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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一怔,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开口说这个,她蹙了蹙眉,英亲王妃讨厌吗?若说心里话的话,英亲王妃不讨厌。至少,她不觉得讨厌。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为了儿子的娘,谁会讨厌得起来她?但是她要告诉秦铮吗?自然不会!
秦铮见她不答话,上前一步,伸手扯了她头上带的面纱。
谢芳华伸手去挡,奈何没有他的手快,面纱顺着她面颊被扯下,她的眼睛清楚地对上了秦铮深黑色的眼睛,那双眸子比子夜还黑,她不由得移开了眼睛,偏开了头。
秦铮攸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转眼间便带到了自己的怀里,低头看着她。
谢芳华一惊,立即转过头,瞪着他,出声低叱,“秦铮,你干什么?”
秦铮看着她,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谢芳华挥手打他,要从他怀里退出来,“你放手!”
秦铮眸光动了动,死死地扣住她的身子,看着她恼怒的脸,仔细地看了片刻,他蓦地笑了,轻声道,“原来我的未婚妻长得如此倾国倾城。”
谢芳华一怔。
“比昨日白天里看到的时候顺眼多了,不再是苍白得跟吸血鬼一样。”秦铮盯着她道。
谢芳华身子一僵,须臾,猛地用力挣扎,同时嗤笑,“铮二公子想要美人,普天之下一抓一大把,我谢芳华这副病秧子的容貌,你还看在眼里?”
“谁说我不看在眼里?”秦铮笑看着她,淡淡的酒气喷洒在她脸上,微微熏然,他的眸光如无底洞一般似乎要将谢芳华吸进去,清俊的眉目灼灼,声音缓慢地一字一句地道,“世间多少美人,但也只有一个谢芳华。是不是?”
谢芳华虽然这段时间不是没有和秦铮如今近距离过,但是不曾以真面目真身份这般近距离过,她到底面皮没有练得太厚,脸色不由得染上潮红,垂下头,看着他领口,知道对这个人强硬不行,软了口气道,“你本来喝多了酒,长时间吹冷风的话,对身体不好,我的身体也受不住冷风。你放开我,我送你去哥哥的芝兰苑休息。”
秦铮看着她,声音蓦然低哑,“放开你?”
谢芳华点头。
秦铮仔细地看着她眉目,潮红一寸寸从她耳后清晰地爬上整张脸,这时候夕阳早已经下去,而他偏偏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彩霞和光晕,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他目光凝了凝,低哑地道,“我不想放开怎么办?”
谢芳华气血顿时涌上胸口,什么叫做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说的就是这号人。
秦铮感受到她情绪波动,手又扣紧了些,“谢芳华,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不能惹!”
谢芳华眉梢拧紧,自然有人告诉过她,她的哥哥昨日前收到舅舅从漠北传回那封秦钰的求亲信时说了,不止是他不能惹,秦钰也不能惹。怕是这南秦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二人不能惹,可惜她离开京城八年,回来之后不清楚,待知道了,也晚了。
“以前不知道没关系,这一刻我亲口告诉你,我不能惹,知道吗?你今日惹了我,念你初犯,我就饶了你,但是给你记着。再有下次,定不饶过你。”秦铮撂下一句话,放开了她。
谢芳华离京后退了一步,恼怒地看着秦铮,她今日什么时候惹他了?避他还来不及!
“我们如今已经有了婚约,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当着我爹娘你哥哥的面,你竟然避我如蛇蝎!”秦铮看着她离开他立即退远,脸色沉了沉,“昨日的你拉着我拽着我利用我,今日却转眼翻脸不认人。你可真是好样的。”
谢芳华偏开头,昨日她的确利用了他,可是谁叫他逼婚了?都是给人看,凭什么他能做给人看,她就不能?想到此,她气得骂他,“霸道!”
