骗;又劳动张相国告状;那么立时重处此辈以儆效尤即可”
他一面说;一面笑眯眯地对武惠妃揖礼道:“惠妃觉得委屈;就该一早对大家言明才是。”
武惠妃已经来不及去想李隆基是真认为武温有招摇撞骗;还是存有别的想头;如今她只想把自己先摘出去;立时哭拜于地道:“三郎;妾这么多年少有和其他武家人往来;妾也不曾想到;那武温有竟是如此大胆”
没想到?没想到武温有会四处探问那些宗室耆老对于东宫的态度?宫中会传言太子无德;寿王忠孝仁德;更合适入主东宫?
李隆基心下哂然一笑;面上却意兴阑珊地说道:“好了;是朕一时给气糊涂了力士;你给我立刻带人拿下这武温有;立时杖杀”
不问缘由便立时杖杀;武惠妃顿时打了个激灵;可却不敢求情半句。等到她和高力士一道告退出了仁智殿时;只觉得腿都是飘的。这么多年来;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难关;比如上一次太子身边有人告密说太子勾连外臣;比如上一次王忠嗣那边有人投书;李隆基都曾经敲打过她;可从来没有这一次那般凶险。之前高力士和杨思勖没来的时候;李隆基还曾经历数过武后当政;他和兄弟们在五王宅中度日如年的煎熬;森然怒意溢于言表。
只有这一次;她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中宫虚位这么多年;为何李隆基被大臣一劝谏就打消了立后之意他固然宠她;似乎也偏爱她所出的几个子女;但那防范之心从来就没少过
“惠妃。”瑶光一直心惊胆战等候在外;见武惠妃虽然出来了;可一直心神恍惚;她自是担心;最后于脆上前去搀扶了她的胳膊连叫了两声。等到武惠妃终于清醒了过来;她便索性岔开话题道;“刚刚杨大将军气势汹汹从里头出来;说是调人行杖;仿佛是要杖杀那牛仙童。”
果然是杖杀
想到李隆基同样授意高力士杖杀武温有;武惠妃不禁又打了个寒噤。事已至此;她根本无能为力相救;而如此一来;外头谁人不会看出她实际上是色厉内荏;根本动摇不了东宫?她紧紧抓住了瑶光搀扶自己的手;声音低沉地说道:“去找个人;让咸宜和杨洄一块入宫来见我。”
见武惠妃如此颓唐;瑶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能寄希望于咸宜公主和驸马能够开解开解;立时答应了。
当武温有被杖杀的消息传到了安国女道士观时;霍清立时先知会了张耀;后者却笑说道:“二位贵主正在心情极好地听太真娘子奏琵琶;也不是大事;不要扰了她们的好心情;还是回头再禀报吧。”
话虽如此说;张耀只是不想让玉奴听到任何与武惠妃和寿王有关的消息。等到那边散了;她跟随固安公主回居处;这才低声禀报了这两件事。果然;固安公主先是一言不发;等回到寝室时便笑道:“不枉我让赤毕设法给太子妃的兄长递了个消息;太子妃果然是聪明人;宫中立刻就开始宣扬寿王贤德了。当然;我们也在张相国那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武温有固然算不得什么;但要紧的是;惠妃会因此而大受打击;至于陛下;肯定会更加心存防范。对了;牛仙童呢?”
“据说是杨思勖亲自去处置的;如今死活还不知道。”
“此獠居心之险恶;就是剖心取肝也不足偿其罪”固安公主如今想想还有些后怕。相比她在长安的安稳;杜士仪那里可谓是险些就酿成大祸了她极其相信杜士仪这义弟的眼光和谋略;如果河陇之地重起战火;她并不担心;可若有人想借此把杜士仪拉下马;那却将败坏他们多年来一步步打下的根基
“阿耀;突厥那边情形如何?”
