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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飞没什么腐朽的忠君思想,认为天下归谁掌管其实无所谓,只要你能真正为天下百姓考虑就好。可悲的是,太多权术者打着为百姓考虑的旗号却不改权术内斗的劣根,最终苦的还是卑微的百姓。
根据史载,当初在李傕胁迫献帝时,钟繇曾和曹操有过联系,之后又策划汉献帝东逃,在汉献帝衣食无忧后,钟繇开始专注安抚关中、河东、洛阳等地,给地方百姓一个太平。这样的一个人,最关注的应是天下的稳定,亦不会拘泥的认为天下必须归于某人之手才可。
看着钟繇眼角的皱纹、鬓角的华发,单飞带着尊敬道:“钟大人找我交谈的用意,我隐约知晓……”
赵一羽、曹宁儿相顾愕然,还真不知道钟繇的用心。
单飞继续道:“钟大人可是想让我去查探玉玺的玄秘?”
钟繇目露赞许道:“难得单统领一点就明,老夫正是这般想法。想当年曹棺统领曾多经手玄奇要事,本是最好的人选。如今曹棺不在,幸得单统领前来,因此老夫不揣冒昧,想请单统领去迎玉玺回归……”
单飞沉吟不语。
曹宁儿一旁突然问道:“单大哥,三爷他眼下如何了?听石来说,你和三爷一块消失在楼兰城,你可有三爷的消息吗?”
单飞默然片刻道:“三爷他得偿所愿,死而无憾!”
曹宁儿娇躯微颤,吃惊道:“三爷故去了?”见单飞点头,曹宁儿虽已预料到这个结局,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泪水流淌而下。
赵一羽、孙轻等人均是黯然。他们得到了摸金校尉极大的帮助,饮水思源,伤感难免。
钟繇亦是神色感慨,半晌才叹道:“不想曹棺居然去了。”他默然片刻,终于又道:“老朽曾听曹棺言及人终有一死,若能无憾,亦是幸事。曹棺既然得偿所愿,曹小姐也莫要太过伤感了。”
曹宁儿“嗯”了声,泪水仍是难止。
单飞看着那泪水点滴的打湿了裙摆,却无法宽慰,回到正题道:“钟大人,我不想去迎玉玺。”
钟繇微有愕然,半晌才道:“单统领若有要事,老朽倒是不好强求。”他说出此事,本有相求之意,暗想能为蛇头那些地痞讨得点儿好处的单飞,应该知道玉玺之事关系重大。单飞岂是坐视祸乱袖手旁观之人?既然如此,单飞的拒绝倒让钟繇很有意外。
“我的确有要事要做。”单飞解释道:“我亦明白钟大人的用意,临渴掘井不如治乱未成,我等若能趁匈奴人谋划未成时加以破解,对天下本是幸事。”
钟繇略扬眉头道:“单统领高见。”他看单飞知晓轻重,不死心道:“司空虽派夏侯渊将军和荀氏处置此事,可在老朽看来,为求玉玺稳妥的回转汉室,亦让玉玺不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唯有单统领这般人才能将此事处置得稳妥周到。”
“玉玺一定会被送到许都!”单飞沉声道。
钟繇讶然,暗想这件事所关非轻,我都不敢这般担保,你单飞为何会这般肯定?
单飞想的却是若这是女修的计划,有吴信那帮人的策划,无论如何,玉玺都会被送到许都,不然这出戏怎么唱下去?如果此事和女修无关,曹操既然敢接玉玺,如何会不考虑接下来的祸患?
“该来的一定会来。”单飞言有暗指道:“司空若不是知道这点,恐怕亦不会听从匈奴人的安排。”
钟繇心中微凛。他一心天下的安定,不想因玉玺一事让天下另起波澜,是以采用“不治已乱,治未乱”的手段,可听单飞这般说,显然是说曹操要借此试探下民意……如果真的这样,他钟繇如何能妄自决断?
