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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敢敷衍塞责”杜士仪拱了拱手;又瞥了一眼韦礼;笑吟吟地说道;“今岁县试解试;蜀中能否才俊辈出;就看韦十四郎的了我可等着你的考题”
话说到这个份上;韦礼哪里还不明白杜士仪授意他安心去预备解试;其他的不用理会;心头一松的同时却难免担忧。可想到杜士仪以往那光辉战绩;他少不得笑着应了。等到杜士仪带了桂无咎和武志明告辞;他也懒得在范承明这个上司面前多呆;很是敷衍地拱了拱手便告辞离去。须臾这偌大的地方就只剩下了范承明一个;他呆立了片刻;突然厉声喝道:“来人”
这一声来人之后;足足好一会儿方才有人疾步进来;诚惶诚恐地问道:“还请明公吩咐。”
发现那人并不是自己常用的从者;范承明这才想起为了今天这一系列事情;他的心腹从者大多数都派出去了;此刻不禁压抑着怒气质问道:“适才成都令杜士仪是怎么进来的?”
“杜明府?”那从者张了张嘴;随即不禁使劲吞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问道;“不是使君说;有机密大事要和他相商;不许惊动了人;因而门上方才悄悄引他到议事厅来的?”
一听到这个理由;范承明不禁气了个倒仰——这个杜士仪;身为朝廷官员;竟敢如此信口开河;还在自己面前振振有词指摘大都督府防卫薄弱
一路沉默出了大都督府;等到了外间和赤毕二人会合;杜士仪扭头见桂无咎和武志明俱是低着头;面上既有尴尬;又有惭愧;他不禁哈哈大笑:“垂头丧气于什么?这会儿范使君问明白了我是怎么进大都督府的;必定雷霆大怒在背后骂我一顿;却又不和你们相于”
“明公……”武志明只觉得喉咙口噎得慌;好半晌方才嗫嚅说道;“若非为了我二人;明公也不至于和范使君撕破脸…都是我无能;明公临走前还特意嘱咐过;我却还是在过所的事上掉以轻心……”
“别人有心算无心;你也不用自责过甚;事情还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更何况……”杜士仪想起“病倒”的于陵则;冷冷一笑后便温和地说道;“于少府此次疲累交加;病得不轻;你们两位还有的是忙;不把你们要回来;难道我长了三头六臂;可以应付那么多繁难?撕破脸就撕破脸;此事我需不后悔”
桂无咎却敏锐地捕捉到于陵则病了的消息。身在官场;病了这两个字经常是意味深长;他又觑着杜士仪那令人捉摸不定的脸色;一颗心先是猛然一沉;旋即便意识到;自己这次被杜士仪硬是从范承明那里捞出来;那就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想到这里;他见杜士仪到了坐骑边上抓着缰绳要上马;就毅然开了口。
“明公不在;公函和印章都是我保管;我每日检查;绝无遗漏。武少府做事更是精于;绝无可能被人有机可趁。所以;此事存疑”
“嗯;你二人向来细心;我自然相信你们。不要在这大都督府门前继续说话了;省得人瞧着我们碍眼;先回县廨再说”
等到杜士仪这一行人回到成都县廨;之前兵围这里的士卒已经全部散去;乍一看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度剑拔弩张的气息;可只从这一条原本该是坊中交通要道的大街上;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所有人就能觉察出;恐怕就在之前不久;这里仍然是一片肃杀景象。果然;当赤毕去叩响那紧闭的大门时;仿佛有人从门缝里往外张望了一眼;很快里头就传来了一阵欢呼。
“杜明府回来了”
随着欢呼;大门很快被打开了来。率先出来的是杜士仪留在成都城中供武志明差遣的从者;他们围上来行过礼后;便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起头那些兵卒请了桂无咎和武志明去大都督府;继而就要悍然直闯搜查证据时;他们以放火呼救相挟;一时让人投鼠忌器不得妄动;而早一刻前刚刚散去。至于其后的差役书吏等人;面上还赫然流露着心有余悸的表情。
知道今日这一场事变;对于众人无不冲击巨大;进了县廨之后;杜士仪召集上下安抚了一番;继而便吩咐禁止随便出入;又命书吏立时将近十余日开具的所有过所存档调出来;随时准备配合范承明清点人户等等。待到这些都安排好了;他就把武志明和桂无咎请进了书斋。
