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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去江陵。你不是常说要仗剑游历天下;这次可是时候了”
“啊;你不打算找杜十九郎举荐……”
“他在长安本是天子近臣;如今却远来巴蜀;境遇如何不问自知。他既然不以居官为傲;而是礼待我们;我们又何必去让他为难?绵州赵使君虽未必是了不得的人物;可终究是一州刺史;而杜十九郎只是成都县令;日后万一有打交道的时候;岂不是给人平添难处?”
“那也不去拜谒一下现任益州长史张使君?”
“听说谒见者几乎没有能见到那位张使君的。也难怪;他当初连杜十九郎都容不下;更何况你我。天下之大;还怕没有我们一抒抱负之处?”
成都县廨上下早就知道杜士仪要来上任的消息。对于这位赫赫有名的新任明府;县中属官自然是心情各异。成都乃是次赤的畿县;除却县令这一县之宰之外;尚有县丞一人;主簿一人;县尉两人;书吏若于。
既然县尉远不如万年县那样足有六个;每人分掌一曹;这成都县廨的两个县尉就是一个司户尉;一个捕贼尉;一个管兵曹、刑曹、仓曹;一个管户曹、功曹、田曹;至于县丞和主簿;作为二把手和三把手;反而不怎么经管特别具体的事务。
此时此刻;当他们闻讯到前头来迎接杜士仪的时候;即便早有心理准备;面对这么个年轻的上司;仍然有人觉得心里不适应。而县丞于陵则最是油滑的人;一愣之后便打叠了一连串的恭维逢迎;又笑容可掬地当先请杜士仪入内。至于其他三人;也不可能总是这么愣着;须臾就回过神跟了进来;参见了上官之后便一一报名。
益州成都虽距离长安这座京城颇有些遥远;但因为素来清净富饶;因而到此当官的外地官员很不少。成都县廨这几个属官当中;只有县尉王铭来自洛阳;另一个县尉武志明则来自剑州;县丞于陵则是江南杭州人;主簿桂无咎是江南西道岳州人;加上杜士仪;五个人竟是几乎囊括天南地北。而等到分了主从之后;刚刚最最殷勤的于陵则便小心翼翼地说道:“明府既是新上任;不日也该去益州大都督府拜见一下张使君。”
司户尉王铭特意观察了一下杜士仪的表情;这才生硬地补充了一句:“便是半年前刚刚由幽州刺史任上;转益州大都督府长史的张使君”
不就是张嘉贞吗?
杜士仪哂然一笑;暗想这些家伙莫非还以为自己千里迢迢到成都上任;竟然会不知道这同在一座城内的另一座衙门里;还有自己的死对头张嘉贞?
益州大都督府长史一职看似尊崇;但不比并州大都督府长史还握有北部的兵权;向来是下台的宰相暂时过渡的职位;便如同此前的苏一样。看似李隆基对张嘉贞还是念有一定旧情;将其从冬季最冷的幽州迁到了四季气候适宜的益州;可幽州刺史还要用兵应对北边的外敌;可益州长史虽领剑南道支度营田、松、当、姚、菖州防御处置兵马经略使;可用兵却都是对戎蛮总算张嘉贞还领着一个户部尚书兼判都督事;因而也算是一方封疆大吏;出将入相的典型了。
当然;从宰相贬到一方封疆大吏;张嘉贞必然不会高兴就是别说他此前入朝时还和张说当众打了一架;就是没有此事;只凭王皇后被废;王守一赐死;张嘉贞受牵连再次左迁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了;明日便去拜见张使君。”
见王铭仿佛因为自己的淡然若定而有些失望;其他三人则是面色如常;杜士仪便又笑着说道:“我初来乍到;一应还是按照从前旧例行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却也不急在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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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仇人不见,今非昔比()
