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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军凑过来翻了个白眼，“那你一天到晚躲在大家身后算计这算计那，就是呼保义宋黑子！”
第四百六十八章 起点（上）（）
阴暗的小房间里，长长的条形桌上满是散放的资料、文件夹，魏军右手臂贴着桌面猛地一扫，将所有东西都扫到地上，再将左手上厚厚的档案袋放下。
“到底是冯少啊，谋定而后动，前面埋下的伏笔都有大用处。”魏军舔舔发干的嘴唇，转头问梁刑，“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聂维为首的几个人我都已经谈过了，没什么大问题。”梁刑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射到档案袋上，那厚厚的袋子里只有一家公司的资料，无论是他还是魏军，都没想到冯一鸣那么早就埋了颗暗子丢进三路，想到这，梁刑都不禁为三路叹息，倒霉催的……
“我得去机场了，后面保持联系。”梁刑起身出门，突然回头问：“冯少人呢？一早就没看见，毕竟今天正式开始啊！”
“你还以为有剪彩仪式啊？昨晚讨论细节一直到夜里三点多，估计冯少还在睡觉吧。”魏军随口应付了句，心思全在资料上。
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后，魏军、梁刑开始接触冯一鸣制定的计划表，并大幅度给出修改意见，三个人吃喝拉撒睡都在办公楼里解决，直到昨晚才终于定下具体方案。
魏军对冯一鸣前后安排，各种意外情况的应付方案，以及天河乳业的扩张计划、生产管理各个方面都做了幅度不小的修正，而梁刑对新闻管制力度的敏感，让他对方案中捅娄子的力度做了调整，尽量在保证成功的前提下降低负面影响。
昨晚三点才睡觉，今天一早八点钟就起床，正处于人生事业最黄金期的魏军已经习以为常，但他不认为刚刚成年的冯一鸣也有如此的克制力。
的确，冯一鸣在精神世界有着足够的克制力，但刚刚发育成熟的身体让他没能抗住长时间的疲惫积累，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打算在宾馆里睡一觉。
苏阳市是北江省最靠西的地级市，经济状况在前几年和青萍市是大哥不笑话二哥，但这几年却把副班长的位置坐的牢牢地，全市面积小，人口少，交通条件极其恶劣，特别是六水区，在全省县区排名倒数第三位，别说高速公路，就连柏油马路都找不到几条。
依维柯在石子路上艰难前行，既要保证一定的速度，同时也要让后排的冯少尽量睡得舒服，这对于精于驾驶各种交通工具的宋镰来说，难度也不小。
“啪。”
依维柯的左轮陷进一个坑，车辆猛地一个趔趄，睡得正香的冯一鸣终于一个翻身摔了下来。
“到地方了？”冯一鸣摸着生疼的脑袋直吸气。
“快了，于海刚才打来电话，马上就要开始，咱们可能赶不上第一波……”宋镰大声回答，“六水区这地方路也忒难走了。”
冯一鸣爬到副驾驶位上，找了个口香糖塞进嘴就当是刷牙了，“但是越穷的地方医院越少，患者聚集密度也越大，你交代下于海，别火气上来了没轻没重，咱们只是煽风，别冲到前面让别人以为是点火的人。”
宋镰点头给于海挂了个电话过去，打完之后才叹息道：“于海还真准备下狠手呢，他儿子今年七岁，喝了几年的三路婴幼儿奶粉，现在送到魔都医院了，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于海心里还是憋气啊。”
