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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存亡。
她相信他自己已经明白,若是他不做出什么,那么她定然对谢氏长房动手!
谢林溪闭着眼睛片刻,缓缓地睁开眼睛,眸光有些明灭地看着谢芳华,声音极其暗哑,“芳华妹妹,你需要我做什么?”
谢芳华看着谢林溪,缓缓地笑了,“林溪哥哥聪明,难道猜不出我找你要你做什么吗?”
“总要说得明白些!”谢林溪哑声道。
谢芳华点点头,沉静地道,“谢氏繁荣了几百上千年,忠勇侯府嫡系一脉一直居于谢氏的顶端,谢氏旁支多少人早就想拉下忠勇侯府取而代之。而皇室江山稳固,没有外忧,所以,眼里便看到了谢氏这一只卧榻之侧酣睡的猛虎,即便这只猛虎忠心为国,无心取代皇室夺去江山,但对于子息繁衍渐渐更加庞大的谢氏来说,也是威胁。即便忠勇侯府有忠君之心,但也保不准其他谢氏旁支没有,是以,为免除皇室万载江山无忧,势必要动忠勇侯府和谢氏,拔除这一棵大树。”
谢林溪点点头。
“但是谢氏旁支虽然都称之为一个谢,但是十根筷子也拧不到一起,不齐心。有些人,暗中已经投靠皇室,有些人各打算盘想借皇上的风推倒忠勇侯府,有些人早已经被荣华麻木还不知风雨。首当其冲的,便是你们的谢氏长房。”谢芳华声音忽然有些凌厉,“林溪哥哥,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我想拔除谢氏的杂草,将十根筷子拧在一起,不要皇室江山,但也要与皇室抗衡做个持平,保住谢氏。而谢氏长房是我的绊脚石挡路石。若不能收拢,还做痴人大梦,那么,我会毫不客气地除去!”
谢林溪脸色霎时发白,虽然已经猜到她的目的,但听她明白说出来,脊背还是一瞬间寒凉透骨。
谢芳华静静地等着谢林溪表态。
谢林溪是聪明的,她不相信他不明白若是忠勇侯府倒塌,谢氏长房也不能善终的道理。即便皇帝想用谢氏长房这把弹跳的剑,但不过是小用而已,用过之后,也是该杀就杀。因为谢氏长房除了一个谢林溪,还真是一群鼠辈,满京城人都知道,皇帝的眼睛更是毒辣,心知肚明。
忠勇侯府的位置,不是哪一个谢氏的旁支想做就能做的!
即便拉忠勇侯府下马,爵位你争我夺,也不一定就是谢氏长房的人得去,不是小看谢氏长房,而是他们根本没那本事坐稳忠勇侯府的位置。
沉默许久,谢林溪忽然抬起头,看着谢芳华道,“芳华妹妹,你就这般只身来找我,你怎么就知道我与谢氏长房不一心?不想拉忠勇侯府下马?不想要忠勇侯府的爵位呢?若是我想要的话,也许,我既能帮助皇室推倒忠勇侯府,要了忠勇侯府的爵位,也能保住谢氏长房呢?”
谢芳华轻轻一笑,“林溪哥哥,你也许真有这个本事,但是你要知道,害群之马,殃及群马。你们谢氏长房的害群之马太多,即便你一个人文武双全,但恐怕也是难以周全。天下间,最不缺少的,便是有才华的能人。你一拳总归也是难敌四手。更何况,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谢林溪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有清澈的波纹流动,分外光彩,他看了片刻,声音忽然有些冷,“芳华妹妹这是拿定主意我会应承你了?要知道,谢氏长房这么多年来,一心想要忠勇侯府,我若是投向你,无异于在他们的心口上插刀。虽然我们同姓谢,但谢氏长房的人毕竟才是我血缘更近的血脉至亲。”
“我只不过是觉得林溪哥哥是聪明的,若是与谢氏长房一同陨落实在可惜。”谢芳华道。
“谢氏盐仓已经投靠了你?”谢林溪问。
“云继哥哥是聪明人,更何况,谢氏盐仓富有,除去忠勇侯府,那么只一个谢氏盐仓便富可敌国。忠勇侯府若是倒塌,皇帝为了填充国库,不会放过谢氏盐仓的。”谢芳华道,“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谢氏盐仓不被皇室收买,附属忠勇侯府,我爷爷相信谢氏盐仓的原因。”
“那谢氏米粮呢?”谢林溪问。
“谢氏米粮早就被皇帝暗中收服了,多年前已经倒向了皇室。牵扯太深,拔不出来了。”谢芳华冷漠地道,“另外,谢氏米粮没有让我去挽救的理由,至少……”她看着谢林溪道,“没有第二个林溪哥哥让我费力惜才想挽救!”
