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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笑笑,掐了她一个尾音,从妹妹改成我们了,这是在说她和她其实一样吗?总有同病相怜的一日吗?若她真是听音的话,说得倒也不是不对。
“二公子过了年就十七了,也不小了。我听说宫宴的时候皇上有意给二公子择看婚事儿。不知道哪家的小姐有福气嫁给二公子。”依梦打量谢芳华的脸色,见她神色不变,气韵淡然,她移开视线,微微一笑,“不过妹妹初承雨露,来二公子身边时日还短,二公子性情怪癖,对你又极好,想必就算定了婚事儿,二少奶奶嫁进府来,你也依旧如是。和我总归有不同。放眼京城,再没有一个人比卢小姐更尖刻了。”
谢芳华体味她话音里几分意思,笑意不收。
“瞧我,第一次见面,便与妹妹说这些不愉快的话,惹了妹妹病体严重,就是罪过了。”依梦打住话,将带来的锦盒推给谢芳华,“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是大公子特意从江南工匠艺人的手里寻来的连环扣。给我解闷用的,一共两对,我拿来一对送给妹妹。你这落梅居比我住的院子里清静得多,二公子不在的时候,该是比我更闷,玩玩能打发些时间。”
谢芳华看向锦盒。
依梦立即将盒盖打开,只见一对通体碧玉的连环呈现在眼前,连环钩扣,拴在一起。碧玉的材质通透,价值不菲。
谢芳华看着碧玉连环,想起了那日秦浩要赏赐给她的玉佩。同样是玉,秦浩对她想要收买的心还不死吗?或者还是借她另有打算?她笑着摇摇头,将锦盒盖上,推了回去。
依梦面色一变,“妹妹不喜欢?”
谢芳华取过一旁的纸笔,写了一行字,递给依梦看。
“原来是二公子不让你要别人的东西!”依梦顿时笑了,“你可真听二公子的话,大公子是二公子的哥哥,不是别人。再说,这东西是大公子送给我的,就是我的了。我第一次见妹妹,没别的东西,觉得这个东西不俗,还有些用处,便拿来了。你可别嫌弃,虽然大公子给了我,这一对我可是连半个手指头还没动过呢。”
谢芳华依然摇摇头,神色淡淡。
“以后这英亲王府偌大的府邸里,和我们一样的人能有几个?怕也就是你我而已。等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一进门,我们就都艰难了。姐姐没别的意思,你别多心,不过是求个以后相互照拂罢了。你若是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依梦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站起身,将锦盒拿起来,塞回她手里,抬步出了画堂。
依梦没料到她这么坚决地不要,而且还丢开她自己走了出去,一时愣在那里。
谢芳华出了画堂,对站在外面的林七使了个眼色,转身向正屋走去。
林七立即意会,来到西厢房门口,挑开帘幕送客,低声道,“依梦姑娘,听音姑娘说你的心意她领了,但东西是真不能收,你来看她,她是高兴的。但是二公子的规矩不能破,否则二公子知道了,她不能再在这里立足的话,你的东西不是对她好,而是害了她。”
依梦闻言有些难看的脸色顿时稍霁,露出笑意,抱了锦盒在怀里,抬步走出画堂,见谢芳华正走进里屋,帘幕随着她进屋的动作晃动脆响,她低声道,“是我考虑不周了。谢谢听音妹妹招待茶水,以后但求帮忙处,去云水阁给我送个信儿,能帮助的一定帮。”
谢芳华自然不言声。
依梦带着锦盒出了落梅居。
谢芳华回到中屋,重新拿起书卷看。这个依梦能被秦浩喜欢,放在身边三年,必有她的特别,就冲今日这份敢来的胆子,他日卢雪莹进了门,未必没她的立足之地。
响午十分,秦铮回到了落梅居。
谢芳华见他气色极好,衣袂无恙,想必走忠勇侯府这一遭不辛苦,哥哥没为难他。不过想想哥哥既然已经知道她没事儿,想当然也不会为难他了。毕竟他是秦铮,英亲王妃的宝贝儿子,在南秦京城横着走的人物,又是去送年礼上门,不可能将他如何。
“云水阁那边的女人来了这里?”秦铮进屋后看了谢芳华一眼,对她挑眉。
谢芳华点点头。
“你见了她?”秦铮又问。
谢芳华再度点点头。
秦铮嗤了一声,不屑地道,“你见她做什么?也不怕污了自己。”
谢芳华不理会他,若是污的话,她这个听音的身份待在他这里这么长时间早就被污了,还轮不到别人。
秦铮看着她,忽然笑了,一撩衣摆,坐在了椅子上,对她问,“给你送了什么?”
“碧玉连环!”谢芳华实话实说。
“连环?联手?他想得可真是美!手伸得也够长!”秦铮嗤之以鼻。
谢芳华瞥了她一眼,他的手伸得就不长了?不长的话将手都伸到人家娶妻上面了?
