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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隔壁的厢房!”侍画伸手一指旁边的一间屋子。
谢墨含抬步走了进去。
言宸半日的时间便给谢云澜施了三次针,才将高热稳住,第三次针刚施完,见谢墨含走进来,他对谢墨含点了点头。
“这位仁兄就是妹妹口中的言宸?”谢墨含此时平静了许多,打量言宸。
言宸颔首,“谢世子!”
“多亏了你!”谢墨含来到床前,谢云澜的脸色比谢芳华的脸色还更差些,眉心隐隐气息浮动,似乎有什么要发作,他看了片刻,对言宸道,“他自小中有魅族的焚心毒咒,看这样子,怕是要发作出来。”
言宸点点头,“据说昨日发作了一回,如今只是细微的牵引,我施针帮他稳住,今日再施针两次,只要能让他彻底退热,应该就发作不出来了。”
谢墨含闻言宽了些心,“只能辛苦你了。”
言宸摇摇头。
二人闲话几句,侍书便来禀告,“老侯爷听说世子回府了,让您看完小姐和云澜公子后去荣福堂。”
谢墨含应了一声,出了海棠苑。
傍晚时分,谢芳华醒了,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言宸,她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虽然她没发出声音,言宸却第一时间感觉到她醒来了,立即来到床前,轻声温和地询问,“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谢芳华摇摇头,声音沙哑,“以为你离京了。”
“本来是打算今日走的,想走时再见你一面,可是还没动身,你就出事儿了。”言宸道。
谢芳华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晚上,她低声问,“云澜哥哥呢?他可有事儿?”
言宸摇头,“他在隔壁房间,有我在,多凶险,也没大碍。”
谢芳华点点头,放心下来,“是我牵累了他。”
言宸看着她,见她眉眼里情绪昏暗,他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扶着她喝了两口,对他道,“你先躺着,你爷爷和舅舅、哥哥都急坏了,这便将你醒来的消息传去。”
谢芳华点点头。
侍画、侍墨等知道谢芳华醒了,顿时欢喜,连忙去荣福堂报信。
听说她醒来,在忠勇侯府等了一日的李沐清顿时舒了一口气,“既然她醒了,我就回府了。”
“我送你出府!”谢墨含站起身。
李沐清摇头拒绝,“你匆匆赶回来,本就奔波,不必送了,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谢墨含摇摇头,“我有话要与你说。”
李沐清闻言便不再推拒,二人一起离开了荣福堂。
崔允看着谢墨含送李沐清离开,和忠勇侯一起走向海棠苑,距离得远了,他才道,“这李家小子不错,对华丫头显然极在意,否则也不会在府内等她醒来等了一日。”
忠勇侯点点头,没说什么。
谢墨含和李沐清向外走,无人之处,他缓缓开口,“沐清兄,你觉得秦铮是会对我妹妹下狠手的人吗?”
李沐清想了想,“我也在想他为何会如此?人人都觉得他不该如此也不会如此,可是他偏偏做了。”顿了顿,见谢墨含没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他叹了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们一起长大,他自小脾性就让人猜不透,有时候,觉得他一定不会做某件事儿,可是偏偏他却做了。有时候觉得他一定会做某件事儿,可是偏偏他不会去做。总之,从来就拿不准。”
“是啊,从来就拿不准!”谢墨含看向英亲王府方向,“我以为,他一辈子不会伤妹妹的。”
李沐清闻言沉默,他也觉得,他一辈子都不会伤谢芳华,可是偏偏,真的伤了,毫不留情。
“我就是有些想不透,看来想不透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谢墨含道。
“大概如今整个南秦京城的人都想不透吧!”李沐清叹息,“不过他素来行事张狂,怒极的话,也确实是他会做出的事儿。”
“妹妹既然醒了,这事情总要解决,依着妹妹的性子,她骨子里其实是极倔的。未来如何,到不好说了。”谢墨含见已经来到门口,点点头,停住脚步,“无论是秦铮,还是秦钰,我如今反而觉得,都不适合妹妹。”话落,他看着李沐清,拱拱手,“沐清兄,慢走!”
李沐清点点头,也拱拱手,离开了忠勇侯府。
忠勇侯和崔允没多久便进了海棠苑,见谢芳华果然醒来,忠勇侯劈头就骂,“死丫头,老头子和你哥哥日日提醒吊胆,好不容易盼了你活着回来,谁准许你拿命开玩笑的?”
谢芳华扯了扯嘴角,喊了一声“爷爷!”
这一声爷爷极轻,极其虚弱,让忠勇侯一肚子骂人的话反而骂不出来了。他狠狠地挖了她一眼,“没死算你命大,你得谢云澜小子和与你有交情的言宸小子。”
谢芳华点点头。
“没事儿就好!”崔允舍不得骂谢芳华,“下次不可这么任性胡来了,天大的事情,也没有性命要紧,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叫我们长辈白发人送黑发人,尤其是老侯爷,怎么了得?”