谢林溪面色一动,忽然撇开头,声音有些僵硬,“若是我不同意呢?”
“那我就只好觉得可惜了!”谢芳华道。
“芳华妹妹,我也是懂武功之人,我感觉你气息虚弱,呼吸有些浊重。恐怕你不久前受了内伤吧?我刚刚距离你十丈远你都不曾察觉出来,若是如今我对你动手,你恐怕不是我的对手。”谢林溪回转头,一双眸子盯住她。
谢芳华笑了笑,“林溪哥哥确定想要动手?你就不怕你杀了我后,秦铮踏平了谢氏长房?不怕云继哥哥撕烂了你?”
谢林溪抿唇,“秦铮早已经知晓你的身份?”
谢芳华清淡地移开视线,云淡风轻地道,“知道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这个地盘是云继哥哥的,秦铮就在云继哥哥的住处吃炖山鸡,而方圆五里,除了你我在这里,再无别人。我出了事情,他们自然首先找你。”
“若是我帮你,不顾谢氏长房父母兄妹的血脉亲情,在他们心口捅刀的话,也许就是众叛亲离。既然会有那个下场,又何所顾忌今日杀不杀你?总归怎么选择,于我来说,都不是一条好路。”谢林溪道。
“站在林溪哥哥的角度想,确实如此!”谢芳华笑道。
谢林溪眯起眼睛,“既然如此,我若是出手呢?你该怎么办?是呼叫秦铮和云继,还是有能力对我一搏?”
“都不会!”谢芳华摇头。
谢林溪看着她。
谢芳华缓缓地站起身,向天空看了一眼,对谢林溪道,“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林溪哥哥,你快做决定!”
“你先回答我,这两者都不选择,你会如何?”谢林溪有些执着地看着他。
谢芳华看着他微笑,“林溪哥哥,我听说你向来坦荡,光明磊落,是正人君子,更是谢氏长房的异数。你这样的人,恐怕从来是不知晓阴暗之事和小人手段吧?”
谢林溪一怔。
“或许你知晓这些,但是从来也不用吧?”谢芳华又道。
谢林溪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她。
谢芳华背转过身子,看着山野桃杏树株株静立,几只山雀在枝头玩耍,她转回头,浅浅笑道,“在我来到山顶上后,首先做的不是躲避秦铮,而是在我所待的方圆十丈之内下了毒。”话落,她笑意盈盈地强调,“不多不少,整整十丈远。林溪哥哥,你已经中毒了。”
谢林溪一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难道没感觉你的内力在一点点的消失?半个时辰内,不服解药的话,你会功力全失。”谢芳华含笑看着他,“在无名山里,我学了很多东西,有些东西,即便我回京后做回忠勇侯府小姐,也难以抹去。尤其是暗杀、毒杀之术。我用得炉火纯青。”
谢林溪闻言立即查探自己的武功,发觉的确如谢芳华所说,他的武功在一点点流逝,虽然轻微,让他难以察觉,但的确是在流逝,他顿时怔住。
这么多年,他自诩文武全才,谢氏所有的人,包括忠勇侯府的老侯爷都说谢氏长房出了一位隽秀之才,他爹娘引以为傲,他自己也颇有些恃才傲物,虽然自诩光明磊落,秉持君子之风,但到底身在谢氏长房,该学的东西都学会了,不该学的也学会了,虽然不用阴暗手段,但是都知晓阴暗手段,任何阴暗手段,他都能堪破,这么多年,从不曾受制于人。
今日,竟然无声无息地中了毒,且还是泄功之毒。
他能站在这里让对面的女子费心前来谈判的资本无非就是他这个人,这份才华,若是都没有了,他还拿什么支撑这份资格?
