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此时此刻;杜士仪身边的王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岳娘子这一招;也不知道多少女孩儿要动心拜师了。”
“别说是那些女孩儿;当年我在嵩阳观见到公孙大家那一曲剑舞的时候;也很想求教。”杜十三娘想起了当年的登封旧事;面上露出了深深的追忆之色;“我那时候只是想;倘若能够有那样的身手;一定能够保护阿兄;不让别人再欺负了我们兄妹。”
“没想到阿弟当年也有过无自保之力的时候。”固安公主笑看了杜士仪一眼;这才眯了眯眼睛道;“不过;小的时候大多如此。哪怕是受了再多的苛待;吃了再大的苦;也常常只能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忍着;因为无力反抗。幸运的是;我们终究都遇到了转机。而这些本会一辈子在街头污泥水沟中苟延残喘的孩子;也遇到了转机。”
岳五娘的那一手飞剑绝学;果然让众人之中为数不少的女孩子们大为憧憬;就连男孩子们也一时屏气息声不敢再胡乱议论。尽管岳五娘突然杀出来;打断了刚刚自己的话;但陈宝儿却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提高了嗓音说道:“所以;无论男女;云州培英堂都会尽力教授所需技艺;直到十五岁。但若是不求上进只知吃睡的;这里却也不养懒汉。到时候自有培英田庄;让懒人去好好松松筋骨”
摆事实讲道理;一路解说到了这儿;下头的孩子们终于明白了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一时几家欢喜几家愁。尽管也有人欣喜于终于能够有了容身之地;但也有习惯了在街头那种日子的少年有些懊恼地叫道:“那若是我们不想呆在这培英堂呢?”
“自然可以。”陈宝儿的声音突然变得如同萧瑟寒风一般冷冽;“只是云州城内严禁非丁口的孤儿在街头游荡;如果不是培英堂中人;如若捕获立时逐出城去;而日后城门守卒也会加强巡查;但凡孤儿都会送到培英堂来;倘若不愿意者则禁止进入云州城”
话中之意让少数一些习惯了小偷小摸坑蒙拐骗的少年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然而;谁都不会奢望能和官府作对;尤其是那位传闻中能够把突厥人奚人以及马贼打得落花流水的杜长史。在这种难言的沉寂之中;突然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里真的会教读书认字么?如果学得好;真的会请名师教导?”
这话一下子激起了刚刚出言质疑的少年共鸣;他立刻大声质问道:“没错;哪有那么好的事;一本书要多少钱;读书人又那么金贵;哪里会来教我们这些贫贱的孩子;不朝我们吐口水就不错了我家当年还有点闲钱的时候;阿爷曾经带我想去求人启蒙;可人家根本就闭门不见;分明嫌弃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农人”
“我家也世世代代都是耕种为生的农人。”陈宝儿突然开口;见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赫然都是怀疑不信;他便自嘲地笑道;“如果没有遇上杜长史;我也就和你一样;认识几个字;读过几本书;将来一辈子种地;永远走不出蜀中。杜长史不嫌弃我一介乡野小儿;手把手教我写字;每有闲暇便教导我经史;更以言传身教告诉我如何为人处事;这才有我的今天。而今你们虽贫贱;但与我当年并没有任何差别只要不自轻自贱;自然有你们自己的将来”
见那些起头或鼓噪或怀疑的孩子们安静了下来;杜士仪终于笑了起来;遂对固安公主和王容杜十三娘笑道:“你们真是挑的好人。不论是找谁去出面做这件事;都比不上宝儿的经历更有说服力。如今云州已经不比当初那样窘迫;更有你们拿出脂粉钱相助;自当应该更重视民计民生。放着这些孩子在街头;不但他们没有将来可言;而且还会成为隐患。而把他们收入培英堂;假以时日;无论是为农也好;为百工也罢;入军甚至读书仕宦;总能够自食其力;无饥馁矣”