“不知玉玺何时会到许都?”单飞问道。
钟繇回道:“如今玉玺已至关中,若无意外,只怕半月的功夫,会被送至许都。”
“好。”单飞长身而起道:“我会在玉玺到达许都后,查个究竟。钟大人,大小姐,我还有事情要做,就此别过,许都再见。”
众人不想单飞说走就走,都是意外,不过看单飞行色匆匆似有要事,众人倒也不好拦阻。眼看单飞就要走出院门处,曹宁儿不由唤道:“单大哥……”
单飞止步回望,“大小姐……”
曹宁儿凝望单飞半晌,这才道:“你一路小心。我们在许都等你。”
单飞想要说些什么,见众人均是望过来,随即笑道:“多谢大小姐提醒。”
院门合,单飞消失不见。
曹宁儿怔怔的望着单飞离去的方向,泪水不由再次涌上了眼眶。
赵一羽等人望见曹宁儿这般模样,虽想安慰,却是不能上前,只是低声念道:“钟大人,单老大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不知道有什么急事要办呢?他这么匆忙,也不多和……故人谈谈?”
钟繇端着酒樽,望着那凭风而立的落寞倩影,缓缓走过去道:“大小姐,记得洛阳白马寺重建后,老朽曾看到大小姐前去许愿。”
曹宁儿并不回头,只怕让钟繇看到眼中的泪水。泪光中,她依稀看到那满是虔诚的女子跪在佛前,真心的祷告佛主,曹宁儿不敢奢望太多,只求能让单大哥平安回转。如果单大哥安然无恙,曹宁儿虽死无憾!
“老夫曾询问大小姐许了什么心愿?”钟繇缓缓道:“那时大小姐虽是羞涩,但还是告诉了老夫,说希望单统领能平安回转。大小姐虽未明言,但老夫隐约猜到大小姐对老夫提及心愿的用意,大小姐认为多一个人的助力,说不定就能多一分找到单统领的希望。”
看着强抑泪水的玉人,钟繇感喟道:“佛经有言,有求皆苦。有求虽苦,但有求如能有所应,还是让人感觉欣慰的事情,毕竟很多时候,很多……因缘,始终强求不来。”
曹宁儿扭头望向了钟繇,强笑道:“多谢钟大人,宁儿明白。”她知道钟繇的劝告之意,亦明白自己不应再求许多,可是心酸始终难奈。
螓首垂,泪水亦垂,轻轻的跌入了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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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1节 倾诉()
夕阳霞映,黄河苍莽。
单飞临黄河岸边,看西斜的残阳照得桃花妩媚依旧,良久后纵身跃入黄河之中。他急于离开洛阳,一方面是知道时日紧迫,传国玉玺到达许都之日,只怕又是风云再起之时,另一方面,他却无法抚平曹宁儿的伤感。
他不想时至今日的曹宁儿仍是有所期待。哪怕他生死未卜、哪怕匆匆数载,时光或许能冲淡了世事的色彩,却也能添浓了痴情的等待。
他无法给曹宁儿任何承诺,只能离开。
桃花盛开,春风暖,河水微寒。
当年为从漩涡水道中带着晨雨安全离开,单飞没少下苦功。他那时经历了难数的磨砺,确信能将晨雨安然带出绝境后,这才付之行动。他有时候看起来很是冲动,但大多时候,还是会耐心的准备。
他那时候没有想到还会回到这个鬼地方,但当年的准备让如今的他记忆犹新。暗道长、湍流急、环境复杂,对如今的他却不能造成太大的障碍。
水中流劲,他“虚”字诀出,整个人就如融入水中般,“潜”字诀用出后,他更如弩箭般的前行。水中的鱼类见到了单飞,都是惊吓的四散逃命,不知道这个人类如何会有比它们还要精湛的水中本事?
不用多时,单飞已入潜水舱中。当年他带晨雨离去后,这潜水舱就一直处于开放之境。他取下了玉佩,排出了舱水,再次回到潜艇之内。
是潜艇!
