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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如为沫儿好好择一门亲事。男人娶错妻子还能休妻;女子所托非人;固然能够和离;可终究不如初嫁就幸福美满。所以卢涛这次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固然有不少人觉得他简直是仕途都不顾了;却不失为好父亲
正好走到门口想给母亲送茶点的宇文沫骤然听见这话;手一抖险些打翻了东西。她迅速整理好了心绪;一面庆幸家中迭遭大变后;几乎没有再用几个仆人;不用担心有人看见自己听壁角;一面却是心中忐忑;不知道兄长会和母亲怎么商议她的婚事。
平心而论;她一丁点都不想嫁人。可是;她已经十八岁了;等到明年年末出孝后;眼看就要二十了;而且宇文家经此一事;即便还未一蹶不振;但门楣的重振还需要时间;这当口又有什么门当户对的人家愿意娶宇文融的女儿?韦家兴许愿意;但前次父亲遭贬后再遭流配;韦家何尝有人站出来说过一句公道话;又或者庇护过她们母子几人?这样的门当户对;她宁可不要
“大郎你说得固然不差;可我们离开长安转眼已经有三年了;物是人非;你又对你舅舅他们有心结;既然韦氏不可;京兆世族之中;无非就是杜、薛、柳、元等等各家……”韦氏说到这里;忍不住挑了挑眉道;“说起来;杜中书出自京兆杜氏;或者我来日手书一封去使人拜见京兆公;请他……”
“阿娘;照拂我们的是杜叔叔;并不是京兆杜氏。阿爷在的时候;括田括户可不曾给过京兆杜氏几分面子。”宇文审直截了当地揭破了这一点;见母亲苦笑;尽管他当年也曾经崇拜过父亲的大刀阔斧;但如今已经深刻体会到了父亲得罪的人有多少。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即上前挨着母亲坐了下来:“阿娘;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杜叔叔出代州巡视各州的时候;从代州带出来的;一共有两个人?一个是西陉关旅帅;后来擢升代州军兵马使的段广真;另一个是河东节度巡官;后来擢升河东节度掌书记的张兴?前者如今还留在代州;但后者却放弃了官职;随着杜叔叔进了京。”
韦氏虽对这种外头的人事不甚了了;但杜士仪重用的人她还是有些了解的。一听到那个张兴竟然肯放弃官职随同杜士仪入京;她不禁为之动容;可沉吟了好一会儿;她最终喃喃说道:“可是;那个张兴据说出身平民;甚至连寒素都称不上……”
“阿娘;娶妻当娶贤;嫁夫也当嫁贤。我相信;杜叔叔重用的人;绝不会只有才能;品行应该也是首屈一指的。要知道;好容易熬到了河东节度掌书记;试校书郎;倘若留在河东;兴许一州录事参军唾手可得;可他却肯放弃。如今又不是魏晋;我宇文家也不是五姓七望那等索要巨额聘资方才嫁女的虚有其表人家;何必在乎这些虚名?而且;阿娘可还记得如今的裴中丞是怎么娶到现在那位韦夫人的?还不是因为韦使君没有以貌取人;慧眼识珠;许嫁爱女”
可裴宽好歹还是南来吴裴子弟
韦氏虽如此想;却已经被宇文审差不多说服了。然而;她还是没有立刻答应:“兹事体大;下次送你的功课过去时;我请人设法打探打探;总不能是我们剃头挑子一头热。再说;你妹妹毕竟还没有除服。”
门外;偷听了许久的宇文沫忍不住轻轻咬住了嘴唇。昔日王容和杜士仪的婚事曾经令两京不少千金之女都为之惊叹殷羡;可那毕竟是绝无仅有的。而宇文家没了从前能够荫庇子女的大树;兄长的想法无疑很实际。早知道如此;她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去看上一眼;好歹也得探明白;阿兄看中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第六百八十二章 千里归来()
平生第一次踏入东都洛阳这样的繁华富庶之地;张兴只觉得日子过得从未有过的充实。从前他在代州为河东节度掌书记;其实说到底;也相当于杜士仪的记室;而现在尽管官职是没了;但他在河东挂了试校书郎衔之后;就不再是白身;再加上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同样的角色;他自然甘之如饴。而杜士仪自己的藏书之外;还有永丰里崔宅的藏书可供阅览抄录;他简直恨不得一天变成二十四个时辰。