“此前括出的一千二百余户客户;到底有什么猫腻;事到如今;还请二位据实相告。否则;我这新来的县令固然可以推说不知前任;你二人却难辞其咎范使君是什么性子;你们应该都看到了”
“成都四境逃户……绝不止一千二百户;应该绝不少于两千。”桂无咎看了一眼武志明;索性直言说道;“然而;其中这大多数都是浮户;大多隐于那些大族之中充佃户为仆佣;检括之时根本就不会触动到这些豪族;所以自然检括不出来。只有那些拥田自耕;如彭海等经营茶园的;这才会上了籍册。可这些有业者并没有那么多;为求达到宇文户部下的一千户指标;既然无法动豪族;那就只有把居人实户也括在里头……”
武志明见杜士仪面露嗤笑;不禁尴尬地说道:“括地其实也是如此;除却括出不少垦出的田亩之外;除此之外;也有括地的差役拿着百姓熟地充数的…
尽管王容来到蜀中之后;除了在大户之中撬动砖头;也帮助他大略了解了这些;但听着这两位昔日的非直接执行者如此说;杜士仪还是不禁打心眼里叹了一口气。哪怕最好的政策;也怕最坏的执行者
“杜明府;倘若范使君重新括户……”
见两人如坐针毡;杜士仪便微微笑了笑:“该纠正的错误;自然就该纠正
只不过;错误远远不是范承明所说的那一种;还有桂无咎所说的另外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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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益州范使君要重新括户
先是满城搜捕那个城门伤人的逃户;最终那个家伙被成都县廨的人成功抓到下狱;继而县廨继续追查假造的过所等事;这边厢还没告一段落;那边厢就骤然传出了另外一个更加重磅的消息。一时间;成都城内再次人心浮动;可当范承明令人四处宣示;此前若有被误括成客户的实户居人;可以立时三刻到大都督府自告;即行退回之前缴纳的户税和地税时;奔走相告的人就多了。
“杜师;大都督府门口足足围了有上百人;这还只是城里的……”
见陈宝儿绘声绘色地说着去大都督府看热闹的情景;杜士仪笑着点了点头;旋即就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去一趟县学;探望一下崔大郎;就说今岁解试只管全力以赴;不要管是否能得解送。他这是第一次下场;与其患得患失;还不如一鼓作气;不要留下遗憾。”
等到陈宝儿告退离去;杜士仪这才站起身来;掐了掐手指算了算之前送到长安洛阳两京去的私信;最后猜测两边应该都会有相应的动作了。范承明突然来这么一招;他确实有些始料未及;想来这位如今是剑南道的实际长官;只要成都一地实行好了;他就会扩展到益州;而又从益州扩展到整个剑南道。只要这西南的大数字和此前有所出入;他想必就会拿着宇文融的痛脚大肆借题发挥
不得不说;宇文融这一次封禅副使的名义;实在是让人又眼红又警惕
“明公;武少府已经将那殴伤人的张成按殴伤致人吐血罪;按律该判杖一百;然则如今假造过所罪尤重;因而请命拷讯;请明公立案书判。”
看到那书吏进来行礼禀报;杜士仪沉吟片刻便立时书迄让其带去给武志明。等人走到门口时;他却又突然出声吩咐道:“拷讯之时;闲杂人等回避;免得此人或者胡言乱语;又或者攀咬到了人时;不经查证便流言满天飞”
“是”
尽管他大多数时候都不愿意用拷讯来问出供词;但事涉非小;就不得不通权达变了。此人按律以殴人罪可杖一百;拷讯便同样以一百为限;倘若再不招认;那假造过所的罪名就是他一人承受;再加上冒名度关的罪名;那就十有**流刑外加徒刑
好在那边虽则斗殴时极其凶猛;但挨起打时却显然不是一个硬汉。一轮过后;武志明就亲自来见杜士仪。掩上门后;他竟蹑手蹑脚来到了杜士仪身侧;踌躇片刻便神情复杂地轻声说道:“此人招认;过所用纸是花钱买的;县廨所用的白麻纸本也是纸坊买来;旁人若肯出钱;也不是买不到;所以应是真的。而文书是请一个认得字代写书信的人代写;那人收了他两贯钱。至于印章……
说到这最要紧的一条时;武志明脸上表情就更古怪了:“说是撕破县廨榜文回去后;自己亲自照样摹写;然后……用萝卜刻的”
杜士仪最担心的就是县廨差役抑或是书吏和人勾结;乃至于让范承明可以借题发挥;谁知道拷讯到最终竟完完全全是此人一人所为。而且;一个不识字的家伙竟然敢于拿着萝卜刻官府印章蒙混出城;听到这里;他不禁哑然失笑:“那另一个假造过所的家伙呢?”