秦铮本来有气,闻言却笑了,伸手去拉她的手,“我除了霸道,坏毛病一大堆,你必须要慢慢地适应接受我。”
“凭什么?”谢芳华躲开他的手。
秦铮强硬地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躲,警告道,“你不想今日在你家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亲密,就乖顺一些。”顿了顿,见谢芳华沉下脸,他放缓语气,温柔地道,“你一副病秧子的身体,随时踏入鬼门关,我都不嫌弃你随时会死,你死了我也会随时陪着你。你凭什么不接受我一大堆坏毛病?”
谢芳华险些吐血,谁说她随时都会死?这个混蛋!
“走吧!我累了,你陪我去歇着。”秦铮拉着她向前走,两步之后补充道,“不过不去子归兄的芝兰苑,就去你的海棠苑。”
谢芳华立即反驳,“不行,就去芝兰苑!”
“我说了算!”秦铮道。
“这里是忠勇侯府!不是英亲王府。”谢芳华没见过这么霸道的人。
“那也是我说了算!”秦铮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否则,你若是不同意的话,我们就去后园子找我娘,她虽然不想见我,但一定乐意你我手拉着手坐在她身边的。”
谢芳华抬脚跺了他一脚。
秦铮没跺,被谢芳华跺了个正着,他只眉头皱了一下,连半声也没吱。
谢芳华知道自己刚才那一脚有多狠,见他没发作,跟没事儿人一样地拉着她往前走,到底是不想太过分,只能随着他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秦铮忽然偏过头对她笑道,“原来你的小猫爪子被惹急了挠人也只是一下?我还以为我要挨好几下呢。我的媳妇儿不用太温柔,你就算多跺我几下,我也不会跺还给你的。”
谢芳华脸一黑,顿住脚步,既然他不还手,是不是她现在还来得及跺废了他的脚?
“不过,你刚刚若是再跺我第二下的话,我就忍不住要亲你就是了。”秦铮补充道。
谢芳华脸腾地一红,甩开他的手,背过了身子,忍着羞愤道,“秦铮,你还有没有脸皮?这样的话你也敢说出来?”
“为什么不敢?”秦铮扬唇笑了笑,虽然她背着身子,但也可以感觉到她一定红透了脸,在他面前,虽然背着身子静静地站着,但也是如此鲜活。他放低声音调笑道,“你不知道你脸红的样子多么惹人……”
“你再不住嘴,我就撕了你的嘴,你信不信!”谢芳华猛地转过身,警告地看着他。
秦铮眸光闪了闪,见她真要恼羞成怒了,便垂下眼睫,见好就收,笑道,“信!我的未婚妻连永康侯都赶出了忠勇侯府,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谢芳华一怔,永康侯的事情他知道?他不是一直在宫里吗?是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想知道我怎么知道永康侯的事情?”秦铮将双手背负在身后,对她慢悠悠地道,“你带我去你的海棠苑,我路上告诉你。”
“我不想知道!”谢芳华扭开头,往前走。
“那也去海棠苑!”秦铮也缓缓抬步。
谢芳华翻了个白眼,快步向前走,走了一段路,听他不快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她渐渐地定下了心神,揉揉额头。秦铮果然是个恶魔,让她自恃没有什么东西能影响到她的情绪的想法给打破了。
“永康侯从忠勇侯府出来,就进宫了。”秦铮见她缓下脚步,笑了笑,慢声说道,“他永康侯府的能力寻了一日一夜了,没拦截住儿子,只能进宫求皇叔帮忙。”
谢芳华回头瞅了秦铮一眼,皇上会帮永康侯找儿子?永康侯府有这么大的面子?
“若是昨日之前,皇叔定然不会帮忙,永康侯府一个燕亭皇叔还看不上。但是,自从你我有了圣旨赐婚,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有了联姻关系,那就另当别论了。”秦铮见谢芳华回头,对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不是不想知道吗?”
