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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在顺城,包括昌县在内,四个县加到一起,有十三个水库溃坝。
在所有溃坝的水库中,其下游危险地带的群众被成功转移的只有不到半数,共有七坐水库下游的危险村庄没来得及转移群众。
其中,水库最多的昌县虽然溃坝的程度相比之下最轻。但是,三坐水库下游涉及到的将近十个村子,却没有一个来得及转移。
从这个角度看,即使不包括大凌河决堤的因素,昌县的防汛工作无疑也是最失败的。
综合考虑昌县的受灾情况,两个镇、十多个村子,数万人生死不明。
人们正躺在床上睡觉、或是倾听外面的风雨声时,当大洪水遽然降临时,能有多少人逃出生天?
事实上,刘常清的心情也非常恶劣。全市溃坝的十三坐水库中,居然只有六坐转移了群众。
而在此之前,除了赵长天,只有东山县的县长向市里发出了预警,表明县内管辖的十坐水库有几坐非常危险,并果断的转移了水库下游危险地带的群众。
从目前知道的情况中,除去凌县,全市范围内东山县的损失最小,只有一坐水库下游的群众没来得及完全转移。
初步确认,有部分群众被洪水冲走,估计有几十人的数量。
至于凌县,由于自己的亲自坐镇,才确保了县城以及几坐危险水库下游的群众得到了转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人员损失。
西山县的水库溃坝数量是最多的,总共十五坐水库中,有四坐溃坝,几乎达到了四比一的比例,而且七下游群众都没有进行提前转移,有十一个村子遭遇了洪水席卷。
但根据目前的情况判断,抛去凌县不算,其它两个县加起来的损失也远远比不上因为大凌河决堤给昌县造成的损失。
毕竟,昌县有两个镇、而且是两个各自包含了上万人口的大镇受到了洪水的冲击。
虽然目前受灾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根据常识判断,距离大陵河咫尺之遥的这两个乡镇,将很可能承受灭顶之灾。
“唐庆天的心情一定很糟糕吧。”刘常清突然想到了自从自己上任以来,就和自己斗的不亦乐乎的对手。
王林到达市里之后,第一个批评的对象就是唐庆天。
唐庆天被批得几乎体无完肤。
虽然刘常清在潜意识中,有着一股难言的痛快。但同时,也未尝没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虽然在凌县转移群众的决策上,他处理得很好,但如果昌县的的损失过大,对于他来说,能不能功过相抵还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刘常清对赵长天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赵长天几乎用哀求的语气、一再的坚持让自己转移凌县民众。那么,此时此刻,他必将陷入到一种痛苦和绝望当中,痛苦的是数以万计的生命就因为自己的决策而被洪水卷走,绝望的是他的仕途生涯也许就要到此为止。
如果凌县在群众没有转移之前被洪水摧毁,无论是他还是唐庆天,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甚至,省里的一些领导也难逃连带责任。
刘常清估计,也许唐庆天这个对手会在心里感激自己吧?
“立军,这次真是要感谢刘常清,否则,就不是被王记狠批一顿那么简单了。”
在唐庆天的专车上,唐庆天有些感慨的向着自己的心腹——政府办主任周立军说道。
“是啊,如果凌县的老百姓没有被转移,恐怕此刻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洪水卷走了。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我们市不知道有多少领导干部要承担责任呢。”
周立军有些后怕的说着。
“但现在还没有到真正度过难关的时候,还要看昌县这两个镇的损失情况,如果损失过大,也许刘常清还有可能凭借凌县的功劳勉强过关,我恐怕是必须要承担责任了。”
唐庆天眉宇之间难掩忧虑之色。
“老板,我前些日子听说,昌县那个很能搞事的常务副县长赵长天一直在大张旗鼓的进行防汛抗洪准备工作,这件事还一度成为昌县官场的笑话。
现在看来,成为笑话的不是赵长天,而是笑话他的那些人了。
据说,这个人自从几天前的那场暴雨开始,就屡次在县委常委会上极力主张建立应急预案,结果没几个人支持他。
在刘常清向各县下达建立应急方案的指示后,只有昌县及时的完成了任务,而负责制定方案的就是赵长天。
根据我的了解,几个小时前,赵长天还在县委常委会上要求启动应急方案,提前转移大凌河、以及水库下游危险地带的群众,但却遭到了大多数常委的一致反对。”
周立军仿佛颇为了解的向着自己的老板介绍了赵长天近期的一些表现,语气之中颇有为赵长天鸣不平的意思。
“立军,客观的说,对于赵长天这个年轻人我是很欣赏的。91年的那起震惊全省的特大抢劫案件,他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关注他。
赵长天这些年的表现,除了在政治上显得幼稚、很不成熟外,在工作能力上几乎没什么可挑剔的。
他几年时间所积累的政绩,也许很多官员一辈子都很难达到。而且,他在昌县民间拥有极高的声望,这样的干部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多少了。
有几次,我都动了爱材的念头。
这也是为什么,冯长远一力打压他,我却很手出手的原因,还让你不时的替我留意他的动向。”
说到这里,唐庆天停了下来,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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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极大的贡献()
片刻之后,唐庆天继续说道:“甚至在今年三月份,发生了对赵长天极其不利的群体上访事件,我也没有推波助澜。
可惜的是,他是郭青云一手提拔的,而冯长远又和郭青云的关系闹得很僵,导致这个年轻人不能真正的为我所用。”
“老板,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件,我看这次昌县的领导班子恐怕要大换血了,冯长远、张子兰肯定会被问责,免职应该是少不了的处罚,赵长天恐怕也凶多吉少吧?”
