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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近来吏部侍郎齐潮;常常出入兴庆宫伴驾。”
尚书省六部之间;有一个约定俗成的等级序列。从前的尚书左右仆射;也就是现在的尚书左右丞相;是第一序列;六部尚书;是第二序列;吏部侍郎和尚书左丞;是第三序列;而剩余的五部侍郎以及尚书右丞;则是第四序列。这四大序列中;由下而上曰迁;由上而下曰转。而六部之间的细微差别;则是按照工、礼、刑、户、兵、吏来排列;吏部毫无疑问是六部之首。
所以;裴光庭从开元十三年封禅泰山之后出任兵部侍郎;相比开元十四年从尚书右丞任上迁吏部侍郎的齐潮相比;资历上看似差不多;但往日在六部之中;还要逊色齐潮几分。然而;吏部侍郎有两人;吏部另一位侍郎苏晋也是赫赫有名的才子;如此算来;独掌兵部武选事的他方才显得更加从容一些。一想到萧嵩乃是军功拜相;而宇文融则是因救灾和财计出众;他不但看上去最碌碌无为的;而且还有齐潮这样虎视眈眈的人窥伺其后;他不禁有些微微色变。
“齐侍郎一直圣眷颇佳;在外风评也很不错;觊觎相位也在情有可原。”李林甫不动声色又加了一句;见裴光庭果然更加面露阴霾;他便故作失口地说道;“只不过;听说他近来常常让人打听北门禁军的事;这倒是有些奇了。他是吏部侍郎;又不是兵部侍郎。”
有了李林甫这番明示暗示;裴光庭在事后自然少不得让人去盯了盯齐潮的行踪;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看似道貌岸然的齐潮;竟然和中官高力士很有关系当年自己的母亲库狄氏就常常出入宫中;深受武后宠信;他很清楚这样的剑走偏锋会有怎样的奇效。倘若可以;他恨不得立时三刻让人散布齐潮和高力士勾结的消息;但理智却告诉他此法不可行。再联想到李林甫透露的齐潮在盯着北门禁军;他本打算给王毛仲透个消息;可这一晚上禁不住妻子武氏媚眼如丝地打探;他最终和盘托
“唉;我才拜相几天;就有人这般不甘心地盯上了我;实在是可恨”一口气说完;裴光庭忍不住苦叹了一声。
“原来裴郎是为了这事担心。”半老徐娘的武氏侧卧着勾住了丈夫的脖颈;轻声说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怕透露给王毛仲;回头若是圣人真的厌弃了他;他再供出你来;反而让你失却圣心;可如果你不是做得那么明显;不就行了?你要知道;王毛仲在朝嚣张跋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他看不顺眼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只是碍于圣人的心意;所以除却宋憬韩休这样不怕死的;别人不敢惹他。但只要流露出一点口风;说是圣人对王毛仲不满……”
裴光庭一下子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那样就会有人为了邀名甚至于升迁;破釜沉舟上奏王毛仲的诸多不法?可如果这样;和齐潮未必能扯上关系。”
“裴郎怎么这般粗疏”武氏整个人往前头挤了挤;又贴近了裴光庭几分;声音一时更加低沉了下来;“倘若那个有心邀宠的不是别人;而是齐潮的至交呢?”
“果真妙计”裴光庭一时精神大振。他哈哈大笑了一声;紧紧将妻子揽在了怀里;“贤妻真真好妙计”
武氏如同小猫似的蜷缩在裴光庭怀中;心里却笑得更欢了。李林甫这一计;还真的是算无遗策。只要把齐潮拿下;哪怕现如今暂时得不到吏部侍郎一职;但李林甫在裴光庭这里透露消息的情分;裴光庭是一定会记住的;日后总会第一个想到他。
“哥奴啊哥奴;我这次可是帮了你大忙”
而裴光庭则是得意地挑了挑眉。如果能够把齐潮换下去;那么到时候;想办法让宋憬再上一步;吏部尚书的位子他就可以兼过来。如此一来;在中书省不得不低萧嵩一头的他;就可以在别的地方扳回一局。
两日之后的傍晚;当高力士习惯性地总览了一下送到御前的奏疏时;他猛然间瞳孔一缩;从中拿出那一份一下子就吸引了自己眼球的之后;他一目十行一扫;一颗心就完全沉了下去。这奏疏辞采华茂引经据典;可所言不是别的;赫然是参奏王毛仲的;列出的罪名之中;多数都是他和齐潮密议;在御前参奏的那几条。尤其是看到最终的署名时;他忍不住把齐潮骂了个狗血淋头
麻察……那麻察是个什么货色?连大理丞都当不好的家伙;齐潮竟然敢对这种人透露御前最隐秘的消息;是不是疯了?