沉默半响,他忽然苦笑一声,泄下气来,对谢芳华道,“我应你!”
谢芳华看着他,“林溪哥哥不是被迫无奈才应承的吧?”
谢林溪摇摇头,正了神色,怅然轻叹一声,缓缓道,“我本来一直就不同意我家亲长兄妹夺忠勇侯府的爵位,别说皇上看不上谢氏长房,就算看得上,那么谢氏长房和忠勇侯府总归都是一脉传承,同室操戈,实乃滑天下之大稽。”
谢芳华点点头,“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不枉我费心一场。”
谢林溪面色有些清苦,“我只怕是,我就算应承,我父母兄妹也是不应承。那么我,难道真的动手去杀我的血亲?我做不到。”话落,他又补充道,“也不能亲眼看着别人杀他们。比如你。”
谢芳华颔首,不错!总归是血脉至亲。
“我能做的,就是暗中掏空谢氏长房的一切,不让他们有能力拖下忠勇侯府下水。也不依附皇室,甚至将与皇室的牵连拔除出来。”谢林溪道,“我尽全力周全帮你,望你也对谢氏长房手下留情。”
谢芳华看着谢林溪,她打定主意找他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思索再三,觉得谢林溪也就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毕竟谢氏长房执念太深,他能如此应承,也是不易。恐怕就算这样,以后他难为的地方也是多了去了。她点点头,“林溪哥哥能做到这种程度,也是不易。你放心,我不是非要同室操戈除谢氏长房而后快之人?毕竟是一脉传承,同脉同根,谢氏长房总归是谢氏的人。能保下,我还是想保下。否则皇上没开刀,我先将谢氏旁支一网打尽的话,那么便宜的也是皇室。今日也就不会来找你了。”
谢林溪松了一口气,面色也随即松缓下来。
谢芳华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扔给谢林溪,“这是解药!”
谢林溪伸手接了,看了一眼,药丸晶莹,带着一股清香,他放入了口中,入口即化。
不多时,消失的内力渐渐回笼。
谢芳华觉得事情谈到现在,也算是定下了,没什么再说的了,她向山下看了一眼,山林无人,那座别院幽静地坐落在林间,也极为安静,她道,“林溪哥哥送我回英亲王府吧!”
“你不和秦铮一道回去?”谢林溪话语也温和了。
谢芳华摇摇头,轻轻哼了一声,“他脸皮厚地抢吃了我的山鸡,这笔账我还要给他记着呢!那个恶人!”
谢林溪微微哑然,须臾,忍不住露出笑意,“好,我送你回去!”
谢芳华点点头。
“就依照我刚才来时的路吧!在山后方,绕过去,能避人耳目,送你回英亲王府。”谢林溪低声道,“皇上回宫了,皇室的隐卫应该也是撤走了。据说秦铮在落梅居跟皇上怒了。”
“为何?”谢芳华知晓秦铮的脾气,跟皇上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因为你!”谢林溪道。
谢芳华看着他。
“一边走一边说!”谢林溪向前走去。
谢芳华点点头,抬步跟上他。
“据说秦铮知晓你出了府,也知晓皇上派了隐卫跟踪你,我送你回去时,本来不易躲过皇室隐卫,但是秦铮突然出现,奉了他的命令拦下了皇室隐卫。皇上的人回去禀告了皇上,当时皇上还在落梅居。皇上恼了,质问秦铮,秦铮说他的女人,皇叔难道想夺?否则为何盯着不放?皇上也给气得够呛。夺侄子的女人的言论,毕竟是好说不好听。当时英亲王和英亲王妃都在场,皇上有些下不来台。”谢林溪道。
谢芳华听罢忿笑一声,“成日里脸皮厚得堪比城墙,嘴毒得如灌了砒霜。不是人!”
