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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擅长医治小儿的大夫;生怕有什么万一。总算仙蕙福大命大;除却一次微微发热之后;余下的日子都很平安。如今到了鄯州湟水城;我就放心了。”
“妹妹可乖了。”杜广元也在旁边出言帮腔道;“她都不怎么哭;我逗她的时候;她还会冲我咯吱咯吱笑;只是嗯嗯啊啊不太会说话。”
“你当年和你妹妹一样大的时候;可还只是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哪里又会说什么话了?”王容又好气又好笑地戳了戳儿子的额头;嘱咐了乳媪好生看护;这才与杜士仪杜广元父子一块出去了。
这天晚上的一顿晚饭;一家三人自是吃得全无礼数规矩。王容破天荒没有去纠正儿子在吃饭时一边说话一边掉饭粒的坏习惯;静静地听着他对杜士仪炫耀自己这几个月来都学会了什么;都见过些什么人;直到杜广元扒拉完了饭菜;打了个难以抑制的呵欠;她才说道;“去外头慢慢走上半个时辰;然后就早些去睡吧。明日开始;你和你两个表兄;还有两个族兄;可是就要一块恢复课业了。”
“阿娘是想和阿爷说话;这才赶我走的吧?”说出这么一句话之后;见母亲作势要敲打自己;人小鬼大的杜广元吐了吐舌头;放下碗筷一溜烟就去了。须臾;门外就传来了他呼朋唤友的声音。
杜士仪听到中间还夹杂着旁人的答应声和说话声;便看向了王容:“怎么;广元这一路上和其他几个人都混熟了?”
“他在长安时;也常去王家;阿爷既是下决心在我两个阿兄的嫡子中间挑出好的让我们教导;自是之前就把人亲自带在了身边;别说我两个嫂子;就连我那两个阿兄都不能插手。所以;王胜和王肜两个孩子;习惯都养成得不错;人也好学上进;虽说读书上头要看资质;但只要能坚持不懈;支撑王氏门庭应该不成问题。至于杜明稹和杜明瑜;京兆公精挑细选出来的族人;虽说家境平平;但小大人似的。不过;对着广元;四个人总是客气多于亲近。”
两个出身首富之家的堂兄弟;两个出自名门却家境平平的族兄弟;之前一贯冷清的鄯州都督府这后院;终于要热闹了
杜士仪知道这屋子里不会有外人闯进来;当下挪到了妻子身边;伸手环住了她的纤腰;低声说道:“怎不带他们来拜见我?”
“杜郎忙得连我们母子都顾不上;还顾得上他们?”王容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杜士仪;见其有些尴尬;她便轻哼一声道;“在那么多人面前;你给了王忠嗣那样大的面子;你知道广元之前问我什么;他都问我是不是嫉妒王忠嗣”
杜士仪刚刚喝的一口茶险些呛了出来;咳嗽两声后;他才无奈地说道:“这小家伙;才几个月不见;他哪里学会这么多新鲜的词?”