“拉倒吧，于海那儿子一天到晚说这不舒服那不舒服，压根就是不想上学，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冯一鸣随口和宋镰聊着，心里在盘算今天的行动能不能起到预想中的效果，身为上位者不可能事必躬亲，今天的行动本来冯一鸣是没必要来的，但筹划了这些年，他又怎么可能放过亲眼目睹事件爆发的起点呢。
依维柯缓缓停在六水区唯一一家综合性医院大门的侧面，冯一鸣懒洋洋的瘫在车座上，看着医院大门口那群举着横幅，不时怒骂，脸上挂着愤怒、哀伤的人群。
宋镰自从一年前蜀都之行后，就一直跟在冯一鸣身边，但也直到两个月前，才参与到掀盖子事件中，对此他心里既对老板多了一分敬意，又多了一分疑惑，宋镰不可避免的想起在蜀都山区遭遇塌方事件的时候，冯一鸣毫不犹豫的说出那句，女人孩子先走的话。
但宋镰的疑虑来自于这一年对冯一鸣的认知，三四年的暗中调查所花费的人力、资金可不是小数字，这和冯一鸣本人给外界的“无利不起早”的印象极不符合。
“截止到二零零三年四月份，六水区确诊超过一百一十七起患者，因为经济原因没有来医院治疗的还有不少，医院给出的解释是营养不良，食物中毒等等说辞。”宋镰打开文件夹，低声说：“在我们通过各种渠道向患者家属出示资料之前，超过八成的家属从没有怀疑过奶粉质量问题。”
“那是当然。”冯一鸣嘴角勾起嘲讽的冷笑，“婴幼儿奶粉是给孩子补充营养的嘛，就算没营养，也不可能有毒嘛。”
医院大门现在已经是吵成一锅粥了，保安和患者家属互相推搡，眼看着就要动手了，这时代的医院保安，处理紧急突发事件的能力堪称国内一流，不仅个人能力强，而且擅长团伙……不，团体行动。
冯一鸣和宋镰下了车，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边啃边凑过去，医院大门向来是人口密集区，不一会儿就聚拢了一大批人看热闹。
冯一鸣不动声色的凑到人群中，看到一个正说的唾沫横飞的大叔，找了个间隙，冯一鸣仰着还算青涩的小脸问：“大叔，那群人在闹腾什么呢？还堵住医院大门，太不地道了……”
“医闹呗！”大叔冷嘲热讽道：“我就住在隔壁，这些年见得医闹多了，但像今天这样，闹得有理有据的还真不多见。”
“有理有据？”边上一个老头子诧异的说：“再有道理也不能堵住医院大门啊！”
“嗨，这事儿是医院那帮人做的不地道。”
第四百六十九章 起点（下）（）
“那些人都是儿子女儿出了问题，能不急眼吗？”大叔看围拢过来不少人，也来了兴致，仔细解释道：“有道是，儿哭爹娘哭三年，爹娘哭儿哭一生，也不怪他们堵了门闹事啊。”
“呃，他们孩子怎么了？”
一个常年在医院大门口卖茶叶蛋的大娘低声说：“就这一两年，小孩子出事送到医院来的特别多，几乎每天都有一两个，真是邪了……”
“哪有那么多！”大叔不满的哼了声，“医院里传出来的消息是食物中毒，但也没道理全是孩子啊，后来就有人怀疑起来，做了个统计。”
“结果呢？”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喝婴幼儿奶粉，你想啊，年纪稍微大点的，即使要喝牛奶也不会喝婴幼儿奶粉，这不就那些孩子中招了呗。”大叔一拍大腿，神秘兮兮的说：“还真有个患者家属拿奶粉去省里一个研究院做分析，结果大吃一惊，里面有害成分……”
冯一鸣退后几步，看了眼宋镰，这是于海安排的？
宋镰满眼茫然，看了看手机，摇摇头，“好像不是咱们的人。”
嗨，还真是天遂人愿，天上掉下个百晓生！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颇为儒雅的中年人插嘴道：“未必只有婴幼儿奶粉有问题，只不过年纪稍微大的孩子和成年人抵抗力强而已，而小孩子扛不住才被送到医院来。”
“对对对，这些家属组织起来找到医院要讨个说法，医院哪里肯沾手这种事啊，随随便便就打发了呗。”大叔咂咂嘴，指着对面已经开始动手的人群，“所以说，人家这次医闹还真是有理有据的。”
