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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再听到云国朝堂上的闹心事,他们三人一致决定,将家人迁居山里居住,也好落个清闲。
闲云野鹤也罢,无所事事也罢,近来这几年,他们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来了。”凌曦抬眸瞟鲍南城一眼,淡淡道。
她就觉得奇怪了,此人为何总看她不顺眼?
上一世,她是楚御寒的王妃,与鲍南城、向衡宇、任飞云三人见过几回面,印象中,鲍南城武功不错,喜兵法,当时她就想,此人若是入朝为官,多半是武职,其结果,她所料不差,鲍南城在楚御寒继位后,确实做了名颇有实权的武官;而向衡宇与任飞云文采出众,入朝后自然做了文官。
有此三人在朝中辅佐,但凡楚御寒对他们多加信任些,绝不会落得她被废,因三人一句规劝之语,就辞官回乡,隐退故里这回事。
呵呵,回头想想两年多前的相遇,再到相交,凌曦觉得用狗血来形容,都不为过。
很会说话的向衡宇,一见到她凑上前就来了句,“兄台,咱们很久以前见过,”见她欲出口否认,他又道,“兄台你先别否认啊,咱们真得是见过面的,要不然,在下和另外两位好友看到你地瞬间,就觉得一见如故。”
如此简单两句话,她便和这三人称兄道弟,做起了朋友。今日,是她约三人到这间酒庐来的,“你发话,我能不来?”鲍南城哼哼唧唧一句,拉回了凌曦飘远的思绪,“坐。”凌曦勾唇淡淡一笑,与鲍南城道。
“我就喜欢站着。”
鲍南城握紧手中的剑,冷着脸回凌曦一句。
“你很讨厌我?”凌曦挑眉,嘴角笑容依旧,“可你为什么讨厌我啊?你既然讨厌我,又为何和我做朋友?”
鲍南城被凌曦这么直白的一连发问数句,登时脸色涨红,“我怎么讨厌你了?即便我讨厌你,还不是和你做了朋友!”说着,他把剑往桌上重重一放,“明明是个男人,长得却比女人还好看,”嘴里嘟哝一句,他又道:“认识你这两年来,你的行事作风,我真是有些看不惯,知道么?”
“哦?”
对于鲍南城说她长得像女人,凌曦只当没听见,因为她本就是女人啊,后面说她行事作风有问题,她就觉得奇怪了,不由疑惑地看向对方。
“这附近,甚至数百里外的百姓,都得到过你的帮助,不,可以说,更远地方的朝国百姓都得到过你的帮助,这样的你,无疑是个好人,若是入朝为官,也绝对算得上是个好官,可你遇到你看不过眼的人或事,那处理手段,是不是有些过了?不是扔出枚小刀直接取人性命,就是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得人家跳河自尽的心都有,草菅人命,你懂不懂,你那叫草菅人命!”
凌曦笑道:“他们该死,我才会动手,这样做,我何错之有?至于你说的那些什么要跳河的,我没见到,若见到,定会与他们说,跳啊,跳下去事情就能解决了么?所以,我不觉得我行事有问题,你若是看不惯,那我也没得法子。”
“你,你这人真得是无可救药得紧!”鲍南城一把抓起桌上的剑,指着凌曦,“就算人家该死,也有官府不是,用得着你动手么?就算那人一时没有想通,要跳河自尽,你不会出言加以规劝啊?非得那么绝情,才算是你的行事作风么?”