“孩子长大了。”王容习惯性地靠在杜士仪身上;声音没了刚刚的平稳和沉静;“你之前说长安虽好;可四方城太小;我还不觉得;可这次见王忠嗣身为陛下养子;为人进谗时都险些着道;我方才有些后怕。杜郎;为了救王忠嗣;我出了一招绝户计;那时候觉得能够一举数得;可如今再想想;万一弄巧成拙;一定会害了他;那时候便后悔都来不及了。”
杜士仪见王容俏脸发白;便追问了她究竟是使出了什么伎俩。等到听明白之后;他也不禁为之咂舌:“幼娘你实在太大胆了。我固然说过;忠王此人看似忠厚;实则极其能忍;而且极其有心眼;日后万一刻薄起来;不会逊于陛下。不过;他现如今只不过是个不管事的皇子亲王;你赌陛下不会相信;这判断确实没错。可有了这一次;日后武惠妃必然会对其严加防范。你这顺带坑他的一把;实在是坑得很不轻。”
“你很少背后说一个无关人;我这也是一时半会想不到更好更快的办法。幸好;就连阿爷也不知道此事根底;人送到云州阿姊那儿;阿姊必然会稳妥安置此人的。”顿了一顿后;王容方才低声叹道;“想想长安朝中某人一句话;便可定千里甚至万里之外一人之生死……此番路上我甚至不自觉地想;是不是咱们于脆隐居山林;便能躲开这些是非?”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杜士仪搂紧了妻子;见其果是微微点头;他便说道;“卢师便是最好的例子。他甚至从未出仕;却只因为名声太大;便被陛下三番五次征召;最后还是崔家五娘子用计;这才使得卢师能够最终脱身;安闲自在地回到了嵩山草堂。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归隐山林;倘若遇到了一个不讲理的跋扈刺史;甚至只是一个跋扈县令;就能让你身首异处。所以;即便高处不胜寒;也不得不迎难而上”
“我知道;可是;你在外任这些年;不动声色地布下了那么多暗棋暗手;又推动了很多别人没想到的事。我从前不太明白;可这些年细细思量;总觉得杜郎仿佛预知到了什么;于是在预做准备似的。”王容抬头看了看杜士仪;见其虽是竭力若无其事;可眼神中仍是闪过了一丝惊异;她最终没有多问;只是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一只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问你这些预备究竟是为什么;我只想说;无论你想如何;我都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幼娘……”
杜士仪稍稍挪动身子;将王容紧紧拥入怀中。他很想说;如今这看似歌舞升平的盛世;也许并不能长长久久地持续下去;不久的未来便会有一场席卷天下的大战;将这盛世完全打破。然而;这是不论再亲近的人也不能吐露的话;更何况;他不知道将来的走向改变了多少;只能够竭尽全力地先给自己预备好一条条退路。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想过趁着安禄山尚未崛起时;将其一下子于掉;可那样做的结果;也只是自己继续在天子下头小心翼翼混日子。
生死荣辱委之他人之手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未有凌云志;岂非大丈夫
足足好一会儿;他方才松开王容;笑着说道:“久别重逢;不知不觉竟是伤感了起来。今天白天一直没工夫陪你;如今天色已经黑了;去后院观星台看星星如何?”
王容下午只不过是带着杜广元小小在后院转了转;接下来要忙着安排各人将来的宿处;以及盘点筛查后院的婢女仆妇;哪里还知道这鄯州都督府的后头竟有观星台。她本能选择了忘记那些患得患失的事情;讶异地问道:“观星台?谁人竟是奢侈到在这都督府后院造观星台?”
“还不是当年威震陇右的郭大帅”杜士仪微微一笑;拉着王容站起身来;“不论当初他目的如何;总之如今是便宜了我走吧;今天天气这么好;晚上必然繁星璀璨耀人间”
第七百六十章 段氏秀实()
杜士仪上任以来;早已摸清楚了临洮军正副将姚峰和郭建的秉性;故而在正面垂询两人意思之前;他就已经上书就廓州刺史出缺一事提出了举荐;此事甚至还在王忠嗣护送王容母子三人抵达鄯州之前。因此;他先后见了姚峰郭建二人不数日之后;长安那边就有了回文;果是准他所奏。
