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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不顾及他人的目光,进进出出成双成对,就是在朝堂上,偶然间与对方视线相对,也会毫不避讳的给对方一个温馨的眼神。
轩帝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云澜看在眼里,一颗心亦是微微的抽痛。
文武百官看在眼里,只觉有伤风化。
坊间百姓看在眼里,倒是暗地里,祝福起他们来。
朝国璟王喜欢朝中右相,不仅让其住进王府,且进出形影不离,明目张胆的在朝堂上,在文武百官面前秀恩爱,传遍整个天下。
云国,夜幕下的皇宫,寂静异常。
御书房中,楚御寒批阅完折子,直接靠在椅背上眯眼睡了过去,李荣躬身侍立在御案前不远处,大气都不敢出。
自从四年前晨曦宫失火那件事后,楚御寒的性情变得暴虐异常,但凡心有不快,就会怒火上涌,一发不可收拾。
像今个这样的状况,李荣不是没出言劝过,劝其回寝宫休息,亦或是到御书房的内间安寝。
但,结果却是楚御寒被赶出御书房外,一跪就是一宿。
帝王心本就高深莫测,如今加之经历那件事的打击后,更是让他一个奴才揣测不出。
“就这样睡着也不是个事啊?”缓缓抬起头,看到楚御寒靠在椅背上,似乎已进入睡眠,李荣想了想,蹑手蹑脚步至内间,取过一件斗篷,给楚御寒盖在了身上,比之朝国,云国这边已进入初春。
白日里,阳光照耀在人身上,暖暖的,甚是舒服。但,晚间的气温,还是有些寒凉。
楚御寒皱了皱眉,身子微微动了下,呼吸声又变得均匀。抬袖在额上擦拭了下,李荣手捂心口,脚步轻轻挪动,回到原位,重新躬身侍立好。而此刻,靠在椅上熟睡的楚御寒,逐渐沉入梦里。
飘渺的雾气,慢慢散开,楚御寒身穿一袭明黄龙袍,缓步进到晨曦宫,就看得一袭白色的身影,静静的伫立在殿中央,目光柔和,定定地注视着他。
“曦……”
他出声唤道。
却不成想,他的一声轻唤,那望向他的柔情眸子,瞬间变得陌生而疏离。
“你是谁?”
楚御寒叹了口气,神色黯然,苦笑道:“曦,是我啊,我是你的夫君,你难不成忘了我?”
“夫君?”那抹白衣摇了摇头,美眸中流转的光晕,依旧疏离清冷,“你不是,你不是!”
楚御寒提步,想要上前拥住那抹白衣,谁知,一声轻喝,自人儿口中传出:“站住!我不认识你,快些离开!”
“娘娘,那就是皇上啊!”
四名身穿同色衣裙的宫婢,突然出现在女子身后,异口同声道。
“他不是!”白衣女子摇了摇头,道:“他若是皇上,怎会看着后宫嫔妃对我下毒?他若是,怎会看着我的孩儿,一个个的滑掉?他若是,怎会,怎会做出那么多伤害我的事?”话未说完,白衣女子眼里,已是泪如雨下。
楚御寒又何尝不是满眼含泪,一滴一滴顺着脸庞滑落,他颤声道:“曦,我,我……我是寒,是我啊!”
他终于又见到温婉娴雅的她,见到爱他至深的她。
原来一切都还可以重来,真好,真好!
李荣感觉御书房里气氛不对,逐抬眼看向熟睡的帝王,登时身子一颤,暗道:皇上又落泪了!
他是梦到聂后了么?