和并州大都督府一样;益州大都督府的大都督之职素来都是皇族遥领;并不上任;因而长史便形同于大都督府的最高长官。兼且益州是剑南道的首府;位置异常重要;益州长史凌驾于诸州刺史之上;唯一缺少的也就是真正的管辖权。于是成都城内这座大都督府自营造以来年年修缮;百多年间前后经过四五次大修扩修;几乎占去了西城明俭坊将近一半的土地。而门前守卒林立;朱门铜环石狮子;看上去大有气势。
当杜士仪带着从者在门前一跃下马之际;却发现这么一座可称得上是益州乃至于剑南道最重要的官廨;眼下却是冷冷清清;很少有进出的属官和吏员;也不见别的官廨那样谒者如云。而看到他这位来客;门前一个守卒迎上前之后便施礼说道:“张使君吩咐;非公务不会外客;敢问这位郎君所来何为”
“下官成都令杜士仪;上任伊始;前来拜会张使君。”
此话一出;门前几个守卒顿时全都看了过来。尽管杜士仪和张嘉贞之间的私人恩怨兴许并不为大众所知;可成都令换人的事;而且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杜三头;这成都地界上至富家大户;下至平民百姓;大多数人都听说了。
这会儿有人打量杜士仪形状;有人彼此窃窃私语;而那迎上前来的守卒却不禁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不是某不为明公通报;实在是张使君规矩大制度严;不喜欢下官拜谒;就连前时各州使君前来…
杜士仪又不是真想见张嘉贞;只是不想落人口实;说是自己履新之际竟然不去拜见同在本地的上司。于是见那守卒吞吞吐吐不敢继续往下说;他便从善如流地说道:“既如此;我也不难为你了。到时候你只要对张使君从者禀报一声;说是我来过即可。你们职责所在;也辛苦了。”
这一句辛苦了顿时让几个守卒心中暖洋洋的。这来来往往的官员多;大人物也多;不颐指气使就不错了;哪能够得人和颜悦色慰问一声?于是;刚刚那迎候杜士仪的年轻守卒诚惶诚恐连道不敢;等送了杜士仪出去几步;他眼望着人上马带了随从离去;这才转身回到门前;却是满脸殷羡地对同伴说道:“杜明府一点儿也不倨傲;之前那些担心他初来乍到便急功近利的;简直是白操心
“谁知道呢……不过确实真和气。”
“只望张使君也知道我们辛苦就好。这大半年所有谒见者几乎全都挡驾;咱们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听说有人都说我们是益州大都督府的门神了。”
“你们在议论什么”
几个守卒一时难以抑制众说纷纭的时候;突然只听得背后传来了一声疾喝。回头见是张嘉贞身边的一个心腹从者张允;他们慌忙闭嘴再不敢言。可刚刚张允已经听到了这些人议论张嘉贞吩咐挡驾所有谒见者的事;此刻登时面色阴沉:“竟敢在背后非议张使君;尔等好大的胆子”
尽管已经罢相左迁;但张嘉贞显然并没有被一贬到底。也正因为如此;他更痛恨被人轻视小瞧;于是;他对于那些到益州公于时来见自己的刺史一概都相当冷淡;而忖度其他谒见者不是求官求名;就是求关说人情;他更是完全不见;所以张允等从者自然明白主人的微妙心思。
此刻他这声色俱厉一喝;果然就有人受不得这逼问;结结巴巴地说道:“张大兄;真的不是我等贸然背后非议。是刚刚杜明府前来拜谒;因为张使君吩咐过非要紧公务来见的益州官员一概挡驾;所以我等就让他回去了……”
话还没说完;张允便急忙问道:“哪个杜明府?是新任成都令杜十九郎?
“正是。”
这时候;张允顿时气得倒仰。自从罢相之后;张嘉贞就一直怏怏不乐;之前听说杜士仪从左拾遗出为成都令;还为此大笑了三声;显见心中痛快。如今杜士仪上任伊始来拜见上官;正好让张嘉贞一出心头之气;可谁曾想竟被这些愚蠢的家伙给把人赶走了事到如今;难不成他还能去追了杜士仪回来?