然而;事情已出;瞒是绝对瞒不住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隆基在之后阅览奏折时看到了这样一份东西;接下来雷霆大怒;继而更是直接把齐潮召来;劈头盖脸痛斥了一顿。而在此之后则是把王毛仲召入了宫中;好一番劝慰安抚
仅仅是次日;因为在出城为麻察践行;多喝了几杯再加上自鸣得意;于是泄露了禁中之语的齐潮便因交构将相;离间君臣;丢了吏部侍郎之位;一路直贬高州良德丞;麻察亦是贬浔洲皇化尉;一对难兄难弟离京之日却几乎断交;可无论如何;他们不得不到岭南去数上三五年星星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高力士只能暗自埋怨齐潮交友不慎;识人不明;却压根没想到斜里查出来搅和了他这如意算盘的;竟是看似与之丝毫没有关系的李林甫。当齐潮灰溜溜离开京城的这一日;李林甫再次和武氏私会;面对其媚眼如丝的表功;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次真的是多亏了你齐潮不在;吏部侍郎之位我今年未必拿得到手;但明年后年一定会拿到手”
“话说回来;哥奴你当初和宇文融那样亲近;这次他拜相;你怎的一丝热络也无?”
听到武氏探问这个;李林甫微微一皱眉头;随即便若无其事的说道:“当年我一直任闲职;如果不是宇文融推一把;没有御史中丞之职作为过渡;怕是我如今还在蹉跎时光。只不过;他这人实在是太过冒进;倘若他如杜十九郎一般知道进退;我还能和他共谋;但现在;他竟想要和萧嵩裴兄一一掰腕子;我哪敢去趟他的浑水?你没见张说都摁着李橙不让其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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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虚位以待俊杰才()
举荐宋憬为尚书右丞相;举荐裴耀卿为户部侍郎。
在这两位一等一的高官之外;宇文融在拜相之后;一口气举荐的人才还有韦济、宋儋、王冰、宋希玉、宋询、崔希逸……林林总总加在一起;竟有三四
当杜士仪面对长安送来的这长长一摞名单时;也不禁为之失神。他当初和宇文融为盟友的时候;曾经说过想让宋憬复起;尽管这尚书右丞相之职更多的只是尊荣;谈不上复相抑或重用;但宇文融至少是做了。而不拘一格从地方官和低品官中简拔人才的态度;也同样让他惊叹于其这种大刀阔斧。
郭荃之前只是一味惊喜;但如今看朝中风云变幻;又见宇文融步子迈得这么大;他也不禁有些忧心了起来。可云州远在边陲;长安但凡有信送过来;都至少是相隔十天了;再加上云州的内部事务千头万绪;他身为录事参军总判诸曹;更是最脱不开身的一个;也只能有限地关注一下长安的信息而已。反而杜士仪身为长史;更多的是担当规划和决策;具体的执行因为属官已经健全;倒不用和从前一样事必躬亲;反而空了许多;有功夫时时刻刻盯着长安城的政局变化。
这一天;他在接到太原府晋阳令李橙的亲笔信之后;想了想便把郭荃请到了书斋。他才说了一句是李橙的信;郭荃就犹如炸毛的猫似的;一下子紧张得无以复加:“怎么;是宇文相国出事了?”