“是和他相识的人。是此人自作聪明;想着捞点钱;故而以五贯钱的价钱卖了一份过所与人。而且;此人并非举家逃亡;而是因为欠了一屁股赌债;想要逃到他乡去。至于他所携人口;内中有他儿子之外;还有则是被他骗来的;打算出城之后鬻卖于人;也好取利”
杜士仪越听越是惊怒;听到最后一桩罪名;他不禁拍案而起;随即便醒悟了过来:“此人滑胥凶狠;必然不会自己承认还有拐卖人口之事;定然是你察觉之后追问的?好;到底是你神目如电”
“我只是觉得那两个小娘子不过十三四岁;不像此人女儿或晚辈;没想到居然问出来了。”武志明被杜士仪这一夸;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直言说道;“此事原和此前那冒名过所的案子不同;既有曲折;更有其他罪行;所以;正值满城人心浮动之际;不若立时命人鸣锣宣示全城;不知道明公意下如何?”
“就依你之言吧;辛苦你了不过;那方萝卜大印还是先找出来;如此免得人说你只凭拷讯结案。”
武志明前脚刚走;劲头满满地去做接下来的事;桂无咎后脚却进了书斋;正是来禀报范承明括户的进展。说着说着;他的脸色便凝重了下来:“范使君用的法子确实巧妙;非但没有让民间鸡飞狗跳;而且还赢来了众多赞誉之声。他是把成都县此前括出的客户名单全部张贴在大都督府门前;然后令有出入的客户自己到大都督府陈情自告;到现在为止整整三天;验明已经有七十二户原本是居人实户;并非客户。”
桂无咎见杜士仪并没有多少震惊之色;知道是自己和武志明此前吐露真言的关系。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满脸惭愧地说道:“此事若是范使君一道奏折参奏上去;我和武少府等人小则失察;重则……明公;不是我要辩解;实在是那时候时间太紧急;下头差役固然也有蛮横逐利的;但更多都是为了交差;所以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后世那么多社区工作者;一次人口普查都不能够完全查清楚人口情况;更何况是现如今只靠一张嘴两条腿?更何况这是前任的遗留问题了;杜士仪也不好过度苛责;沉吟片刻就又问道:“如此说;范使君并没有真正派人再次深入四乡括户;只是在此前名单的基础上;验证是否为实?”
“对”
“不愧是张相国信得过的人。”
尽管是敌人;范承明的有些手段也着实令人不齿;但杜士仪不得不承认;这一次范承明确实高明。而且此人不是一上任就来这一招;而是等徐徐过了数月;借着这一次次的骚动再突然发动;便免去了被人诟病一上任就瞎折腾的麻烦。所以;范承明是根本就没想多括出客户来;只是想证明那些数字是虚数;是扰民
“对了;你可想过;范使君所言那十户被误扩括为客户的实户居人联名告状;为何一直拖延到如今;而且并未到过成都县廨递状纸;甚至连陈情都不曾有过?”