谢芳华点点头,“舅舅说得是,以后不会了。”
这声音也是极轻,极虚弱,却是极平静,让还想说什么的崔允只能叹息一声,住了口。
谢墨含进了屋,便感觉屋中气氛沉默,他走到床前,心疼地喊,“妹妹,你感觉怎样?”
谢芳华知道得到消息哥哥一定不放心会快马赶回来,她摇摇头,“养些天就好了。”
“养些天?说的轻巧,言宸说你最短也要养两个月。”忠勇侯胡子翘起,“谈个情,说个爱,到了你们这地步,生杀死活,我老头子活了一把年纪,第一次见到!”
谢芳华闻言垂下眼睫,沉默不语。
“你既然醒来了,现在就说,这件事儿,你打算如何处理?”忠勇侯看着她询问。
谢芳华不言声,沉默着。
“丫头刚醒来,经受了这么大的事儿,总该让她冷静冷静再做打算。”崔允这一日已经冷静下来,此时看着谢芳华的模样,无奈地开口。
谢墨含点点头,“爷爷,让妹妹休息吧!”
“没出息!”忠勇侯骂了一句,算是默认了,向外走去。
他刚走了两步,谢芳华忽然开口,“爷爷,明日你去一趟英亲王府,问问秦铮,若是他同意,这婚事儿就让他去皇上那里退了吧。”
忠勇侯脚步猛地一顿,“凭什么是他同意才退?就算是退婚,只要我老头子去皇上那里,你伤成这个样子,一句话,皇上就得把婚给退了。”
崔允忍不住开口,“丫头,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你怎么还……”他看着谢芳华,“还问他做什么?若是他不退婚,难道你还继续跟他有婚约?还继续等着大婚?”
谢芳华闭上眼睛,“说起来,这一桩婚约,因他而起,若是结的话,让他来做,也没什么。”她抿了抿微干的唇,轻声道,“若是他不退婚……”她沉默许久,“我自然也不退。”
“什么?”忠勇侯闻言眉头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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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情之一事()
她曾经对秦铮说过,只要他不放手,她这一辈子,不会放手。
哪怕事情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哪怕她中了三箭,如今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哪怕心底的某一处其实很疼,疼到身上的箭伤反而到在其次了!
谢芳华见忠勇侯眉头立起来,见崔允震惊,见谢墨含眉头紧紧皱起,三个人虽然面色表情不同,但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对她的不赞同。她迎上三人的视线,肯定地点点头,“他若是退婚,我就退,他若是不退,我就不退。”
“混账!”忠勇侯大骂了一句,声音震耳欲聋。
“丫头,如今他将你伤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还对他……”崔允好半响才开口,“他就算不退婚,你们将来大婚,今日之事就会横在你们中间,就是一个大疙瘩,一道坎,以后,还何谈情义?何谈幸福?你这一辈子,没准就完了。”
“是啊,妹妹,若是早知有今日之祸,我就算拼死,当初也要拦住不让他靠近你。”谢墨含后悔不已,她妹妹从无名山八年回来,丢了情丝,他不忍心妹妹一辈子都要冷情冷性,恰逢秦铮纠缠,他犹豫很久,见妹妹的心一点点被秦铮融化,他才狠心应了,可是不成想,她一颗心交出去了之后,反而却变成如今这般结果,他焉能不恼恨自己?
谢芳华见谢墨含眼中深深的自责,她困难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轻声道,“哥哥,你别自责,这种事情,怎么能怪得了你?”
“就是怪我,我这个当哥哥的,没照顾好你。”谢墨含摇摇头,“我自小和秦铮相识,多年来,兄弟相称,他的脾性我再清楚不过,当初就不该顾忌太多让他近你,后来更不该不管任他缠你。也就没有今日之事了。”
谢芳华叹了口气,“我都不曾后悔,你自责什么?无名山多少次我都要死了,可是却挣扎着不服输,一定要活着出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惜命。闯落梅居时,我就没想过性命之事,被他所伤,是我甘愿的。”顿了顿,她笑了笑,“哥哥,我冷静了多年,终于也做了一件交付性命的不冷静之事。证明,我的心总算是没埋在无名山的地狱里,活了过来。你该高兴才对。”
“你这样如何让我高兴得起来?”谢墨含看着她浅浅的笑,心中更疼,情字伤人,若是早知今日,她知情了反被情伤,那还不如不知情,不知情的话,总归伤不到自己。
“情有放,也应有收。”谢芳华收了笑意,幽幽地轻轻地道,“若是,他退婚,那么,你放心,我也不会顾影自伤,再收回来这份放出去的情就是了。”
“情哪能是说放就放,说收就收的!”谢墨含更是皱紧眉头。
“能的!”谢芳华看向窗外,傍晚天色昏暗,暮霭沉沉,“秦铮能断情收心,我也能的。”
谢墨含看着她,忽然满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忠勇侯和崔允一直在一旁听着,都鲜有地沉默。
过了好久,谢墨含才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哥哥信你能做到。”
谢芳华点点头。
“你刚醒来,说多了话劳累。你放心,明日一早,我和爷爷一起去英亲王府见他。这件事情他如何决定,给个痛快。”谢墨含说着,松开她的手,拍拍她,“让人给你端些清粥小菜来吃,然后什么也别想了,交给爷爷和我,你好好养着。”
谢芳华点点头,“你突然回来,临汾镇……”
“无事儿,交给崔意芝了。”谢墨含道,“处理完这件事情,我就回去,耽误不了什么。”
谢芳华点点头。
“丫头,既然你心中明白自己做什么,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好好养着吧!”崔允叹了口气。
“舅舅放心!”谢芳华心中微暖,这个时候,有亲人在身边,如此关心,她似乎没那么疼了。
忠勇侯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出了房门。
崔允和谢墨含也跟着他身后离开了海棠苑。
三人离去,站在窗前的言宸回转身看向谢芳华,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见她也看过来,他怅然,“世事难料!”