“郭兄;你别这么反应过度好不好?是李橙代太原尹李公;和我商量粮食的事。”见郭荃这才稍稍平复了下来;杜士仪这才郑重地说道;“去年河东道各州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大灾;但雨水稍多;年成不好;这是在秋收前就已经预估出来的。而且;河东道还要解送关中河洛粮食;府库就有些空了。所以;我看他信上的意思;想让云州帮上一把。”
“嗯?”郭荃纳闷地接过了李橙的信;反反复复看了两遍;他就明白了过来;“晋阳并不缺粮;但朔州岚州代州等地;却不那么充裕了。也就是说;太原尹李公;希望我们把江淮转运上来的粮食;转运这几州;以便于平抑粮价;免得在秋冬发生恐慌?”
“没错;此前我就考虑过;如何因为徙居云州的人口给相邻州县带来的压力表示一些善意;如今既然李橙代表太原尹李公给了我这样一个明示;便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但这是商人层面上;在公事层面上;我打算也派一个人去一趟太原府;但一时半会没个头绪;老郭你可有举荐?”
“这个嘛……”郭荃歪着头思量了好一阵子;最终嘿然笑道;“说出来你别不乐意。太原尹李公据说是最赏识少年成才的神童;你派别人去;不如把季珍派过去。只要他能够在李公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再加上云州答应了转运粮食;你还担心会有什么变故?”
“季珍?”杜士仪没想到郭荃会提出这么一个人选;侧头去看陈宝儿时;他就见自己这弟子同样是惊愕莫名;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连忙站起身来。不等其诚惶诚恐地解说什么;他就摆了摆手;和颜悦色地问道;“宝儿可敢替为师去一趟太原府;谒见太原尹李公吗?”
陈宝儿本想谦辞;可杜士仪这么问了;他便意识到;如今的云州因为没有云中县廨;一切事务都是云州都督府处理;而且王泠然还在怀仁那边协调怀仁县设立的一应事宜;其他人根本抽不出身来;而且也不好没有上命就轻易离开云州;只有他能够担此职责。尽管对于自己去拜见太原尹这种一等一的高官还有些惶恐;但他沉吟再三;最终深深躬身道:“弟子虽驽钝;但愿意尽力而为。不过;还请杜师面授机宜。”
“好;那就定下;便是你了”
杜士仪一言决定了此事;却又三言两语将其暂时差遣开去;随即方才对郭荃说道:“老郭;陛下复置云州;以我为长史;你为录事参军;固然是考虑到云州新置;生怕突厥有所反弹;而今云州已定;对我等论功行赏;封我五品散官;赏以爵位;已经足够;但这个云州宣抚使;你可曾品出其他滋味来?”
在当初的封赏时过境迁已经快一年之后突然又提到这一茬;郭荃不禁有些意外:“莫非陛下还有深意?”
“自贞观到如今;哪有只管辖一地的宣抚使?我这几个月常常夤夜沉思;最后觉得;陛下在设宣抚使的时候;是否有意无意地在考虑;将太原以北诸军节度、河东道支度营田使;以及北都留守也就是太原尹;合而为一;即河东节度使;掌军、政、财计诸项大权?或者未必是陛下;而是有别人如此建言?”
杜士仪说到这里;心中不禁振奋地想;那该是他奋斗的目标之一吧?只不过;如果真的如他设想这般;没有十年八年的积累;他是不要奢望那个位子了。如今的李隆基可还没老糊涂;他的年岁实在是小得有些过分了。
“这个……”郭荃一时大为讶异;然而;仔仔细细考虑这个问题;他却觉得不是没有可能的。尽管不如朔方和河西陇右地理位置险要;但河东道也是直面突厥;尤其太原以北各州;在从前曾经多次面对过突厥的侵袭;故而景云二年方才以北都长史领和戎、大武等军州节度;而后更是以天兵军节度大使代替。所以;他不无谨慎地问道;“虽说杜长史深得陛下信赖;但若真的要建河东节度使之前;先以杜长史为云州宣抚使;这又算什么意思?”