如今的他百分百的确定他所在之地是潜艇——单鹏在此间留下潜艇,本为了将单鹏自己从天之本源引回。就因为这艘潜艇,因此才留下七星坟的传说,亦是引发了一连串的传奇。潜艇的真身到底是何模样,单飞仍旧一无所知,不过对潜艇的外部结构,他可说了如指掌,那本是他和晨雨朝夕相处的地方。
十字形的建筑,一间空空荡荡的却装满了他和晨雨患难与共的回忆,另外一间,储备着很多天然的食粮。
单飞从那空荡荡的石室走入那满是植物的室内,伸手从地上挖出块地精,洗干净吃了口,爽甜中带着淡淡的涩意,有水珠点点滴滴落在了地上。
默然许久,单飞才在追忆中回过神来,恢复了以往的缜密——女修改变了晨雨的命数,此间就不再有晨雨的痕迹,可女修的石像应该还在?
四间石室中,一间储粮、一间空荡,一间排水仓,另外一间应该安置着女修的玉像。单飞当初见到女修的玉像时,只感觉机缘巧合,但如今的他却知道这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中宿命的安排!
单鹏在漫漫求索路上很是孤独寂寞,这才在潜水艇中留存了女修的玉像?支撑单鹏探索下去的本是女修,可如今的女修却在怀疑单鹏
千古沧桑,何能不变?
单飞心境黯然,缓步走入那留存女修玉像的室内。
玉像霞光,无论如何变迁,其上依旧有流彩飞扬,照亮了本是黯淡的石室。当年单飞第一眼看的是那如月牙般的眼眸、玉像嘴角的一抹哀愁,可这次他的目光却是最先落在玉像之前,神色讶然。
在他的记忆中,石室本是空空荡荡,只有最尽头矗立着女修的玉像。曾经记忆的烙痕异常深刻,因此这里的任何改变都难免让他最先留意。
玉像之前的地面竟插着一把连鞘的长剑!
剑柄金线缠绕。
未出鞘,仍有凌厉的萧杀之意!
单飞心口剧烈的跳动,身躯晃晃,刹那间鼻梁酸涩。
他如何认不出那正是晨雨使用的佩剑?
当年晨雨一剑洞穿树木后消散的场面再次回到他的脑海——圆月中天,晨雨消散,长剑亦散,只余一根发丝轻飘飘的从剑痕旁缓缓落下
发丝是他单飞所有,关于晨雨的一切被女修强行抹去。不过晨雨终究还是留给他很多回忆,他越是明白无间的玄奇,越是明白晨雨需要多强的意志才能为他留下那封信。
可长剑终于消散,无间效应化空了长剑
那长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或许这本是诗言的剑?是诗言将宝剑传给晨雨,晨雨虽已不再,可诗言还在此间留下了长剑?
单飞缓步走到长剑前,慢慢的伸出手去,却是顿在半空。他那一刻心中虽是异常激动,却始终还在思索长剑留下的意义,因此在触及长剑前,他又发现了一点异常。
长剑蒙尘。
这点儿并不出奇,他身为考古学家,知道只要不是在真空的环境,地下空间内的一切古物终究会被尘土掩盖。
可剑柄之上蒙尘的痕迹,却比剑鞘处要浅了许多。这本是极为细微的差别,若非单飞有着精湛的考古经验,并不容易发现这点。
右手停在了半空,缓缓又缩了回来。
旁人哪怕发现这种奇怪的迹象,亦多是以为鬼怪作祟,单飞脑袋中的第一个念头却是——长剑并非插在此间就没有动过,而是有人又握住了剑柄,这才让此处的痕迹与旁处不同。
是谁?
会是谁在他来之前握过这柄长剑?
单飞无法判断具体的年限,但根据尘灰的痕迹判断,这应是近年来的事情。
一念及此,单飞的一颗心剧烈颤抖起来,他霍然转身向地上望去,发现地上果有另外一人的脚印。自入此间后,他一直陷入往事追忆中,对地面的情况始终未多加留意,但此刻的他用心辨别,立即发现在他之前真的有人曾至此间。
半蹲下来,单飞判断那脚印的尺寸,突然喊道:“尚香!尚香?”他喊叫声中,迅速在另外两间石室内勘察一遍,确定是有人在此间徘徊,而从积尘脚印的留痕尺寸判断,那应是女子的脚印。
是孙尚香来过此间?