“呵呵!”凌曦轻笑出声,“我就是这么个样,过了今天,咱们或许就再也见不到,所以,你没必要再因我而置气。”
一听她这话,鲍南城急了,瞪大眼道:“你要去哪里?与我不比试比试武功,你哪里也休想去!”他要离开,他要去哪里?他的家不是就在这附近么,有家有室,他岂能说离开就离开?想到凌曦要走,鲍南城觉得心里顿时乱糟糟的。
凌曦身处的这家名为稻花香的酒庐,名气是不大,外观上看起来也普通,没有半点起眼之处。但,酒庐的老板可是雅人,内里布置自然处处彰显其雅人做派。
酒庐处于镇子外围,站在二楼窗前,一眼望去就是如画般的朝云山,夏日,窗户只要一打开,山风就会徐徐吹来,令入酒庐饮酒的客人甚感惬意,冬日里,站在窗前,山上皑皑白雪覆盖,可与明月争辉。
“待衡宇兄和飞云兄来了,我自会告知你们。”凌曦懒懒的倚在一把大大的椅子上,唇角挂着浅笑,温声道。
她坐着的这把椅子,看起来笨重,粗糙至极,与这雅间内的布置,完全格格不入。
但,在凌曦这么一坐下,看上去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本笨重,粗糙,毫无美感可言的太师椅,被凌曦这么个妙人儿一衬托,变得甚是清冷飘逸,纯粹空灵。
鲍南城望着凌曦,望着身穿青衫,披着一件雪白狐裘的凌曦,就那么定定地望着。
恍惚间,他发觉眼前这披着狐裘的俊美少年,似风,似松,似月,似雪,让人观之,不由生出叹服。
凌曦把玩着手中的酒盏,慢慢的放置唇瓣,轻饮一口,脸上的表情似是在浅笑,又似是在回味口中酒水甘甜的味道。
她的脸被狐裘遮住了一边,另一半则外露,
“南城,我可是个大男人,你再怎么看,也变不成个姑娘家。”凌曦面色如常,打趣鲍南城一句,垂眸看向手中把玩着的酒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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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决定()
残王废后,倾世名相;116:决定
酒盏的材质,尤为独特,颜色如血般耀眼,被她随意地把玩着。上嗦蛐箐
皓雪狐裘,宛若月华流泻;如血般的酒盏,在那皓雪狐裘映衬下,尽彰显出了凌曦身上的气韵。
——桀骜不驯,亦正亦邪。
“喂,说书的,接着昨个的话题往下说啊!听到凌曦打趣的话语,鲍南城只觉丢人得紧,他怎就望着一个男子,神思恍惚起来,这时,楼下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让他心下不由舒口气,道:“谁说我看你来着?我刚听到楼下有人说话,心神不免专注了些。”说着,他转身走出雅间,手握剑,双臂环胸,站在了二楼过廊上,目光向一楼大厅看去。
“老夫可不是说书的,”一楼大厅,酒客已快坐满,江湖中的事,充满刺激,但世间出现的奇人异事,亦能吸引人们的主意,无论哪个都想听听,以此来排解心中或多或少的积郁。
一穿着灰布长衫,白发苍苍,靠窗而坐的老者,此刻半闭着眼睛,悠闲地抽着烟斗,闻见人们兴奋的声音,他放下烟斗,缓缓睁开双眼,道:“老父再说遍,老夫可不是什么说书的。”他是知晓不少江湖轶事,是对世间出现的奇人异事多有留意,可他还没到说书这境界。
“老先生,是咱们的错,昨个在这喝酒,听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夜公子的事迹后,咱们都想见见他本人,更想多了解了解有关他的故事,才会一时嘴快,把你唤做说书的,还请老先生见谅。”坐在距离老者不远处桌上的一蓄着大胡子,身材尤为魁梧的汉子,起身向老者拱手赔罪道。
昨儿晚上,与家里那位呕了一肚子气,就想着今个在这酒庐里听些江湖轶事,或者有关那位奇人夜公子的事,进而就能把那心头的积郁,在不知不知觉中发泄出去,直至淡忘。
却不料,嘴快差点得罪昨日讲故事的老先生。
大胡子脸上挂满惭愧。
“爷爷,你就说说嘛,大家伙都想听呢!”老者身旁凳上坐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梳着对双丫髻,一双大眼睛黑亮黑亮,透着股机灵劲,一身大红碎花袄子穿在她身上,衬得她嫩嫩的脸蛋红扑扑的煞是惹人喜爱。
向衡宇和任飞云进到酒庐,直上二楼,看到鲍南城双臂环胸站在雅间门口,本想出声打招呼,却被鲍南城用眼神止住,于是,三人一起看着楼下大厅,准备听老者接下来要讲的故事。
“爷爷,你快些讲吧,大家可都等着呢。”久不见爷爷开口,小姑娘抱住老者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
“巧儿,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听那些故事有什么用,好了,别闹,坐下咱们用些酒菜便该离开这镇子了。”
老者拿起旱烟袋子在桌上一敲,对小姑娘说了句。
“这老头绝对是个练家子,你瞧他身形干瘦得紧,但精气神及一双眼睛,却看起来很年轻。”向衡宇手指轻敲着栏杆,低声对身旁两位好友道。
任飞云笑了笑,“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咱们虽不涉足江湖,但江湖中的能人比比皆是,比如咱们的夜兄弟,他的名声怕是都已经传至洛城,乃至天下了!”