如此一来;姚峰和郭建自然皆大欢喜。两人一个忙着收拾行李挑选人手前往廓州上任;一个忙着接收临洮军大权。于是;当杜士仪这个实质上的陇右节度使再次齐集诸将;以王忠嗣为临洮军副将;一时竟是无人反对。就连王忠嗣自己;退堂之后随着杜士仪来到镇羌斋;都不禁露出了敬服之色。
“大帅上任数月;陇右官员军将虽几度震动;却是有罪者黜;有功者升;上下服膺整肃;较之从前范大帅在任的时候;小心翼翼不敢稍动;不可同日而语。”
“忠嗣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陇右诸将多豪俊;我虽有心整肃;但动作也不宜过大;只能像现在这样杀一儆百。左厢兵马使之职;我还是属意于你;不过恐怕要暂时耽搁一阵子。等到陛下这一阵子气头过去;想来就应该无事了。你从前官居河西讨击副使;虽与鄯州兵马不相统属;但下头军将必然畏惧你之威名;故而临洮军之中;我希望你尽快操练;提拔贤能;黜落无能;总之尽快树立起你的威望来。至于郭建此人;你无需太过顾忌。”
王忠嗣之前说是河西讨击副使;可只用看河西节度使牛仙客一个人的脸色;他还没有过给人当副将的经历。因此;杜士仪竟然这么说;他自是心头喜悦;当即点头道:“有大帅这句话;我便安心了。临洮军一万五千人驻守鄯州城内;乃是西北最要紧的一道防线之一;若是军纪涣散;军威不在;就相当于整个陇右节度的标杆都出了问题。至于升黜;我会谨慎斟酌的。”
“既然把你放进了临洮军;我就将此托付给忠嗣你了。”
前洮州刺史罗群究竟罪行如何;朝中尚未有结论;但署洮州刺史的安思顺;却在上任月余之后;派了一小队兵马护了一辆马车到鄯州。
这一日;远道而来的马车在鄯州都督府门前停下之后;两个随行的军士打开车门;先是一个颀长少年下车;紧跟着;在军士的帮助下;他小心翼翼从上头搀扶了一个人下来。见此情景;门前府卫立刻上前问了一声;得知是洮州刺史安思顺命人护送了洮州司马段行琛前来;而这位车上下来的段司马少说也有五十岁了;看上去面色苍白殊无血色;他慌忙转身通报了进去。
不消一会儿;张兴便亲自迎了出来。他一眼便看出段行琛仿佛受过外伤;当即快步上前拱了拱手道:“在下陇右节度掌书记张兴;大帅正在镇羌斋;请段司马随我进去说话。至于安使君派来的诸位;一路辛苦;且入都督府先行歇
安思顺麾下的这些军卒见张兴待人有礼客气;自是连忙谢过。而段行琛也挤出了一个笑容道:“有劳张郎亲自走一趟。我如今行动不方便;故而才不得不劳烦安使君派人护送我前来。”他一边说;一边看了身旁的颀长少年一眼;又解说道;“这是我的儿子段三;本欲将其留在洮州;可他硬是要跟来。”
“阿爷因为民请命被罗群数次折辱;至今仍然伤势未曾大好;我身为人子;岂能眼看阿爷带伤上路?自当随侍前来。”
张兴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这眉清目朗的少年;见其言行不卑不亢;未见稚气;反显坚毅;他便笑着点了点头:“段小郎君孝心过人。既如此;便由我和段小郎君搀扶段司马入内吧”
段行琛本还要辞谢;可等到张兴架起他另一边胳膊;他只觉走路毫不费力;一旁的儿子也轻松多了;他想起这位掌书记的种种传闻;心中对素未谋面的杜士仪顿时起了深深的好奇。待到了镇羌斋外;他只见门前从者高高打起帘子;紧跟着便有一个朱衣年轻人从里头出来。甫一照面;他便断定;这就是以刚过三十之龄;检校鄯州都督兼鄯州刺史;节度陇右的杜士仪了。
他本待挣脱张兴;行礼拜见;却不料杜士仪竟是上前几步;亲自扶着他的手笑道:“段司马带伤启程;一路辛苦;不用拘礼了。”
“大帅……”段行琛张了张嘴;本待解说自己此行的目的;却见杜士仪摇了摇头。
“安洮州已经令人快马加鞭将一应情形报知于我。我之前听说过罗群折辱段司马之事;此人如此骄横跋扈;竟敢待洮州属官如皂隶;一言不合便动用刑杖;届时必会罪有应得洮州地处偏远;不如鄯州有名医;段司马便请在鄯州好好调养;其余的不用在意。我自会立时拜书长安;严惩罗群这等军中败类
要不是罗群是洮州刺史;并不仅仅是一介悍将;他如今又是新官上任;早就直接斩其首级谢军民了
杜士仪说到这里;见段行琛登时面色激动;他便将其让进了镇羌斋;直到对方在特别安设的位子上侧卧了;他听张兴介绍了其身边的少年正是段行琛之子;便笑着问道:“看段小郎君这年纪;应该有十五六岁吧?”