周立军皱着眉头分析道。
“立军,你记住一点,在官场上,很多时候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无论赵长天曾经多么坚持要启动转移方案,也无论他前期做了多少准备工作,但最终却是一个群众都没来得及转移,他这个分管防汛抗洪工作的常务副县长,是必定要承担责任的。
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干部了,24岁的常务副县长,在整个中国也没有几个吧,哎……”
说到后来,唐庆天长叹了一声。
伴随着他的叹息,车内陷入了安静。
另一辆车内,省委记王林在发泄了几句之后,表情忧虑的望着窗外,额头的皱纹已经堆成了山字。
显然,这个年近六十的老人正在牵挂着即将达到的大河镇、临河镇的灾情。
“王记,您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了昌县的一个干部。据我所知,这位干部,从七月中旬的大旱结束之后,就不遗余力的在昌县进行防汛抗洪准备工作。”
刘常清看到王林焦虑的情绪稍有一些平复之后,试探着说道。
“常清,你说来听听。”
王林随意的说道。显然,对于刘常清的话并未太放在心上。
“这位干部是昌县的常务副县长赵长天,他认为大旱之后会有发生大涝的可能性,为此,他专门请教了一些气象和农业方面的老专家、老同志,从这些老同志的分析中,他认为今年的气象情况与本地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几次洪涝灾害的年份很相似。
以此为根据,本着防患于未然的原则,赵长天对昌县存在风险的水库进行了疏通御洪道、加固大坝的工作。
为此,他还受到了一些领导同志的批评和嘲笑,认为他小题大做。
但这位同志却不为所动,依然坚持着按照自己的思路开展工作。
在四天前,大暴雨开始之后,这位同志更是针对可能会发生的洪水数次提出要建立应急预案,但都没有在昌县常委会上获得通过。
我之所以在昨天颁布在全市范围内建立防汛应急预案,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受到了这位同志的影响。”
刘常清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不失时机的将赵长天推了出去。至于能否让赵长天在这位老人心目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心理也没有多少底气。
刘常清只是希望,如果他心理抱着的那份希望落空的话,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争取为赵长天制造一个能继续留在仕途上发展的机会。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看来这位同志的敏感性和危机意识还是蛮高的吗。”
王林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这个时候,他对刘常清的介绍产生了一些兴趣。
“在我们顺城包括昌县百年难遇的大旱中,赵长天也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注意到王林表情上的变化,刘常清趁热打铁,打算将赵长天进行进一步的介绍。
“极大的贡献?常清,说来听听,这位同志都做了哪些工作?让你有这样的评价。”
王林若有所思的望了刘常清一眼。如果到了这个时候,他还猜不出刘常清的某些想法,那他这个省委记就白当了。但他相信一点,无论刘常清有什么打算,但他却不会对自己说谎。
而且,因为刘常清刚才的介绍,他倒是的确对这个叫赵长天的干部产生了一些兴趣。
“在去年年末的时候,这位同志就敏感的估计到今年春天会有发生旱情的可能性,因此,他顶着压力、宁肯得罪一小部分人,也要推行水库限制放水的举措。
打算为可能会发生的旱情、多储备一些水。
为此,甚至还有一些利益受到损失的群众到市里上访。如果是不是市委考虑到他所做的工作不是出于私欲、而且旱情确实已经初步显现,恐怕,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因为这件事被调整工作了。
但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位同志依然顶着巨大的压力坚持着他所推行的工作、毫不动摇。
今年三月份,那些曾经到市里上访的群众又因为同样的原因去了省里上访,如果不是当时恰好赶上他参加省委党校培训,恐怕难逃被调整工作的命运。”
刘常清边说,边注意着王林的脸色。
王林的表情变化,让他颇为满意。
“等等,常清,我想起来了,你说的这件事我有一些印象。我记得,当初应该是东阳同志过问了这件事,应该责成你们顺城市委严肃处理此事了吧?”