“此事我也还琢磨不透。”
杜士仪暗叹自己又不是李隆基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知道这位极通御人之术的天子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能够把云州的根基打严实;异日如果建河东节度;那么;云中守捉的地位就会异常重要。但他支开陈宝儿对郭荃说这个;并不是要让其展开无限遐思;此刻咳嗽了一声便沉声说道:“云州根基浅薄;今年的县试和州试;我已经授意于近日展开;但凡报考略通文墨之人;我都打算留在宣抚司帐下听命。”
见郭荃还有些莫名;杜士仪便加重了语气说道:“云州比不上江南巴蜀这些文华之地;和两京的人才云集更加没法比。要等云州有足以金榜题名考中进士明经的人自己渐渐成长涌现出来;十年八年也未必能够。我在蜀中捡到了季珍;已经是万中无一的运气;不敢奢望还能够有第二次。既然如此;我便择资质尚可者;放在你们各位身边加以耳濡目染。和宇文相国不同;我就算曾经出蜀走遍大半个江南;没有征辟之权;也只能望人才而兴叹;现如今有了征辟之权;放眼望去却少有可用之人;却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栽培了。老天爷要是能掉下十个八个季珍给我;那该有多好?”
书斋外头;重又回来的陈宝儿听到里头这谈话;脸上不由得僵住了。他一直都在努力地学习;努力地做事;但从来没有想到恩师竟然会给予自己那么高的评价。一时间;他只觉得心情激荡到鼻子酸涩;眼睛里竟有些模糊。
“既如此;白登山王氏一族毕竟也是官宦之后;你既然提拔了王芳烈;为何不用王氏一族的其他人?”
“你以为我不想?”杜士仪叹息一声;不无苦涩地说道;“王培义在山中也想着栽培儿子;但书卷有限;精力有限;再加上有些东西需要资质;他的儿子包括王芳烈在内就没一个出类拔萃的。王芳烈还是胜在虽粗糙但却刚烈的脾气;再加上机缘好;这才能够以白身处士释褐为云州法曹参军;可王家其他人我要征辟;就不够公允了。不过;王培义已经通过王芳烈;提出把他两个孙子;也就是王芳烈的一个儿子和一个侄子派过来;说是在我左右行走;学些东西;我答应了。”
听到这里;陈宝儿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该继续听壁角;平复了一下情绪就叩了叩门;等到进屋之后;便仿若没事人似的继续到自己那张小书案后坐下;专心致志地继续自己的案牍工作。等到杜士仪和郭荃说完话;他见杜士仪招手;便上得前去;把孺慕和尊敬藏在心里;认认真真地听完了杜士仪对他南下太原的嘱咐。
而等到这偌大的书斋中再次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杜士仪方才搜肠刮肚地开始回忆自己认识或结交过的人;头两个跃上心头的便是李白和王维。可想到自己赶鸭子上架的人中;已经有王翰和崔颢这一等一的才子;王泠然亦是才华横溢;而越是才子就越是傲气不容易相处;而且在政务上头未必就比寻常人有多少优势;他最后还是绝了这个打算。
还是先自己栽培吧
要说还是宇文融方便;当初借着括田括户的名义;宇文融从全天下挖到了多少善于财计的人才;怪不得现在能够左一个右一个地举荐他那会儿遍访江南是为了茶引司的事;总不能如同查账似的去盘点各州县的官员吧?而且;以他的小小职权;未必就能叫人看得上。能够搂到如今这么些人;他已经该烧高香了。倘若宇文融能分几个人给他杜士仪就好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逝。复又坐下的杜士仪心里清楚得很;云州这小小的山神庙;实在是不比宇文融那掌管天下财计的户部;就算人肯来;他有什么位子够格虚位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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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六章 云州集()
尽管杜士仪已经做好了人口已经直逼一万的云州找不到几个人才的准备;可是;将进士明经明法等科;以及算科等杂科分成两大类目进行的云中县试;结果仍然给了他当头一棒。这一日;看着那些于巴巴的策论;狗屁不通的经史;他唯有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就如同他对郭荃所说的;能从乡野之地捡到陈宝儿这块璞玉;他已经很够运气了;那还是因为蜀中成都原本就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所;识文断字的人相较云州总要多一些。而现在放眼整个云州;目不识丁的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