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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细骨伶仃的少年,如今已是十七岁的年纪,按照以往的惯例,他该厌烦的,他爱男孩儿,只爱小男孩儿,年纪大了骨头硬了,面容不复青涩,再不是他喜欢的样子。
唯独,眼前这个少年,却叫他尝到了相思入骨的味道。
为什么喜欢他?起初是因为容貌,而后……是他眼睛中干净的暖意,从十二岁到十四岁,眼睛大大带着干净笑容的孩子,这样好看的孩子,笑起来眼睛中有桃花绽开,瞳仁像是他珍藏许久的墨色琉璃球一样清爽明朗,带着对这世上所有是非的宽容,如同溪水潺潺,惊艳了旧时时光。
“你……还是小时笑起来好看一些。”太子开口,低沉而隐忍的语气。
“是吗?我却觉现在的样子更好。”叶之章唇边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尖锐的,平淡的,沉寂的,波澜不惊的嗓音。
三年,他的改变如此的大,再不是当初柔软干净的孩子,成了如今恣意又隐忍的少年,明明最初喜欢的理由都不复存在,这少年,换了一副生存的面孔,可是怎么办,还是喜欢他,想强留在身边。
太子倚在椅背上,透着霜白色的月光,目光灼灼,盯着眼前的少年,良久。
碳盆的火苗渐渐弱下去,未关严实的窗扇被寒风吹开,炭火盆发出“噼啪”的响声,两人说话间呼出的白气明灭可见。
蓦地,太子靠近他,俯身,轻轻的,亲吻在他的耳侧,勾起的嘴角,偷袭成功的喜悦。
“嘶——”乍然蹦出的血迹,染红了衣襟,叶之章手中握着那柄刻着繁复花纹的匕首,眉间,是一抹凌厉杀意,用手抹掉匕首顶端的血迹,轻笑:“不要忘记你将这柄匕首送我时说过什么。”
“呵……”太子低下头,掩去一脸的落寞,声音中透出笑意来“若是我真想动你,又哪里是一柄匕首一句承诺阻止的了的?若是我不愿伤你,你又何必记着这些……”
叶之章冷冷的看着他,潭水般幽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淡声,开口:“你今天又想说什么秘闻告诉我知道?若是想说,就快说,不然,赶紧走,若是你在这流血而死,我背不起刺杀太子的罪名,整个叶家也背不起。”
太子低笑:“我便当你是在关心我。”停顿了一下,开口:“今日也无事,不过来瞧瞧你,看你备考备的怎样,毕竟,三年前若不是我,恐怕你如今已是新科状元……”
“好走,不送。”叶之章冷冷打断他,下逐客令。
太子脸色难看,却终是无法,忍了忍,还是说道:“你记得关严窗户,叫小童进来添炭,哦,我的迷药量下的不大,再过一时半刻的,他们都该醒了。”
黑暗中,叶之章看那人推门出去,又过一会儿,门外点亮了几盏灯,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窗户被关上,换了木炭的碳盆重新焕发生命力,一室的暖意,小童带着睡意的嗓音轻声开口:“公子,可要喝水?”
叶之章没有回他,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沉沉睡去。
第44章 心悦君兮君心知()
程君临终究还是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那箭偏了一些,没射中心脏。胸口背后留下了一个前后贯穿的伤疤。
赶在年前回了京,圣上怜他三年云贵征战之苦,又念在清河王府嫡支这辈儿只他一个男丁,封了中军都督府佥事,正一品的武官,留他在京,不必再外出作战。
回京之后,程君临满心满眼都是三年前那个穿着暗红色衣裳捧着铜制雕花手炉的小姑娘,三年不见,不知她长成了何种模样?
她该是及笄了罢!婚事放在了桌面上,却不知她心里的答案,是愿意还是不愿?
想起在侯府的院子里,小姑娘将一双凤眼瞪的滚圆,面上一层薄怒,喝道:“你不过是祖上的蒙阴,又有什么可骄傲的……”
如今这一分一毫的军功,却是自己用命拼回来的,她……可曾知道?