谢芳华挖了他一眼,“我现在又想知道了。”
“那就去海棠苑休息!”秦铮道。
“你不怕多走路,那就去!”谢芳华回转身。
“几步路爷还累不死。”秦铮一瞬间心情好了起来,脚步也轻快了,语调也轻松了起来,继续道,“永康侯一脸怒气地进了宫,见了皇叔后,提起了你。”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永康侯他还真敢提。
“可惜,他去得不巧,正好我在。我便问了他一个问题,他的儿子丢了,凭什么找我的未婚妻要?”秦铮忽然冷笑了一声,“永康侯脑子不好使,白担了永康侯府两百多年的基业。我便帮他补补脑子。”
谢芳华不出声,既然秦铮在,永康侯自然没敢对皇上说她什么吧?但即便是说了,她也不惧。永康侯不嫌永康侯府丢人,尽管四处嚷嚷。看他还要不要他那张老脸。忠勇侯府如今的地位摆在这里,更甚至,她多年不出府,就算他四处败坏她名声,也要能让人信服的证据。秦铮又不是吃素的,就算英亲王不喜欢这门亲事儿,也不会儿在她和秦铮有婚约后容人败坏她。皇上只要不想放弃英亲王府,也不会纵容永康侯府去败坏她而惹了英亲王妃。
“走不动了!”秦铮忽然道。
谢芳华一怔,回头看着他,见他已经站住,蹙眉道,“前方不远处就是芝兰苑。”
“我的意思是,你拽着我走。”秦铮对她伸出手。
谢芳华站着不动,沉静地道,“容我提醒您,铮二公子,您不是小孩子了。”
秦铮忽地笑了,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手握住她的手,语气轻软,“我的确不是小孩子,但我喝醉了。”
谢芳华的脑瓜仁疼了疼,这样喝醉酒的秦铮,让她想起了数日前在忠勇侯府喝多了回英亲王府的半路上坐在地上耍赖,然后又在英亲王府大门口撒泼,只一次,她就心有余悸。忍了忍,到底是不想他闹腾,拉着他向前走。
秦铮勾了勾嘴角,无人看见的地方,露出得逞的笑意。
不多时,二人走过芝兰苑,又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海棠苑。
海棠花的花香在晚风里尤其清香。
秦铮轻轻嗅了一口气,对谢芳华道,“一会儿,你摘些海棠来,给我煮茶喝。”
谢芳华不说话。
来到门口,品萱、品妍、品青、侍蓝迎了上来,齐齐道了一声,“小姐!”之后看向被谢芳华拉着的秦铮,齐齐一礼,“铮二公子!”
秦铮逐一打量了四人一眼,摆摆手。
“去熬一碗醒酒茶端进房。”谢芳华对四人吩咐。
“是!”四人齐齐垂首。
“不用她们熬,我要你亲手熬。”秦铮提出建议。
谢芳华慢慢地转回头,看着秦铮,甩开他的手,不紧不慢地道,“铮二公子,我是谢芳华,忠勇侯府的小姐的十指从来不沾染阳春水。你若是不同意,大可以不喝。”
秦铮一噎,顿时失语,半响后,哼道,“随便你。”
“去吧!”谢芳华对四人摆手。
品萱、品妍立即去了小厨房,品青、侍蓝连忙快步走到正屋门口,挑开了帘幕。
按理说,女儿家的闺阁,是不准许除了自家亲长之外的外男进入的,但是秦铮既然和谢芳华有了婚约,就不一样对待了。
秦铮似乎也不累了,如自家的院落一般,径自地向正屋走去。
谢芳华停顿了片刻,也跟随在他身后进屋。
脚步刚踏入门槛,秦铮忽然扭头地看着身后的谢芳华,“你这闺阁里有男人味!谁这么大的胆子连爷也不看在眼里竟敢来这里?”
谢芳华颦眉,冷下脸,“秦铮,你不想待可以……”
“看来我以后得时常来,否则我的未婚妻没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谁拐走了芳心。”秦铮冷哼了一声,打断谢芳华的话,进了屋。
谢芳华见他走到贵妃椅上,伸手将上面的软垫都扔了出来,正巧扔到了她面前的地上,她停住脚步,看着他。
秦铮不看谢芳华,命令道,“拿去洗!”