定是这样,李荣心下如是想到。
从曦贵妃葬身火海那晚,御案后熟睡的帝王,每每做梦,就会落下泪水。
“曦……”楚御寒眸中含泪,视线凝注在那抹白衣身上,心绪起起伏伏。说来,眼前的女子也许不算是个毫无瑕疵的女子,但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个美人。
眼前的她,脸色太苍白,身子看起来也单薄得紧,还有她的美眸,看似明亮,却透着无尽的冷漠与疏离。然而她周身散发出的气韵,仍是他后宫其他嫔妃无可比拟的。
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她给人的感觉,都是那么的独特。
无论哪个瞧她一眼,都会牢记住她,直至永远。
绝美的脸,婀娜的身形,这几年在楚御寒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千次,万次,甚至更多次。
每一次,她都距离他好遥远,不可触及的遥远,而眼下,她不是梦,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眼前,只要他上前几步,就可以触碰到她。想到梦里回回遇到她,随之他伸手拥抱,拥抱失去已久的人儿,哪次不是从心碎的噩梦中惊醒。
随之,他只有躺在自己的冷汗里,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颤抖。
痛苦的等待着天亮。
问题是,天亮后,他还是同样的痛苦,同样的孤寂冷然。
“曦!”楚御寒又一次唤那抹白衣,现在的她,不是梦,因为他额上没有渗出冷汗,因为他刚从阳光倾洒,落花纷飞的殿外走近,她是真实的,真实的站在他眼前不远处。
“不许唤我!”
白衣女子冷声道。
楚御寒脚步移动,朝女子靠近,“曦!”他伸出手,向女子递了过去,他笑着,可那笑比哭还要难看,“我错了,来,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过来,到我怀里来!”魂牵梦萦的女子,就在眼前,叫他怎能止住脚步?侍立在白衣女子身后的四名宫婢,不忍再看,因为她们觉得楚御寒是在泣血呼唤她们的主子,那一声“曦”,他唤得深情,唤得痛苦,唤得心酸……
白衣女子这一刻,仿若没听到他的呼唤一般,仅是冷冷地看着他。
“乖,不哭,母后在呢,在呢!”忽然,楚御寒发现,他发现白衣女子身前、站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小男孩眨着晶亮的大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楚御寒心口一滞,那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孩子啊,他的目光慢慢上移,就见白衣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年岁较小的婴孩,她边用手轻拍,边声音柔和的哄着婴孩不要哭闹。
她的心神,全然灌注到怀中那婴孩身上。
“宝贝,咱们该走了!”白衣女子垂眸对站在身前的小男孩说了声,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曦,别走!”
楚御寒大声唤道,奈何一点作用都没有,那抹白衣,以及她身前的小男孩,还有那四个宫婢,一齐从他眼前消失不见,“曦!”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
李荣疾步至御案前,关心的问道。
冷汗自额上涔涔滴落,楚御寒猛地睁开眼,端坐起身。
又是梦,又是梦!
他自以为是是真的,却到头来终究不过是梦一场!
“朕梦见皇后了,她瞪着朕就像是瞪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然后,然后朕看到两个小男孩,一个站在她身前,一个被她抱在怀里,她恨朕,眼里满是怨恨!李荣,朕觉得那不是梦,是真得,那不是梦!”楚御寒目中被痛色填满,望向李荣喃喃道。
李荣躬身而立,垂眸并未作答,他晓得帝王口中的皇后指的是聂后,但他不知如何接帝王口中的话,因此,他唯有保持静默,才是最为稳妥的做法。
多年前,聂后身死,这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曦贵妃,帝王说其就是聂后,他心下却保持怀疑,已死之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李荣,朕说得话,你可听到了?”楚御寒说着,捂嘴轻咳起来,接着他垂眸望向掌心,一抹殷红豁然跃入眼帘。李荣用袖子抹着眼角,哽声道:“皇上说得话,奴才听到了,都听到了。”他说着,递上一方明黄绢帕到楚御寒面前。
片刻后,他又道:“皇上,您总这么咳血,不是个法子啊,要不,奴才宣御医过来再给您诊治诊治?”