第六百二十二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开元十七年年末;在举国上下即将迎来新的一年时;李隆基谒陵回来之后;大赦天下;蠲免了举国上下百姓的一半地税。看似是天子善政;然而;如今的地税和户税原本就是在租庸调之外额外加征摊派的;算不上是真正的替百姓减轻负担;只能算聊胜于无罢了。然而;这样一个政策;却意味着;从开元九年开始的括田括户;真正走上了终结;哪怕户部有裴耀卿这样一等一的财计大臣接手;度支奏抄却仍然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果然;在迎接来了新年之后;一直没有长官的门下省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中书侍郎裴光庭拜侍中。
由此一来;中书省有中书令萧嵩;而门下省有侍中裴光庭;两位宰相各司其职;各管一方;井水不犯河水。而之前为了安置新登籍的逃户;因此而一度废止的百官职田;如今也再次如数拨给;至于清括职田的时候;会不会把寻常百姓辛辛苦苦耕种出来的熟地括进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云州这样远离长安朝廷中枢的地方;这些讯息便显得无关紧要了。一来云州地广人稀;二来如今还处于给复期;三则是上上下下都有需要忙的事。户曹忙着整理一年到头的开支和收入;户籍人口的变化;田曹需要统计云州这两年来分出去的田地;记录土地情况的鱼鳞册是否有遗漏;仓曹需要清查仓库;从粮仓到如今的石炭仓都不能放过;兵曹要掌管武官考选;兵器的制备……郭荃这个录事参军总判六曹;负责审核去岁种种文案。
总而言之;从新年过后;都督府上下就一直忙个不停。好容易等进入三月渐渐闲下来;杜士仪终于得到了朝中宋憬写来的信;却是告知;一直空缺的云中县廨自县令到其他属官;不日就要选官上任了。和这个消息一块告知他的;还有裴光庭一力推行的铨选循资格之法。
当他这一日在书斋和一众最信赖的属官兼友人谈及此事;传看宋憬这封信时;王翰便讥诮地用手指弹了弹信笺;嗤之以鼻。
“裴相国才刚刚接过吏部尚书一职;结果就推出了这样让上下哗然的新政。循资格;以罢官年限为次;官高选少;官小选多;一旦候满了年限;不管有无才能;立时铨注为官。除此之外;升官也是同理;等满了年限;只要没有犯过错;便立时升级;不问才能。都这样了还需要吏部于什么?贤与不肖压根不问;政绩如何全不重要;既如此;我只管喝我的酒;管他百姓是否吃得上饭
王泠然当年本就因为奔走求官而受尽冷眼;此刻也不禁怒道:“真是岂有此理说是为了提防冒进而循资格;可此法一行;有能者无上进之门;无能者充塞其道;裴相国出身名门;仕途顺畅;他就不知道那些候选者之苦”
“他是知道那些无能庸碌者十年八载等不到一官的苦。”因为宇文融被罢相之后更遭穷追猛打;郭荃如今越发愤世嫉俗;对朝中大佬几乎就没有好感;又从杜士仪口中得知裴光庭极可能是真正的黑手;他说话自然更加刻薄;“除了是闻喜公之子外;裴相国还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政绩?这循资格三个字;还不如说是他为了自己量身定做的不过说起来;倘若这循资格三个字早些实施;也用在他自己身上;如今他也进不了政事堂”
杜士仪见众人几乎清一色批判此举;哪里不知道自视甚高的众人很瞧不起这等按资排辈的用人之道。
想起宋憬在信上感慨有能者不得其路;争之不能得的痛心;他便淡淡地说道:“之前广平郡公为吏部尚书;选事大多委之于吏部侍郎;而现如今裴相国又为侍中;又兼吏部尚书;这一朝权在手;却于脆连吏部铨选大权也都抓过来了;吃相如何大家也都看到了。有道是;士无善恶;岁久先叙;职无剧易;名到授官。咱们对云中县的这批官员;不用抱太大希望;但只有一条”
说到这里;他便站起身来;掷地有声地说道:“只要这些云中县的官员到了云州;倘若他们想要改弦更张;我绝不容许”
“就是这句话”郭荃也一拍扶手站起身;疾言厉色地说道;“这云州长治久安的局面;不容被人破坏了”
“此事自然是我等职责;其他人处;自有我去说。”王泠然重重点了点头;揽下了各处协调的职分。当年傲气的他;如今在云州上下这群人中算一算;竟要算是最好说话的。否则;难道指望王翰崔颢去和人沟通协调;抑或是郭荃这个出了名的冷面录事参军登场?