杜士仪自忖到任以来不说明察秋毫;但至少做到了公允;因而;此刻见桂无咎讶异地瞪大了眼睛;继而就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他微微笑道:“那是因为;这些人只需缴纳户税和地税;比起应缴的租庸调来;其实反而少了而且;就连他们去年的户税和地税;也都是罗家代缴的范使君筹谋之深;令人敬服
桂无咎这才倒吸一口凉气:“明公的意思是说;朝廷蠲免客户五年租庸调;户税照交;地税减半;而居人却因为租庸调负担重大;所以宁可被括为客户;重新登籍?所以看似是县廨迫于期限和额度不得不拉人凑数敷衍塞责;但实则也是……”
“对;实则也是两厢情愿”
这种事;武志明这个由吏变官的心中了然;而桂无咎就要差一些了。
一晃又是七八日;当范承明召了成都令杜士仪及其下属同到大都督府时;便随手把一份厚厚的文书丢在了案桌上:“什么一千二百余户客户;竟有逾三百户都是实户居人成都一县如此;益州一地又是如何?而倘若放眼剑南道一地;焉知不会有更多错漏?整个剑南道此前括出客户不下七万;倘若两三成都是冒认;亦或是错括;看似地税户税增加了不少;可这租调正税;还不是都转嫁在了别的居人身上?”
范承明一口气便是好几个反问;见武志明桂无咎面露赧颜;反而杜士仪依旧从容镇定;他不禁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索性冲着杜士仪问道:“杜明府可有什么话说?哦;我倒是忘了;你初来成都半年;这括户括地之时;你还在长安当你的谏官”
“范使君说的是;不过;虽说我只比范使君早到任不到一个月;所知却和范使君有些偏差。”杜士仪见范承明的脸色因为自己这句话而突然僵住了;他便拱了拱手说道;“以实户居人;当成客户交差;以至于成都县一地;括出了客户一千二百余;实则只有九百余户;看似是差役敷衍;但实在是因为;更多的浮户隐户;全都藏在那些大户的田庄上他们不予配合;自然差役胥吏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等范承明开口;他就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卷纸;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就是成都本地豪族罗家;所隐浮户凡一百九十七户;男女老少八百余人而罗家所拥田亩;光是在成都四境;就已经超过一万七千亩”
范承明没想到杜士仪竟然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突然拿出来了这样一份东西。眼看杜士仪自顾自地展开;竟是当场一个个浮户隐户的名字年岁念了出来;分明已经调查得极其详细了;他忍不住更加震怒。可就在他气冲冲质问了一句此物从何得来的时候;大门突然被人失态地撞开;紧跟着跑进来的;赫然是一个褐衣从者。
“范使君;东都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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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朝堂三打一()
长安太极宫内的尚书省都堂;较之往日的繁忙;现如今显得寂静沉肃了许多。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文武高官多半跟着当今天子前往东都;而年底还要前往泰山封禅;被留在这里的;多半是边缘人物;前途无望。兼且坐镇长安担任西京留守的;是那样一位让人敬畏崖岸高峻的前宰相;这就更让人进进出出屏气息声。
宋憬这一年六十有三。尽管仕途起起落落;但他成为中书舍人这样的高官时;却只有四十岁;几番出外几番回朝;他始终安之若素。同样不赞成封禅;源乾曜终究还是随驾而行;他却留在了长安;左右亲近多多少少都抱怨过;却都被他严词训丨斥了一通。此时此刻;他犹如永不疲倦似的将案头堆积如山的公文处理得告一段落;这才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
“宋开府;蜀中益州紧急公文。”
原本还轻轻揉着太阳穴;一听是益州的公文;宋憬立刻坐直了身子。等到那跟随自己好几年的令史上前双手呈递上了公文;他接在手中划开铜筒启封;取出公文只一瞧;他便登时眉头紧蹙;旋即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