楚御寒接过他递来的绢帕,拭去掌心的殷红,摇了摇头,“无碍。”近几年,楚御寒一旦情绪激动,就会咳血,经御医诊治,汤药没少服下,却一直根治不了。御医们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帝王的病,是心病,唯有心绪畅快,再加以汤药调理,才能根治那咳血之症。可要帝王心绪畅快,他们这些臣子却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起身,楚御寒步出御案,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李荣听,“晨曦宫两年前便重新修建好了,可朕派出去找皇后的暗卫,却到如今都没传回一点皇后的音讯回来!”他的身子轻晃了下,就在李荣欲伸手扶他时,他挥手,硬是自个站稳,然后提步朝御书房门口走去。
李荣怔在原地片刻,望着他挺直的背影,心中酸涩不已:皇上这是又要去晨曦宫么,去那里找聂后的影子。接着,他快步追到御书房门外,就见楚御寒坐上御辇,吩咐宫人摆驾晨曦宫,随在御辇一侧,李荣暗道 :“去那里也好,最起码在那,皇上还能阖眼安然睡上一会。”
御辇行至晨曦宫殿门口,楚御寒起身步下,然后走向殿中。
“曦,这是朕重新为你修建的宫殿,你回来就能住在里面了!里面的布置,与先前一般无二,你在哪里?朕相信你没死在那场大火中,绝对没有!”行至内殿,楚御寒在c边端坐了一会,缓缓躺到枕上,呢喃道。
他想起了凌曦在晚宴上唱的歌,想起了凌曦跳得舞,眼角登时有湿润滑落。
“只要你回来,朕可以舍弃江山,伴你过闲云野鹤,执剑江湖的逍遥日子,只要你回来!”呢喃之语,自他唇中一句句溢出,过了片刻,他慢慢阖上眼,面上尽显悲情——有今天,全是他的错!
李荣躬身侍立在内殿门口,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没见躺在c上的帝王被梦惊醒,心里顿觉舒口气,转身对候在一旁的宫人们道:“小心伺候,杂家过会便过来。”音落,他躬身去了一旁的偏殿。
帝王歇下,他也得找个地休息一会,否则,哪还有精神伺候帝王上早朝。
凤阳宫,玲珑侍立在一旁,看着心蕊公主站在窗前,望着寂静的夜发呆。
“公主,夜已经深了,奴婢服侍你回c上躺着吧!”望了眼更漏,玲珑步至心蕊公主身后,轻声道。
“玲珑,璟哥哥回到王府了,你知道么,他回到王府了!”心蕊公主喃喃道:“四年前那晚,我真得是想帮他,却,却不知被哪个打晕,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一直以来,我都没有问你,那晚我是怎么回的寝宫,你现在告诉我,我是怎么回来的,是璟哥哥送我回来的吗?”玲珑身子轻轻一颤,想着该怎样回心蕊公主的话。
琢磨来琢磨去,玲珑觉得还是说实话的好,免得自家主子四年如一日的痴念着璟王。
于是,她恭谨道:“公主,那晚在您进到墨雨轩后不久,奴婢也不知怎的被人打晕倒地,待奴婢醒来,就发现自个在椅上坐着,而公主正被君大人放到c上,然后,然后,君大人离去……”
心蕊公主转过头,望向玲珑道:“别说了!”不是璟哥哥送她回来的,不是他,心蕊公主怔怔地走至c边坐下,“我喜欢璟哥哥,这么些年过去,我依然喜欢他!他能喜欢一个又一个男子,为何就是不喜欢我?四年,四年时间过去,我每夜每夜站在窗前思念他,他可知道?”花样的年华,就被她一天天的在思念中蹉跎过去,远方的他不知道,若是知道,为何不来云国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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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不要()
残王废后,倾世名相;129:不要
“公主,您这又是何苦呢?”玲珑一面为心蕊公主铺开被子,一面轻言相劝:“奴婢是个愚钝的,可也看出璟王爷并非公主的良人。盥罗簿尚 公主一心痴念他,就这么一晃眼过去四年,四年里,皇上为公主的婚事没少费心……”
听玲珑碎碎念个没完,心蕊公主脸色一变,瞪向她道:“本宫不想听你说这种话!”
