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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大雨依然下着,地面上坑洼不平的地方积水甚多。
春花、秋月见她出来,立即撑着伞跟在她身后。
谢芳华在雨中慢慢地走着,脸色被水天一色映照得分外空濛。她一直不明白回绝大师圆寂为何使得南秦皇室一直耿耿于怀,原来是因为回绝大师竟然手抄了魅梵文的前朝国策。前朝国覆,前朝随着历史掩埋入尘埃。魅梵文的国策和那一个寓言金矿却是没被掩埋,继续着历史留存在南秦。
若是谁得了前朝国策和足以匹敌一个国库的金矿,那么,南秦的江山自然是要受到威胁了。
偏偏回绝大师是谢氏的人。
也就是说,曾经的谢氏得到过国策和金矿。
谢氏本来流传了几百上千年,南秦建朝后,王氏无人可用,江山征战日久,百姓颠沛流离,家园田地许多荒废。正值百废待兴,用人之际。皇帝无奈之下,请底蕴深厚的谢氏辅政。谢氏经脉渗透士农工商各个领域,几十年便辅助南秦国运平稳,百年便国富兵强,谢氏本就能和秦氏于权政上一较高下。若是手中再有了前朝旷绝古今的国策以及堪比国库的金矿,那么,秦氏皇室如何不怕?
原来,这才是秦氏一直以来忌惮谢氏,近几十年来才有了非除去不可的原因。
有了前朝国策,有了金矿,再加上谢氏繁衍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底蕴,哪怕谢氏子孙是个窝囊废,也能治国了。更何况,偏偏谢氏子孙一个个钟灵俊秀。谢氏人才济济。
她无声地叹息一声……
“主子,您的伞都偏了。”春花见谢芳华心事重重地走着,伞偏了,雨淋到了她的身上,她似乎都无知觉,不由出声提醒。
谢芳华回过神,将伞正了正,停住脚步,轻声问,“你们二人觉得右相府李公子其人如何?”
二人齐齐一怔,看着谢芳华,见她没看她们,只是隔着雨帘看着前方。她们对看一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问李沐清。
春花犹豫了一下道,“李公子与传言相差无多。”
秋月也点点头,“属下二人对李公子不甚了解,但传说他承袭了右相府清贵门楣的风骨,比之右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谢芳华闻言忽然一笑,不置可否,“是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个“胜”字可真是妙不可言!
李沐清!
多少波人马抢夺回绝大师仿写的魅梵文,而却到了李沐清的手里。他却偏偏拿来给云澜哥哥一起参透……仅因为云澜哥哥会魅梵文吗?
魅梵文……
谢芳华脑中忽然又什么又一闪而过,似乎如一把锋利的宝剑,突然划过,猛地一阵刺痛。那刺痛来得太快,她几乎抓不住伞,待刺痛过去,她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她怔怔地站了片刻,什么也没抓住,遂放弃。
“主子!您身体不舒服?”春花和秋月齐齐担心地看着她。
“有一点儿!大约是累了,走吧!”谢芳华撑着伞向东跨院走去。
春花、秋月跟在她身后。
在谢芳华离开后,李沐清忽然对谢云澜问,“云澜兄,我很好奇,你对芳华……”
谢云澜微微凝眉,抬眼看他。
这一眼,在外人看来,清清淡淡,没什么不同,可是李沐清认识谢云澜几年。加之他善于察言观色。立即从中看出了不同。
这一种不同说不出来,却是给人一种莫名的高山压顶。似乎无形中隔了一座高远的云山,不愿被人窥探到。
李沐清本是聪明人,若是寻常,他自然立即会转移话题,不再探究。可是,事关谢芳华,他便想去一探究竟,哪怕谢云澜不喜。于是他笑着继续语气寻常地道,“我与云澜兄多年熟识,知晓云澜兄性喜淡静,轻易不与人亲近。可是芳华……”
“沐清兄!”谢云澜忽然打断他的话,声音一如寻常,不高不低,“芳华毕竟是闺中女儿家,忠勇侯府世代诗礼传家,女儿闺仪甚是拘礼。为了她的闺誉,沐清兄还是称呼她一声小姐为好。”顿了顿,他补充道,“无论我是她堂了几辈子的兄,也是同姓一谢,是她兄长,称呼闺名不为过。沐清兄与她只是相识,断不要引起什么麻烦和误会才好。”
一句话,轻飘飘地让李沐清哑口无言。
李沐清心里有什么情绪忽然翻涌了一下,他看着谢云澜,沉默片刻。忽然一笑,“云澜兄说得极是。那就说芳华小姐。对于她,云澜兄你可的确是特别不是吗?”
谢云澜点点头,仿佛刚才一刻从他眸光和身上散发出的高山压顶不存在,他承认不讳地答道,“芳华自然是于我不同的,有一种东西,无关血脉。”
李沐清面色一动,这一句无关血脉可是暗含很多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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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拒绝()
无关血脉是不是表示他可以不是她的堂兄?