秦铮身子靠在椅背上,似乎没看到谢芳华的眼神,对她漫不经心地说话,“今日我去忠勇侯府,正赶上谢氏几房的夫人去给老侯爷送年礼。”
谢芳华不以为意,谢府族人向来一边暗中想将她哥哥拉下马迫害了,一边讨好着她爷爷,还有没几日过年,这时日去送年礼也不稀奇。
“谢氏一族今年成年的女儿据说不少,今年的宫宴想必很热闹。”秦铮又道。
谢芳华心思一动,看着秦铮。
秦铮看着她,“我今日和忠勇侯做了一笔交易,你想不想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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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威胁()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
秦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攸地一笑,将脑袋枕在椅子的横梁上,闭上了眼睛,“料你也不想听这些闲事儿,算了,不说也罢!”
谢芳华忽然将手里的书卷对着秦铮的脑袋砸了过去。
眼看就要砸到,秦铮忽然伸出手接住书卷,闭着眼睛不睁开,对她笑道,“听音,你幸好落在了我手里,否则你这个性子,这样对待你主子,早就死个十回八回了。”
谢芳华冷眼看着他。
“我以为你不想知道这些闲事儿,原来你想知道啊!那爷就告诉你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秦铮将书卷盖在脸上,清越的声音隔着书卷传出,“我对忠勇侯说,若是他在今年宫宴上,能打消让皇叔给我择婚的念头,我就不打他孙女的主意。若是他不能让皇叔打消这个念头,那么,只要皇叔给我选婚,我就将他孙女拖出来给我挡剑。”
“你可真有本事,欺负人家闺阁里的女子,不觉得脸红?”谢芳华事关自己,终于忍不住对他轻叱。
“脸红?”秦铮笑了一声,“那玩意儿爷从来不需要,就算脸红,又怕什么?爷连给你偷布包垫葵水的事儿都做得出来,还怕拖出一个病秧子挡剑?”
“病秧子?”谢芳华竖起眉头。
秦铮反驳,“忠勇侯府的小姐缠绵病榻多年,连人都不敢见,不是病秧子是什么?”
谢芳华没了声。
“她今年最好是晕倒在宫宴上,才不负传言。”秦铮又道。
谢芳华当听不见他的风凉话,反问道,“忠勇侯答应你的威胁了?”
秦铮顿时得意地道,“自然!”
“他怕了你的威胁?”谢芳华不觉得爷爷吃了一辈子的盐,会怕了秦铮几句话。
“他不怕,但是他的孙女怕啊,忠勇侯府怕啊。”秦铮慢悠悠地道,“我若是拖出忠勇侯府的小姐来求娶,宫宴上,千八百人,满朝文武,宗室宗亲,有品级的人都齐聚宫宴。皇叔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答应的话,他怕是不想我娶忠勇侯府的小姐,不答应的话,我不干是小事儿,忠勇侯府的脸面下不来。他恩宠忠勇侯府多年,忠勇侯府的脸面是那么轻易打的吗?只能僵持。僵持的话呢,对谁最不利?我是不怕,但是忠勇侯府小姐以后还能有谁敢求娶?还如何再另外结亲?本来就是个病秧子了,这样一来,她还嫁得出去吗?”
谢芳华狠狠地磨了磨牙,忽然怒道,“你和忠勇侯府的小姐有仇吗?”
秦铮忽然拿开书卷,看着她摇头,“没有!”
“既然没有,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家?”谢芳华压制着火气。
秦铮无辜地看着她,“因为我娘说,忠勇侯府的小姐我难娶,爷这个人有一个优点,就是越难的事儿,我越是想去办成。容易娶的,好娶的,爷不屑,就喜欢那个最难娶的。只怪她命不好,谁叫她生在忠勇侯府了?”
谢芳华撇开头,“你也不怕石头硬崩了你的牙!”
秦铮笑看着她,眸光闪烁了一瞬,无所畏惧地道,“不怕,你这块石头已经够硬了,爷都受得住。难道忠勇侯府的小姐比你这块石头还硬?”
谢芳华冷哼一声,她如今的石头硬吗?因为在他的地盘,她几乎没作为,叫什么硬?有朝一日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硬。崩掉他的牙!