“饭桶”
撂下这句话之后;他就恼火地转身便走;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众人是个什么表情。等到见了张嘉贞;他小心翼翼提到了刚刚杜士仪前来拜见;结果却被挡驾的消息;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张嘉贞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多少怒气;而是淡淡地说:“以前如何现在还是如何;除非他杜十九有什么要紧的公务事求见;否则我却也犯不着在他面前抖上官的威风”
王守一的死讯他是前一阵子就收到了;而就在今天;他得知了废后王氏郁郁而终的消息。一想到曾经与天子伉俪情深的王皇后就这么死于非命;而赫一时的国舅王守一不但赐死;家产更是被查抄出了不下百万贯;一时长安上下还有百姓拍手称快;他就心里堵得慌。
他和王守一的关系不是秘密;张说又是睚眦必报的人;焉知不会借此让他进一步被贬?想当初姚崇排挤张说时;用得可就是一贬再贬这一招;所幸张说比刘幽求韧性足;竟是挺住了
张允敏锐地察觉到了张嘉贞的不安;忍不住开口叫道:“使君……”
“什么都不用说”张嘉贞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背手说道;“我可不是那等遭挫之后便只会忧愤的人。不为良相;便为良将;就算这一关难过;将来圣人迟早都还会记得我张嘉贞;我须不是那等无能之辈年初回朝之际;我还捶得张说落荒而逃;这次有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杜士仪当然不知道;张嘉贞没有居高临下见自己;最大的缘由便是因为这位旧日宰相生出了自危之心;根本顾不上他。
而他从益州大都督府好端端地回来了;由于从者都得了吩咐;并不隐瞒吃了个闭门羹之事;因而县廨上下的属官自是心情各异。既是初来乍到;已经吩咐了一切从旧例;杜士仪便表现得悠闲自在;去拜见张嘉贞不果的这天下午;他就命人执帖去了李白和吴指南投宿的旅舍;得知两人去了张仪楼;他便索性带人找了过去。
锦城名胜;东有散花楼;西有张仪楼;尽管杜士仪带的都是家中随从;没有到过蜀中的人;但随便拦一个路人一问;他便立时知道了;这所谓的张仪楼;便在成都西门。
相传此地乃是当年秦灭蜀国;而后张仪筑城时;用来定方位的地方;后来此地便建起了这座张仪楼作为西门城楼。因楼高百尺;因而又得名曰百尺楼。这座百尺张仪楼重檐飞字;巍峨壮丽;尽管邻近城门重地;但如今太平盛世;每日上午下午各有一个半时辰;容百姓登楼观赏。
说是百姓;但多数都是有闲情逸致的读书人。这会儿杜士仪带着两个从者一上去;就发现四下里最多的便是一身白衫的士子;此外便是三两衣着华丽的富商大贾;竟是借着这宝地谈生意的。他转了一小半;就找到了李白和吴指南;可见他们那边仿佛还有三四个人在;他就没有凑过去;而是到城楼四面转悠了一圈;极目远眺;却只见山水宛然入目;让人心旷神怡。
“这张仪楼西瞻蜿蜒岷山;观大江之水千里奔腾归来脚下;南俯二江迥涛东渐双流入于大海;北眺远岫林端绝域春色;东临少城街巷纷错百族肆居;可谓是成都第一楼;较之散花楼更胜何止一筹届时若是宇文中丞到了成都;自然该由这西门而入”
“一口一个宇文中丞;你只不过是寄籍成都;可不是地地道道的成都人。这位宇文中丞一路括田括户;又是查讼案清田亩;到时候若是知道仁兄家中人口众多;却是从江淮远迁到此的衣冠户;却是从来不服赋役;那时候可就有得你好看了”
杜士仪突然捕捉到了这有些针锋相对的一问一答;不由得眉头一挑。尽管他昨日方才上任;可县廨之中那几个属官;却是从未提到过宇文融即将抵达成都的消息
如今宇文融身兼数个使职;驿游天下;劝农、覆囚、括田、括户、勾当租庸调地税、廉察天下百官;几乎就没什么管不着的;活脱脱一个口称天宪的钦差大臣。此时此刻;他沉思片刻;便对身边一个从者吩咐了几句。等到他又前行时;那从者便笑容可掬地向那两个说话的书生凑了过去。
然而;等到杜士仪一个圈子转下来;又看到了李白和吴指南时;却只见吴指南脸上涨得通红;竟是与人激烈争执了起来。听到刚刚和他们说话的几个士子左一个客户;右一个外乡人;讥刺反讽不断;其中赶人之意溢于言表;他顿时眉头大皱;当即大步走上前去。