然而;他也敏锐地发现;尽管前来杜宅送礼邀约;投帖拜谒的;远比当初杜士仪任代州长史兼河东节度副使时的人多一倍不止;可连日以来;杜士仪脸上的笑容却少多了。即便杜宅之中很少有多嘴的;可他因为是杜士仪最心腹的人;旁人说话都不避讳他;他还是听出了几许端倪。
侍中兼吏部尚书裴光庭;和中书令兼兵部尚书萧嵩不睦;两人多有争端;因此中书省的中书舍人和门下省的给事中这两大仅次于高层的角色之间;自是常有角力。如今门下省给事中第一人是冯绍烈;正是当初把宇文融往死里整的人之一;而其兄是天子宠信的少府监冯绍正;尽管论资历;未必比得上杜士仪十一年八任那般辉煌;可仍是赫一时。故而裴光庭支使其冲杀在前;杜士仪无论为人为己;都不得不全力应付。
这一天杜士仪天未亮就早起上朝去了;张兴也因为天气酷热而睡不着;早早就起来到演武场练武。正如他那魁梧外表给人的印象一样;他的大饭量也曾经让包括赤毕在内的众人大吃一惊。此时此刻;他兴之所至;兵器架上的那一杆马槊被他使得水泼不进;几个围观家将在旁边看着看着;不由得拍手叫好。等到他收势而立的时候;见围观的众人当中;竟然还有赤毕;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大兄这是从宫中回来了?”
中书省在宫中;这样的重地;除却官员本身;无论多么亲信的从者也不可能带进去;所以赤毕也只是每日早早把杜士仪送入宫;而后算着差不多的时间去接。尽管杜士仪早就说过;派两个年轻从者等候着就行了;不用他成日忙活;他却坚持不肯。
这会儿听到张兴如此问;赤毕就笑道:“眼看郎主和其他人过了天津桥进了宫;我当然就回来了。张公子文武全才;郎主能够有你辅佐;实在是让人放心不少。”
“哪里哪里。”张兴连忙谦逊了几句;见家将们都各自到演武场中去操练了;身边没有其他人;他斟酌片刻便低声问道;“听说大兄追随中书时间最长;如今中书虽说深受重用;可未免孤掌难鸣;我看中书最近常常疲惫不堪闷闷不乐;长此以往总不是好事;何不常常呼朋唤友;也好让家里热闹热闹?”
赤毕顿时苦笑了起来。即便是对张兴;他也不好说得太明白;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人在高位难免奔忙;等到张兴自去书斋料理日常事务之后;他才脸色一沉。杜士仪还会少了亲朋好友?即便姜度窦锷都是不管事的;可后者油滑也就罢了;前者却和杜士仪因姜皎之死而成了生死之交;王缙是崔家女婿;和杜士仪沾亲带故;王昌龄这样受过杜士仪指点提携的后进也不在少数。就在昨天;杜士仪还接见过寄籍代州;少年而进士及第的刘长卿。
更不用说;杜士仪是已故宰相源乾曜很看好的晚辈;和已经致仕的广平郡公宋憬亦是忘年交;就连宫中也还有相熟的关系。
可现如今是考验杜士仪终于荣登高层序列后的生存智慧;这些昔日结下的关系网得用在刀刃上;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在这最初的一两个月里;杜士仪需要的是靠自己先打开局面来。而且;最要命的还是竟然有那种拖后腿的算计;那张到现在都还未完全查清楚的字条
午后的洛阳骄阳似火;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各家宅邸的主人们;官职低的这会儿多半还都在官府中挥汗如雨地忙碌;官职高的年老体弱的;兴许还能额外得到照顾在家中休养;除非是刻意要表现诚意的访客;否则绝不会选在这种时候登门拜访。然而;观德坊中书舍人杜士仪的宅邸前;却有一行风尘仆仆的人在门前停下;第一匹马上的骑手几乎是滚鞍下马冲到了门前;把守卫吓了一跳。
“赤毕大兄;赤毕大兄”
这连声的叫唤把门内洒扫的仆役都给惊动了。而门上的守卫也随即认出;这脸上又是汗又是灰;看上去疲惫不堪的人;竟然是原本该留在云州的刘墨。闻讯出来的赤毕看到人时更是吓了一跳;疾步上前后一把抓住刘墨的袖子便厉声问道:“怎么;是人在云州的夫人出事了?”