“不敢当大帅段小郎君之称。”段四连忙肃然起身下拜道;“小子段秀实;年方十五;因家中尚有两个兄长;排行第三;人称段三;从家父到洮州已有三年。”
段……秀实?莫非那位异日赫赫有名的段太尉?
杜士仪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他几乎有些失态地盯着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阵子;这才又问道:“可通武艺否?”
段秀实恭恭敬敬地答道:“小子幼习经史;稍长至九岁起习武;如今正在习练弓马。”
杜士仪随口摘了几句简单的经史询问;见段秀实答得流利;足可见确实是下力气读过书的;他便抚掌笑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段司马既是被安洮州送到了鄯州来养伤;也不用住在外头;这偌大的都督府有的是空房子;就在此暂居吧。至于秀实;我一见便心生喜爱;后院演武场以及驰道尽你练习弓马
面对这样的善意;段行琛自是感激;一再谦辞都没有效果;他只能讷讷说道:“我在洮州为官这几年;上不能劝谏罗群善待军民;下不能给百姓一个公道;然则安使君厚待于我;杜大帅如今又如此宽容;我实在是惭愧得无地自容……如今我既是不能履行洮州司马之职;不若辞去此职;请朝中委派贤能辅佐安使君。”
“洮州司马既是出缺;我自会上奏朝廷重新委派。”段行琛既是如此实在;杜士仪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但随即就话锋一转道;“我听说段司马在此任洮州司马之前;还曾经在陇右节度下辖的河州任职?我初到鄯州不过数月;很需要一个熟悉地理人情的人辅佐。段司马若是不嫌弃;我打算辟署你为陇右节度判官;你意下如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比掌书记的亲近;节度判官是节度使真正的左右手;尤其是河陇之地;先前就出过两位节度判官出身的名臣;一为如今的河西节度使牛仙客;一为兵部侍郎裴宽。杜士仪上任数月;虽是幕府官渐渐齐全;可判官却尚未奏请一人。
段行琛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美职会落到自己头上。在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慌忙摇头道:“大帅美意;我本该接受;可我才疏学浅;能力不足;实在是……”
“这世上哪来的天生大才?我看重的;一是段司马的铮铮铁骨;二是你的自知之明;三是你于陇右的熟悉。总而言之;我并不打算收回成命;段司马你既然能够为民请命;如今也就该有承担重任的担待。你看看;你身边的秀实还在看着你呢。”杜士仪一边说一边笑着看了段秀实一眼;见少年有些脸红和尴尬;他就笑道;“身为人子;谁不希望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段行琛本就是胸有意气的人;否则也不会敢于和罗群相争;此刻见杜士仪竟以儿子相激;他把心一横;最终下定了决心。
“大帅既是以重任相托;我自当竭力报效”
“好;好”
见段行琛挣扎着起身行礼;杜士仪立时起身搀扶了一把。等到发现段行琛面露倦意;他便命人带这父子去客房歇息。这两人一告退;张兴就笑问道:“看大帅三言两语之间便以重任相托;看来极其赏识这位段六郎。”
“暴政之下不是忍气吞声;而是据理力争;确实是难能可贵之事。而且;据安思顺说;段行琛在洮州这三年间;劝谏罗群的次数不计其数;因此罗群深恨于他;甚至一度派出刺客想要取其性命;此人却依旧不改初衷。奈何他从前送到鄯州陇右节度的陈情;都被范承明置若罔闻;而长安那边他又没有门路;若是再这么下去;兴许就要被罗群磋磨死了。我本就打算;判官从本地官员当中辟署;这段行琛虽说未必是最能于的;但品行却是最信得过的。”
杜士仪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又叹了一句。更何况;谁让段行琛的儿子叫段秀实?都送上门了;他岂能轻易放过?
段秀实在杜士仪从者的帮助下安顿好了父亲;又嘱咐唯一的老仆整理行李;他亲自去要来了热水;为父亲擦身换药之后;等到服侍段行琛吃了些东西睡下;他方才放下了这些天来最大的心事;走到门外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