“不意李十二郎也在此地;倒是赶巧了。”
吴指南知道李白不喜欢与人口舌相争;再加上刚刚对方出言不逊;他心中激愤;此刻已然争得面红耳赤。听到这话;他本能地循声望去;等认出是杜士仪;他一时大喜过望;连忙快步迎上前道:“杜郎君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刚刚上任;正当忙碌之时……”
“劝农劝桑;兴水利造舟桥;明礼法察学校这些都是一县之主的职责。不过;新官上任固然千头万绪;可更重要的是先在成都城内好好走一走看一看;也好瞧瞧这蜀郡名城是何等风土人情。”杜士仪见那几个士子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他方才微笑道;“却不想才刚登上这赫赫有名的千年古楼;便听到有人在张仪楼上相争;指摘什么外乡人和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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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李白引私访()
所谓客户;便是相当于原籍本地的居民而言;指的是那些从外地迁入的人。这些人中有些是为了躲避原籍地那重得让人根本吃不消的租庸调;有些是因为做官抑或是经商之故;把家人从原籍地带了出来;久而久之就不再回原籍;也有些则是为了科举方便;把户籍从原本解送名额极少的州县;迁到了那些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试官公允解送登科率较高的州县。然而这样的情形;对本土居民来说;自然是不小的冲击。
杜士仪这一开口;再加上吴指南的称呼;几个士子彼此对视了一眼;便有人谨慎地上前拱了拱手道:“敢问可是新任成都令杜明府?”
“不错。”
几人登时面色一变。尽管杜士仪这个成都令;按理来说未必会去主持益州解试;而且他们之中已经有人的了举荐;打算进京去应制科。可无缘无故若是恶了本县新父母;这总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刚刚挤兑人最凶的那个士子见其他人不动声色地都远离了自己两步;他不禁欲哭无泪;快速思量过后方才把心一横道:“明公;学生并不是因为胸无雅量;这才指摘别人;实在是宇文中丞的新政;对于我等本地人实在太过不公”
既然起了个头;他便索性加重了语气道:“这些客户本是逃了租庸调;这才从原籍到现在居所来的;可朝廷却蠲免他们好几年的赋税;又默许他们占了土地;若是还让他们和一直按期缴纳租庸调和地税户税的本地人一样应贡举;那岂不是让如今原籍在成都的人全数外迁到其他地方去?如此循环往复;岂不是情形越来越糟?”
见此人说到后来便露出了几许激昂之气;竟仿佛是豁出去了;杜士仪不禁又扫了一眼李白;却只见其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抱手而立;直到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时方才淡淡地说道:“你也无需把刚刚纷争全都归结到客户这二字上。我此来成都;一不是为了明年解试;二不是为了投书谒权贵;不过打算好好逛一逛这座锦城而已;是你们自己非要搬出当年旧事来至于口口声声指摘客户……呵呵;尔等不妨扪心自问;你们谁家里服过赋役?你们并非全都是本地人;蜀中冒衣冠户免赋役的;一直可是很不少。”
李白这话却一下子把刚刚那士子痛心疾首慷慨陈情的气氛;一下子全都给冲没了。见杜士仪若有所思蹙眉不语;几个士子顿时都流露出了几许狼狈之色。一时间;他们谁也无心在此多留;勉强又和杜士仪打了个招呼告辞便匆匆离去。这一拨人一走;杜士仪方才招手示意吴指南再靠近些来;却直截了当地问道:“刚刚到底怎么起的纷争?”
吴指南也没想到李白一句话就把人全都给吓跑了;那憋屈顿时变成了痛快。杜士仪一问;他就竹筒倒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