“不是夫人……”刘墨使劲调匀了呼吸;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两手一摊道;“是小郎君回来了。”
赤毕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小郎君?你是说满打满算才五岁的小郎君?老天爷;这从云州到洛阳多远的路;夫人怎么放心让小郎君回来?”
刘墨知道这消息必定会让赤毕大惊失色;当即解释道:“郎主走了之后没两天;夫人每每心绪不宁;到最后和固安公主商量过后;便让我和我家娘子带着小郎君先赶回长安来;说是郎主一人寂寞;有小郎君陪着总是好的。这一路;是我家娘子带着小郎君坐在车上;小郎君倒是熬得住;不哭不闹;肯吃肯睡;但毕竟实在辛苦;瘦了好些……”
说话间;车门已经被从者打开;赤毕大步上前;见一个粉妆玉琢的男童枕着一个满脸乏色的少妇大腿上;赫然睡着了;不禁有些惊奇。这时候;白姜便勉强笑了笑道:“眼看快到长安;小郎君一时松了口气;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还好还好。”赤毕小心翼翼上车;轻舒猿臂将杜广元抱了下来;听到小家伙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复又睡了过去;他不禁越发心疼。然而;刘墨的话中虽然有些含含糊糊;可他也不好去质疑王容的决定;只能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一回来;夫人临盆在即;岂不是没几个人照应?”
刘墨立刻答道:“夫人说了;有固安公主和杜娘子在;她什么都不用愁。郎主正在用人之际;我们上京也能让郎主多些臂助。”
话虽如此说;赤毕还是生怕杜广元有什么不好;立刻吩咐去请大夫。可请大夫的人刚刚派出去;他抱着杜广元还未进门;就只听门前的十字街上传来了奔马的声音。两京街头尽皆不许驰马;以防践踏路人;坊中亦然;所以;当看到那一骑人几乎风驰电掣地径直而来;尚来不及勒马停稳便踉跄下了马背;他不禁站住了。等认出那是玉真公主的近身侍婢霍清时;心中咯噔一下的他立刻迎了上去。
“霍娘子……”
“我到洛阳宫前去问过;听说杜中书已经离宫出来了;人可回来了?”从赤毕脸上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复之后;霍清不禁心急如焚。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了赤毕手中抱着的男童。她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抬头问道;“这孩子是”
“是小郎君。夫人身在云州;不知道突然是为了什么;令人千里相从;把小郎君送了回来。”
“无上天尊;谢天谢地”霍清长舒一口气;立时喜形于色地对赤毕说道;“快;带着你家小郎君从我去开元观”
赤毕听杜士仪说过金仙公主似乎情形不妙;此刻已经隐约猜测到了霍清要自己带着杜广元前去的目的。然而;开元观这个陌生的地方让他很有些意外;当下不禁问道:“开元观?不是景龙观?”
“开元观是陛下即位之初;景龙女道士观尚未在洛阳营建时;二位贵主在洛阳的暂居之地。总之先不要多说了;还请快跟我走吧”
尽管霍清常来常往;又是玉真公主的亲信;应当可信;但赤毕还是不敢拿杜士仪如今唯一的儿子冒险;立时召来了十余随从随行;刘墨也不顾旅途疲惫硬是要随着;白姜亦然。为杜士仪留下口信之后;一行人匆匆跟着霍清来到了洛河北岸思恭坊的开元观。
甫一进大门;就有女冠模样的中年女子快步奔上前来问道:“霍娘子;杜中书可来了?”