“就算比你这块石头还硬爷也不怕,爷牙照样硬,肠子也硬,肚子也硬,嚼得下。”秦铮重新将书卷盖在脸上,悠悠哉地道,“都说娶妻娶贤,我娘贤惠了一辈子,没见着她落得个什么好处,主持偌大府邸的中馈,劳碌命而已。所以,爷可没想娶一个多贤惠的妻子。”
谢芳华看书看得累了,换了个姿势,也闭目养神。
秦铮继续道,“其实,我娶忠勇侯府小姐也有一样好处,就是万一她真是一个风一刮就倒的病秧子,我娶进门来,三两日她就一命呜呼了。那么,你没有主母管制,届时我独宠你一人……”
谢芳华忽然拽了一旁的鸡毛掸子对着秦铮砸了过去,打断了他的话。
秦铮接住鸡毛掸子,因为谢芳华的动作太用力,在他身上落下了两片鸡毛,他捏起来,移开书卷,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两片鸡毛飞向了谢芳华,口中道,“你可真是不解风情!我说这话的时候,你应该说,君心似我心,你遇到我三生有幸什么的。”
谢芳华狠狠地挖了他一眼,将两片鸡毛捏住,扔进了不远处的火炉里。
“弹指灰飞烟灭啊!”秦铮看着鸡毛遇火顿时烧没了,他叹息一声,又闭上了眼睛,提醒道,“听音,你该有一个婢女的样子,你这样欺负主子的婢女,可从没有过。”
谢芳华瞥了他一眼,她本来就不是他的婢女,再说就算是,这么些日子,也会被他教导得不是了。另外,她觉得这个恶人其实比任何一个皇室出来的隐卫都适合去待无名山那样的地狱。他应该和秦钰换换身份,若是他生在皇室的话,定然不会被赶去无名山,他把别人赶去还差不多。
一日一晃而过。
第二日,秦铮本来想在落梅居再闲赋一日,奈何清早英亲王妃便派春兰过来请他,说既然亲自去了忠勇侯府送年礼,其余几家与英亲王府门第相差不多的贵裔府邸也一并去了吧。今日先去右相府,未来几日分别去永康侯府、监察御史府、翰林大学士府。
这几家正是英亲王妃选出适宜他结亲的府邸。
秦铮开始不愿,但是耐不住春兰传了两句英亲王妃威胁的话,说他若不去,她就将听音挪去她的院子里,他气闷半响,只能换了衣服,出了落梅居。
谢芳华看着他离开,笑了笑,英亲王妃最是了解她的儿子,秦铮昨日亲自去忠勇侯府送了年礼,若是今日不去别家,那么京中的风向最是变得快。他昨日的行为,很容易让人猜测他的目的,风向流传起来的话,那么宫里的风向自然也要跟着变。不是什么好事儿。于是,英亲王妃要求他一视同仁。
秦铮自然也是明白的,于是只能出府继续去送礼。
谢芳华琢磨,秦铮这时候怕是对于昨日跑去忠勇侯府送礼悔得肠子都青了。自找麻烦!
秦铮出去跑腿,心下郁闷,她自然心情极好,缝制布包也针法轻快。
中午,右相府留了膳。秦铮派人回来传话,让她自己午膳。
下响的时候,秦铮微带醉意地回了落梅居,与他同来的还有李沐清。
“今日我不在,有没有乖乖的没乱作为?”秦铮进了屋,对谢芳华询问。
谢芳华瞅了他一眼,没有那日在忠勇侯府喝的醉,但显然也喝了不少,眼睛都有些迷离了。但还能自己走回来,证明脑子还没坏掉。
李沐清跟随秦铮身后走进来,闻言顿时笑了,“秦铮兄,你对待听音姑娘怎么如对待个小孩子一般?她一个女儿家,不乖能乱做什么?”
“那可不一定,她本事大着了。”秦铮坐在椅子上。
李沐清笑了笑,对谢芳华温声道,“秦铮兄有些醉了,我府里准备了醒酒茶,他却不喝,非说要回来喝你煮的红枣姜茶。”
谢芳华点点头,出了房间,去了小厨房。
“你把我安全送回来了,还不走?”秦铮见李沐清竟然坐下了,挥手赶人。
“送你一趟怪辛苦的,也让我尝尝你惦记的红枣姜茶。”李沐清笑笑。
秦铮轻哼一声,“跟你家李老头一样圆滑。”
“我爹只求门第不倒,也是不容易。”李沐清叹息一声,话音一转,低声道,“我听说前日里,你为了听音,将燕亭等人扔出了落梅居?可有此事?”
“有!”秦铮直认不讳。
李沐清凑近他,“你对燕亭说了什么?让他将自己关在家里发了疯一般地闹腾。还把自己给伤了,据说永康侯府如今一团乱。永康侯府的老太太气得病倒了,永康侯夫人也害了头疼的毛病。”
“忘了!”秦铮道。
李沐清挑眉,盯着秦铮,“你能忘?别人若是忘了我信,你过目不忘,说过的话也从来不会不记得。你老实说,燕亭这些年对你可不错,说兄弟有情有义也不为过。你不该那么伤他。”
秦铮嗤笑了一声,“我如何不该伤他?我是点醒他的自欺欺人。”
李沐清皱眉看着秦铮。
“没本事,求不得,就别求。知道不能求,还求,是痴。知道求不得,还求,是害。知道无论如何做也改变不了事实,还闹得人尽皆知,是蠢。”秦铮冷声道。
李沐清看着他,见他脸色罕见地清寒,他锁了锁眉,“就算如此!也是他的事儿。子归兄都没拿他如何,你又何必?”
秦铮笑了一声,冷嘲地看着李沐清,讥讽道,“你明明聪明,知道了什么,还拿出来对我说这个,是试探我,还是也想点醒我?直说!”
李沐清温润的面色破裂,扭开头,对他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只是觉得,最近几年,忠勇侯的身体不好,子归兄身体也不好,二人支撑偌大的忠勇侯府已然艰难。永康侯府虽然是勋贵,但是世代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