谢芳华懂他的意思,那一日,她带着秦铮去见他,执手相依,以为以后都会那样走一生了。可是突然生变,她都措手不及,更何况见了他们那般情形的言宸了。她也微微怅然,“是啊。”
“你说了这么多话,还想再喝点儿水吗?”言宸问。
谢芳华颔首。
言宸倒了一杯温水,复又走到床前,扶着她喝下。
侍画、侍墨早在谢芳华醒来,给荣福堂通了信后,就跑去了小厨房,如今见忠勇侯等人走了,连忙端了清粥小菜做的药膳进来。
谢芳华只伤了一只手臂,虽然是右手,但是她左手也灵活,上一世为了好玩,还练过左手字,所以,左手抓筷子到也无碍。
用过饭后,她身体受不住,又昏昏睡去。
言宸守在她床边待了许久,见她睡着了,眉却颦着,依着他对她的熟悉,自然知道,她虽然对谢墨含说那一番话,可是心底到底是难受不已,情之一字,一旦动了,哪里能是容易放开的?
他不由想起多年前,她拿婚约做交涉,他那时若是不顾忌自己的婚约,答应的话,是否……
“言宸公子,我家公子又该施针了。”风梨站在门口,悄声对里面道。
言宸应了一声,出了房间,进了隔壁的房间。
一日施针五次,灌汤药三次,谢云澜的高热终于在午夜之时退了下去。
风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言宸千恩万谢地鞠了好几个躬,若是没有言宸公子在,芳华小姐又伤成那样,失血过多,公子若是焚心二度因此发作,也是断然不能再取芳华小姐的血的,那可就性命真正不保了。
言宸这一日也是极其疲惫,对风梨的道谢点了点头,便去收拾出来的偏房休息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早,忠勇侯和谢墨含掐着英亲王未去上早朝前赶往了英亲王府。
崔允也跟着二人一并去了!
谢芳华昏昏沉沉睡了一夜,脑中有不少片段在她睡梦中跳跃,清晨醒来的时候,让她一时不知今日是何夕,盯着棚顶,有些怔怔。
侍画、侍墨恐防谢芳华半夜发热,二人轮流守在屋内,睡在了矮榻上。
谢芳华帷幔内稍微有些气息改变,第一时间便能发现。
所以,她刚醒来不久,侍画就从软榻上跳起来,来到床前,轻声问,“小姐,您醒了?”
谢芳华回过神,“什么时辰了?”
“卯时整!”侍画轻声问,“您这一夜都没有要水喝,要喝水吗?”
谢芳华摇摇头,“扶我起来洗漱更衣吧!”
侍画点点头,将帷幔挂上,扶着谢芳华起身,小心地不碰到她肩膀、手臂和小腿的伤处。端来清水盆,帮她净面、漱口、又侍候她换了这一夜出虚汗沾湿的衣服。
收拾妥当,让她靠在靠枕上。
侍墨听到屋内的动静,推门进来,打量谢芳华道,“小姐休息一夜,气色怎么还不见好?”
“这么重的伤,小姐没像云澜公子一样发热至今还昏迷不醒就不错了。这气色慢慢养吧!”侍画心疼,“小姐这回一定要多养几个月。将以前的伤,一起补回来,否则以后就会落下体虚之症,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是这样!这回我们一定要监督着小姐养着。”侍墨点头。
听着二人说话,谢芳华蹙眉,“云澜哥哥还昏迷不醒?”
“昨日言宸公子一日给他施针五次,子时才退了热,如今还未醒。”侍画怕她担心,宽慰道,“言宸公子说了,只要退了热,就没大碍了,早晚会醒。小姐您别担心。”
谢芳华点点头,“幸好有言宸在。”
“言宸公子医术真好!”侍画敬佩地道,“如今京中都传遍了,说咱们府中住着一位年轻的神医公子,比太医院的孙太医医术还要好许多。不少闺阁小姐听了芳心大动呢。”
侍墨抿着嘴笑,“是这样,昨日就传了,不知道怎么传开的,很多人主要是觉得,会神医之术的人,都是年逾花甲的老头子,像是孙太医那样。还是第一次听说言宸公子这么年轻的神医。尤其他的样貌不输于医术。那些闺阁小姐,不少人,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