“贵主放心;伊然可汗去岁刚刚即位不久;就死于人暗杀;眼下那位登利可汗和两位叔父争得如火如荼;根本顾不上岳娘子那一边。而有罗盈他们在;和周遭部族大战连场;如今已经彻底站稳了脚跟;又和回纥等部通商交好;一切都上了正轨。”
张耀说到岳五娘和罗盈那边的进展;顿时眉开眼笑;但继而又想起了云州那边的情形;心情登时沉甸甸的:“云州刺史王使君和郭长史他们;明年就要离任了;而王泠然和王芳烈;已经先行任满。今日贵主和玉真贵主出门的时候;他们曾经来投过帖……”
王泠然在云州一呆多年;曾经对自己有过倾慕之心;固安公主是知道的。然而她先后嫁给李大酯李鲁苏兄弟时就业已心死;又知道和蕃公主的身份是障碍;所以早早婉拒了对方的心意。而如今她回到两京;还要靠着这公主的身份为杜士仪交接权贵;主持大局;就更不打算找一门婚姻拘束自己了。
“阿耀;你替我传话给他二人;君礼不在洛阳;我在。除却河陇;不管他们想谋的官职在天南地北;我都会尽力相助权钱二字;就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贵主竟是自信如斯
张耀心中又惊又喜;暗想本担心固安公主回京后会郁郁寡欢;看来她真是白操心了
第八百二十章 满载而归()
从寒风凛冽的户外回到温暖如春的室内;杜士仪只觉得通身都暖和了下来。今日他冒寒去看王忠嗣和南霁云的新军操练;不到三个月;整个新军已经褪去了之前那种散漫和青涩;竟是有一点雄师的样子露出来;他自然又惊又喜。这会儿把那件裹在外头的黑色大氅解下丢给吴天启时;他就对今日跟随的众人道:“忠嗣和霁云一正一副;果然相得益彰;今天这光景真是令人振奋”
“大帅这难道不是在夸奖自己知人善任?”
被王昌龄打趣了一句;杜士仪顿时哈哈大笑。薛怀杰和陆炳松不像王昌龄和高适均为一时名士;不敢这样戏谑调笑;但两人也被今日临洮军那五千新军的整齐气象所慑;自然而然随之附和;盛赞了王忠嗣和南霁云一番;一时书斋中一番轻松的气象。自从把牛仙童那尊瘟神给送走;整个河陇文武军民仿佛都松了一口大气;再加上距离新年只剩下短短一个多月了;大多数人都想着在那祥和的气氛中迎接新年。
众人正有说有笑;议论着近几年来河陇的安定太平;突然外头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下一刻;竟是段行琛直接冲了进来。段行琛仿佛没看到众人那惊异的表情;振奋地挥了挥手中那封公文道:“洛阳那边送来了消息;说是陛下英明;已经杀了牛仙童”
此话一出;镇羌斋中顿时一片欢呼声。高适立刻嚷嚷道:“快去个人;也给王将军和南将军送个喜讯去;让他们四处传颂一下;以安军民之心”
吴天启二话不说就一溜烟跑出去了;王昌龄登时笑道:“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机灵了段判官;你既然亲自来报喜;赶紧给咱们读一读上头是怎么说的
尽管鲜于仲通在主持了一年多陇右进奏院后;就入朝为官;但他还是主动充当了陇右和朝中事务往来的一个节点;用他给杜士仪的信上所言;那便是饮水思源;不忘出处。即便杜士仪已经有了固安公主在洛阳;可鲜于仲通的这个态度;他还是极其满意的;自然不会推拒。段行琛也只是看了前头几句;得知杜士仪回来便匆匆前来报喜;具体如何却也尚未得知。故而王昌龄如此说;他就欣然笑道:“既如此;我便将仲通这封信读给大帅和各位听听。”
鲜于仲通这封信;不但绘声绘色讲了杨思勖将人解送回东都后;朝中文武的反应;而且尤其详细地说了牛仙童被杨思勖处死的经过。什么先杖之数百;什么缚架之数日;乃探取其心;截去手足;割肉而啖之;听得原本兴致勃勃的众人忍不住打寒噤。就连素来极其胆大的高适;在段行琛一脸震惊的表情停下来时;也忍不住轻声嘟囔道:“怪不得从前就传言杨思勖的凶名;果然名不虚传。虽则牛仙童可恶;但砍头不过头点地;杖杀本就是法外极刑;如今再加上这样的手段……”
每一个人都不说话了。如王昌龄这样博闻强记的;甚至在暗自历数这些年来天子下令杖杀了多少人;还有多少人被殿庭决杖而后配流远方。
“好了好了;罪魁祸首既然死了;就不用再想这么多了。”杜士仪见气氛僵硬;少不得举手示意众人不用多想。昨日固安公主的急信就已经到了;他早已知道此事;此外还有武温有因交连权贵被杖杀一案。于是;他三言两语岔开了话题;将鲜于仲通这封信暂时搁置在了一边;又和众人讨论起了明年垦荒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