等到众人一一起身告辞离去;杜士仪用眼神留下罗盈和侯希逸;本待好好说说云中守捉继续募兵和操练的事;可突然就发现崔颢坐着没动。想到自从当初那一番切责之后;崔颢的话就少了很多;他微微皱了皱眉;最终对罗盈和侯希逸打了个手势;吩咐两人过一会再来。眼见得二者离去;他亲自去关上了门;这才转身看着崔颢道:“有话要对我说?”
“户曹如今是云州最要紧的事;我有些吃力。”崔颢低头说了一句;随即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辞官去访王摩诘。”
杜士仪登时大为气恼;几乎想要拎着拳头给上崔颢两下。可是;他结识的人中;才子最多;而但凡有才者尽皆有脾气;如王泠然王翰都是经历过世事沧桑变幻的;王缙则亲眼看到过兄长被人牵累远贬;不像崔颢进士及第后只当了一任外官就开始闲着;而后跟了他来的云州。而且;沉下心来细细思量;他也知道;户曹乃是云州如今最要紧的职司之一;崔颢确实并不擅长这等繁杂的财计工作;因此;他在恼过之后就冷静了下来。
“你要撂挑子;也等熬过了现下一段难关再说;难道你没听见我刚刚说这新的循资格铨选法?你好歹在云州也是花了心血的;难道乐意看到一个不知哪来的户曹参军闹得上上下下鸡飞狗跳?”
见崔颢默默点头;拱了拱手就要往外走;眼看其一手已经去开门;杜士仪突然福至心灵地问了一句:“莫非你和你家娘子又有什么不对?”
“我已经决定了;休妻。”崔颢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仿佛意识到杜士仪必定愠怒;他又加了一句;“我会给她良田千亩并一百万钱作为补偿。是我当初不该只看貌美便娶了她回来;结果每日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夫妻之间只觉得味同嚼蜡。与其继续勉强这么过日子;还不如好聚好散。”
等到崔颢开门出去又快走了几步;他便只听到身后屋子里传来了咣当一声;仿佛是杜士仪不知道砸了什么东西。和杜士仪相交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很清楚对方的为人秉性;喜怒不形于色固然还差点火候;可气恼到砸了东西这却还是第一次;而且竟然是为了他。可是;一想到漫漫长夜辗转反侧的郁闷苦楚;他却又坚定了心中的念头。
他一定能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如意女郎
当罗盈和侯希逸再次来见的时候;就发现地上赫然是瓷盅碎片和水渍;一时都吃了一惊。刚刚杜士仪分明和崔颢不知道说了什么;现如今崔颢人不在;地上却这般狼藉;难道是有过争执?能让杜士仪这样鲜少大发脾气的人砸了杯子;崔颢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士仪知道自己这般行迹落在别人眼中;必然会有各种猜测和疑忌;然而他也不想解释这么多。向两人问过了募兵和操练进展之后;他只是稍稍沉吟片刻;便低声说道:“奚族和契丹如今都在多事之秋;倘若有人来投;先行吸纳下来;好好考察;细细揣摩;确定无误后就编入云中守捉。”
这是要吸纳外族军马?