在场众人一片叹息，纷纷开始低声讨论，现在市场上那么多奶粉牌子，谁知道哪些质量高，哪些质量低啊……
一个挎着包的长腿妹子突然说：“中博网上不是有饮食榜单吗？回头大家去看看就知道了嘛。”
众人愕然，在场的大都四五十岁了，别说上网，碰过电脑的都不多，只有那个儒雅的中年人笑着点头说：“这倒是个办法，但即使是中博网恐怕也不会得罪那么多大公司吧？”
“那去年的非典事件，还不是中博网捅出来的？”长腿妹子撇撇嘴，一手把挎包护住，退出人群往医院大门慢慢凑过去。
六水区这小地方，有多少人会关注中博网？而且还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冯一鸣可以确定，这肯定是中博网派过来的人。
“呜呜呜……”警笛声突然响起，三辆警车突然出现，已经开始动手的两拨人被警察拦开，冯一鸣眼尖的瞥见刚才动手的好像有个手下安保队的老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转头抓住宋镰问个究竟。
“没事，那个人叫陶大范，和我同批进安保队，六水本地人，的确是患者家属，只不过关系有点远而已。”宋镰低声解释，“要不是因为这个人，于海也不会挑这个地方动手。”
医院门口很快被清场，三五个警察骂骂咧咧的把患者家属赶到角落处，保安开始驱散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走吧，去下一个地点。”冯一鸣戴上墨镜正要上车，突然眼角余光一闪，回头看去，刚才那个长腿妹子正在医院侧门处和一个保安拉拉扯扯，恶狠狠的保安拽着妹子身上的挎包，差点把女孩拖倒在地了。
“宋镰！”冯一鸣阴沉着脸低声提醒了句，自己上了车啪一下拉上车门，越穷的地方，有些矛盾就越尖锐，有些丑恶就越不想让人知道，只要想想刚才医院大门口闹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一个记者都没来，就知道六水区对敏感新闻的管辖力度了。
宋镰干脆利索的一脚踹倒保安，又一记勾拳将上来帮忙的撂倒，回身拉着长腿妹子就跑，医院门口的保安一时都傻了，这些年来医院闹事的人不少，但可没见过格斗技巧如此专业的牛人啊……
被圈到一块儿的患者家属中，那个冯一鸣手下安保队员陶大范突然反应过来了，刚才那是宋镰，这小子去年就调到江河，听说一直跟在冯少身边，冯少也到了？
那几个保安反应过来，拎着警棍就要追上去，陶大范来不及想更多的，只知道宋镰绝不能被逮个现行，他一狠心一头将面前的警察撞倒，一个标准的擒拿动作将正狂奔路过的两个保安摁倒，厉声吐出一大串鬼都听不懂的土话俚语。
冯一鸣视而不见，开着依维柯缓缓离开，好一会儿之后才接到宋镰的电话，两个人在六水区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上汇合。
“这儿已经算是六水区最繁华的地段了，但别说和江河、新闸想比，就是青萍市比较偏远的地方也比不上。”冯一鸣挑着碗里的面条随便吃了几口，“刚才那女的是中博网的？”
“我没问，她也没说，但八成是，因为她话里有羊城的口音，两广人说普通话，有些口音很难说准。”宋镰推开面馆的窗户，指着不远处那栋楼，说：“那就是三路公司在苏阳市的分公司。”
冯一鸣点点头没说话，只转头长久的凝视着那栋楼，三路公司的字样还能依稀看见，好一会儿之后，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冲进那栋楼，冯一鸣才示意宋镰关上窗户，低头吃面条。
“其实，冯少你今天没必要过来……”
“我知道。”
“刚才魏总打电话问我，你有没有起床，我说正在外面吃中饭。”
“吃完饭就回江河。”
“其实您留在江河能做得更多，而且昨晚四点多才睡……”