“他要离开这了。”听到任飞云提到凌曦,鲍南城压低声音,哼唧道。
“走?夜兄弟要去哪里?”
向衡宇、任飞云的目光,一起看向鲍南城。
“我不知道,他说等你们俩来了,自会告知。”
鲍南城回向衡宇、任飞云一句,目光再次望向一楼大厅。
只见老者的目光,缓缓一转,进而不经意地朝二楼上一扫,登时,令诸人心下一突,觉得那老者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他们的内心一般。
凌曦所在雅间门口站着的三人,说话声虽小,但老者似乎还是听到了,目光掠过三人,落在他们背后的雅间门上片刻,老者的目光缓缓垂下,接过小姑娘捧给他的酒盏,轻啜一口,道:“那位夜公子行的善事,昨个老夫有提到过,在老夫眼里,他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竟能想出那么好的法子,令去年遇到旱灾,本要颗粒无收的朝国百姓,通过那个什么来着,把江河中的水引出,灌溉到田地里,这才免了咱们老百姓携家带口、四处逃荒这样的惨事发生。 ”
“爷爷,是水车,夜公子把他精心研制出的水车,在民间给百姓们推广,才没有让田地里的庄稼渴死,哦,还有,夜公子还给处于山峦丘陵地带的百姓,想出了个种梯田的法子,让那些百姓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小姑娘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提醒老者道。
“巧儿就是聪明,爷爷看来是真得老了啰。”
“爷爷一点都不老。”小姑娘摇着小脑袋,憨憨一笑。
老者抬手o小姑娘的后脑勺,继续道:“今个咱说些别的,就说那夜公子,不仅样貌、才学卓尔不凡,就是他的功夫,在江湖中也难遇敌手,尤其是其手中的流云刀一出,不管你如何多变,不管你身在何方,他手中发出的流云刀,如流云,如落叶,如飞红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它该在的地方。”
小姑娘拍手道:“爷爷,爷爷这个我知道,那流云刀会出现在坏人的咽喉,或者眉心上,夜公子好厉害哦!巧儿真想见到他!”
“夜公子是很厉害,可世间之人,对他有敬,有怕,说他什么的都有。”老者轻叹口气,再次啜了口酒水,没再往下说,小姑娘这时嘴巴一撅,道:“夜公子又不乱杀好人,他的流云刀但凡出手,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寻常人根本就无需怕他!”
凌曦坐在雅间,一楼大厅传过来的祖孙对话,她都听在耳里。
流云刀?
呵呵,江湖中人,给他手中的暗器,取了个这么雅致的名字,她淡淡一笑,手握酒盏轻抿一口,神态间依然是悠悠闲闲。
白裘胜雪,秀眉似画,姿态慵懒,这样的她,有着说不出的惑人。
事实上,凡是有听过关于他故事的芳龄女子,一颗心全倾注在了他身上。
“夜兄弟的名声这么大,咱们三个好像跟着也沾光了。”听到老者陆续说出他们三人的名姓,向衡宇朝雅间门口瞥了眼,笑着与任飞云和鲍南城说道。
鲍南城眉头一皱,没有回向衡宇的话,任飞云却道:“夜兄弟就是个妙人儿,和他能做朋友,咱们真是三生有幸啊!”