罗盈曾经远行过安西;侯希逸更是有一半血统是高丽人;精通各族语言;此刻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非但没有多少惊讶;反而生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两人立刻同时站起身;齐刷刷地应了一声。等到杜士仪又细细嘱咐了种种细节;两人一块告退离开的时候;走在前头的罗盈前脚刚迈出门槛;后脚就听见杜士仪的声音。
“罗盈;你练兵归练兵;不要忽视了你家娘子;她是捉摸不透的暴脾气。
不知道杜士仪为何突然说这个;罗盈纳闷地扭头看了里头一眼;旋即苦笑道:“是;我知道了。”
他忽视她?是岳五娘根本就飘忽不定;让他好生难受好不好可是;要追得上他那娘子的脚步;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而侯希逸的想法就直接多了。他若有所思地跟着罗盈往外走;直到快出了院子;他方才一把抓住罗盈的袖子;低声问道:“克敌;你说;崔户曹刚刚和杜长史争执的;会不会是家事?我听说;崔户曹家的娘子;病着不见人好些天了。”
罗盈狐疑地挑了挑眉;努力想了一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别问我;我哪有心思去管别人的家事;自己都还焦头烂额呢”
侯希逸一愣;直到罗盈垂头丧气地走了;他这才醒悟了过来;一时扑哧笑出了声。
要说小小一个云州;厉害的女人着实是太多了些
第六百二十三章 奚人降户()
正如杜士仪对罗盈和侯希逸吩咐的那样;十余日之内;远道奔云州的奚人已经超过了百人
尽管距离奚族饶乐都督府更近的;应该是妫州和蔚州;但要论亲近;别说云州还住着前奚王李大酯的妻子兼李鲁苏的前妻固安公主;就连杜士仪也是曾经造访过奚王牙帐的;而且从十年前开始;云州就开始对奚族输入茶叶;如今互市也已经两年;别的州县自然拍马也及不上。而这些远道来投的奚人给杜士仪送来了另外一个称不上好;也称不上不好的讯息。
李鲁苏已经完全对部众失去了控制可突于正在游说本该隶属于李鲁苏的阿会氏以及处和部族人;要求他们与其合兵一处;去投奔突厥
之所以称不上好;自然是因为奚族内乱;而且可能和契丹合流去投奔突厥;但称不上不好;则是因为杜士仪对李鲁苏这个无能的奚王完全没有任何好感;对其死活更加不关心;此消彼长;吉哈默所在的度稽部等三部;应该会有更大的腾挪空间。而现如今最重要的是;这三部面对如此一触即发的局面;究竟打算怎么办?思来想去;他少不得把固安公主和其他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打算派人进入饶乐都督府去见吉哈默等三部俟斤。”
“这确实是如今这情势下最合适的做法。”固安公主首肯了杜士仪的提议;随即微微一笑道;“若非我这个公主曾经是奚王妃;随意进入奚族领地恐怕会引起一片混乱;按理应该是我去的。不过这样的话;若让我来说;让张耀前去最为合适。一来她在奚王牙帐也为人熟识;二来;让她带上一二十的狼卫;路上安全可保无虞。否则;你们这一个个大唐官员;不得上命擅自进入饶乐都督府;朝中相国们正等着揪你们的错处呢;这就正好抓着了”
“贵主这人选不错。”王泠然是除却杜士仪之外;和固安公主以及张耀最熟的人;立刻欣然点头。
杜士仪微微颔首;见其他人都没异议;他正要一锤定音把此事决定下来;一旁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张姊姊如果去;我也一起去。”
罗盈一听这话就头大了。他战战兢兢往回看了一眼;见果然是岳五娘无疑;登时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而面对这样一个自动请缨的人;其他人几乎尔话不说同时挪到了岳五娘周身三尺的范围之外;紧跟着;王翰方才咳嗽了一声:“如此甚好;有岳娘子在;张娘子定然能够更加安全。”
“而且吉哈默等人都见识过岳娘子绝学;一定会忌惮三分;做出正确的决断。”这是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的侯希逸。
“岳娘子还是打算以阿史那氏的名头前往?”王泠然却想起之前突厥使臣梅禄啜来时所言岳五娘在突厥牙帐的那番表演;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那当然;阿史那莫儿这突厥王女的身份多好用既然突厥牙帐的毗伽可汗和阙特勤都信了;没理由奚人会不信;说不定还能给张姊姊提供些方便;各位说是也不是?”岳五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