回来之后,听王妃谈起,她……倒是时常来王府吃宴,家里小妹生日宴会来,芍药花开了宴一回,也会来,四时节气,只要去请,人总是要到的,乖乖巧巧的样子,说话柔声细语的,一年比一年长的高,脸上的肉肉削下去了,大大的雾气蒙蒙的眼睛,低头垂眸间尽是小女儿的娇羞之态。
他听王妃说的心中像被猫儿抓了般难耐,只恨背上没有长出两个翅膀飞过去,瞧一瞧佳人。
王妃见他的样子,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柔柔的笑说道:“明个儿就是上元佳节,你带了你妹妹去街上逛一逛,看看花灯吧……”
她这三年来,一颗心恨不能全扑在纪家姑娘身上,自十五岁嫁给王爷,新婚不满一个月,王爷就领兵去了云贵,她知王爷为何急忙娶了她,他要上战场,唯一的嫡子却病的差点丢了一条命,他要给程家嫡支留一条血脉。
她身为王妃,和王爷,却哪里有一点夫妻之情,他娶她,不过是为了不断了程家香火,她嫁他,不过是为了逃离家里那个牢笼,摆脱庶女的命运。
太医诊出她有喜脉的第二日王爷便去了战场,一走便是五年,对于她,哪里有一点点留恋?嫁人前,觉得凭借自己的好相貌外加内宅手段,定然能得丈夫疼爱,嫁人后,方知,这世上,有些人,本没有心。
凭她再是温柔小意,在他心中,也只是个“王妃”。白担了那些年勾引王爷的罪名。
至此,一颗心,全都扑在女儿身上,敛了一身娇气,学了当家主母的风范,将王府诸事管理的井井有条。
女儿如今已是十三岁,被她养的娇憨可爱,因着王府只有她一个孩子,倒是很有些天真烂漫的性格,自己从小缺失的爱,全都在女儿身上补回来,她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王爷退位之后,世子作为兄长能善待自己这个妹妹。
感情总是培养出来的,她寻着机会叫女儿和世子有相处的机会,她说了这两句,就住了嘴,不再多说。
程君临很自然的接话:“到时候自会护好小妹,王妃放心。”
两人心知肚明,上元节赏花灯,侯府的女孩儿,定是也要出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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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当日,为了应景般,天空飘飘扬扬下起了小雪,天气已经回暖,白日里树枝房檐上被太阳晒的微化的积雪,在晚上又冻了起来,在花灯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晶莹剔透。
女孩儿可以独自出门的节日不多,上元节算是一个。
连手窥潘掾,分头看洛神。说的便是此景。
女孩们群集河桥,偷偷窥探美貌的男子,而男子呢,这时候桥上的女孩本身已是他们眼中的风景。
涟漪身边跟了丫头仆妇,捧了一支红梅,挽着宝珠,在街上走。
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街市两旁是卖糖葫芦的,卖糖人儿的,以及各种的灯谜字谜。姑娘们三个五个凑做一堆,猜着灯谜,说着有趣儿的典故,言笑晏晏。
宝珠年前跟自家表哥订了亲事,沈家夫妇爱女儿,思来想去,还是嫁回自己娘家有保证,况自己家的侄子,憨憨厚厚的,看着就是会疼媳妇的样子。
虽是定了亲,婚期却是拖了两年,大约是家族里女孩儿实在太过稀少,沈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女孩儿总要过了十八岁才出嫁,况沈家夫妇也舍不得女儿,能多留两年总是好的。
涟漪便没这样的好运气了,本朝的风气女孩儿都是满了十五便要成婚,况又有圣上的指婚,婚期都是早早三年前就定好了的,六月中旬,草长莺飞的季节。
两人边走边说笑,花灯里的烛火,映的人脸都变成好看的胭脂色。
蓦地,涟漪望见一双眼,幽深,清澈,挑起的眉梢,飞扬的细碎的发,嘴角挂了一抹笑,冲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涟漪觉得整颗心都要从肚子里跳出来,一张脸变成了四月里初开的桃花瓣。
程君临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的女孩,穿着大红色撒花缎面连帽斗篷,帽兜儿四边儿还镶了一圈白色的貂毛,行走之间,露出里头暗红色镶边红棕底子绣金撒花缎面圆领褙子,以及肉粉色的马面群。