冯一鸣捧着面碗吃得稀里哗啦，昨天下午四点钟到现在中午十二点，只吃了两个包子，饿的实在撑不住了，正想着一碗面够不够的时候，突然顿了顿笑了起来。
宋镰是个典型的冷面人，执行命令毫不含糊，但对于冯一鸣的生活状态、细节从来不关注，没想到今天却会留意到冯一鸣的身体状态。
冯一鸣一口气喝完面汤，心底有着不为人知的满足感。
第四百七十章 慈悲心肠、霹雳手段（）
第二天一早冯一鸣是从于海发来的邮件中知道事态后续发展，愤怒的患者家属将三路在六水区的分公司砸了个稀巴烂，甚至还有员工被打伤，据说派出所的拘留室都人满为患。
冯一鸣呆呆的半靠在床上，所有的伏笔暗子，所有的步骤都已经交代给魏军和梁刑了，冯一鸣不认为自己在细节处理、面对突发事件的应对上能比他们做得更好。
所以当这场大幕拉开的时候，他才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就连宋镰昨天一回来就被魏军拉去跑腿，现在就剩自己没事干了。
冯一鸣无聊了整整一天，在心里安慰自己，庙算多者多胜，自己就是庙算多的那个人，到实际操作的时候交给手下就行了。
中博网那边对舆论的炒作在这时代算是高水平的了，节奏控制的很好，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晚上和第三天白天才有一些零星的博主提到这件事，具体操作的聂维不时和江河这边联系，决定采取步步为营的策略，以防止再次出现上次非典事件，对民众产生太大的冲击。
事实上，冯一鸣今年曾经指使安保队几个粗通笔墨的人在中博网上开博，上传了一些关于阴暗面的社会话题，中博网没有特别炒作，影响力不大，但是那几个博客的文章也没有被封，这说明宣传口对中博网的控制力度可能没他想象的那么严。
“你们把思路放开点，不一定要在中博网上炒作嘛。”魏军坐在平时冯一鸣的座位上，拿着电话筒大声说：“西祠胡同、天涯，还有那几个博客网站，聂维你忘了上次非典事件，那些王八蛋使得坏了？”
冯一鸣回头看看毛玻璃外来回穿梭的人群，相对来说，冯一鸣在北江省能信任的人手大都是安保队的，魏军从羊城临时调过来的这批人更出色，专业能力也更强，对此冯一鸣羡慕嫉妒，但是并不恨，自己会给魏军更大的空间，更多的权利去施展身手，就算将来有一天他离开公司，那时候自己也应该有足够的专业人手了。
“两天都没见你人了，感情把我和老梁拉上贼船你就撒手不管了？”魏军打完电话，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瞥了眼对面坐没坐相的老板，“听说前天你还跑到六水去看热闹，小心被人逮个正着！”
“哪有那么倒霉，再说要不是我去了趟，那个中博网的员工八成得被逮进去……”冯一鸣懒洋洋的瘫在沙发上，“你看我现在这么轻松，那是因为事情都提前安排好了，你们也不过就是照本宣科嘛。”
“是……”魏军拖着长长的语调，边去饮水机添水边发牢骚，“你是老板，我是下属，我位置摆得正的很。”
“拉倒吧，我专用的办公桌、老板椅你都用上了。”冯一鸣笑道：“中博网那边什么时候开始发力？”
魏军得意洋洋的坐到老板椅上，“我安排了水军在其他几个博客网站上炒炒热度，虽然最后中博网和天河乳业的关系肯定会有人发现，但这个关键时刻，中博网最好不要开第一枪。”
冯一鸣歪着脑袋沉思片刻点点头，的确，中博网要是开了第一枪，身上的压力就会大很多，最关键的是当事态慢慢发展下去，其他几个博客网站不会那么傻，未必会跟着梁刑的指挥棒走，到那时候，如果中博网身上没有太大的压力，才有足够的余力、时间来接棒。
“魏总，新兰博客有反应，首页上已经登出来了。”一个干练的中年女子推开门，“其他几个博客网站反应不太强烈，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