“同感同感!”向衡宇笑着附和道。
有关凌曦与向衡宇三人的故事,老者与他的小孙女一唱一和,说了有阵子功夫后,忽然,他神色一变,道:“老夫昨个刚得到一个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大家随意听听就是。”小姑娘道:“爷爷,快说呀,到底是什么消息,连你都不知道真假?”
老者道:“宫里有消息传出,说璟王这几年一直没上早朝……”
“这有什么啊?璟王不上早朝,大家伙可都是知道的,他肯定呆在自己王府,与那些俊美少年卿卿我我呢!”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嘟起嘴吧道。
“非也非也……”说到这,老者嘴里的话忽然打住,眼睛闭合打起瞌睡来,“爷爷,什么非也非也啊,不许打瞌睡,快些说,你看大家伙可都瞧着你呢!”老者的话,吊起了大家伙的胃口,小姑娘自然不例外,她摇晃着老者的胳膊娇声道。
“爷爷,你说话呀!”小姑娘真得急了。
“老先生,你就别卖关子了,那璟王到底是怎么了?给咱们大家伙说说呗。”璟王是个痴情种,朝国上下,乃至天下百姓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但璟王数年前因云国废后离世,变得残忍嗜血,喜好男色,令朝国百姓私底下没少为这位天人般的王爷,感到惋惜。
说来,都是情字惹得祸。
老者拿起烟斗抽了口,白色的烟雾,由他鼻孔里慢慢喷出,他这才睁开眼,不急不缓道:“璟王根本就没在王府,至于他没在王府的消息,为何没有传到市井中,这个怕只有当今皇上知道了。唉,听说皇上进来龙体大不如前,朝政基本都是由左相打理,然,左相不知何故,三天两头不临朝,就算临朝,也只是点个卯,半点言语也不在朝堂上说,如此下去,朝国危矣!”
“爷爷,璟王离开王府做什么去了?”
小姑娘歪着脑袋问老者。
老者摇头,“这个爷爷哪知道。”
“爷爷,你说是不是快要打仗了啊?”
突然间,小姑娘冒出这么一句。
“别瞎说!”老者神色一凛,呵斥小姑娘一句,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至于……”言语到这,老者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接着长叹口气,道:“要真打起来,可就苦了普天之下的老百姓了。”
“爷爷,我不喜欢打仗。”
小姑娘抱住老者的胳膊,一脸怕怕。
老者抬手在她臂膀上拍了拍,“咱们寻常百姓,哪个喜欢打仗,哪个喜欢一家人流离失所?好了,快吃些饭菜,咱们就赶路吧。”
众人的心情本舒缓不少,可在一听到小姑娘和老者最后的几句对话,个个面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打仗?
要打仗了么?
而坐在雅间的凌曦,此刻哪还有半点慵慵懒懒的样子,她坐正身形,眉头紧锁。
“璟,璟不在王府?他去哪儿了?”
起身,走至窗前,望向白茫茫的朝云山,凌曦的心揪得紧紧,她无声呢喃,“你到底去了哪儿?”
“夜兄弟让你久等了,咱们刚站在门外听有关你的故事一时入迷……”见老者与小姑娘相继出了酒庐,向衡宇三人转身相继步入雅间,凌曦的目光由朝云山方向收回,转过身道:“咱们相处已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心里都是清楚明白得很,还需听别人怎么说么?”
向衡宇接住他刚才说得话,继续道:“那可不一样,听到有人称颂夜兄弟,咱们仨感到自豪得很。”
凌曦勾起唇,淡淡一笑,摇头道:“坐。”
向衡宇和任云飞颔首,在桌旁落座,而鲍南城则是攥着手中的剑,似根木桩子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