三年不见,她出落的愈加好看,一双凤眼似含了春水,波光潋滟,鼻腻鹅脂,面颊在花灯的映衬下,含了□□。圆领的褙子却是接近于男装的配色,一瞬间便让他想起她男装时的机灵可爱。
街道四周是茫茫的雪色,天空上飘着不知谁家姑娘放的孔明灯,漫天的雪花随风飘舞,涟漪穿着大红色的斗篷,怀中抱着的梅花花瓣上带着点点积雪,天地茫茫间,程君临只觉得万物都定格在了这一瞬,这冬日里的琉璃世界,他朝思暮想的女孩与他遥遥相望,有再多的词儿也形容不上这女孩儿,要多少精华灵秀,才生的出这样的可人儿。
一颗心砰砰跳个不住,四目相对,又纷纷跳转了方向。
程玉怡笑嘻嘻的拉着哥哥上前,和宝珠涟漪两个打招呼。
王妃日日在她耳边说涟漪的好话,因此,对于这位预备嫂嫂,程玉怡有着万分的好感。
程玉怡掂起脚,她如今十三岁,比涟漪矮了半个头,凑到涟漪耳边悄声声说道:“哥哥想见你呢……”
涟漪面上一红,结了冰的河面上放起了烟火,铁树银花,飞溅起的点点星光正在涟漪身后撒开,不知妹妹说了什么,程君临只看到,这漫天的烟火下,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儿,脸色一点一点,由淡淡的粉色变成血红……
心里扑通扑通跳动,想问她一句:“你可愿意。”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只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涟漪心里一颤,转了身,用手中的梅花挡了半张脸,耳朵上挂着的白玉耳坠左右摇摆,映出的盈盈幽光,程君临只觉得心口一热,似乎连落到颈间的雪花都在一瞬间化作一团雾气。
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三年……你可愿意?”
涟漪听得这句话,只觉得“轰——”的一声,如遭雷电。
心中存了千言万语,听他受伤后的担惊受怕,如今见了他时的满心喜悦,只是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心扑通扑通跳的像是打鼓,怔怔的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个人怔怔地互望了半天,末了,涟漪轻轻点头。
程君临眼睛一热,百感交集。问出口的一瞬,心中是怎样的精心动魄,如今,终于得了想要的答案,漂浮的一颗心终于落地的感觉。
随着人潮的涌动,涟漪与程君临的距离越来越近,这样表明了心意,心跳越加的快,程君临看着已经出落成少女摸样的涟漪,整颗心都被塞的满满的,忍不住,悄悄伸手,在宽大的袖子的掩饰下,趁着又一个火树银花的绽放,一把捉住了涟漪冰凉的指尖。
涟漪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却不曾想他的力气这样的大,涟漪扯了扯,没拽回来自己的手,却被他顺着摸上了掌心,涟漪的手很凉,他的手却很热,常年生活在军营虎口部位长了厚厚的茧子,带着粗糙的感觉,刮蹭着涟漪细软的手指,像是一下一下蹭在心上。
面上好不容易散下去的红云,又飘了回来。
涟漪低着头看着裙摆上绣着的繁复的花朵,一下一下的数着牡丹的花瓣,一片也没数明白。
涟漪面上带了羞恼之意,偏生惹恼了她的人却是一脸无辜的冲她眨眼睛,面上的笑容在这寒冬腊月里都叫人如沐春风,只是一只使坏的大手——却仍然不肯放开。
气恼的皱了眉头。
程君临挑了秀气的眉,似笑非笑,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
人群却突然然开始拥挤,远处不停的传来“走水啦——”“走水啦——”的尖锐喊声。
不少人被推搡倒在地上,涟漪在人潮的推搡下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程君临一把护住她,转到了一个摊位的旁边。
第45章 少年初识情滋味()
涟漪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扯向一边,转了个圈,在程君临与摊位间隔出的空地站定,没站稳,扑到他身上,干净清冽的茶香气混着酒香,令人心醉的味道。
许是常年练武的原因,他的胸膛浑厚而坚实,温柔带着戏谑的嗓音在耳边炸开:“怕吗?”