王林接过了刘常清的话头,他的眉头又舒展了一些。
“是的,王记。确实有这件事。”
刘常清点了点头。
“常清,按照你所说的,这位同志应该是一个坚持原则的人,而且敏感性和危机意识都很强,可为什么昌县却在这起灾难中反映如此迟钝,这位同志为什么没有提出转移危险地带的群众?”
王林的语气逐渐加重起来。
“王记,我刚刚回到市委的时候,了解到一个情况,赵长天同志曾经在晚上六点的时候提议召开常委会,并在常委会上极力要求启动应急预案、转移处于大凌河沿岸、以及水库下游危险地带的群众,但他的提议除了个别人响应,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
说到后面的时候,刘常清的声音中已经不知不觉的带上了一丝愤怒。他是真的有些恼火,根据他的了解,赵长天的提议甚至在常委会上遭到了个别人的嘲讽。
“常清啊,看来这次大灾难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如果昌县的某些领导干部能够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能够认真的考虑赵长天同志的提议,灾难也许就不会发生。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数万老百姓啊,能有多少人还能生还?”
王林气愤的说道,随即,他语气一转:“常清,军分区的部队什么时候能抵达救灾现场?”
“我们从市委出来的时候,部队也正从凌县往这边赶,根据路程判断,应该能比我们晚到十几分钟。”
刘常清稍加考虑,给了王林回复。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情况下,又是晚上,势必要增加救援的难度啊。”
王林刚刚因为谈到赵长天而稍有舒展的眉头又紧紧的皱了起来。
同王林一样,张子兰的眉头也紧紧的皱着,她的脸色苍白,眼角还残留着没有擦净的泪痕。
此刻,她已经从初闻噩耗时的那种悲伤和惊惶中努力的挣脱了出来。
她知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消极、逃避、悔恨于事无补,那是弱者的行为。她从来也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弱者。
只是,这次的打击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她不知道,这次的事件将对她的人生产生怎样的影响?
为了在仕途上做出一些成绩给某些人看,为了证明女人也可以成为官场上的强者,为了给自己争一口气,为了实现心中的理想和抱负,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和代价。
别的女人,在她这个年纪、大都已经结婚生子,但她没有。
别的女人,在这个男权的社会里,或是成为男人的附庸,或是成为温室里被男人呵护的娇嫩花朵,或是为了生活出卖尊严和灵魂,或是为了所谓的爱情整日沉迷于风花雪月……
她不想成为这样的女人。
她的想法很简单、又很艰难,她要和极少数优秀的男人一样,成为这个社会、这个世界能够发出自己声音、主宰自己命运的强者。
可如今,她的这个想法已经基本破灭。
“难道自己未来的人生也要和那些普通平庸的女人一样吗?”张子兰在内心深处不甘的呐喊着。
忽然,车停了,打断了她自怨自艾的心理挣扎。
“张县长,大河镇到了,前面的领导们都下车了。”
司机小声的提醒道。
深吸了一口气,张子兰捋了捋头发,打开了车门、走下车。
对她来说,该面对的总归还是要面对的。
也许,今天晚上就是她最后一次以县长的身份来到这里。
这里,她曾经来过几次,她对大河镇那个年轻的女记印象非常不错,她甚至还认为她们彼此之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不知道她有没有逃脱这场灾难?
头顶的雨水劈头盖脸的向着她落了下来,落到了她的头发上、脸上,身上,虽然现在雨势已经逐渐减弱,但雨滴仍然很密集,站上个几分钟,估计衣服也会湿透。
司机及时的从车上下来,用一把伞撑到了张子兰的头顶。
借着车灯和天空不时掠过的闪电,张子兰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触目所及的景象,让她猛的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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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狂喜()
在张子兰的视线中,半个大河镇已经不在了,剩下的半个也都被洪水浸泡。
她几乎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场景,甚至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在她的视线中,原来的上千栋房屋能看到的只有一半,就是这一半也摇摇欲坠。
她没有看到一个人,不但附近一个人也没有,而且在她的想象中,应该有一些老百姓在来不及逃离的情况下,站到房顶躲避洪水的。
她机械的向前移动着脚步,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
“人呢?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走到领导们近前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老人满怀悲怆和疑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