“杜中书不在家;我把杜小郎君带来了”霍清也来不及解释;当即目视赤毕说道;“事出非常;你抱着小郎君随我去见二位贵主”
尽管赤毕曾经跟从杜士仪来往过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处多次;但顶多是远远看见那两位金枝玉叶;真正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很少;更不要说;这一次他竟是跟着霍清登堂入室。当最终进门;看见床前那一层黄色纱幔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次见面不可能有其他缘由;当即推搡了两下怀里的杜广元;又在其耳边叫了两声。很快;杜广元就打着呵欠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叫道:“刘墨;是到家了么?阿爷呢?”
玉真公主在听到霍清低声呈报之后;登时又惊又喜;听到这小孩子的温声软语;她更是快步上前来。见赤毕怀中的小家伙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却是不太认生;她不禁喜极而泣;回身快步奔到榻前;一把握住了阿姊的手;连声说道:“阿姊;阿姊;你醒醒;快醒醒玉曜和君礼的儿子到洛阳了;他来看你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因果轮回,含笑而逝()
当原本赴李林甫邀约的杜士仪得了信;匆匆赶到开元观金仙公主养病之所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个几乎不敢相信的情景。
本以为应该正在云州和王容在一起的长子杜广元;这会儿正跪坐在床头金仙公主的身边;双眼红肿;仿佛刚刚才大哭过一场。他怔忡地看向了同在屋子里的赤毕;这位忠心耿耿跟着他多年的心腹从者却是苦笑着低声说道:“今天刘墨才刚刚送了小郎君来;说是夫人执意如此。结果我还没把小郎君安顿好;霍娘子就来了;看到小郎君喜出望外;硬是让我带到了这里。”
杜士仪看着床上的金仙公主紧紧握着杜广元的小手;沉默良久;最终缓步走上了前去。到了床前;他伸出手去摩挲了一下儿子那圆滚滚的脑袋;继而便低声说道:“观主;幼娘都已经把广元送过来了;就让他在这儿陪着你好好养病吧。算算日子;幼娘临盆在即;只要再过些天;观主就能再多一个孙辈了
“祖师奶奶”杜广元有些笨拙地咧了咧嘴;低声说道;“阿娘送我走时就对我说了;让我多陪陪祖师奶奶……”
尽管刚刚还是第一次看到爱徒的儿子;可是;杜广元的亲近和孺慕;都无疑表示王容平日教导时;曾经无数次提到自己;金仙公主只觉得虚弱的身体中;渐渐注入了这些天少有的气力。她勉强用了点力气;握了握小家伙那柔软的小手;复又看着杜士仪;用微弱到了极点的声音开口说道:“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的情形自己都知道……元元;让其他人都出去吧;你和君礼;还有他和玉曜的孩子留下来陪我。”
玉真公主早就使人去宫中禀报;可杜广元都从千里之遥外的云州赶到了;杜士仪也赶了过来;宫中却依旧消息全无。此前太医已经诊断说是回光返照;恐怕拖不了多久;因此;她不想违逆阿姊这最后的愿望;打了个手势就把其余人全都屏退了下去。等到大门缓缓关上;她就紧挨着杜广元坐了下来;伸出手来按着阿姊和小家伙的手背;一字一句地说道:“阿姊;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都听你的。”
“元元;还记得我们还是县主的时候么?”
“记得;当然记得”玉真公主不想让金仙公主多说话;当即低声说道;“那时候阿姊是西城县主;我是崇昌县主;而阿爷还是相王。我们厌倦了宫中的日子;也不想过那种嫁人生子的生活;所以;用入道来侍奉已故祖母的借口;弃家入道;当了女冠。”
“是啊……”金仙公主的脸上露出了几许怅惘;随即就轻声说道;“其实;我并不是不想嫁人生子;只是因为;我曾经真心喜欢过的那个人;曾经真心倾慕过的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
即便是玉真公主;此刻也登时怔住了。而杜士仪就更不用说。他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长子;庆幸其还远未到听懂这些复杂人事的同时;却也不免心中沉甸甸的。
“也是这样的夏天;祖母终于退位;咱们终于得以不再过幽居宫中的日子;我拉着你到这当年还叫做玄经观的道观来为早死的阿娘祈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