李沐清看着谢云澜,就他了解,谢云澜从来不是个信口胡言之人。那么他对于谢芳华……
他忽然想起秦铮……
“沐清兄,你是去休息还是与我一起译解这魅梵文的卷宗?”谢云澜不欲再多言。
李沐清此时也见好就收,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后悔去问。有些东西,有些话语,揭开那一层,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儿。也许不揭开更好。他点点头,“我不累,既然云澜兄也不累的话。那么我就与你一起译解吧!”
谢云澜点点头。
二人摊开卷宗,谢云澜为李沐清译解。
谢芳华回到东跨院后,没有再去谢云澜的房间,而是去了隔壁谢云澜给她安置的房间。挥手让春花、秋月退下去,她自己躺去了床上,但是并没有困意。
她在刚刚李沐清提到谢氏米粮的老夫人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似乎就在这春雨霏霏的时节,那位老夫人去了。
她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日下着大雨。
按理说,谢氏米粮的老夫人身故,身为忠勇侯府嫡女,她是应该去送行的。毕竟谢氏米粮老夫人辈分甚大。但是上一世,因为下大雨,他哥哥心疼她,怕她淋了雨身子骨弱,便将她强行留在府中了。
也就是说,云澜哥哥再不回去,他就见不到一直疼爱他的老夫人了。
她依稀记得,上一世,云澜哥哥似乎是没有见老夫人最后一面,他一直引以为憾事。
那么这一世,既然她在这个时候记起了云澜哥哥,又怎么能让他再有遗憾?
她静静地躺了许久。
窗外的雨依然下着,天色渐渐昏沉,她实在累倦了,闭上了眼睛,渐渐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有人在耳边喊她,她才幽幽醒转。眼睛睁开,眼前映出朦朦胧胧的身影,一张玉面粉颜,神色微凝地看着她,见她醒来,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你身子骨这么差,可怎生是好?”
谢芳华恍惚了一阵,喊了一声,“云澜哥哥?”
“嗯,是我。”谢云澜站在窗前点头。
谢芳华感觉身子分外酸疼,支撑着手坐起,这才发现谢云澜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提着药箱的大夫。她一怔,“我又怎么了?”
“你又发热了!”谢云澜微带责怪地道,“就算担心武卫将军,你也该爱惜自己才是。你本来就虚弱,今日又淋了雨,回来之后睡下也不吩咐人在身边看着。若不是我回来的时候过来看你喊你吃晚饭。还不晓得你在发热。”
谢芳华蹙眉,她的体质何时这么差了?
谢云澜伸手碰碰她的额头,回身对那大夫道,“她如今退热了,半夜是否还会复发?”
“若不是再染了寒淋雨,应该不会复发了。”那位大夫连忙恭谨地道,“赵先生开的药方子极秒,老夫望尘莫及。未来几日,这位小姐还是按照赵先生的药方子来服用就好。”
“她醒来就好了。劳烦大夫了。”谢云澜回头对那位大夫摆摆手,同时看了门口的风梨一眼。
风梨立即拿出银子,送那位大夫出门。
“可是饿了?”谢云澜回身对谢芳华问。
谢芳华摇摇头,看着外面天色漆黑一片,雨还在下着,她轻声问,“云澜哥哥,几时了?”
“戌时一刻了。”谢云澜道。
谢芳华没想到她一觉睡得这么久,一直感觉浑浑噩噩,原来是发热了。“没有胃口?”谢云澜见她无精打采,没有饿的意思,不由问。见谢芳华点头,他想了想道,“还是多少吃一点儿吧!你不喜油腻,我让人给你下一碗面,再做两个开胃口的菜如何?”
谢芳华见谢云澜眉头不展,点了点头。
谢云澜对春花、秋月吩咐了一句,二人立马去了厨房。
不多时,厨房便下了一碗面加了两个小菜端进了房间。
谢芳华懒洋洋地下了床。坐在桌前,他见谢云澜也坐在了她的对面,只端起茶来喝,桌案上没有摆放他的碗筷,不由询问,“云澜哥哥,你不吃吗?”
谢云澜摇摇头,“我已经吃过了。早先派风梨来喊你。见你睡着,便没喊醒你,我与李沐清一起用了。”
谢芳华点点头,“李沐清呢?”
“他去西跨越休息了。”谢云澜道。
谢芳华不再询问,拿起筷子用膳。
一碗面她勉强就着开胃菜吃了半碗,放下了筷子,忽然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明日天色好的话,我想启程回京了。”
谢云澜一怔,喝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她,“怎么突然这么快就想回去?”
谢芳华抿了抿唇,“我想家了。”
“原来是想家了。”谢云澜目光微微一暗,“你来平阳城是有几日了,再加之路上奔波。算算时间却是不短了。想家也是正常。”
谢芳华不说话,看着他。
谢云澜话音一转,“不过你身子骨这般差,即便明日雨停了,但也会路滑。雨后凉气也是深重。不若再待几日吧!”