“公主,奴婢这是为您好啊!”玲珑跪地道 :“看着公主的大好年华,因璟王爷就如此蹉跎下去,奴婢心里难受!”说着,玲珑眼里聚满了泪水,一滴一滴顺着眼角滴落而下,“起来,你哭个什么劲!”心蕊公主秀眉微蹙,抬手,一脸不耐。
“你为我好,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欢璟哥哥,此生,除过他,我哪个也不嫁!”
心蕊公主说得一脸决然。
玲珑起身,恭谨侍立一旁,咬了咬唇,道:“宫里这几天都在传,说皇上打算与雾国相互联姻……”自c上站起,心蕊公主手指玲珑,气得直哆嗦,“本宫越是不想听到什么,你越是要说什么,你是存心不打算让本宫好过么?”
“没有,奴婢没有,奴婢绝对没有那个心思!”玲珑连连摇头。
雾国鸣帝后宫妃嫔众多,且还好男色,这些天下人皆知。
再有,其人性情多变,若是公主嫁给他,过得日子肯定如履薄冰。
相比之下,璟王爷比那鸣帝要好上那么一点,最起码,璟王爷不会糟践公主!
感受到心蕊公主身上散发出的怒气,玲珑额上的冷汗不停地流下来。
她的样子,看得心蕊公主心底的气散去不少,放下手,心蕊公主坐回c上,幽叹口气道:“我又没把你怎么着,瞧你吓得!”玲珑垂眸而立,咬唇没有说话,心蕊公主又道:“我不会嫁给鸣帝的,就算皇兄逼我,我也不会嫁给鸣帝!”
音落,心蕊公主眼里涌上浓郁的忧伤。
近几年,那一直c她至深的皇兄,对她的态度已大不如前,除过政事,除过思念皇嫂,仿若再没什么事,能被他记在心上。
好端端的,为何要突然间想到与雾国联姻?
皇兄是想要和雾国联手,攻打璟哥哥的国家吗?
心蕊公主虽不懂家国大事,但她脑袋瓜并不笨,稍加一想,便能猜出个大概。
“玲珑,你说皇兄打算与雾国相互联姻,是不是要联手对付朝国?”听到心蕊公主的问话,玲珑摇了摇头,回道:“奴婢不知。”
公主的心思,她都猜不透,更别说皇帝的心思了。
默然良久,心蕊公主道:“好了,服侍本宫歇息吧!”
“是。”玲珑屈膝一礼,服侍心蕊公主到c上躺好,然后放下*周围的帷幔,脚步轻缓,退出内殿。
月无声,影无声,只有风儿呜咽低泣着,怀着对璟的痴念,心蕊公主翻了个身,慢慢阖上双眼,入了梦乡。
翌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宫人们忙忙碌碌的穿梭在各处宫道上,御书房中,楚御寒上完早朝,端坐在御案后,凝目注视着恭谨站立在御案前的一名年过半百的官员,道:“颜卿家,你说雾国提出与我过相互联姻一事,到底可行与否?朕要听实话。”早朝上,就云、雾两国相互联姻这件事,楚御寒有征询过文武百官的意见,奈何无一人站出说话。
现如今,三国间的局势,乃至这天下的局势,变得尤为微妙,一个弄不好,就会引发大规模的战争,介于此,文武百官哪个敢随便开口在帝王面前发表言论?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就是继穆征后的新任丞相颜松,也没在今日早朝上说一句话。
这才有早朝散后,楚御寒唤其到御书房议事。
“回皇上,鸣帝欲与我国相互联姻,若目的仅是为巩固云、雾两国间的关系,我国与其联姻,自是无甚坏处。但,怕就怕鸣帝心思不存,想要联手我国攻打朝国,然后,再伺机吞并我国,那可就不好说了!”
颜松神色严肃,恭谨道。
“你说的有理,可朕觉得,这未尝不是给我国一个机会。”楚御寒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