单飞一时间心情激荡,倒有极大的把握确定这点——诗言随曹棺消失,没缘由前来这里,此间极为隐秘,要到这里非高手不能。是女子、是高手,又能来到此间握住剑柄的人只可能是孙尚香。
恢复晨雨记忆的孙尚香?!
单飞身躯颤抖。在云梦泽时,他就感觉孙尚香恢复了晨雨的记忆。如果来的真是孙尚香,那一定是有了晨雨记忆的孙尚香,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孙尚香会来此间。
孙尚香来这里做什么?
她也一直在找他单飞,因此回到二人曾经相处的地方,希望寻到他的踪影?
单飞一念及此,蓦地脸现喜意。他突然想到在龙宫天塔内,他曾经帮夜星沉重现了许多年前的事件,那他是不是可以借流年看看以往的情况?
地上的长剑并非夜星沉,用流年通过此间的痕迹发现往事的方法或许不见得有用,但这个念头值得尝试。
单飞想做就做,立即盘坐在地上,将流年平放在膝上。竭力的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单飞调息良久,流年益亮。
霍然睁眼,单飞注目长剑,喝道:“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流年似懂得他的心意,倏然射出一道白光,笼住了那连鞘长剑。长剑倏亮,亮的如同一道闪电耀在单飞的面前。
孙尚香霍然出现!
单飞心弦震颤,不想流年神奇如斯。蓦见孙尚香闪现,他本无意窥探孙尚香的行踪,正要收回流年的光芒,就看到有水珠点滴的轻轻落在地上。
“单飞,你在哪里?”孙尚香无力的跪在地上,秀眸垂泪。她紧握着那长剑的剑柄,这才让自己不至于软倒在地。
她本是个极为坚强的女子,最少在世人面前很是坚强。哪怕在冥数那般绝境,她仍能坚强面对,可如今的她却是前所未有的软弱。
泪水断线珠子般的落下,孙尚香哽咽道:“我一直在找你,可我真的无能为力,我找不到你,我始终找不到你。我以前认为凭毅力可以解决这世上的一切困难,可事到如今,我才发现很多事情绝非凭毅力就能够做到”
单飞默然。
“你知道吗?我曾和莲花有个赌局。”孙尚香喃喃自语,如同单飞就在眼前,她的心事唯有对单飞才会吐露。可她也是因为知道单飞不在,这才会说出心中的伤悲。
“我和莲花做赌,谁能帮你达成心愿,才能留在你的身旁。”孙尚香垂泪道:“我那时不知道自己就是晨雨却很想帮你。”
单飞身躯微震,他听出孙尚香的言下之意——孙尚香已知道她就是晨雨!
“因为在去冥数的海上,你曾经说了一个让我倾心的答案。”孙尚香追忆道:“那时我问你——如果你最爱的人忘记了你,你又该如何来面对?”
单飞瞬间想起海上明月起的那幕,他记得自己的答案。
“你告诉我——就算晨雨忘记了你,你也会让她再爱你一次。”孙尚香哽咽道:“我自从听到这个答案后,就已爱上了你。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若真的也忘却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那男人亦会如你般为我而努力。”
神色憔悴,孙尚香泣声道:“可我发现我实在很是自私,我从未想到过让你再爱一次,是要你以付出性命为代价。你知道吗,在龙宫天塔面对你的时候,我宁可希望他们杀了我,却不想让你知道那时候是我立在那里!我一心想帮你,却终究害了你!对不起,你已做到了你能做到的一切,我却始终拖累你”
空荡的石室静寂如夜,唯余伊人的啜泣。
单飞缓缓伸出手去,却是停在了半空。他看似触摸到伊人的秀发、感受着伊人的悲伤,却给不了伊人任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