谢林溪闻言有些无奈,对谢芳华道,“他也是为了维护你!”
谢芳华不买账,冷哼一声,“他当时应该是有气没处发,白狐和紫貂两个小东西被他灌酒灌得死去活来也解不了他的气,偏偏皇上去了,也是活该!”
“哎,天下间,恐怕也就他不怕皇帝吧!”谢林溪叹了一声,须臾,又补充道,“还有个你。”
谢芳华清凉地笑了笑,她的确不怕皇帝,怕皇帝的事情是前辈子的事儿了。
“后来,皇上气得甩袖子走了,隐卫自然也撤了,他便也出了落梅居。”谢林溪边走边低声道,“铮二公子果然不是无能之辈,虽然有很多的跋扈嚣张狂妄的传言一直压在他头上,但这样反而掩盖了他的本事。”
“那是自然,秦铮不可小视,否则不会让皇上无可奈何,左相颜面被辱也只能受着了,能在南秦京城横着走,人人都不敢招惹他,他自然不是个东西。”谢芳华丝毫不顾忌地骂秦铮。
谢林溪看着她的模样,听着她的话语,忍不住好笑。
“关于谢氏长房,你回去后,暗中动作,若是有犯难之处,你告诉我,我会让云继哥哥帮你。”谢芳华嘱咐。
谢林溪点点头,提起这个,便收起了笑意。
谢芳华不再说话,对于谢氏长房,谢林溪能看得透彻,应承她自己入手架空,最好不过,若是她真动手的话,即便轻易,恐怕也会惊动皇帝。自然不如谢林溪这个二公子来做好。毕竟他生在谢氏长房,长在谢氏长房,且还是最有才华的那个,做什么东西,可以从内部根除。
二人不再说话。
谢林溪走的路的确是一条清静的避开人耳目的路,半个时辰后,便出了山林。
谢芳华在与他达成一致后,便又服用了一颗药,易容回了容貌,在谢林溪惊异下,她简略地解释了一番,谢林溪本就通透,点点头,心下叹服,这等易容术,天下间,恐怕也就独她一人。
二人来到了城外,一辆谢氏长房的马车停在那里,谢林溪招手,谢芳华与他一同上了车。
马车畅通无阻地驶入了城内。
马车进了城后,谢芳华思索了一番,对谢林溪轻声道,“我就不回忠勇侯府了,明日儿,林溪哥哥找个理由去一趟忠勇侯府,或者是暗中将我哥哥约出来,将你我的协定与他说说,毕竟他如今是忠勇侯府的世子,多年来,我出京在外,对京中有些事情还是不能了如指掌,对于谢氏长房的事情,我怕你一人难为,既然要做,一定就要做好。也许哥哥能帮你。”
谢林溪点点头,“好!”
谢芳华不再多说,挑开车帘跳下了车,帘幕晃动,遮住了她的身影。
谢林溪伸手抓住晃动的帘幕,轻轻挑开,便看见谢芳华轻盈的身影走入一条背街,那背影坚毅笔直,不多时,便被街道围墙掩去。他看了片刻,慢慢地放下了帘幕。
同样是女子,谢茵比之她,差之千里。
同样是妹妹,他的亲妹妹比这个堂妹妹来说,更是这个才像妹妹。
他轻轻叹息一声,对车夫吩咐了一句,车夫挥起马鞭,向谢府走去。
谢芳华辗转了几条背街的街道,没发现什么人跟随,便放心地来到了英亲王府的后门,后门的守门人见到她睁大眼睛,讶异地看着她,她对守门人笑了笑,进了府内。
守门人张口想说什么,看她往落梅居走去,又将话吞了回去。
谢芳华回到落梅居,刚到门口,林七大约听到了动静,从小厨房探出头来,见到谢芳华回来,立即迎了出来,站在她面前,一边往她身后瞅着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听音姑娘,您回来了?铮二公子呢?”
谢芳华摇摇头,“没看见!”
林七顿时垮下脸,凑近她,悄声道,“听音姑娘,我跟您说啊,您走后,可出了大事儿了。您还不知道吧?”