谢芳华摇摇头,“我受得住,大不了坐车就是了。在车厢里铺着厚厚的被褥,如今已经春日,也不会冷寒到哪里去。”
谢云澜皱眉,“两日也待不得了?”
“云澜哥哥,你与我一起回京吧!你都三年没回京了呢。”谢芳华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又用惯用的一招道,“你送我回去好不好?顺便看看老夫人。”
谢云澜放下茶盏,慢慢地转头,看着她拽着他袖子的手。手骨白皙纤细柔嫩。这样一只看起来极是柔弱没有丝毫力道的手,却是将他的衣袖攥得极紧,几乎要抠破。
似乎怕他再拒绝!
谢云澜回过头,叹了口气,“芳华,你可知道,不是我不愿意回去。而是……”顿了顿,他有些苍凉地道,“当初我分离出谢氏米粮,祖母有言。她不死,不许我再踏入谢氏米粮的府门。”
谢芳华一惊,不敢置信,“竟然有这样的言语?”
谢云澜沉默地颔首。
谢芳华看着他,“当初,你分离出谢氏米粮,是不是极其艰难?老夫人是为了你的自由吧?”
谢云澜再次沉默地颔首。
谢芳华很想告诉他,老夫人很快就要去了。就在这个时节,具体哪日,她却记不清了。只是晓得是这样的日子。她咬了咬唇,“云澜哥哥,李沐清既然说老夫人身体极其不好,你却一直谨守着这话语,你就不怕万一有朝一日老夫人真去了。你却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吗?”
谢云澜身子细微地震了震。
谢芳华抓住时机,拽着他袖子摇晃,“你送我回去吧!好不好?就算你不踏入谢氏米粮的门,你分离出了谢氏米粮,但也是谢氏的子孙。老夫人没说你不能进京不是吗?没说你不能去忠勇侯府不是吗?”
谢云澜不发一言。
“云澜哥哥!”谢芳华有些急。
谢云澜忽然站起身,伸手拂开她的手,向外走去。
谢芳华立即跟着站起身,即便她的手被拂开,但她还是很快速地又挽住了他的胳膊。
谢云澜被迫停住脚步。
谢芳华抿着唇看着他。
二人对视片刻,谢芳华没有退的打算,似乎只要他不答应,她就一直缠到他答应为止。
过了许久,谢云澜败下阵来,无奈地道,“你松开手,我答应你就是了。”
谢芳华心下顿时一松,与他伸出手指,与他拉钩钩,“你说话要算数。”
“算数!”谢云澜叹息地点头。
谢芳华顿时笑逐颜开。
谢云澜回头看着她,“明日若是雨停,路不滑的话,我就送你回京。”顿了顿,他道,“秦铮还在平阳县守府,你与他一同来的平阳城,是不是应该知会他一声?”
谢芳华看了一眼外面,如今已经是半夜了。她道,“明日一早上我们确定回京的时候再告诉他吧!”
“也好!”谢云澜点头,忽然想起李沐清,又道,“沐清兄如今还住在这府里,我们明日离开,真是没有待客之道了。”
“与他还需要什么待客之道?说一声便行了,他若是继续留在平阳城的话,可以就住在这里嘛。”谢芳华自从想起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就有了迫不及待离开的想法,对他道,“秦钰没有回京,他暗中受了皇上的旨意,是要随秦钰一起回京的,我们不用管他了。反正我们与秦钰也走不到一路。”
“也好!他如今应该还没睡下。我这便去告诉他一声。至于那魅梵文的国策,看看他是等我拿回京译解出来去取,还是他先收着,待回京之后再找我。”谢云澜道。
谢芳华点头。
“你出了一身的汗,让侍候的人给你烧了热汤沐浴洗洗吧!然后喝了药早些休息。”谢云澜没想到谢芳华一来,他便会跟着她回京。想着若是明日回京的话,赵柯不在,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安排了。时间还真是急。
谢芳华再度点头。
谢云澜出了房门。
谢芳华看着他身影出了东跨院,向西跨院走去,显然是去寻李沐清了。她收回视线,想着无论如何,她总是让他答应她了。希望明日回京还来得及弥补前一世的遗憾。她喊来春花、秋月,吩咐二人烧了热汤。
二人连忙去了。
不多时烧来热汤,谢芳华褪了衣衫,进去沐浴。
沐浴后,她一身清爽地出来,身子虽然懒洋洋,但是却没有困意。穿了一身轻软的袍子站在窗前。看着夜色,雨依然下着,但是不太大,照这样,明日清早,定然会停的。
她站了片刻,回身对秋月吩咐,“你现在就想办法给平阳县守府里住着的秦铮传个信,告诉他,我明日让云澜哥哥送我回京。你问他与我一起回去吗?”
秋月点点头,见她说完一句便不再吩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