“轰——”的一下,涟漪的脸在一瞬间变成血红,狂跳不已的心脏,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愫,深呼一口气,抬头,大起胆子,回了一句:“……没事。”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间,程君临好看的眼眸中溢满了柔情,秀气的眉微挑,唇角挂着张扬的笑意,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呼吸间,柔软的少女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
涟漪呆呆的望着他,眼中存了一抹情。
却不想她此刻无辜的表情,让搂住她的男子愈加情动。
迷离间,天地旋转,涟漪还没反映过来的功夫,整个人已经被程君临抱着在地上滚了一圈。一柄长剑从两人耳侧挥过。
“别怕,有歹人。”他开口,不复柔情,干脆果决的样子。
刚刚那一瞬,程君临明显觉得身旁气息不对,常年征战的敏锐洞察力让他几乎是瞬间就带着涟漪躲开。果然,他才一躲,挥剑过来的人便扑了个空。
程君临眸间闪过寒光,身形一动,带着涟漪,堪堪又躲过一击。
此时人群已经完全慌乱,在刚才拥挤的人潮中侯府的下人已不知处在何方。拔出腰间的佩剑,顷刻间,身后的人被一件毙命。
程君临用没拿剑的手捂住涟漪的眼睛“乖,别看。”
有人见此处死了人,人群愈加骚动。
程君临心知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却无法放心的将涟漪留在这满是人潮的大街上,带着涟漪又堪堪躲过两次袭击。
阿生一剑毙命了两人,却听一声口哨,越来越多心怀不轨的人在人流的掩藏下潜了过来。又是一眨眼的工夫,阿生已经连杀数人,肩膀却也被人砍了一剑,鲜红的血液慢慢渗出。
“主子快跑!”阿生用尽力气怒吼,拦住要追过来的三个刺客,吹了一声口哨,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出现在前面人流较少的拐角处。
程君临拉着涟漪迅速向前冲了二三十仗,涟漪却没有他那样的速度,程君临将涟漪拦腰抱起,整个人飞奔向前面的马匹,电光火石一枚箭矢朝向马匹射了过来,程君临带着涟漪翻身上马,随着马匹的嘶鸣声,已经奔向数尺之外。
此时京中主道都是看灯的百姓,人群摩肩接踵一波接着一波,况又不知人群中还有多少乔装的刺客,此时后有追兵,一刻都停不下来,程君临咬牙,沿着一条人少的小路,纵马向城外飞驰。
涟漪此刻惊魂未定,只见街景和树景在急速倒退,耳边是风声呼呼作响,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程君临急忙安抚围绕在胸前的少女,尽量平静的开口:“放心,是冲着我来的,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别怕。”
不料话音才落,远处竟然出现了马蹄的声音。
情知不妙,程君临夹紧马腹,纵着马,朝林子跑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程君临心知身下的马儿已经渐渐力竭,况且又载着两个人,如此跑下去的后果只会是束手就擒,眼看着就要拐过一个高坡,程君临狠心在枣红马身上用尽力气抽了一鞭子,在马匹竭力的嘶鸣声中,程君临在涟漪耳边说:“抱紧我。”两个人人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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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动一动手臂却觉得胸口疼的厉害,好在冬日里头穿的多,有了棉衣的缓冲,两人都没受什么皮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