谢芳华想起那张贵妃椅是谢云继等她的时候躺在上面的,可是她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秦铮难道是属狗鼻子的吗?和那只狗待长了,嗅觉也灵敏如狗了?
“还不快叫人去洗?难道要我帮你洗?”秦铮回转头,瞥了谢芳华一眼,向床榻上走去,几步便来到床榻,褪了靴子,躺了上去,如在自己家一样地指手画脚,“下次若是请了男人进来,别让我抓住,我卸了他的脑袋。”
谢芳华深吸了一口气,想拿起手边的椅子抡过去,奈何他是英亲王妃的宝贝儿子,今日英亲王妃将他交给了她,若是打伤了,打残了,她也没好日子过了。只能忍了气,回头对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品青和侍蓝道,“拿去洗了!”
“是!”品青和侍蓝连忙走进屋,弯身捡起地上的软垫走了出去。
秦铮满意地闭上眼睛,对谢芳华道,“我先睡一会儿,醒酒汤来了,你喊醒我喝。”
谢芳华不说话。
“你不准在我睡着了自己偷偷扔下我跑出去。你若是敢扔下我跑出去,我就告诉我娘。”秦铮虽然闭着眼睛,嘴角却勾起了笑意,“我娘那个女人,最会的就是疼儿子。你现在可能还没领教她的功力,慢慢地你就知道了。她疼我发疯时的样子连皇叔都害怕她。”
谢芳华已经被气在胸口堵多了,也不气了,静静地听着。多大了还离不开娘的孩子,他可真出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秦铮见她不再言语,似乎也实在困了累了醉了,也不再说话,幽幽地睡了过去。
谢芳华走到桌前,点上罩灯,轻轻地拨了拨灯芯,在桌前缓缓地坐了下来。
这里距离后花园不太远,后花园里热闹唱戏声传了过来,隐隐约约。
谢芳华在桌前坐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品萱来到门口,轻声对里面问,“小姐,醒酒汤里要不要加些别的调节味道好闻的东西?”
“不加!”谢芳华头也不抬。
品萱点点头,离开门口。
谢芳华抬起头,看了在她床上躺着已经睡得熟了的秦铮一眼,只有他睡着了的时候,才安安静静,她看了片刻,喊住品萱,“去海棠亭摘些海棠花加进去吧!”
品萱脚步顿住,连忙应声,转道向海棠亭走去。
谢芳华随手拿过一本书,在灯下静静地看。
半个时辰后,品萱重新走回来,轻声道,“小姐,醒酒汤熬好了!是现在端来还是……”
谢芳华答非所问,反问道,“后花园里那场《探花媒》唱到哪儿了?”
“已经唱了半场了,还有半场结束。”品萱轻声道,“侍画刚才回来了一趟,她和侍墨一直待在后花园注意动态。老侯爷也去了后园子,和世子一起陪着英亲王在一边晚膳一边说话。明夫人和谢伊小姐陪着英亲王妃,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谢芳华点点头,对她道,“醒酒汤等我要的时候再端来吧!先在火炉上温着。”
“是!”品萱颔首,见谢芳华再没吩咐,退了下去。
谢芳华重新低下头,继续看书。
秦铮依然安静地睡着,呼吸均匀,即便喝酒喝得多,但有酒品,不折腾惹人厌烦。
又过了半个时辰,前方隐隐传来散场的动静,谢芳华放下书本,站起身,对外面询问,“后园子的戏是散场了吗?”
“回小姐,是散场了!”品萱道。
“将醒酒汤端来吧!”谢芳华吩咐。
品萱应声,立即去端醒酒汤。
谢芳华来到床边,伸手推秦铮,“醒醒!”
秦铮睡得熟,没有动静。
谢芳华手下用力了些,声音加大,“醒醒!”
秦铮被吵醒,清俊的眉目先是皱了皱,俊颜露出不满的神色,睫毛动了动,细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